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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說不出口的話

2024-08-10 06:47:35 作者: 夏夕郁
  裴舒的目光格外震驚。

  幾秒後,他竟然乖乖地接過那杯酒,學著我的模樣一飲而盡。

  這下輪到我震驚了。

  我以為他只會抿一口,最多抿幾小口,畢竟他前面喝的那十幾杯酒都是這樣,所以我檸檬汁擠了很多。

  以他那幾滴會起小紅疙瘩的程度來看,這杯酒,可能要休克!

  與此同時,生澀,噁心的洗衣粉味道從咽喉處爬進我的口腔,再密密麻麻地充滿我整個口腔,我好像明白他在震驚個什麼東西了。

  這杯隨手拿的黃色果汁是芒果汁!芒果的氣味被酒味掩蓋了!

  我瞳孔地震,面上卻是儘量不顯露出來,什麼話也不說,也說不出口了,拉著沈思久就往外面走。

  才開始是走,快走,後面提著晚禮服,踩著高跟鞋扯著沈思久狂跑。

  跑出這富麗堂皇的別墅後,一片夜色下,我找了個花壇猛吐。

  沈思久微微喘粗氣不滿地道:「你跑什麼,這裡是我家。」

  跑什麼?

  裴舒檸檬汁過敏,我對芒果過敏。

  我當然要跑出來打120啊,暈也不要暈在他們面前。

  我翻天覆地地吐了一會兒,沈思久配合地拍打我的後背,溫柔地問我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身上癢意浮現,我回頭抓著沈思久,打著顫地說:「快,送我去醫院,急救的那種。」

  說完,眼前逐漸發黑,身子逐漸癱軟,失去意識前我聽見沈思久崩潰大喊:「哥!救命!」

  「哥!救她!」

  …………

  眼前隱隱約約有光線閃過。

  空氣中濃烈的消毒水味道,手背上涼涼的。

  我掙扎著抬起沉重的眼皮,入目是白色的牆壁,斜上方正掛著瓶鹽水,順著長長的透明管道往下滴。

  床邊的椅子上坐了個人。

  有些模糊。

  我努力回想了下,才想起這裡應該是醫院,而旁邊這個人應該是我從幼兒園起就認識的沈思久。

  是我最不想回想起的過去見證人。

  沈思久還穿著昨晚的衣服,白色襯衫被折騰得有些褶皺,穿著白色西裝褲的兩條長腿隨意地岔在那裡。

  他靠在椅背上,後仰著頭,應是睏倦極了,這樣都能睡得著。

  想起昨晚的事,腦海里一片複雜,我真的不想看見過往裡的任何一個人。

  我只想逃離這裡,做好剩下歲月里的「黎明星」,保護好我那愁容滿面的親生母親。

  想到母親,下意識地輕嘆一聲。

  「珠珠,你醒了?」沈思久焦急地站起,彎著腰仔細查看我的動態。

  我朝他眨了眨眼,想要提醒他我不是「珠珠」,可話到嘴邊怎麼也說不出來,可能因為他面上那麼焦急,那麼關切吧。

  沈思久翻開我的胳膊,又將我頭左右撥弄了番,急切地確認我身上的紅點有沒有消下去,口中不停地問道:「珠珠,還有哪裡不舒服嗎?」

  「珠珠,還癢嗎?」

  「珠珠,感覺怎麼樣?」

  「珠珠,你說話啊!」

  身體突然就有了力氣,我猛地往旁邊一移,眉毛深深地皺著,朝他吼:「我不是珠珠!」

  他一愣。

  怔在原地。

  吼完我忽然覺著自己很過分,他守了我整晚,折騰來折騰去,我醒來一句謝都沒有,反而吼他。

  周遭沉寂了幾秒。

  我垂著眼,嘗試著儘量溫柔地開口道歉。

  「珠珠,你嗓子都啞得不成樣了。」

  道歉的話被他滿是心疼的柔聲搶了先。

  這次輪到我一愣,想要道歉,想要致謝的話全卡在這難受不堪的嗓子眼裡了。

  說不出來什麼了。

  咚咚~!

  「503的病人,起針。」

  白衣護士走了進來,她戴著眼鏡口罩,看見我笑著道:「醒了啊,隔壁那個也是休克性過敏,一個小時前就醒了,我還想著你再不醒,要讓常醫生再過來看下呢。」


  我友好地笑著嗯嗯了兩句。

  她走到旁邊,又撇了兩眼沈思久笑著說:「隔壁也是一對小情侶,男的過敏,女的守了一整夜。」

  「現在可以吃些東西,得清淡些,不過現在不是飯點,得喊你男朋友下樓去買。」

  沈思久立刻伸頭問:「那我買些什麼好?」

  護士一邊收拾鹽水瓶,一邊笑著說:「清淡的,像白粥一類,具體買什麼,問你女朋友吃什麼!」

  「我不是他女朋友。」

  我大聲喊道。我早就受夠了,沈思久為什麼非要說我是他女朋友,以前跟裴舒較勁來追我,現在還這樣!

  我們究竟是不是朋友?!

  沈思久與護士的笑容全僵在臉上,說出口後我反倒笑了起來,舒了口氣,儘量讓啞著的嗓子說出來的話清晰可辨:「不好意思,謝謝您,不過我們並不是男女朋友關係。」

  護士的眼神在我們二人身上來回瞟,僵持的笑沒有幾秒,又從新掛回臉上,變成一副憋著的姨母笑,一臉我懂我懂地看著沈思久,又朝我說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沈思久尷尬地跟著笑,目送護士快步離去。

  可他臉上的尬笑卻沒有拿掉。

  「謝謝,」我垂著眼皮不敢看他,低聲說道,隔了幾秒他沒接話,我又道:「謝謝你,謝謝你送我來醫院,也謝謝你昨夜守著我,還要謝謝你給我昨晚晚會的請柬。謝謝.....」

  「不要說謝!」沈思久突然染著些怒氣地大聲說道,打斷我還沒說完的話。

  空氣驟靜。

  頓了頓,他又笑著說:「剛剛護士說我們是男女朋友,根本就沒說錯。」

  「你是女的,我是男的。」

  「我們是朋友,所以我們是男女朋友。」

  「既然是男女朋友,那你我之間根本,從來,不需要道謝。」

  雖然是笑著說,是強詞奪理的狡辯,但我聽得出來他在生氣,我太了解他了。

  下意識地看向他那張線條分明的清秀臉龐,果不其然,他垂著眼,目光落在地上,半露的虎牙緊咬著下唇假笑。

  沈思久從來都是張揚的,他總是昂著頭,抬著眼,肆無忌憚地注視著他所能看到的一切。

  認識他快二十來年,我所知道的,能讓他不敢抬眼去看的人只有他父親和他那個同父異母的優秀哥哥。

  現在怎麼還多了一個我?

  氣氛沉默了好一會兒,沈思久率先打破沉默,溫柔地道:「珠珠,我先去給你買點吃食,有什麼想吃的嗎?」

  我無聲地張了張口,想要辯解什麼,最後嗓子裡有氣無力地擠出幾個字:「就白粥吧。」

  他拿起搭在椅子上的西裝外套,走到門口時,突然回頭對我說:「珠珠,別再離開了。」

  門外的白光斜射在他身上,他側著臉,全身上下都透著倦意。

  沒有等我回答他就大步離去了。

  我坐起身,捂住臉苦笑,我也不想啊,不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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