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豫垂眸面無表情,像是一個沒有感情的木偶,對這些置若罔聞。
心中冷笑,這不就是他想要看見的嗎?為何還要擺出這副震驚的模樣,扮演慈父給誰看?
封雲深收回短暫的震驚,這麼多年他故意忽略封豫,卻沒想到下面的人會如此過分。
在看那斷裂的金鞭,以及敢與禁衛軍硬剛的太后身邊的左太保侍衛統領,內心中有一團火在燒。
這時候秋香快步上前「噗通」一聲跪到皇上面前,壯著膽子怯弱道:「奴婢有事啟稟皇上。」
秋香瘦弱的身子瑟瑟發抖,咬著牙硬撐著,眼中閃爍著淚花。
「講!」皇上的聲音低沉,聽不出喜怒。
「昨日內務府送來了棉衣和被褥,結果裡面藏了上百根繡花針,王爺和王妃不知曉……被扎得遍體鱗傷。」
秋香生怕皇上不信,拉起崔南煙的手臂擼開袖子,雪白的玉臂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血痕與針眼。
「龍龍,不氣不氣,我不疼……」崔南煙反而擔憂地看著他,關切的神色不帶絲毫敷衍。
封雲深溫文爾雅的面龐,因為憤怒扭曲成暴怒的獅子,怒火引燃著周身的空氣。
身邊的人靜若寒蟬,驚人的安靜,卻讓空氣中無聲的怒吼撕扯你的心臟。
他的生氣不是因為有人虐待了崔南煙和封豫,而是覺得自己的皇權被挑釁了。
盧猛臉頰處冷汗低落,汗水遍布整張臉,惶恐不安地捏著手中的刀柄。
許久之後,封雲深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皇上,請您不要怪罪王妃,今天早上太后派了管教嬤嬤來這裡教導王妃禮儀。」
「卻被王妃「借走」了棉衣,所以惹怒了太后娘娘。」
秋香壯著膽子再次出言,既然崔南煙說不明白,王爺又不能說話,她是這座宮殿唯一能說明白話的人。
封雲深眼眸陰沉地看著秋香的頭頂,沉吟道:「抬起頭來!朕從來沒有見過你。」
秋香應聲抬起頭,容貌清秀可人,看起來機靈懂事,表達清晰。
「奴婢三日前調來這裡伺候王妃的,以前奴婢是在浣衣局任職。」
「嗯。」封雲深就是隨便一問,目光更多的是放在盧猛的身上。
「盧太保好威風,朕的禁衛軍都無法奈何你了。」
「臣不敢!微臣只是奉太后懿旨辦事。逍遙王妃視太后懿旨為無物,這才起了衝突。」
盧猛心中忐忑不安,現在希望皇上看在太后的面子上能饒過他。
封雲深幽深的眸子看著他,嘲弄道:「你們一個個真是能耐,打傻子罵啞巴追瘸子這事都讓你們做了。」
「好一個太后懿旨,太后的懿旨就是讓你們對王妃動刀?且不說她有沒有錯,就算有錯也輪不到你一個太保來懲罰!」
這些人的手伸得太長了,再看看封豫居住的環境,別說扒嬤嬤的棉衣,就是把嬤嬤們做成人皮糊窗戶都不為過。
「朕賞賜的金鞭與金牌都是擺設麼?到底朕是皇帝還是你是皇帝!」
此話一出,盧猛腦子嗡的一下,連忙磕頭認錯,可是太晚了!
「丹子明!」
「臣在!」
「把這個藐視皇家的惡徒抓起來!」
封雲深一聲令下,禁衛軍將他們團團圍住,大內侍衛被嚇得手中兵器掉落一地。
「皇上,臣真的是奉太后懿旨啊!皇上饒命,皇上饒命!微臣是太后的人啊!」
盧猛不想就這麼死,希望用太后的威名震懾一下皇帝,或者是看在母子情的份上饒恕他。
封雲深哪裡會聽他的言論,直接把人堵上嘴五花大綁抓了起來。
……
慈寧宮。
太后正坐在黃梨花精雕龍鳳軟塌上喝茶,心情美滋滋的,上次因為沒有懲罰到崔南煙心中惡氣難出,現在正好有了由頭教訓她一下。
這次派出了大內高手,就不信她還能逃出生天!
「太后娘娘不好了,皇上來了!」一個小丫鬟慌慌張張地跑了進來,差點被門檻絆了個跟頭。
「放肆,太后娘娘面前沒有規矩,跪下!掌嘴二十!」福嬤嬤眼神凌厲,厲聲呵斥。
不等丫鬟說話,就有兩個嬤嬤按住她的肩膀雙臂向後掰扯,手握戒尺打在了臉上。
太后對於這樣的懲罰直接選擇了無視,心中得意:皇上終究是放不下他們之間的母子情,這不是就給自己服軟來了嗎?
她微微調整自己的姿勢,下巴微微抬起嘴角勾起,趾高氣揚,得意揚揚。
皇上走進來時她更是淡漠地看了一眼便不再理會,陰陽怪氣道:「呦,皇上今個兒怎麼有時間來看我這個老太婆?」
「哀家以為死了都沒有人在乎呢!」不咸不淡地抿了一口香茗。
封雲深目光銳利幽光一閃,皮笑肉不笑地抽動了一下麵皮,換上笑臉道:「兒臣怎麼會不見母后呢。」
「今兒來母后宮裡坐坐也是因為有點事。」
他直接坐在了首位處,看了一眼正在被打的宮女,抄起茶杯丟了過去。
「砰!」茶杯炸開,瓷片飛濺刺破了正在打人的嬤嬤。
「啊!皇上息怒!」嬤嬤們急忙跪了下來。
太后也被這嚇了一跳,手一抖剛端起來的茶杯灑了一身茶水,不悅地訓斥:「皇上你這是幹什麼,跑到哀家的慈寧宮耍什麼威風?」
她根本沒有想過皇上不是來求和的,而是來興師問罪的。
封雲深面色更加的陰沉,眼眸微微眯起,笑著道:「兒臣不敢。」
說完這句話語氣驟然一變:「今兒朕來是來跟母后說一聲,盧猛擅自損壞御賜之物,朕已經命人處置他了。」
「咣當!」太后手中的茶杯滑落,茶水灑了一身都顧不上,立刻轉過頭看著他,這時候才發覺皇上的表情陰沉中帶著雷霆之怒。
「皇上,你這是從何說起?盧太保怎麼可能會損壞御賜之物,你就給他八百個膽子也不能啊!」
她當然不相信盧猛會這麼做,明明她把人派到了大皇子宮的,怎麼會……
驀的抬頭看向門外,崔南煙,封豫兩人都在門外站著,而自己的左膀右臂也被五花大綁。
根本顧不得擺譜了,連忙穿鞋下了軟塌。
「皇上,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懲戒崔南煙也就罷了,為何還要抓我的人?」
「一個王妃而已,哀家身為太后難道還懲戒不成了嗎?」
封雲深站起身彈了彈衣擺上不存在的灰塵,淡漠道:「朕對母后怎麼懲戒王妃不感興趣,朕只知道他把朕賞賜的金鞭給砍了!」
「母后,朕已經說過人間有四損做不得,為何您還要跟她過不去?」
「想必母后是掌管後宮太累了,不如朕找個人幫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