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上神情再怎麼掩飾,也藏不住裡面的落寞,她眉眼繼承了薑母的溫婉清麗,那雙眸子盛滿秋水一般透徹清澄,眼尾長了一顆淚痣,在昏黃色的燈光里泛著一絲艷色。
她比劃手語的手指白皙纖細,像是削蔥根,指尖粉白。
溫遲今清楚看到了那張報名表上寫著她的名字,不過大概也猜到她為什麼不承認。
市區比賽,路費、住宿以及報名費用,加起來是一比很大的開銷。
「姐,這個月我雙休兼職,賺了一些錢,可以給你。」
姜織腦袋搖晃了好幾下,態度堅決:「我不去,阿遲,那些錢你自己存著。」
溫遲今把面端到她的面前,無奈地答應:「好。」
姜織這才放心下來,吃著碗裡的面,止不住地朝他比劃誇獎。
「好吃!」
空蕩的客廳里,只有天花板上亮著一盞燈,透著幾分暖意,驅散了屋裡的黑暗。
雖然她說不了話,但總能讓他知道,在家裡不只有他一個人。
鍋里只放了一個雞蛋,會出現在她的碗裡。姜織便把雞蛋留到最後,然後說吃不掉了,夾到他的碗裡。
「我吃飽了~」姜織端著空碗回廚房。
溫遲今看著碗裡的雞蛋,頓了許久。
…
清晨。
姜織坐著溫遲今騎的自行車來到學校門前。
分別前,溫遲今將厚厚的信封遞到她的面前,說:「姐,我想陪你去參加比賽,你滿足我的心愿好不好?」
姜織看到信封里的錢,眼角染紅,微翹的睫羽垂了下來,眸子漉了水,霧蒙蒙的。
溫遲今蹲下身,一米八六的身高瞬間矮了半截,與她對視,「我相信姐一定能獲得冠軍的。」
姜織伸出手臂驀然抱住了他。
很快鬆開,她比劃著名:「阿遲,謝謝你。」
她離開後,站在原地的溫遲今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胸口,仿佛還殘留著絲絲的暖意。
不多時,他轉身離開。
…
次日。
「十月十八日21:16點平德省新南縣發生一起命案,死者為安原二中的一位學生……據悉,該死者在生前遭受過殘酷的折磨……案件還在偵查中……」
坐在客廳桌前畫畫的姜織看到電視機里播報的新聞,倏地站了起來。
溫遲今去外面買醬油了,八點去的,現在九點都沒有回來。
安原二中就是他讀的學校。
姜織也顧不上畫畫了,連外套都未穿,匆匆離開了家。
深秋,夜深人靜。
居住的小區沒有物業,進出的口有兩處,小區外是矮樓巷子,迂迴曲折,川流不息,停放著很多的汽車。
夜風寒涼,殘留的炎夏餘溫被衝散般,吹在身上透著一陣陣涼意。
姜織沒有手機能聯繫到他,只能去附近商店到處尋找。
找了不知道多久,她隱隱約約看到幾道身影,其中有一道身影很是熟悉。
姜織見狀,邁開步伐,跑了過去。
跑過去後,才發現裡面並沒有溫遲今。
她轉身想要繼續尋找,那幾個人走到了她的面前。
渾身酒氣,不懷好意。
這條巷子裡藏著很多不正規的店鋪,不受管制,娛樂場所居多,燈紅酒綠,霓虹燈散發著曖昧的顏色。
「美女,去哪啊?」
醉酒的男人已然失去了理智,眼睛緊緊盯著她窈窕細瘦的身段,以及那張清純姝麗,像是一朵綻放在清潭裡的玉蘭花,年輕漂亮。
姜織環顧四周。
這條巷子昏暗寂靜,很少有人經過,就算有也只會站在巷子口吸菸休息。
她想跑,那幾個中年男人很快追了上來,跌跌撞撞地就要撲到她的身上,姜織見狀躲開,面色蒼白,後退兩步,手腕驀然被人扣住,就在她奮力掙扎地時候,一張模糊的面容露在她的眼前。
路邊經過的汽車燈光晃過巷子口,她看清了站在面前的少年。
溫遲今對上她那雙茶色濕漉漉的眸子,眼尾那點淚痣暈紅,滿眼都是他。
「危險,你快跑!」少女著急地比劃著名手語。
溫遲今視線掠過她轉移到身後那幾個男人身上,子夜似的瞳眸深處覆上濃濃陰暗。
他脫下外套蓋在她的頭頂,遮住了她的目光,旋即處理掉醉酒的男人。
姜織聽到外面的動靜,眼前漆黑一片,什麼都看不到,這讓她有些恐慌。
試探地伸了伸手,想要找到溫遲今。
溫遲今握住她的手腕,帶著她離開了巷子,回到小區里。
外套拿下,光芒傾入她的眸底,略微刺眼,她卷密的睫羽輕顫,逐漸看清了眼前的人。
溫遲今說:「姐,你去哪了?我到處都沒找到你。」
姜織想到那條新聞,瞳孔微顫:「你的學校有學生被人殺害了,我擔心你。」
溫遲今怔了幾秒,問:「你從哪裡知道的?」
姜織比劃:「家裡的電視機,新聞報導了。你這幾天一定要注意安全,以後晚上別出來了,很危險!」
溫遲今頓住。
所以她這麼晚出來是擔心他的安危?
黑髮少年聽話地點頭:「好,聽姐的。」
外套蓋在她的肩膀上,他揉了揉她凍得冰涼的手指:「晚上很冷,姐你出來怎麼不穿件外套?」
姜織動作匆忙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指,臉頰微紅,「不小心忘記了。」
比劃完手語,她抬腳向前走。
溫遲今眸色深沉隱晦,直到從她臉側移開,恢復以往溫和。
…
報導命案的新聞引得整個新南縣人心惶惶,案子偵查了兩天,也未發現一點進展。
安原二中發出通知,暫時停課一周。
比賽前一天。
姜織收拾著行李,可能是因為緊張,她站在衣櫃前一時不知要帶什麼。
簡單拿了兩套換洗的衣服,她塞進書包里,走出了房間,看到了電視機上正在播放的新聞。
溫遲今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機聲音調得很小。
「再次發現了一具屍體,死亡時間在十九日20:06分,屍體被火焚燒過,各處粉碎性骨折,生前遭受非人的對待……」
站在沙發後面看完這段新聞的姜織唏噓不已。
不愧是溫遲今的夢,太殘暴了。
聽到身後的腳步聲,溫遲今回頭,看到了她面上的害怕,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安撫地說:「姐,別怕,我會保護你的。」
姜織:…真的嗎?我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