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沒有母妃,一個太監竟然敢毆打皇子殿下,照規矩早就該打死了。但是,夏天棄病得快死了都無人問津,找皇帝或皇后告狀會有用?
宮中說起來奴才的命不值錢,可要是被人發現了,夏天棄的皇子身份,肯定是不用為個奴才償命的。
但是,他住在內宮,這事要是傳出去,就是皇后娘娘照料不周,往大了說,就是皇后娘娘不賢未能持家了。
這事情鬧出來,皇后娘娘為了名聲,可以多派幾個人給夏天棄,也可以給他換個好點的宮室,甚至給他打扮得煥然一新立於人前。夏天棄沒有母族,誰會真的管他呢?有心人也就借他個由頭而已。
可是,事情若鬧出來,就得有人頂罪。自己這個榴花宮管事宮女,貼身伺候三殿下的人,就有照料不周的罪名了。自己一個無權無勢的小宮女,照顧皇子不利,皇后娘娘打殺了自己,還能在宮裡殺雞儆猴呢。
為今之計,為了自己的小命,這事得瞞下來。
夏天棄還抱著她不放,顧清韻生怕他嚇壞了,和緩了語氣,哄著他說道,「殿下,沒事了,您做得對,不要怕,我們得……」
「把他丟湖裡去。」顧清韻還沒想好怎麼緩緩誘導說服夏天棄,夏天棄卻開口了,他看著顧清韻,很認真地建議道,「以前他打死了宮女,就是丟到湖裡的,要天黑的時候扔。」為了找口吃的,他曾在宮中各個角落遊蕩看多了宮中的隱私。
顧清韻一時無言,也許,他壓根不知道屍體意味著什麼,剛才的顫抖,只是因為看到大太監後的害怕反應?
這時候不是講道理的時候,她只應了一個字:「好!」
榴花宮離御花園遠,也沒什麼湖,最後,兩人一起將人抬到附近一座無人宮室里,丟進了井裡。
幸好,有夏天棄這個稱為惡鬼的三皇子在,這附近沒什麼人願意來,雖然是大白天,這一片還是寂靜無人。
丟完了人,顧清韻去收拾食盒,又將那大太監滴血的一片土給鏟了,將附近的土也動了動,拿掃帚仔細將附近全掃了一遍,最後還往地上倒了幾盆水。
如今已經五月,日頭一照,很快地上就幹了,而幹了之後,看著這一片就沒什麼痕跡了。
顧清韻又細細檢查了附近的花木,確保沒有什麼血跡留下,「好了,最好能再下場雨,這樣就萬無一失了。」
夏天棄看著她做這一切,疑惑地抬頭,「為什麼?」
「殿下,咱們殺了一個人呢,為了避免麻煩,當然要做好善後的事,管殺就得管埋。」顧清韻起身,拉著他手一起走回榴花宮,嘴裡跟他解釋道,「事情要麼不做,做了一定要做好善後,這叫有始有終。」
這一片本就沒什麼妃嬪居住,又有夏天棄這個凶名在外所謂刑克的「惡鬼」在,沒事壓根沒人來,所以也沒人看到這一幕。
而八歲的夏天棄聽了顧清韻的話,認真地點頭。
誰也沒想到,三皇子夏天棄人生之路上,學會的第一個道理,就是有始有終,管殺就得管埋!
兩人拋屍之後,回到榴花宮,關起門來兩耳不聞外面事。
顧清韻沒想到,這個雜役太監之死,還是讓內宮眾人又想起了夏天棄這個三殿下。
在宮裡,奴才的命說不值錢是真的不值錢,也許每天都會在哪個角落裡有人死掉。可要說值錢,也是真值錢。因為一個奴才的死,也許就會牽扯到內宮各方關注。
這個雜役太監,因為是在麗妃身邊伺候過的,當管事太監將人不見了的事上報之後,宮中幾位娘娘們,都不由猜測起他的死因來。
很快,雜役太監有壽的屍身,在一處靠近榴花宮是無人宮室的枯井中找到了。據說死得極慘,頭都被砸爛了,人也有些腐爛,要不是身上的腰牌,都無法辨認是誰。
有人覺得,也許是他得知了麗妃有關的陰私,被人滅口了。
宮中如今謝皇后和鄭貴妃身居高位,在宮中算是平分秋色。
謝皇后一早起來,正在梳頭,就聽說鄭貴妃昨夜侍寢的時候,向聖上告狀,說有壽是曾經在麗妃宮中伺候過的,麗妃死得蹊蹺,只怕不是被三殿下刑克的,而是被人給暗害了。
當初謝皇后跟憲宗請罪,說自己一時失察,將三殿下記在如妃名下差點害死了皇嗣,麗妃聖上一向稱讚賢惠,身居妃位多年,膝下一直無所出,三殿下無人照顧也是不妥,不如記在麗妃名下,讓他們母子兩人有個依靠。
剛好宗人府的宗正也提出三皇子養育之事,憲宗覺得謝皇后的提議一舉兩得,解決了眼前的麻煩,就同意了。
結果麗妃養了三殿下兩年後,忽然暴斃。當時皇后娘娘帶人查死因,結果是麗妃和其身邊的大宮女死因莫名,草草收斂了,其宮裡伺候的奴才們大多都歸入內侍省重新分派了差事。
麗妃之死在宮中諱莫如深,眾人私下都說是三殿下命硬,刑克親人。還有人說在麗妃宮中聽到了女鬼夜哭,一時間宮中人心惶惶,謝皇后也吃了不少掛落。
憲宗震怒之下,還曾讓鄭貴妃協理宮務。後來,還是梵音殿的元一法師向聖上進言,止住了宮中流言。
至於三殿下,鄭貴妃與謝皇后商議之後,提議讓艷嬪養育,結果人也料想不到艷嬪直接嚇瘋了,殘害皇嗣,火燒宮殿。
現在,鄭貴妃言之鑿鑿,謝皇后也有些心煩。她選如妃的時候,如妃正有恩寵,而傳言其娘家也得了聖上青眼,她趁著新人入宮分了如妃恩寵時,藉機將夏天棄塞給如妃,聖上對夏天棄不在意,身邊伺候的人一再提起棺生子不詳,聖上對如妃的心思也就淡了。後來的麗妃和艷嬪,是她與鄭貴妃各有所圖,共同促成。
如今鄭貴妃捏著有壽的死說事,言外之意是她這皇后借著刑克之名有失賢德。
她生下嫡子,娘家也得力,在宮中地位穩固。但是有壽之死這事若沒有一個說法,只怕會讓人真的以為與中宮有關。要是再有人藉機攀扯,就怕影響朝堂。
她屏退眾人,將宋嬤嬤叫了過來商議。宋嬤嬤原名宋奉琴,是謝皇后的奶娘,從宮外帶進宮來伺候的,算是心腹中的心腹,不僅管著坤寧宮的人事,還管了宮中的人事。
謝皇后思量了很久,有壽明顯是被人謀殺,這事要查也得暗著查,關鍵不能讓人的目光盯著這事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