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逸此話一出,整個包廂都靜悄悄的。
原本只想站在道德制高點審判他一下的我,瞬間也變得謹慎起來。
「所以你想說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世?想幫我攀高枝兒?」
「這問題我回答過一次了。」江逸抬眼跟我四目相對,「我當時只知道周家,並不知道徐家。」
他這麼一說,我似乎有了點印象。
「所以你只是單純想幫我找個接盤的下家,免得我因為情緒落差過大想不開是吧?」我不怒反笑,「那我還得謝謝你唄?犧牲這麼大,就為幫我爭取點既得利益。」
江逸大概在來的路上,就已經為自己即將到來的漫漫長路做好了心理準備。
所以眼下當著江洹的面,他雖然有一閃而逝的窘迫和尷尬,但並沒有因為我的冷嘲熱諷而退卻。
「我也是為了我自己。」
他不卑不亢站在那裡。
「我不想讓你再繼續姓余,這個願望太過強烈,所以我用了點過激的手段。」他頓了頓,「我頻繁跟蘇靈接觸,也是因為這個,我必須全盤掌控她的所作所為。」
這話讓我愈發摸不著頭腦。
這些年來,余家跟江家關係一直不錯。
尤其是我養父,幾乎說是跪舔姿態了,我想不通有什麼私人恩怨會讓江逸迫切至此。
亦或是這又是欺騙我的另一個說辭?
但婚都離了,還有這樣的必要嗎?
「為什麼?」我不由自主跟著他的思路走。
江逸將目光投向江洹,後者聳聳肩,表現出難得的強硬。
「我不想聽,但今天這頓飯,是我倆先約的。」
我心底微訝,江洹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但轉念一想,他說的也沒錯。
原本就是我和江洹的老友局,江逸橫插一腳的行為著實不妥,差點就被他帶偏了。
「我也沒有那麼想知道。」我後退兩步,人為將自己和江逸隔開了些距離,「收起你那點秘密和自以為是的態度,走吧。」
風水輪流轉,前世這種場合占上風的都是他,我終於也硬氣了一把。
江逸不情不願鬆開我的手。
「我在外面等你,吃完之後出來,有話跟你說。」
我沒理會,朝門外指了指,逐客令十分明顯。
江逸顯然比之前能屈能伸,也可能是篤定我跑不了,所以依言出去了。
我看向江洹,較之剛才多了兩分尷尬。
剛要說點什麼緩解一下氣氛,還沒來得及開口,胃裡一陣翻天覆地的噁心感就涌了上來。
我皺眉捂嘴,十分難受地乾嘔了一聲,再也顧不得其他,隨即朝著包廂內的洗手間奔去。
因為剛剛什麼都沒吃,胃裡空空,只有幾口湯,所以伏在洗手池旁乾嘔了好一陣,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江洹不知什麼時候跟了過來,就站在我身後冷眼看著。
「不舒服?」
這一折騰感覺手腳都沒了力氣,我虛弱地沖他擺擺手,隨即用水漱了漱口,鏡子裡的我面色蒼白,看著不像是沒事的樣子。
「我陪你去醫院。」江洹見我這樣,就要拖我往外走。
「真不用了。」我下意識躲了躲,做了個深呼吸,「大概是因為白天沒怎麼吃東西,剛剛那兩口湯有點油膩,不大適應,不必大驚小怪。」
江洹雙手抱胸看著我,我被看得心裡發毛,就聽他又道。
「你知道你從小一撒謊就喜歡摸鼻子嗎?」
我愈發緊張,江逸很可能就在一牆之外,這時候不能被看出什麼蛛絲馬跡來。
「那你應該也知道我從小就不喜歡去醫院。」我聳聳肩,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慢性胃炎而已,不是什麼大事。」
江洹顯然不信,他居高臨下審視我,我那點心慌一覽無遺。
「你是不是懷孕了?」
晴天霹靂,不偏不倚正中紅心。
我沒說話,但表情已經出賣了一切。
江洹難以置信看看門外,又看看我。
「是江逸的?」
我很想下意識反駁說不是,但不知怎地,又開不了口。
一時間兩人誰都沒有說話,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
剛剛洗過臉的細小水珠掛在睫毛上,有種剛剛哭過的錯覺,我慢慢平復著自己的呼吸,覺得太不自在了,於是清了清嗓子,正待要開口。
「為什麼不告訴他?他不是會讓妻兒流落在外的那種人。」
「那我為什麼又要告訴他呢?」一旦有人打開這個話口,後面的內容也便順理成章了,「升職懷孕死老公,人生三大幸事,我幾乎全占了,所以讓他像個已經死了的前夫那樣安安靜靜,一別兩寬,不好嗎?」
江洹被我逗笑了。
「去父留子?你還真幹得出來。」
「這有什麼干不出來的呢?」我聳聳肩,「眼下我有錢有閒有孩子有親人,不需要男人錦上添花了啊。」
江洹目不轉睛盯著我,不知道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我高談闊論半天才想起更重要的內容,於是低聲道。
「當然,能不能過這種滋潤的日子,還得看你肯不肯幫忙。」
他挑眉,這動作像極了江逸。
「你要我對江逸撒謊?」
「怎麼能是撒謊呢?」我振振有詞,「他又不知道這事兒,你只要裝不知道就行了。」
「那不行,我良心過不去。」
不知道他是故意逗我還是說真的,我有點兒心急。
「你告訴他才是昧良心,你毀了一個健康有為大好女青年的光明之路,讓她餘生都得沉浸在前夫無休止的糾纏里,這樣你的良心就過意的去了嗎?」
江洹盯著我,眸中的光愈發深沉。
「愛了十幾年的人,可以說放下就放下得這麼徹底嗎?」
這個問題早在重生伊始我便問過自己了。
「如果真的可以,那這孩子是怎麼來的呢?」江洹一改往日的溫煦,有些咄咄逼人。
「這是個意外。」我不想當著腹中孩子說太過殘忍的話,「我對他爸爸如何,不會影響我愛這個孩子。」
江洹不動聲色打量我,像是在評估話里的真實性。
末了,他再度開口。
「所以你是真的打算做單親媽媽了嗎?想好了?不後悔?」
似乎大家都覺得戀愛腦做久了,後悔是慣性舉動。
我有點不服氣。
「舔狗也有翻身的機會吧,怎麼你們都戴著有色眼鏡看人呢,我……」
話音未落,一根手指便封住了我的唇。
氛圍瞬間變得更加詭異,這個動作多少有些超乎尋常的親昵了,我心底有些不安,下意識想躲開。
「沒有瞧不起你的意思。」江洹那張溫文俊秀的臉在眼前不斷放大,「只是想確認一下。」
許是覺得太不自在,我沒話找話地接了一句。
「確認什麼?」
「確認我不是趁虛而入的第三者。」
腦中一聲轟鳴,只覺得那股堅不可摧的性別壁壘在瞬間坍塌為廢墟。
我向來視作兄長和摯友的人,此時公然跨越那條界限。
他單手抓住我兩隻手腕舉起,輕輕按在牆上,下一秒俯身下來,精準地封住了我的唇。
唇齒相觸那瞬間,我疑心自己在做夢。
小劇場
我:這夢的尺度也太大了啊,涉及倫理關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