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野秀一不是不想將這一刀繼續砍下去的。
而是不能。
他手中這把僅僅只是淺打的刀,所能做到的極限,便是讓刀身嵌入浦原喜助的肩胛骨半分。
是浦原喜助的肩胛骨太硬了?
不是的,東野秀一看到了原委。
「這是靈骸?!而且還是」
東野秀一終於明白了浦原喜助為什麼會突然變得這麼強大的原因所在。
因為浦原喜助的身上套著一層靈骸。
通常來說,除非是迫不得已要隱藏身份,否則一名死神進行戰鬥,根本沒有必要,也不要給自己的身上多套一層靈骸。
靈骸的作用本來就是用來幫助死神暫時穩住傷勢,保命用的。
第二作用才是讓死神可以方便的在現世以人類的身份現身。
而無論是哪一種,靈骸該都會阻礙死神本身和外界靈子之間的交互。
這是由靈骸本身的性質所決定的。
但是有一類靈骸,卻是違背了這一原則。
那便是之前由原尸魂界第十二番隊隊長宮崎堺雅人所製造初代隊長系列。
這一系列的靈骸,都具備著一個共同的特點,沒有續航問題,並且可以自主使用死神的力量。
這也就意味著,死神套了這層初代隊長靈骸的皮,依然可以自由的發揮出自己原本的實力,並不會受到靈骸的影響。
之前東野秀一所解決的那位效命於綱彌代家的神戶志也,便是這樣一種情況。
甚至現在的東野秀一有理由相信,那個神戶志也,本身就是浦原喜助和宮崎堺雅人兩個人的共同實驗產物。
又或者乾脆就是浦原喜助一個人的試驗品。
而當這個技術在神戶志也的身上得到了驗證之後,下一步,就算不是大規模推廣,自然也是要用在自己的身上。
東野秀一覺得自己早就應該想到的。
甚至在當初發現綱彌代家手下,只有一個神戶志也具備那種能力以後,他就應該想到這其中還有這樣一層原因。
如果不是浦原喜助想要自用,如果不是那個時候浦原喜助已經開始出手干涉,甚至是將宮崎堺雅人趕出了核心層,以綱彌代神原的性格,怎麼會只讓自己手下,有神戶志也這樣一個特例呢?
相比於擁有自己獨立靈魂的初代隊長靈骸,明顯是神戶志也這種可控的死神,更加值得投入精力。
而現在被浦原喜助裝配在自己身上的這具靈骸,東野秀一很難從上面看出自己之前遇到過的任何一具靈骸的影子。
這也是之前東野秀一完全沒有往這方面想的原因之一。
但是現在,東野秀一能夠猜到其中的原由。
想必問題還是出在了涅繭利這個傢伙的身上。
以涅繭利如今的做派,東野秀一簡單的換位思考一下,便能猜到。
如果他是涅繭利,只要浦原喜助肯拿出其花費了這麼多年對於這些初代隊長靈骸研究的完整資料出來。
那麼那些現在被保藏於尸魂界第十二番隊當中,供於研究的初代隊長靈骸,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些東西出賣給浦原喜助。
反正到時候尸魂界的上頭就算有人追問下來,涅繭利也可以拿那完整的研究資料出來,解釋為那些靈骸都在研究的過程中被消耗掉了。
只要有成果,有結果,尸魂界上面的那些人會追究涅繭利的責任嗎?
肯定是不會的。
這就是涅繭利有恃無恐的地方。
這也是浦原喜助之前能夠僅憑自己還有銀城空吾、月島秀九郎他們幾個的力量,便能夠拖住完全體崩玉藍染的原因。
歸根到底,藍染那場戰鬥,就不是一場單挑的戰鬥,藍染相當於是在以一己之力,同時對抗數名隊長死神,其中還有幾名是破格級別的隊長。
這藍染又怎麼可能在短時間內獲得壓倒性的勝利呢?
「不過這種過河拆橋的事,也像是你浦原喜助干出來的~」
東野秀一直接放棄了手中的淺打,憑藉著全知全能的力量,使用命令的方式,將自己的身體強行轉移至自己原來的位置。
也就是在他作出這個動作的同一時刻,浦原喜助手中的雙刀同時從左右兩邊斬在了東野秀一的身體之上。
那是根本就不屬於浦原喜助的一雙純粹由靈子構成的雙手,那雙手握著的斬魄刀,也不是浦原喜助自己的斬魄刀。
那是分別屬於構成他們的靈子的原主人的斬魄刀。
東野秀一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下半身,那裡此刻已經沒有了任何東西。
他確實是撤了回來,但是又沒有完全撤回來,他的下半身被永遠地留在了浦原喜助的身前。
「呵」
東野秀一笑著搖了搖頭。
信息不透明的戰鬥,打起來就是會遇到像剛才這樣的意外。
而這種時候,比的就是雙方的厚度。
還好,東野秀一現在的家底豐厚。
「自我賦予·身體!」
隨著東野秀一的低聲吟唱,他的身體瞬間恢復了原狀。
就仿佛剛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
假如沒有浦原喜助身側那雙靈子構成的雙臂之中,斬魄刀上面滾燙的鮮血的話。
「這都沒能殺死你嗎?
