我感覺小腹像被什麼拽著似得疼,又來大姨媽了嗎?
但感覺似乎不大像。
渾身一陣一陣發冷,身體也越來越沉,我試圖慢慢撐著自己站起來,但用盡力氣也沒有挪動分毫。
身體裡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流逝,是種前所未有的感覺。
眼前越來越模糊,周圍嘈雜聲漸漸淡下去。
我聽見辛妤和周子媛的驚呼聲,想開口回應,身子卻越來越重,最終沿著牆壁緩緩滑落下去,很快就陷入無邊黑暗中。
再睜開眼的時候,觸目所及處是一片刺眼的白。
手背處傳來的涼意讓我不自覺低頭,就見尖尖涼涼的針頭扎在皮肉里,藥水一滴一滴落在膠管,屋內靜謐得仿佛能聽見呼吸聲。
江逸倚在窗戶旁邊的牆壁,望著外面出神,因為距離太遠,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麼。
我想開口說話,但嗓子幹得可怕,只發出了幾個模糊的音節。
江逸聽到動靜,這才如夢初醒,轉頭看向我的眼神明顯摻雜了許多複雜的情緒。
「摔個跤而已,要掛點滴嗎?」
我小聲嘟囔了一句,想挪動下身體,卻忽然覺得下腹墜脹,還夾雜著難以言喻的悶痛。
看來這次姨媽來勢洶洶。
當著江逸我不好直說,側身準備拿手機讓辛妤她們進來,去幫我買個衛生用品。
結果發現手機好像也不在身邊。
不得已,只能朝屋裡唯一喘氣的活人發問。
「我手機呢?」
就見江逸快步走到窗前,小心翼翼沿著床邊坐下,生怕驚擾了我,出口的話卻是答非所問。
「你覺得怎麼樣?」
這有什麼可怎麼樣的呢?不就是摔了一跤嗎?
我腦海漸漸還原當時的畫面,周敏撞倒了我,江逸伸手想扶我的時候,被蘇靈截胡。
所以我重重坐在了地上,摔個屁股墩把自己摔暈了,看來真是缺乏鍛鍊。
晚宴怎麼樣了?現場怎麼收場的?明顯來搗亂的周敏和蘇靈怎麼處置的?其他人怎麼沒見到?
一連串問題湧上心頭,但我不想主動開口問江逸。
他見我不語,又主動解釋。
「你有點低血糖,安全起見,給你做了個全身檢查,一會就能出結果。」他伸手摸摸我的頭,「想吃點什麼嗎?」
我每次來大姨媽確實容易低血糖。
就在此時,外面響起兩下輕輕的敲門聲,緊接著便探進個人影。
朱勝浩,之前住院遇到那位奇奇怪怪油嘴滑舌的大夫,他難得面色嚴肅,後面還跟著女大夫。
江逸起身,看向那位女大夫。
「我太太怎麼樣?」
那大夫瞥了他一眼,表情可以稱得上是冷漠,她抽出一沓單子。
「病人血象檢查顯示,已經懷孕四周。」
醫生這句話猶如宣判一樣在我耳畔炸開。
她剛剛說什麼?誰?誰懷孕了?
我茫然無措。
江逸看上去比我反應要更明顯,慌張,訝異,驚喜,最後都化成手足無措,向來人前喜怒不形於色的他,竟然有了幾分肉眼可見的笨拙。
「那現在情況怎麼樣?需要注意什麼嗎?是不是要靜養,她剛剛摔了一跤,會不會造成什麼影響?」
我下意識撫上小腹,這裡有了一個孩子嗎?
那一晚明明買了避孕藥,但是因為趕著去醫院探視割腕的周敏,被丟在桌上忘了吃。
後面幾天,大概是打掃的阿姨覺得不重要,於是就丟了。
這麼巧,就真的懷了孕?
不知道是不是做母親的本性使然,原本對小孩子沒有半點感情的我,心底竟然在這一刻涌過暖流。
這世上完完全全跟我血脈相通的人,而且要依附我很久的一個小生命,那感覺真是太奇妙了。
我甚至開始幻想是男是女,長得什麼樣,性子如何……
然而此時就聽那女醫生冷冰冰地開口。
「胎兒還沒有成型,剛剛摔的那跤引發出血,孩子十有八九保不住了。」
我所有幻想都被這句話打斷。
腦子不自覺閃過剛剛倒下時,小腹那股子溫熱的感覺,心頓時涼了半截兒。
難怪有種詭異的墜痛,原來不是大姨媽。
前所未有的茫然爬上心頭,我看見江逸眼中有難掩的痛意和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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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哭唧唧,早幹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