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德烈曾經是上帝虔誠的信徒,現在卻說出驚世駭俗的大不敬言論。
這種強烈的反差,源於一次小小的辯論。
俘虜這位頑固的牧師後,陸遠起初並沒有當一回事,關押治傷供應起碼的飲食。
但,這貨居然在俘虜營囂張跋扈,堂而皇之的向拔毛隊官兵傳教。
甚至還危言聳聽地散播「東方必敗論」,亞力布和張玉廷都讓他老實點。
但,這貨屢教不改,甚至公開辯論,把兩人說的口乾舌燥理屈詞窮。
這下,拔毛隊流言四起,亞力布提心弔膽,終於忍不住向陸遠請示。
「主子,快點處決妖言惑眾的老神棍吧!最好公開行刑,砍頭、燒死、五馬分屍,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但陸遠卻說道:「你錯了!這神棍就是希望我們殺了他……」
「啊……主人,他為何不怕死?」
「他希望證道,用犧牲肉身的方式證明他的信仰永恆不朽!」
張玉廷也頭疼,問道:「那怎麼辦?殺不行,不殺更糟……」
陸遠略一思索,便胸有成竹地說道:「我來對付他!」
於是,俘虜營的廣場上,陸遠與安德烈展開了一場交鋒。
安德烈氣勢很足,精神很好,率先說道:「哈哈,陸將軍來得正好!我們都是無所不在無所不能的主的孩子,信主者,得永生!」
陸遠非但不氣,反而抓住機會問道:「你是說,你的主無所不能?」
「那是自然!主創造了世界和萬物,更創造了人類,還每時每刻幫助我們解決所有問題……」
「你的主能造出石頭嗎?」
陸遠指了指一塊近千斤的石頭問道:「他能舉起這塊石頭嗎?」
「能!不要說一塊石頭,就算整個地球,我主都能舉起!」
陸遠狡黠一笑:「那你的主,能不能造出一塊祂舉不動的石塊?」
安德烈想也不想地回答道:「當然能……呃,造出舉不動的石塊……這……這……」
這時,安德烈陷入詭辯的邏輯陷井,糾結到眉毛打結。
若上帝萬能,必然是能造出任何東西……可存在舉不動的石塊,又否定了上帝萬能。
呀!
這個卑劣的東方異教徒,真可惡!
「瀆神者!我要殺死你!」
安德里吹鬍子瞪眼,氣不打一處來,甚至還擼起袖子準備干架。
陸遠把手一擺,說道:「按照你的說法,你不能殺我,也是絕對殺不死我的!」
啊?
安德烈怒氣沖沖地質問道:「我雖然被你俘虜,但依然有權向你挑戰,哪怕赤手空拳也要拼死一戰!」
「啪啪啪!」
陸遠鼓掌說道:「勇氣可嘉你!值得欽佩!但,你還是不能殺我!」
「為什麼不能殺?」
「你剛才說,你的主無所不在,對吧?」
「沒錯!我主無所不在,充滿整個世界整個宇宙!」
「天上地下都有你的主?」
「正是!」
「那麼說,你和我身體裡也有主?殺我是不是也意味著殺你的主?」
「呃……」
安德烈又一次張口結舌,意識到自己再次被陸遠坑了。
但,他絞盡腦汁,也沒能找到說辭反駁這種「歪理邪說」。
陸遠呵呵一笑:「看來,你的《聖經》讀的不行,要加強學習啊!」
