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周聞言開始啪啪拍自己的腦門。
程斬這邊還在緩體力,但明顯是受了內傷。雖說合虛出自他體內,但被合虛反噬那是兩回事,他要承受比巫靈還要痛的痛。
封印巫靈需要大量合虛,這也是導致程斬每次封印之後都會體力透支的原因,而將所有巫靈都集齊後再度進行封印,那將會是對程斬體力的再一次巨大考驗,會熬盡全部合虛。
換言之,也是熬盡所有精力。
天地之間但凡生靈,無關種族,精力耗盡那就相當於燈盡油枯。
見她猛拍腦門程斬不解,問她怎麼了。
姜周一臉懊惱,「我就忘提醒你這件事了!」
哀靈在去到貢蘭渡之前也接觸過別人,其中一位就是話癆。在很早之前,淨化巫靈這種事都是程斬親自來做。
後來程斬認識了姜周后,姜周在看了兩次淨化過程後就自告奮勇攬活,覺得這就是小事一樁。程斬讓她實操了幾回後也放心讓她幫忙了。
最開始說的只是幫忙,主要工作還是程斬來做,後來就成了姜周的活了。更可怕的是姜周還認為這就是她的活,轉頭一想自己絕對是被程斬PUA了。
後來姜周也想開了,就當是報酬了。
人家總給你烤魚吃,你也總得付出點是吧。
於是,這就徹底成了姜周的活。
再後來……程斬也不是常常給她烤魚吃啊。
程斬有強有力的理由:現代都市,你當還是上古呢,能隨便找到個地方就烤魚。
姜周特意搬到僻靜的地方,一來她想安靜,跟人族儘量保持距離,二來是為了方便烤魚。兩個原因,後者為重。
但程斬也沒說三天兩頭烤魚。
程斬說,你也不用三天兩頭淨化巫靈啊。
好吧。
姜周總是在想,她幸虧沒愛上程斬,否則以他這種渣男屬性非得逼她能天天現原形。
淨化是洗去巫靈的過往記憶,能夠順利被封印。所以在淨化哀靈的時候,姜周不是沒看見他寄生在一個話癆身上的記憶。
只是吧,她是萬萬沒想到話癆印記太頑固,壓根淨化不乾淨。
當然,她也沒當回事。
現在,後果來了。
程斬衝著姜周擺擺手,示意她也不用內疚,話多點就多點沒什麼,反正最後的結局也是被封印。
但五分鐘後程斬就後悔了。
他是真恨不得現在就恢復體力馬上封了它,太聒噪了。
就,嘴沒停過。
跟他們嘮起家常來了,從古至今啊,各種話題都能無縫銜接。
姜周無語,這廝還能上通天文下曉地理呢。
程斬被煩得夠嗆。
見狀,姜周喝道,「你能不能閉會嘴歇歇?」
豈料哀靈更歡實了,「我就是覺得現在的氣氛太壓抑了,說點話還能活躍活躍氣氛多好。」
程斬咬牙,「它附體的話癆是個缺心眼的吧?」
這話原是跟姜周說的,不想沒等姜周開口呢,哀靈在那頭截胡——
「其實我也覺得他挺缺心眼的,娶了個挺漂亮的老婆就擱家放著,那不早晚得出事?果然他老婆就跟縣太爺廝混到一起了。」
「當時我寄體的時候沒想那麼多,就覺得這男的炒了一手好菜,那肯定虧不了自己的嘴啊,沒想到能這麼窩囊。」
「可能也是太窩囊了然後就老想證明自己,那嘴就一天到晚不得閒。」
「我寄體後吞了他魂識,但這話癆的毛病留下了,哎,太悲傷的一件事了……」
程斬忍無可忍,一道合虛衝出去。
哀靈見狀,下意識抱頭蹲下,合虛穿過哀靈,它剛想叫喚卻突然反應過來,鬆開手,愕然地查看了一番。
姜周看得清楚,微微皺眉。
現如今程斬虛弱,就連控制合虛的力量都不夠了,所以哀靈並沒受到什麼痛苦。
