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
看到來人，張秀萍失態地喊道。
站在門口的人，是鄭蘇禾！
被譽為玉玊大師在人前的代言人。
鄭蘇禾的出現，意味著玉玊大師就在這裡，就在這庭審現場。
張秀萍不可置信，連連搖頭。
這不可能，玉玊大師不可能在這裡，姜青黎不可能在這裡！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在直播間網友的注視之下，鄭蘇禾一身斜襟中式長裙，手中拎著雅致古樸的紅木小箱子儀態萬方地走進來。
一步步走到姜青黎跟前，從容打開小箱子，拿出精緻小盒子放在青黎面前。
「小姐，您的印章。」
青黎拿過盒子，在張秀萍瞪圓的眼睛中打開，「真沒想到，有一天這小玩意兒幫了我大忙。」
誰說不是呢，她現場畫幅畫可能都沒這枚印章的作用大。
畢竟經過數位專家的鑑定需要時日，又是因這種事鑑定，時間會更久。
她的印章由青田石製作，是一枚再普通不過的印章，只是比普通印章多了防偽標識而已。
看到那枚頂端掛著一條青穗的青田石印章，張秀萍繞過原告席，幾步走到跟前。
「你以為拿個印章過來，你就是玉玊大師了嗎，不可能！」
她沒有去看鄭蘇禾，好像看一眼她就輸了。
這裡邊一定有她不知道的陰謀，一定是！
看到鄭蘇禾的時候，她第一個念頭就是賄賂，但很快就知道自己的想法過於荒謬。
可能性極低。
還有其他可能，還有的。
張秀萍伸手就要去拿那枚印章，眼看那枚印章就要到手，被執法人員攔下。
張秀萍睜大眼睛，「我要親眼看看，我要親自拆穿這枚假印章，玉玊大師的青田印章一共有七項防偽標誌，缺一不可，不可複製，我要拆穿她！」
她熟讀載文，雖然沒有親眼見過，卻知道青田印章每一個防偽的位置，知道每一個防偽的特點。
想作假，不可能的！
在執法人員的勸撫下，張秀萍逐漸冷靜下來，但是她害怕，怕任何一個流程作假。
她誰都不信。
「請法官現場驗明印章真偽！」她揚聲說道。
不必她說，也會當場驗明真偽，只是對於她如此明顯的不信任行為，讓法官蹙起眉頭。
在百萬人的見證下，官方請來三名專家現場對青田印章進行鑑別。
期間張秀萍一言不發，唇緊抿，目光死死盯著專家中間那個高腳桌。
為了讓眾人看得清楚，鑑定過程給的都是特寫鏡頭。
網友們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面，戴著白手套，表情嚴肅鄭重的專家們圍著這枚印章，又是放大鏡又是精密儀器。
看得出來，他們緊張中帶著興奮。
圈子裡的專家，對這枚印章聞名已久，除了載文留下的影印件和解說，沒人見過實物。
他們希望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他們就是親手摸過青田印章。
青黎在被告席坦然坐著，神情卻有些古怪。
這枚印章她平時都扔在木質筆筒里吃灰，隨手畫出來的畫作她一般是不加蓋印章的，今天被鄭蘇禾捧進來已經是它最好的待遇。
箱子和盒子都是臨時定製，就為了裝它。
如果它有意識，恐怕要受寵若驚了。
如今這小玩意被三個業內有名的專家進行專業鑑定，這重視程度……給人感覺怪怪的。
周若瑄目光陰冷地看著這場鑑定，她當然不相信姜青黎是玉玊大師。
可為什麼鄭蘇禾會在這裡！
她怎麼打通這道關係，讓鄭蘇禾心甘情願給她當跑腿送東西，出現在人前的。
姜青黎和玉玊大師認識？！
且關係很好。
周若瑄得出結論，心頭沉悶難受。
想想姜青黎和那些老東西們熟稔得很，認識玉玊大師似乎也說得通。
可是憑什麼！
認識就認識，憑什麼要給她如此殊榮。
這一刻，她甚至恨上玉玊大師，覺得她眼瞎心盲，居然給姜青黎這樣的賤人鋪路。
周若瑄雙手攪在一起，她希望印章是假的，一旦認定為假的，即便有鄭蘇禾也沒用。
她不信玉玊大師會將真的印章借給她！
周若瑄腦子裡一團糟，思緒東一下西一下，甚至有時候沒有邏輯。
抬眼，和姜青黎四目相對，周若瑄眼底閃過一抹怨毒，張開嘴，無聲說了句話。
青黎輕笑一聲。
她在說，『你死定了』。
這是快要破防的節奏啊。
這才哪到哪，真正破防的時候還沒到。
青黎收回視線。
一步步來才有意思，總有人招惹她，她實在煩得很。
這次，務必一次性解決。
周若瑄的挑釁只得到一個讓人討厭的微笑，她心中的煩悶不僅沒有得到緩解，反而因為這個笑容加劇。
她想去抓花她的臉，撕了她的嘴，讓她再也笑不出來。