安德烈羞得無地自容,腦袋無力地耷拉下來,俘虜營消停了。
亞力布和張玉廷嘖嘖稱奇,對陸遠的學識驚為天人。
經過三天三夜的思考,安德烈再次找到陸遠。
這次,他老實多了,虛心請教關於教義方面的困惑。
「陸遠將軍,明明有很多神跡,證明神明關愛世人,否則,我們人類將退回愚昧無知的動物階段……」
「安牧師,你要明白,教義和神明不是一回事,都是你的前輩們,利用神明欺騙並剝削民眾,這是非正義的!」
「陸遠將軍!您怎麼會對教義理解的這麼深刻?」
陸遠嘆息道:「那些欺世盜名的權貴,大多都打著為你好的名義幹壞事,以宗教和信仰為名的壞蛋,都該下煉獄!」
他看著對方,鄭重地說道:「底層百姓衣食無著,權貴和教會高層不但窮奢極欲,還說什麼『神愛世人』純粹是忽悠傻子。至於什麼是神明的真諦,你好好想想吧!」
沒想到,這席話居然讓安德烈進入冥想觀,從白天到夜晚,再從黑暗到黎明,他居然大徹大悟。
一通百通,安牧師的世界觀人生觀煥然一新,重新恢復自信。
趙巧兒告訴陸遠,安德烈已經突破境界,大概處於大天師巔峰。
按照西方教廷的標準,他將獲得主教的封號。
但,安德烈卻不屑一顧:「我領悟了主的真諦,為所有信徒指明信仰的方向,教廷封號一文不值!」
李青鸞很羨慕,不禁說道:「看他的架勢怕是要自立門戶,一旦真能潛心研修,要不了多久就能晉升天尊了!」
陸遠問道:「青鸞姨,你的機緣還沒感覺到嗎?」
李青鸞也很無奈,靈力、經驗、身體素質都沒問題,但就是差那麼一線機緣。
問題是,機緣玄之又玄,每個人都不一樣,根本無跡可尋。
「唉!好多天尊是修煉一甲子才突破,我可以等!」
陸遠則勸她也通過戰鬥錘鍊意志,說不定有驚喜……
話扯遠了,繼續說南三十里崗的戰場。
主陣地之前,毛子神職人員被安德烈壓制住。
而毛子騎兵和布族新兵,在烏諾夫的亂命下,瘋狂執行人海戰術。
一排排士兵前仆後繼地倒在陣地上,硝煙瀰漫的戰場上,人命不如草芥。
眼看著敵軍摸上了二線陣地,陸遠果斷下令,撤退到三線陣地。
「嘟嘟嘟~~」
撤退哨響起,艷香會全部人員投出一排手榴彈後,迅速有序撤離。
當大量疲憊不堪大口喘氣的毛子兵,湧進第二道防線時,毛子軍官看著倉惶「逃跑」的東方異教徒,哈哈大笑。
「膽小鬼!懦夫!哥薩克騎兵,戰無不勝!烏拉!烏拉!」
所有人都歡快地笑著,呼喊著!
烏諾夫進駐第一道防線陣地,舉著望遠鏡查看剛剛攻克的第二道防線。
他得意洋洋地說道:「怎麼樣?我就說東方人不堪一擊吧!」
這位土皇帝身邊,大都是溜須拍馬之徒,自然引來「洪福齊天,團長英明」之類的奉承。
然而,三分鐘後,艷香會人員全部撤離,羅子長按照標定好的諸元,發布命令。
「第二道防線陣地,自由射擊,五發急速射!」
六門野戰加農炮調低炮口角度,裝填火藥包和炮彈後,點燃引火繩。
「呲呲呲!」
「轟轟轟……」
看著毛子兵被炸得人仰馬翻,羅子長舉著望遠鏡,嘴角露出笑意。
但,哥薩克督戰官揮舞屠刀,逼著更多士兵被繼續沖了上來。
臥靠,殺不絕的毛子兵!