你的生命力還真的是異常頑強啊,友哈巴赫~」
浦原喜助的目光閃爍,望著東野秀一說道。
打趣一般的語氣,就好像剛才一切都在他的預料之中。
「別急啊,這場好戲,不是才剛剛開幕嗎?
如果現在就結束了,那麼下面那些躍躍欲試的死神,又該何去何從呢?」
東野秀一說罷,向旁邊張開手掌,
「賦予·超重環境!」
還是一樣的配方,還是一樣的味道。
東野秀一直接將整個小世界當中的環境進行更改。
因為這是他所創造出來的世界,再加上範圍也不算太大,因此這樣的修改,完全是在東野秀一的能力範圍之內。
「又是這招!」
已經吃過這一招虧的四楓院夜一立刻也想要故技重施。
但是她卻發現,自己釋放出去的鎖鏈,這一次卻連從地上升起都做不到。
那已經布滿了整片空間,無處不在的神聖滅矢,任何異物只要一冒頭,便會受到成噸的攻擊。
那些神器鎖鏈,僅僅只是有壓制之能,卻無抵抗之能。
「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同樣的招式,對於同一個敵人來說,不可能奏效第二次!」
東野秀一睥睨著下方,被那重力壓倒的眾人冷聲道。
也就在這時,京樂春水的聲音,終於是再次響起,
「那有沒有告訴過你,你這一招,也是一樣?」
東野秀一循聲望去,發現那被困在自己篡奪法陣當中的京樂春水,此刻儼然一副奄奄一息,快要是一個死人的模樣。
但了解京樂春水的都知道,這才是京樂春水最恐怖的時候。
「我等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等到這一刻啊,友哈巴赫!
卍解,花天狂骨·黑松心中!」
京樂春水用儘自己的最後一分力量,大聲吼道。
然後便是那極為恐怖的靈壓,瞬息席捲整個小世界。
相比於京樂春水原本靈壓,他此刻在這瀕死的狀態之下所成功解放的斬魄刀,帶給京樂春水的,是數倍乃至數十倍的靈壓提升。
這席捲的靈壓,甚至打破了死神本身的靈壓桎梏,直逼東野秀一正常死神狀態下的靈壓。
只可惜這提升的靈壓並不是作用在京樂春水的身上,否則單單是這一刻,京樂春水說他是除了現在尸魂界史上最強的死神也不為過。
畢竟不論是東野秀一還是藍染惣右介,亦或者是浦原喜助,現在都已經被尸魂界除名,開除了死神籍。
京樂春水這爆發出來的靈壓,真正作用的,其實是整片領域。
它的目的,是保證整片領域一定會按照它的規則運行,而不會受到任何其他力量的干擾。
任何試圖抵抗這片領域規則的力量,都會被這破格的領域所鎮壓。
這一刻,東野秀一的視界當中一片漆黑。
原本那紛雜的世界,都在這一刻化為了虛無。
整個領域當中,安靜的,甚至都可以聽見自己的呼吸。
但這也只是一個比喻。
因為東野秀一聽不見,也看不見。
這兩個感覺,在好戲開場之前,他都是被剝奪的。
東野秀一也可以使用全知全能的權柄,像之前賦予自己身體一樣,重新將這兩種感覺賦予給自己。
但沒這個必要。
因為東野秀一非常清楚京樂春水的卍解。
忽然之間,在東野秀一前方不遠處,一道圓形的燈光打下,京樂春水坐在那聚光燈之下。
他本該就像演出的演員一樣,站在那裡,將這第一幕華麗的表演給東野秀一看。
但是京樂春水為了榨乾自己的最後一分潛能,將擊敗東野秀一的可能性提到最大,現在的他,站不起來。
京樂春水的卍解,並不會讓京樂春水身上的傷勢恢復。
「第一幕,躊躇創傷分擔!」
京樂春水用自己的斬魄刀支撐著自己的身體,好讓他至少可以直起自己的上半身,只不過從他那蒼白的嘴唇還有虛弱的聲音中,也能聽出來,京樂春水此刻的狀態,絕對是接近油盡燈枯,
「對手身上所負的傷,會仿佛分擔般也浮現在自己的身上!」
京樂春水一個字一個字地為東野秀一介紹著這一幕遊戲的規則。
這也是這個遊戲的規則之一。
但東野秀一覺得,與其說這是一個遊戲,不如說這其實就是一場單方面的審判。
因為在這場由京樂春水所構建出來的遊戲當中,根本就沒有什麼所謂的對抗,一切的結果,在京樂春水發動卍解之前,便已經註定。
東野秀一就是靜靜地站在原地,等待著這第一幕遊戲的審判。
他沒有對此刻看上去只需要隨便一刀,便能夠殺死的京樂春水動手。
因為他知道,這是徒勞的,在這個巨大的領域當中,一切都得按照規則來。
哪怕是現在的東野秀一,又或者是如今的藍染惣右介,一樣得這樣。
換而言之,在這場遊戲結束之前,京樂春水作為表演者,是殺不死的。
一個洞、兩個洞、三個、四個.
