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人聽到坎多爾說話，紛紛低笑起來。
「華夏人恐怕都想好晚上去哪裡慶祝了。」一個人調侃道。
「的確，這次前五的名額被華夏占去兩個，他們回國一定會瘋狂宣傳，可惜，到此為止了。」
在各國看來，華夏就到此為止了，剩下的三個人，哪一個是他們能夠戰勝的呢。
「秋田那隻老狗不知道怎麼輸的，恐怕前一天晚上沒少在女人肚皮上折騰。」
坎多爾的話引起一陣鬨笑。
雖然嘴上這麼說，坎多爾作為主力選手還是看了看兩個華夏人的對決。
如同所料，沒什麼可看的。
演唄，到了這個時候，一方儘快落敗，才能給另一方保留一些精力。
可惜這些華夏人太天真了，以為保留一點精力就能對比賽起到什麼作用嗎？
比賽場地中，李堯愣愣地看著棋盤。
他又一次落敗了。
雖然教練告訴過他，這局輸了對整個局勢有幫助，可是他還沒開始準備輸就輸了啊！
和第一次一樣，他一臉懵逼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怎麼輸的。
剛回到坐席台上，總教練沒好氣地說道：「讓你輸，你也不用輸的這麼明顯啊！」
好在他們沒有違規的地方，即便絕大多數人都看出來了也沒關係。
李堯：「……」
他能說他還沒來得及演嗎。
在一群人的擁促下落座，李堯便沒了機會解釋。
或許，他解釋了也沒人會信。
他深深看向姜青黎，這位大姐姐，說不準可以進前三的！
目光看向大屏幕，雙方行禮落座，已經分出誰先手。
眾人沒了嬉笑的心情，誰都知道，只要姜青黎贏了這一局，妥妥的第三名！
國際圍棋大賽的季軍，含金量有多高就不必說了，這個頭銜閃閃發光！
從大屏幕來看，青黎一點都不顯緊張之色，暗贊一聲沉得住氣。
白凱手心都沁汗了，他覺得換成自己，此刻面容管理早就失效，恐怕會板著臉出現局部抽筋的跡象。
青黎沒有，還是那風輕雲淡的模樣。
總教練雙手緊緊相握於一起，目光死死盯著大屏幕。
他知道不應該抱希望，但是都到了這一步，難免會生出不敢想的念頭。
畢竟青黎也贏了秋田岡下不是嗎。
哪怕是因為秋田岡下自身的問題。
總教練一直深呼吸排解緊張的情緒，真不是他沉不住氣，而是多少年了華夏都沒能走到這一步。
李堯遞過去一瓶冰水，總教練接過來大喝兩口。
「我覺得，她說不定真能進前三。」李堯注視著大屏幕上的那道身影。
那道曾經讓他一度看不起的身影，忽然如同異軍崛起，一路猛衝到總決賽。
和青黎對決的選手名叫傑克·薩利，是個M國人，主力隊員之一，去年的季軍選手。
李堯在他手上沒走出多遠就被打敗。
台上，坎多爾一隻腳搭在前排的椅背上，悠哉地喝著可樂看著比賽。
「傑克這個蠢貨，這步棋走錯了。」坎多爾哼笑一聲。
這個M國佬一年不如一年，該退役了。
上次就因為失誤，和亞軍失之交臂。
不僅坎多爾看出來了，阿德里安也看出來了，作為去年的亞軍選手，他這次一定會幹掉坎多爾拿到冠軍的。
至於傑克，雖然是個強勁的對手，但是能贏他一次，就能贏他兩次三次。
事實上，三次國際大賽，傑克都沒能衝破二人的防線更近一層。
但是和骯髒的華夏人比賽，他若是再輸了，那就太丟臉了。
阿德里安搖搖頭，「走錯兩步棋，他要處於劣勢了。」
看台上，總教練等人見青黎占了上風，激動得瞪圓眼睛。
獲勝的機率又多了一分。
不過傑克擅長布陣，很多時候的『錯棋』都是他故意為之。
傑克今年已經二十九歲了，這是他最後一次職業生涯，他的國家後繼之人太多，都等著他退役取代他。
他們國家年紀過了二十八歲基本上就要退役，他是因為往年表現優異，才能在最後一次破例，以二十九之齡參加國際比賽。
所以這一次傑克是奔著冠軍去的。
他要儘量把時間控制在三個小時內，否則大腦高速運轉數個小時，他這個年齡已經吃不消了。
與其到後邊下昏著退役了都讓人嘲笑，還不如奮勇勃發一次。
傑克棕色的鬍渣子帶著自然卷，看上去亂糟糟的，胳膊上滋出來的棕色汗毛覆蓋小部分胳膊。
他抬眼看向對面這個華夏女人，白皙閃著珠光的皮膚，平靜無波瀾的黑眸，看不出她情緒上的變化。