他大吼道:「繼續開炮!把所有炮彈打光!一切為了校長,給我炸炸炸!」
「轟轟轟轟……」
撤退到第三道防線的基爾頓,貓著腰觀察著敵軍的行動。
烏諾夫的慣用套路他很熟悉,炮兵轟完士兵沖,士兵沖完炮兵轟,來來去去就這麼兩招。
看見潮水般的敵軍發起衝鋒,他大吼道:「開火!把他們打下去!」
說完,基爾頓舉起栓動步槍,準星套住一名督戰官,輕輕扣動扳機。
「啪!」
兩秒鐘後,旋轉子彈準確擊中目標。
「咔!」退掉彈殼,再次上膛,瞄準騎兵旗手。
「啪!」
那名旗手身體一顫,仰面落馬。
不錯,真不錯!
又快又准又輕便,比火繩槍不知高到哪裡去了。
這槍是陸遠特意獎勵給他的,他和他的部下,凡是殺敵有功,都得到了獎賞。
忽然他發現有五六個敵軍湊在一起,立刻調轉槍口,連發三槍。
「啪啪啪!」
立時打倒兩個,剩下的都惶恐地趴下了。
就這樣,火炮進行封鎖,毛子第一進攻梯隊被基爾頓先鋒營近乎絞殺殆盡。
陣線前,橫七豎八倒下了數百人。
死掉的人血肉模糊,受傷的發出野獸般的嚎叫,防守方士氣大振,進攻方越發膽寒。
羅子長很快發現,炮彈發射數量減少,不大會功夫,有炮兵大喊道:「我的炮彈打光了!」
「我的也沒了!」
羅子長確認所有炮彈打完,便對幾十個炮兵兄弟說道:「弟兄們幹得好!現在,拿上武器,跟我到前面當預備隊!」
當羅子長率兵趕到時,第三道防線再一次進入激戰。
沒有火炮和機槍的威脅,哥薩克騎兵的威力漸漸發揮出來。
正午時分,300多騎兵,400多布族新兵,趁著空擋再次不惜代價的衝上艷香會的陣地。
基爾頓營的遠程火力,一半是火繩槍,一半是弓箭,經過兩場戰鬥,彈藥箭矢所剩無幾。
「沒彈藥了!」
「箭都射完了……」
基爾頓「咔」地裝上5發子彈,大吼道:「麻痹,都別叫了!拿馬刀,裝刺刀,有什麼拿什麼,反正給我頂住他們!」
烏諾夫派出去的信使匆匆回來報告:「左右兩翼騎兵,均遭遇敵軍圍堵!」
我勒個去,他們總共就那點人,怎麼可能圍堵?
但信使說的是真的,兩支騎兵營被打的老慘了,折損一半人馬前進不到兩里路。
按這個速度,等他們趕來配合作戰,黃花直接涼菜。
不過,烏諾夫身經百戰,僅僅從攻防態勢,就判定艷香會彈藥所剩無幾。
他孤注一擲,下令全軍突擊。
「不成功,毋寧死!」
烏諾夫派出一直保留的最後預備隊,30人的親兵衛隊。
全身甲冑的重裝騎兵,在烏諾夫的帶領下,緩緩起步,逐漸加速。
他們衝進第二道防線,將速度拉到最高,向艷香會最後的防線,發起排山倒海的衝擊。
看著這麼一大群「罐頭兵」,陸遠意識到這是決戰時刻來臨。
陸遠左手握彈,右手持槍,躍上戰壕頂部:「反擊!全軍反擊,打垮烏諾夫!」
基爾頓驚訝地說道:「將軍,現在是烏諾夫的重騎在進攻我們……」
「狹路相逢勇者勝!真金不怕火煉,跟我殺!」
他一個縱身,撲了下去。
李青鸞趙巧兒也緊隨其後,沖了出去。
羅子長眉頭都不皺一下,帶領學生軍嗷嗷叫地沖了下去。
基爾頓咬咬牙,認命般地傳令:「干!反擊,打垮烏諾夫,奪取安加拉!烏拉,衝鋒!」
兩百多部下拿著各種武器,紛紛爬出戰壕,跟著基爾頓沖向蜂擁而來的敵軍,正面硬剛。
剎那間,三線陣地前,爆發出一場慘烈的近身搏殺戰。
陸遠、趙巧兒和李青鸞目標很明確,重裝騎兵。
基爾頓與哥薩克先鋒營對付烏諾夫的哥薩克近衛營。
羅子長帶著炮兵和後勤隊近百人,迎戰布族新兵。
從人數上看,毛子部隊比艷香會這邊多一倍,尤其重騎沖陣的陣勢太嚇人了。
烏諾夫振奮精神,一馬當先,優先奔著東方三大天師殺了過來。
衝撞、劈砍、捅刺、拳打腳踢、摔抱滾爬,雙方都沒有退路,陣地上打成了馬蜂窩。
「啪啪!」
「噗噗!」
「嘭嘭!」
「啊~啊!」
每一秒都人死去。
每一秒都鮮血噴濺。
如此劇烈的搏殺,將彼此的兇殘和暴虐,渲染的淋漓至盡。
漸漸的,烏諾夫發現,儘管人數上占優,但己方損失肉眼可見的擴大。
怎麼回事?