哀靈也想明白了這一點,乾脆盤腿坐下了,一聲嘆氣,「封靈人,我知道你不愛聽我說話,你眼眶高著呢,哪能瞧得上我們巫靈?但是啊,有些話我不得不說啊,你這樣不行啊。」
程斬沒吱聲。
哀靈繼續喋喋不休,「你說說看你為什麼會被合虛反噬?你自己心知肚明吧?真的,你就是為封印巫靈而誕生的,本來沒有七情六慾,所以你才所向披靡,現在好了,心裡有掛念那就是有了軟肋,一旦有了軟肋那就沒法攻無不克。你說你現在封印我這麼一隻都難,你還怎麼對付惡靈呢?你從前又不是沒跟惡靈交過手,它多厲害啊,就以你現在這個狀態想要對付它可難嘍。」
程斬真恨不得拿個膠帶粘住哀靈的嘴。
「你看啊,我給你算筆帳。」哀靈又開始了。
程斬咬牙,「閉嘴。」
「你讓我閉嘴我也得說啊,咱們認識多少年了,是相殺的關係吧,但你是為我們而生,所以變相來說也是相愛。」哀靈一副苦口婆心的模樣,「其實啊,論關係來講我們跟你才是最近的,誰能有我們更了解你呢?」
「十巫湊齊了才能徹底封印,你看你現在啊,體內有天地命三魂,有喜、懼、愛、欲四靈,我呢,你正準備收,怒靈在那個小子體內,只剩下惡靈還在外面溜達呢,你很清楚一點,如果不儘快收集齊全徹底封印,你的精力將會損耗不說,原本在你體內的巫靈也會趁機逃走。」
別看哀靈話癆煩人,可說的話倒是真的。
等程斬回了房間躺下休息時,姜周沒馬上離開。
她先給程斬渡了些靈氣,之後就被程斬拒絕了。靈氣的確能讓程斬恢復體力,可與此同時也會消耗姜周的體力。
見她沒走,程斬也知道她在想什麼,輕聲說,「巫靈了解我,同時我也了解它們,所以能控制住它們,放心。」
姜周想了想問他,「其實,你是不是有意延長封印巫靈的時間?」
程斬笑了,坐起來靠在床頭,姜周見狀將枕頭拿過來墊在他腰後。程斬道了謝,然後說,「你也看見了,我剛剛封印不了哀靈。」
「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姜周坐在床尾,看著他,「如果巫靈都在你體內集齊了呢?你還會像從前那樣毫無顧忌地徹底封印嗎?」
程斬沒說話。
可眉間沒思考,也不像是有顧慮,反而是一種很明顯的堅定。
見狀姜周就明白了,她說,「你不會,就算集齊了巫靈你也不會。為了司野哥哥?」
程斬輕聲說,「他身上有太多不確定性,能確保他無虞才行啊。」
「我和姬淡都能守著他,但是你不行。」姜周擔憂,「你必須要集齊巫靈儘快將它們封印了,否則你體內的這些巫靈會侵蝕你的精力。」
「我知道,但合虛能壓制它們,相信我。」程斬寬慰她。
姜周斂眸沉默,許久後抬眼看程斬,「其實有些事你是可以跟司野哥哥講的。」
「怒靈?」程斬何其聰明。
姜周點頭,「如果你跟司野哥哥講,我相信他會配合你,是會痛苦些,但我想他……應該死不了。」
說到最後,她語氣弱了下去。
不管是程斬還是司野,哪怕包括姬淡,在姜周心裡都是同等地位的,任誰出事她都不想,有時候她就在想,如果是能犧牲她一個來換他們的平安,那她是無怨無悔的。
哀靈聒噪,可它有些話不是沒道理。
它哪會看不出程斬的軟肋?
眾多巫靈當中,哀靈算不得是殺傷力最大的那隻,只是會被怒、惡兩靈利用而變得棘手。所以連哀靈都明白的道理,剩下最後一隻的惡靈豈會不知?
