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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1章 籠中鳥(新增三千字)

2024-10-30 01:16:30 作者: 岑十年
  沈在記得那次,母親沒有和他走。

  那時候離母親選擇用那麼決絕的方式離開世界,也沒有很久。

  沈在也記得很清楚,那天過去沒有多久,母親就選擇從高樓一躍而下,沒有任何的猶豫,沒有任何的生志。

  他也是後來才知道。

  母親離開的時候還有孕在身,連家庭醫生都不曾察覺到。

  或許正是快要瞞不住,她才會如此。

  她並不想要第二個在強迫中降生的孩子。

  回到現在。

  沈在再度面對這個男人,比起從前的怨恨和嫉妒,此時此刻,他倒也冷靜了很多。

  黑沉如水的眼眸,靜靜的看著對方。

  其實。

  沈在還是會有點怨恨他,總覺得那時候如果不是他一定要出現在母親的面前,也不會那麼快就到那一步。

  傅城同樣也在打量著他,冷靜之餘再來打量眼前的少年。

  他已然能看出一些端倪。

  比如少年的眉眼,傅城也有些似曾相識,像是在哪裡看見過。

  他望著這張臉,就很不舒服。

  這張臉談不上醜陋,甚至可以說很驚艷,可他就是越看越不舒服。

  男人冷峻的目光從容不迫的、仔仔細細從對方的眉眼掃過,不放過這張臉的任何一部分。

  他總算看出來了。

  這點不舒服,是從而何來。

  少年唇角掛著淺淺笑意的時候,神態和她很相似,拼湊起來的五官里也能夠找到屬於她的影子。

  傅城回想起來剛才看到的那兩張照片。

  親密的姿態,不是情人,更像是親人。

  同沈知書相似的眉眼。

  同她幾乎沒什麼分別的神態。

  他更像是這兩個人的結合。

  傅城神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比起剛才有過之無不及。

  「她不知道。」

  「這個答案,在你的預料之中嗎?」

  即便如此,傅城依舊錶現出了超越常人的冷靜,起碼不像個上門鬧事、咄咄逼人的怨夫。

  少年用相似的目光對著他。

  不論過去多久,不論發生了什麼。

  他是永遠不可能對這個奪走母親的人,有任何的好感。

  他也很困惑,母親為什麼會喜歡上這麼一個人。

  長得好看?身材好?還是會哄人?又或者是有權有勢?