她死死盯著姜青黎，眼底卻帶著自己都沒有發現的不安。
她的挑釁沒起作用，已經到了這一步，姜青黎為什麼還能如此淡定。
難道她真的……
不不不，不可能！
鑑定的時間並不長，大概二十多分鐘，但是對於某些人來說，有一種度秒如年之感。
一邊覺得不可能，一邊又怕結果出乎意料。
張秀萍壓抑著內心的慌亂，只是鄭蘇禾出現，她要冷靜下來。
二十分鐘，沒有沉澱她們內心的情緒，反而隨著時間發酵著。
當三個專家放下工具，抬起頭的剎那，張秀萍和周若瑄一顆心提到嗓子眼。
現場旁聽的人屏住呼吸，就是屏幕後的近兩百多萬的網友們也都屏住呼吸。
一位專家走出來，深吸口氣，壓下內心的激動，說道：「法官，經過我三人鑑定，青田印章為真，的確是玉玊大師那枚印章！」
是的，他們真的摸到青田印章了，他們在業內鑑定字畫古蹟幾十年。
到了後邊這些年歲，玉玊大師的畫作如同金龍騰雲出現在世人視野當中，卻從沒人見過這位大師。
後來專門成立一些研究協會，卻因為缺乏資料支撐，最終不得不解散。
不過因為這些協會，留下寶貴的資料，比如這枚青田印章。
聽到專家們的話，周若瑄倏然站起身，腦袋小幅度快速搖晃著，完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
比她還不能接受的是張秀萍，她又一次想要衝上去，親眼看一看那枚印章，被執法人員攔下。
「不可能，一定是假的，所有防偽標識都驗證了嗎，防偽紋驗證了嗎！」
防偽紋如同指紋一般，獨屬於青田印章，無法複製。
三個專家面露不愉之色。
「張主席在質疑我們的專業性？」
「張主席控制一下情緒吧。」
三位專家看著她，忽然能夠理解她的心情。
打著為玉玊大師聲譽的幌子做這一切，卻沒想到自己針對的人就是玉玊大師。
這種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感覺會讓人瘋掉。
張秀萍看著那枚青田印章，搖了搖頭，目光有些呆滯，「怎麼可能呢……」
如果姜青黎就是玉玊大師，那她所做的一切……不就成了笑話。
旁聽席的夏瑾萱心臟好似被攥住。
姜青黎就是玉玊大師！
老天爺再開什麼玩笑。
「不可能！姜青黎不可能是玉玊大師，我最了解她了！」夏瑾萱站起來大喊。
見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夏瑾萱怒視姜青黎。
「你到底用了什麼手段讓玉玊大師把青田印章和鄭蘇禾女士借給你！你這是犯罪！」
眾人：「……」
網友：「……」
和蠢貨呼吸同一片空氣，感覺會變蠢。
轉頭看她這個動作，真是浪費自己體力。
震驚的目光剎那轉為嫌棄和不屑，他們不想再多看夏瑾萱一眼。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在這裡得到最好的具化。
一脈相承的姐妹，這差距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溝里。
夏瑾萱不明所以地環視一周，她說錯什麼了，為什麼大家剛剛還在聽她說話，現在都不理會她了。
大家應該和她一起抵制姜青黎這種行為啊。
很快，她以擾亂庭審現場秩序被『請』了出去。
看著被請出去都還沒明白過來的夏瑾萱，網友們覺得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
這樣的人實名舉報，他們居然會信！
玉玊大師只要正常，就不可能把自己的印章和代言人出借。
張秀萍癱坐在地上，目光有些渙散，她想不通，姜青黎怎麼可能是玉玊大師。
專家離開之後，這個官司也有了結果。
青黎：「我自證過了，接下來該文朝苑解釋一下，為什麼會有我的備案吧。」
轉頭，看向正準備悄無聲息退場的薛允禾。
「我有傳承人不錯，但不叫薛允禾，請這位『我的傳承人』也解釋一下。」
想這麼離開，不可能！
法官那裡有人過來低聲耳語幾句，他沒有落錘，也沒有結束這場官司。
這位年輕的玉玊大師，想藉助直播和網友的力量，為自己討回公道。
法官憐憫地看了張秀萍一眼。
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還砸得這麼狠。
這下好了，連帶文朝苑都要跟著倒霉。
哦，錯了，文朝苑也不乾淨。
薛允禾身形僵硬，站在門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