他猜想，這個華夏女人，是不是想藉助年齡的優勢，拖到三個小時之後，拖垮他。
往屆比賽不是沒有過這樣的情況，畢竟他曾經就用過此辦法戰勝了一個前輩。
圍棋選手在對弈的時候大腦高速運轉，保持的時間都很長，年齡越小體力和腦力以及精力都占優勢，反之亦然。
這也是為什麼，雖然沒有明確規定圍棋選手退役時間，但大多數過了三十歲都會選擇退役。
也有例外，近四十歲仍舊在職業圍棋場上廝殺的也不是沒見過，這些人多數依靠著經驗。
但是開場沒多久，他就落錯子，心中雖懊惱，但現在還不至於一棋走錯，滿盤皆輸的地步。
可後邊他又接二連三地走錯棋，讓他心中頓生警覺，忍不住抬頭看向那華夏女人。
開局到現在一個半小時，她依然腰背挺直，目光凝而不散，瓊鼻上連一小顆汗珠都沒有。
反倒是他，額頭已經見汗。
這麼多人，倒是把空調溫度調低一些啊。
傑克心中有些暴躁。
「承讓了。」
他的想法才落，就聽到清脆的聲音，定睛一看，他幾乎不敢相信他的眼睛。
「What happened?」
他驚聲低呼。
姜青黎贏了！
總教練一下從座位上跳起來，高聲歡呼起來。
第三名！
他們華夏第三名！
世界圍棋大賽，華夏第三名！
華夏曾經輝煌過，世界圍棋大賽的規則使用的都是華夏規則，雖然到現在依然是，可那個大賽台上，卻已經看不到華夏人的影子。
而如今，他們華夏人不僅重回這個賽道，一回來就拿到第三名！
總教練激動得無以復加，和白凱抱在一起。
李堯站在看台上，眼底既是羨慕，又有些複雜。
她，真的做到了！
他一直都看不起走後門空降過來的人，他以為就是藉助這次能夠進入世界大賽才強橫要走一個名額來鍍金。
他最討厭這種沒有本事，卻用盡手段讓自己滿身光環的人。
姜青黎用實力打破了他的偏見。
可是為什麼？
她有這樣的本事，為什麼不按部就班用實力走到這一步呢。
這輪比賽後，會有半個小時的休息時間，然後進行下一輪對局。
也就是前三名名次的對局。
傑克的敗北是所有人都沒想到的，包括坎多爾和阿德里安，直到雙方退場他們都沒反應過來。
傑克，能夠以二十九歲之齡在M國賽事選拔中脫穎而出，且以二十九歲之齡進入總決賽，他是有實打實的本事！
可如今居然輸在一個華夏人手裡。
「這個M國佬吃錯藥了嗎？」坎多爾忍不住罵道。
從一開始他就見他頻頻錯棋，有更好的位置不走，鬼迷心竅一般落子。
原以為是在布局，但顯然不是。
「真遜。」阿德里安嗤笑一聲，「一代不如一代，明年賽場上還能看到他們的身影嗎？」
他指的M國。
華夏人勝出，莫名給其他幾國人的心頭蒙上一層陰影。
坎多爾認真看了，阿德里安也認真看了，可是他們看不出華夏女人的獨到之處。
他們覺得自己坐在那裡，一個小時就能讓她滾下去。
這樣的水平，秋田岡下輸了，傑克輸了。
一個輸了是巧合，兩個輸了就未必是巧合了。
雖然這麼想，可坎多爾和阿德里安並沒有太當回事。
他們的對手永遠都不會是華夏人。
二人視線遠遠相碰，接下來，會是他們二人之間的對決。
阿德里安窺伺冠軍的位置許久，這次大賽他要打破坎多爾三連勝的夢。
這次贏了，坎多爾三連勝拿下冠軍，圍棋史上都要留名了。
三聯冠軍至今只有一位，雖然是華夏人，但那都是半個多世紀之前的事情了。
青黎回到看台的時候，等到她的是熱烈的掌聲，以及熱淚盈眶的眾人。
相較眾人的激動，青黎的平靜顯得過於另類。
總教練熱血沸騰，上去就想給青黎一個大大的擁抱。
作為教練，有時候是會出現這種衝動的行為。
他以為青黎會回應，事實上確實回應了，卻是回應了一根手指。
她用一根手指抵在他的胸前，笑道：「總教練，冷靜一下。」
總教練訕訕笑起來，很快又被巨大的歡喜灌滿腦子，將這一絲絲尷尬拋之腦後。
「青黎，你太棒了！這下是真正的慶功宴了！」總教練興奮地搓手。
李堯笑著說道：「你如願以償了。」
青黎側眸，「我的願望是什麼，你知道？」
李堯一怔，「不是進入總決賽嗎？」
青黎一笑，「不是，我只是想彌補友人的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