  「在的。」

  他很客氣的回應。

  傅城盯著這張臉,沉默著又看了半晌,「那你和她又是什麼關係?」

  沈在如實道:「我不能說。」

  他想了想,補充道:「在她、沒有、同意之前。」

  傅城當然也聽得出來他說話有些停頓和遲疑,好像不是很流利一樣,很生澀的感覺。

  他不說,傅城也有辦法弄清楚。


  臨走之前,傅城沒有再保持應有的體面和禮貌,如鷹隼鋒利的眸色冷冷注視著對方,他說:「不管你和她是什麼關係,你都離我的妻子遠一點。」

  有些話,不用說的太明白。

  言盡於此。

  他不大喜歡說,無論是情話還是狠話。

  都更願意用行動來表明自己的態度,比如此刻,他也沒有裝得多斯文,剛剛說那句話的時候。

  槍口已經抵著對方的額頭。

  少年仿佛一點都不害怕直面槍口,他微笑著:「她不是、屬於你的。」

  她也是他的母親。

  傅城語氣平淡的告訴他說:「你可以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屬於我的。」

  少年默了一瞬,然後不知道想起來了什麼,莞爾:「她不喜歡這樣。」

  她不喜歡被控制。

  被禁錮。

  失去自由。

  失去自我。

  喜愛她的人卻總是想要她成為那隻籠中鳥。

  傅城沒再同他再費這個唇舌,爭這些沒有意義的內容。

  他也沒有急著回去,而是回了趟軍區,打了通電話,很輕易就聯繫上了在公安方面工作的同學。

  對方接到他的電話也是有些詫異的。

  不過傅城現在早已不是想巴結就能巴結上的人,聽完他在電話里問的事情,同學心裡頭也就放下了心。

  根本都算不上事情。

  只是去查個人。

  這種小事聯繫一下分局就很容易查出來。

  對方的身份證明,家庭住址之類的都很好查。

  還有居住證明又是怎麼辦理下來的,不然也不能在胡同里租房子。

  「傅哥,你放心,等會兒我就能把這事辦妥當,不說這人的祖宗十八代,就近的三代,我肯定能給你查個水落石出。」

  「麻煩你了。」

  「不客氣,有什麼事你能找我幫忙的儘管說。」

  如今兩人的身份地位可和在學校裡頭讀書的時候截然不同。

  他早就聽說傅城已經是軍區的首長,地位可見一般,他現在還這麼年輕,往上再升升,也就是時間問題。

  以前在學校里和他私交比較好的那幾位。

  如今混得也都還不錯,不說風生水起,但起碼是前途無量的。

  現在這個社會,也要靠關係。

  父輩的光,他們是沾不上了,可是同學之間那點情誼,偶爾也是可以拿出來說道說道的。

  有些門路,他往後的路也好走。

  這人也沒胡說,很快就給傅城回了電話,他在電話里也納悶:「這人好像是忽然冒出來的一樣,被我分局的同事給提溜到了公安局,還能熬得住,一聲不吭,問他什麼他都不肯開口。」

  「跟他耗了好幾個小時,威逼利誘什麼手段都給使上了。」

  「這小同志才總算勉強開了口,不過依然是什麼身份證明都拿不出來的,問他使哪兒的人也不肯鬆口,裝死裝得可真像。」


  「分局的同事都質問的不耐煩了,都要懷疑他是不是無父無母,那會兒他們還打算把人給扔進所里關上兩天,看他吐不吐實話。」

  「結果,轉頭小同志就報了他媽的住址和電話。」

  說到這裡。

  這位公安同志也笑了。

  「我聽分局的同事剛剛說,這小同志報電話也不老實,他們打電話過去,來了個特別年輕漂亮的小姑娘。」

  「看著也就二三十歲的樣子。」

  「怎麼也不可能會有個十七八歲的兒子。」

  傅城耐著性子聽完,「他沒身份?」

  「嗯,可以這麼說,像石頭縫裡蹦出來似的,找不著爹媽。」

  「忽然冒出來的?」

  「對,上頭最近不是嚴打嗎?他們巡邏的時候逮住他的,他在首都大學門口待了好幾天,都讓我分局的同志們給瞧見了,覺得他可疑,上去查身份,還真拿不出來,當場就給他逮了。」