他揮動馬刀,將一名學生軍的胳膊斬斷,原以為對方會後退或倒在地上慘叫。
不料,學生軍不退反進,咬緊牙關,用盡最後的氣力,一刀將烏諾夫的馬蹄斬斷。
「唏律律!」
戰馬發狂,一個前跪傾倒,正好將學生兵壓住,學生軍再次遭遇重擊,嘴角噴血,眼神迷離,眼看活不成了。
同時,烏諾夫也被甩了出去。
「咣當!」
烏諾夫的銀質頭盔飛出好幾丈遠,披散著頭髮的烏諾夫,一陣眩暈。
不好!
這是體力不濟的前兆……終究歲月不饒人啊!
烏諾夫今年41歲,穿著盔甲,拼殺了兩刻鐘,已經到了強弩之末。
不過,他還是憑著毅力,頑強地站了起來。
他推開身前的人影,固執地走向頭盔,作為哥薩克先遣團團長,作為安加拉最高長官,銀盔意味著身份。
當烏諾夫附身撿拾頭盔,並將其戴在頭上,擊斃多名重騎的陸遠,恰好看到這一幕。
我靠,十步之內,這頭功,非我莫屬!
於是一個縱身就撲了上去。
「煌煌天威,如我心意,落雷……」
有個更快捷的身影,搶先一步沖向烏諾夫。
「噗!」
手扶頭盔的烏諾夫,眼中帶著不可置信的目光,死死盯著眼前的少年。
仿佛過了數萬年之久,他才攥著刺穿自己咽喉的「兵器」,嘴角溢出大口大口血沫。
「咯咯……咳,咳……嘶……」
但,那穿著獸皮的少年,嫌他礙事,飛起一腳蹬在烏諾夫胸口,將其踹倒。
然後撲上去,再次補了一下。
「吼~~」
新的創口鮮血飛濺,烏諾夫發出最後一聲慘叫,四肢急速抽搐起來。
堂堂貝加爾湖的土皇帝,死於布族少年之手,死於一柄普通的牧民家的乾草叉。
硝煙散去,大多數生還者顧不得滿身漫鼻的血腥味,癱坐在陣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300VS700!
艷香會以少勝多,笑到了最後。
畢竟,毛子總指揮都掛了,他的手下,特別是布族新兵都麻溜地繳械投降。
這時,左右兩翼的艷香會狙擊部隊,也興奮地押著毛子俘虜,趕了回來。
三戰全勝,陸爺威武!
遲來一步的陸遠,與把玩銀色頭盔的小牧民,坐在一起。
「小子,敢搶我的戰功,你叫啥名啊?」
初出茅廬的小牧民,忽閃忽閃著純真的大眼睛,像個小牛犢子那樣回答。
「回主子的話,奴叫……孛爾只斤,小名鐵木真。」
臥槽,你牛逼嗷,將來必成大器!(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