東野秀一就這樣看著自己身上的傷口越來越多,鮮血四濺,血流不止。
這些都是京樂春水之前所承受過的來自東野秀一他的攻擊傷害。
現在這些傷害全部要原封不動的還給東野秀一。
直到東野秀一的身體因為千瘡百孔,而不得不和京樂春水一樣,單膝跪倒在地。
京樂春水頭頂上方的燈光才略作閃爍。
一道更加昏暗的燈光打下,昭示著第二幕的開始。
「第二幕·慚愧之褥!
後悔讓對手負傷的男人,因慚愧之情臥床,罹患不治之症。」
京樂春水繼續如同講解員一般地給東野秀一解釋道。
與此同時,東野秀一的全身上下也開始出現黑色的斑點,血液不斷地從這些斑點裡面流出。
他們就像是不治之症一樣,倒計時一般地記錄著東野秀一的生命。
緊接著,便是第三幕,燈光再次轉換,這次是淺色的淡藍燈光。
「第三幕·斷魚淵
做好覺悟的兩人,一同投身於湧出的水中,直到彼此靈壓消耗殆盡。」
在京樂春水話音落下的瞬間,整個世界,都仿佛被海水淹沒,東野秀一和京樂春水雙雙就這樣淹沒在深海之下。
但這些並不是真正的海水,只不過是由靈子模擬出來的虛假海水。
它真正的效果,是讓溺水之人,不斷地承受精神上面的衝擊。
只有用不斷地輸出靈壓進行抵禦才行。
但是周圍的海水,本質上就像是一個大號靈骸,它們是起到了一個隔絕死神從外界獲取靈子的作用。
因此這就是一場關於靈壓保有量的比拼。
直到東野秀一和京樂春水雙方之中的任何一個,率先堅持不住,因為沒有足夠的靈壓,而鬆開了內心的防守,那麼它便會如同一個真正的溺水之人一樣,溺死在這虛假的海水當中。
現在在這海水之下,東野秀一注視著京樂春水,京樂春水也注視著東野秀一。
對於東野秀一來說,這一幕是整個遊戲當中,唯一一個有點像遊戲的遊戲。
只可惜,京樂春水作為這場遊戲的掌控者,他一定不會就這樣和他比拼耐力。
京樂春水不見得能夠猜到東野秀一有著無線續航,只是他的身體狀況,不會允許他在這一幕浪費太多時間。
因此這第三幕對於東野秀一來說,僅僅只是一個過客。
真正的重頭戲,在後面的第四幕。
「終焉之幕·糸切鋏血染喉!
女人之情無比殘酷,對囂鬧的男人不聞不問,在他喉嚨閃耀光芒的,是浸滿依戀的白絲,至少以這雙手斬斷捨棄,雜亂地纏繞著的,依戀之絲,於此作結。」
只見京樂春水雙手將握住的斬魄刀放回刀鞘,將食指和中指併攏並將靈子凝聚於指尖上,形成白色絲狀的靈子細線,將這些絲線來迴旋轉並纏繞於東野秀一的頸部。
隨後揮動手臂,將絲線一口氣凝聚後釋放,瞬間的功夫,便斬斷了東野秀一的頸部。
而在東野秀一被斬斷脖子的身體處,同時也湧出大量的球狀靈子,靈子隨後又產生了大爆炸,藉此將東野秀一的整個身體全部摧毀。
整個過程,東野秀一都沒有作出任何的反抗,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在正常遊戲當中,他的身體就如同是提線木偶一樣被人限制。
只有到了這結束的一刻,才得以自由。
友哈巴赫死了嗎?
不。
在京樂春水的身後,東野秀一的聲音幽幽響起,
「未來改寫!」(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