  傅城問得很細緻,像是心裡已經有了數。

  最後,稍稍遲疑停頓了幾秒鐘。

  他的語氣在電話里聽起來也是四平八穩的,沒什麼波動,他問:「他報了他母親的地址,在哪裡?」

  公安笑了笑:「說來也巧,正是你們軍區的家屬大院。」

  「說他媽叫宋聲聲,喊人來接。」

  這人和傅城畢竟沒有那麼熟悉,平時沒什麼聯絡。

  這回能搭上線幫上忙,也是意料之外。

  他還真不太清楚傅城的妻子叫什麼名字,儘管聽說過一點他們夫妻倆之前的恩怨情仇、是是非非。

  可是具體的,他也沒打探的那麼清楚。

  不知道為什麼,傅城聽到這句話,出奇的平靜,心裡甚至都沒多少意外,隱約有道聲音,告訴他說,這很正常,就是他猜測的那樣。

  荒謬的猜測。

  不切實際的猜測。

  過去許久,傅城聽到自己平靜的聲音:「嗯,我知道了。」

  他的聲線聽起來沒有一點異樣:「辛苦你了。」

  「舉手之勞,傅哥不用客氣。」

  「往後有什麼事情要幫忙,可以打電話給我。」

  「知道,那我以後也不和傅哥客氣了。」

  簡短的寒暄過後,傅城掛了電話。

  軍區首長辦公室里,靜得可怕。

  傅城在窗邊站了許久,寂寥的月色將他的身影拉得很長,冷霜籠罩在男人俊俏的臉龐,濃長的睫毛都好似結了層霜。

  天色完全黑透了。

  傅城才收拾好心情,回了家。

  路上還叫駕駛員停了車,在一家她愛吃的燒鵝店門前停了會兒,買了半隻燒鵝回去。

  駕駛員覺得首長今天心情不大好。

  但他也不敢吭聲多問。

  默默無聞把人送回到守備森嚴的大院。

  宋聲聲還不知道傅城已經看見了那兩張照片,也不知道他已經找人把沈在查了個底朝天。


  她這幾天犯難。

  也不是難在解釋沈在這個人是怎麼回事。

  她總覺得傅城已經習慣了她的三心二意,就算知道沈在是另一種故事可能性里,她和別人的孩子。

  他也不會很介意。

  傅城這人就很實際,只要眼前,只要現在。

  至於過去怎麼樣,他都能翻篇。

  他最介懷的怕是她初心不良,她那會兒從陽城被他逮回去,變得老實許多,確實也不是因為多愛他。

  而只是為了改變自己悲慘的命運。

  為了改變炮灰的命運,她對傅城說了太多假話,做了很多現在看來目的性很強的事情,就好像她根本不愛他這個人,只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好處。

  宋聲聲愁死了。

  在家嘆氣。

  不知不覺天黑了,她的丈夫也從軍區回來了。

  這兩年,宋聲聲也能感覺到傅城是越來越忙,職位越來越高,身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

  宋聲聲看見傅城,蹭的一下站了起來。

  傅城將手裡還熱乎的燒鵝遞了過去:「給你買的。」

  熱乎乎的燒鵝聞起來就很香。

  宋聲聲接過燒鵝,心裡隱隱的那麼點愧疚又開始作祟,在開口告訴他,和再拖延幾天之間來回拉扯。

  殊不知她根本藏不住事情。

  眉頭緊鎖的樣子一看就是有煩心事,都不用去猜。

  傅城也不大喜歡看她愁眉苦臉的樣子,哪怕她趾高氣揚的擺出不高興的臉色也比這樣也好。

  「聲聲,先吃飯。」

  宋聲聲恍恍惚惚應了個嗯字,她也確實餓了。

  吃飯的時候宋聲聲也就沒有剛才那麼心思不定,她慢吞吞吃飽了飯,傅城去廚房把碗給洗了。

  宋聲聲往常是不會管的。

  今天晚上不知道怎麼,是心虛還是別的什麼,她還悄聲無息的鑽進了廚房裡,聽著潺潺的水聲,她裝模作樣提出一句:「老公,我幫你吧。」

  傅城的手一頓,「不用。」

  宋聲聲收回了手,她就知道傅城不捨得讓她幹活。

  她這兩年確實也越發驕奢淫逸了起來,沒有半點辦法,都是被慣出來的。

  她本能的直覺告訴她傅城今晚不太對勁,但是她更加本能的是也不敢開口去多問。

  宋聲聲有點不知所措的待在廚房裡面,在他身後,有點束手束腳的看著他把碗給洗乾淨了。

  等他擦乾淨了手,她總算是忍不下去了。

  忍不了這種怪怪的氣氛,和提心弔膽的氛圍。

  她小聲地問:「你是不是有話要和我說?」

  她一直是有話藏不住的人,裝都裝不會。

  傅城回過頭,垂下眼眸靜悄悄望著她,她的髮絲有些散亂,小臉紅潤潤的,像春日裡映了薄薄胭脂,唇色瀲灩,眼神有些飄忽不安。

  傅城每每看到她如此不安的神態,有些話總是於心不忍。

  能不說,就不說。


  能不提,就不提。

  可是今天他看見的那個少年,是他不能再縱容的存在。

  她似乎也沒打算把這件事告訴他過,從未信任過他,甚至…瞞著他許多的事情。

  傅城都不敢去想,她到底還有多少事情都在瞞著他。

  「聲聲,我是有一點事情,要問問你。」

  他語氣淡得聽不出來情緒起伏。

  宋聲聲很少聽他這麼講話,最近這兩年,只有在電視新聞上才看得見他這種樣子。

  在家,他從來不會把在軍區的那套帶回來。

  宋聲聲抿了抿唇,「你說吧。」

  傅城把在照相館裡拿到的底片拿了回來,那個老闆洗了不止兩套,他多印了好幾張。

  他今天不用怎麼嚇唬,就全都拿到了手。

  傅城把底片拿了出來,沒有交到她的手裡,只是輕輕的放在了桌面上,「我今天正好路過了一家照相館,恰好看到了這兩張照片。」

  「聲聲,什麼時候去拍的照片?」

  「這個人,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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