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青青面無表情地握著砍刀走下車，貼著牆朝外走去。
尚利連忙跟了上去，聲音放得很輕：「姐姐，我掩護你。」
陳青青本來不想答應，但思索了一會兒，尚利也應該有個鍛鍊機會，便迅速了點了點頭：「你不要跟得太近，免得有危險我還要先救你。」
留在原地的周微月又羨慕又酸楚：「我也好想跟去啊。」
錢乾理解地拍拍周微月的肩膀：「陳姐說有空會教我們一些技巧的，說不定只要我們練好，下次也能幫上陳姐。」
陳青青握著砍刀走出胡同，而那輛車上還沒有人下車。
真是沒禮貌。
陳青青心中默念著，快步走上前，尚利緊隨其後。
陳青青站在麵包車的車窗旁，瞥了眼副駕上瑟瑟發抖的女人一眼，又直視著駕駛位上神色陰沉的男人。
「你們有事嗎？」陳青青問。
「……」兩人卻一言不發。
陳青青：「下來。」
她說得很清楚，也足夠大聲。
可車裡的兩人置若罔聞，眼神也開始躲避。
陳青青：「我再說一次，下來。」
「……」
陳青青的耐心耗盡，走到開門一側，舉起砍刀準備下手。
「哇——」
突然一聲熟悉的哭聲響起，陳青青下意識頓住。
聲音是從車裡傳出來的，因為她自己就是有孩子的人，對小孩子的哭聲再敏感不過。
而這聲音……至少有三四個小孩，其中還有嬰兒。
尚利呆住了：「這叫怎麼個事兒？」
這是麵包車門被從裡面拉開。
正如陳青青所料，裡面是有兩個成年男人兩個成年女人，還有三個四五歲的小孩，一個襁褓中的嬰孩，看上去不滿一歲。
他們紛紛露出怯懦的眼神望向陳青青。
陳青青強迫自己從哭個不停的嬰兒身上移開視線，看向那些大人：「你們跟我做什麼？」
「我們看到了你剛才的身手，想尋求您的幫助……」
「你能不能幫幫我們，我們還帶著孩子，馬上就快沒吃沒喝的了。我們餓死渴死不要緊，可是這些孩子……」
陳青青冷聲道：「我們也沒有物資。」
尚利似乎沒想到陳青青會如此決絕果斷地拒絕幾人，即使她也有孩子，但看起來並不會對同樣帶有孩子的父母抱有過分的同情。
尚利暗暗鬆了口氣。
他剛剛還擔心陳姐看到帶孩子的人會心軟。
「不……你不能這麼狠心，要是你不幫幫我們，我們一定會死的！」
「如果你們一直靠這種方法活下去，那無論多少人幫你們，你們不久後都會死。」陳青青毫不留情地反駁。
其實目前的末世距離困難模式還有很大一段距離，很多真正能磋磨人的災難都還在路上。
如果現在都找不到物資活下去，以後就更沒機會了。
陳青青幫他們一次，不可能次次幫他們。
「你們不要再跟，否則後果自負。」
陳青青說完這句話便折身往回走。
「求求你了！你別走！你幫幫我們吧，你們這麼多人肯定有很多物資……」
尚利一路小跑跟上陳青青：「姐姐，他們會不會還跟我們？」
陳青青：「不知道，如果繼續跟著的話，我會給他們一點教訓。」
「姐姐，你覺得他們能養活得了那些孩子嗎？」
陳青青握了握拳頭。
「只要想養，一定能養活。」
……除了那個嬰兒。
陳青青不由想起上輩子的爍爍。
她和林柏兩個人，都沒辦法養活爍爍。
但脫離嬰兒時期的孩子會比較容易養一些，比如小煥。
如果小煥沒有被扯斷手臂，一定能好好活下去。
陳青青雖然有足夠的物資，但她不是什麼同情心泛濫的大善人。
她只想保護自己的家人，這就足夠了。
「準備吃飯吧，吃完飯在附近搜刮一下物資。」
今天吃完午飯陳青青已經帶他們走了一遍搜刮物資的流程，他們記在心裡，只有自己多加練習方可熟練。
陳青青上車跟林柏講了經過，林柏卻罕見地沉默下來。
「……老公？」
林柏抬起頭望向妻子，勉強扯了扯嘴角：「我沒事，只是想到了你說的上輩子的那些事……」
他忍不住想，如果那時候有人幫他們一把，是不是他們不會過得那樣慘？爍爍也不會就那麼輕易離開他們？
陳青青望著丈夫的側臉。
實際上，上輩子林柏才是狠心的那個。
當時陳青青在家帶孩子，他一個人出去收集物資，為了一家的口糧，就算跟再多人爭搶，他都絲毫不畏懼，更不會心軟。
因為一開始就是因為他的大意，導致有人尾隨他回家，搶光了家裡的所有物資。
他因此痛恨責怪自己了無數次。
他從一匹看起來溫文爾雅的狼變成一條兇狠至極的鬣狗，他不怕跟任何人爭，只怕自己爭不到。
為了讓妻子和孩子們活下去，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善良。
陳青青愛林柏，無論他是否兇狠、是否善良。
但如果讓陳青青選擇，她不希望林柏受那麼多磨難，希望林柏能維持他最舒服的模樣。
「如果你想幫他們的話……」
陳青青從空間裡拿出半罐奶粉。
「我們就把這個送過去，怎麼樣？」
他們不能拿出一整罐，即使他們有。
那樣顯得太大方、太明目張胆。所謂生米恩斗米仇，誰也不想因為善心招來禍端。
林柏二十四小時陪在陳青青身邊，最懂陳青青重生以來的各種想法，他知道妻子為了保護一家人，把自己繃得很緊。
所以他沒有說太多。
但妻子卻依舊察覺到了自己的情緒，還願意為了他的感受而讓步。
林柏還能說什麼呢？
「謝謝你，老婆。」
陳青青笑了笑，打開車窗朝胡同口的尚利招招手：「尚利，你過來。」
「哎，來了！」尚利一路小跑過來，湊到陳青青身邊嘿嘿一笑：「姐，什麼事兒？」
陳青青把半罐奶粉遞給他：「去給麵包車上的人吧，說是我們省吃儉用攢下來的。」
尚利一愣，隨即又看了看林柏，立刻想到了什麼。
不過他什麼也沒說，捧著奶粉罐就走了。
沒一會兒，他回來復命。
尚利表示那群人很感激陳青青的贈予，還當場沖了奶粉。
但陳青青注意到尚利的表情有點奇怪，便問他怎麼了。
尚利撓撓頭，狐疑道：「姐姐，我沒養過孩子不太懂哈……一瓶水只放半勺奶粉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