哀靈對程斬說,我給你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你斷了你的軟肋,將怒靈從他體內逼出來,這樣的話就有能力來封印我,再對付巫靈也就不難了。
又補上句,準確說,這是一箭三雕啊。
要程斬斷了軟肋,意思就是,要他解決掉司野。
程斬看著她,沒有不悅,眼神里有柔軟,「所以,其實你也不確定吧。」
姜周不語。
她是不確定,可她覺得哪怕司野是命懸一線也總有辦法救的,怒靈始終在他體內不是長久之計,她始終抱著長痛不如短痛的念頭。
程斬知道她心裡想什麼,輕嘆,「阿野的性子你我都了解,跟他講,哪怕他真架不住合虛他都能咬牙去忍,哪怕喪命也不會多說一句。但是,他體內的力量不允許他這麼做,我只怕……」
他遲疑。
姜周一下明白程斬的意思了,驀然心驚,「你是怕將他體內那股力量徹底激活?」
程斬點頭。
姜周眉間憂慮,思量半天跟程斬說,「他體內的力量如果是邪惡的話,那怎麼會有陸吾神力呢?陸吾是神族,總不能去保護邪惡吧?」
程斬沉默不語。
姜周又是一聲嘆,問程斬,「那哀靈怎麼辦?就先擱淺著呀?它太煩人了,嘴巴不停。」
程斬笑了笑,「它以為它很了解我,我恢復一下體力,想封印它還是可以的。」
姜周瞥了他一眼,「你可別逞強。」
程斬笑而不語。
「哎,還有個問題我之前都沒好意思說。」姜周道。
程斬順勢躺下來,語氣慵懶,「之前沒好意思說,現在也別說了。」
奈何姜周蚌埠住,「陸吾能賜予力量給司野,說明什麼?說明司野跟陸吾關係匪淺啊,還能說明什麼?還能說明有陸吾的時候就有司野,那司野的年齡大過你啊,他叫你一聲哥,這就不合適了。」
程斬朝姜周揮手,「你趕緊出去吧,彆氣我了,我要休息。」
「你生氣是因為司野年齡比你大,還是吃陸吾的醋?」姜周故意問。
「出去。」
等姜周出去後,程斬陷入沉思。
他想起了之前做的夢。
那夢裡的內容似乎愈發有指向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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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野回房後才瞧見自己的損樣子。
衣衫不整,胸前蹭紅一片,微微一歪脖子,還能瞧見一個紅印子。
傳說中的吻痕是吧。
艹!
司野咒罵了句,恨不得現在就下樓踹殘司澤陽。
再想那白管家也是心理素質可以啊,這麼明顯就能看見卻能不動聲色的。
不動聲色……
司野微微眯眼,盯著鏡子裡的自己若有所思。
雖說司澤陽酒醉,言語和行徑上十分荒誕,可從他嘴裡還真是透露了不少事。
何鳶究竟怎麼死的?
她生前到底經歷了什麼?
照司澤陽的意思,何鳶生前應該是被人凌辱了,而凌辱她的人是又將視線轉移到了司家小公子身上?
司澤陽今晚的行徑典型的罪魁禍首不假。
但真的是他?
司野反倒不信了。
要說司澤陽是試圖侵犯和意圖謀殺司小公子的兇手有可能,但絕對不是凌辱何鳶的人,年齡上差得有點多,怎麼想都不大可能呢。
再者……
司野想到了白管家。
他是老人,司家發生過什麼最清楚,今晚能這麼冷靜,只能說明像是這種事之前發生過,他見怪不怪。
所以,要麼跟他有關,要麼他知道兇手是誰。
司野回到臥室,一頭栽床上。
漫漫長夜啊。
他隨手抓起手機看了一眼。
靜悄悄……
沒新的消息,也沒電話打進來。
呵。
司野嗤笑。
行啊程斬,你行!
正想著,手機震動了一下。
他條件反射地抓起來,一看,頓覺失望,是姬淡。
姬淡發了條語音過來——
司野你在嗎?
司野無語,回:有事說事,別問在不在。
姬淡那頭好半天才又回信,也是語音——
我是想問你……
說到這兒似有疑慮的,然後接下來的話竟然就是:算了,當我沒找過你吧。
靠!
司野從床上坐起來,發了語音過去,你特麼有病吧!趕緊說,別吭哧半天不說正事!
豈料姬淡像是鐵了心不說,連連跟他道真沒事,就是看看他睡沒睡。
司野不想搭理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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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算是個好天,有了冬日暖陽。
然後,季流幻竟頂著這暖陽來了……
來了司家老宅。
來找司野。
當時司野正在蒙頭睡覺,管家敲門進來叫他的時候他還懵著,跟管家嘟囔,馬原我該背都背了,別煩我。
季流幻等在大廳,也沒好好等著,就左看看右看看的,等司野從樓上下來時喝了他一嗓子,別亂動東西。
怎麼陰魂不散呢?
季流幻笑得別提多無辜,同司家上下說明了來意——
快考試了,司野有幾科落下了,我來替他補課。
聽得司老爺子感動壞了,這就是同學情誼啊。
司野無語……
是特麼一個系的嗎?給我補哪門子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