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黢黢的幾塊黑白不均的圓餅映入眼帘，顧洲怔了怔。
他抿唇捏起一塊，聞了聞，試探性咬了一口。
嗯，能吃出來是純白麵餅子。
顧洲耳邊響起少女的嬌聲命令，毫不嫌棄的又是一大口。
斷口處能看見白色的粉狀物，是沒被攪和均勻的白面。
很明顯，這是個表麵糊了，內里卻還是生的餅子。
顧洲三兩口就解決了一個，仿佛是吃的什麼山珍海味。
他看向趙菁消失的方向，那裡里只餘一片莊稼，以及勞作的人，不見心中的身影。
「菁菁……」
一聲輕到只有氣音的呼喚還沒出口就已經消散。
地底的污泥怎麼能奢望樣報太陽呢！
趙菁一口氣跑出老遠，太丟臉了，作為一個四十歲的老阿姨怎麼能臨陣脫逃呢？
她有些後悔將難以入目的餅子送給顧洲了，千萬別起反效果才好啊。
雖然上一世顧洲從不讓她下廚，更知道她不會。
可現在他們和陌生人差不多，萬一留下不好的印象就糟糕了。
「趙菁，你在想什麼呢？」沈瑤推了推趙菁，「自從你下午出門回來就開始魂不守舍的，是想家了嗎？」
「是啊，我想家了。」趙菁聽見沈瑤的聲音，神情低落下來，上一世因為自己爸媽早早遺憾離世，她已經很久沒有見過爸媽了。「沈姐，你想家嗎？」
沈瑤聞言頓了下，搖頭，「反正想了也回不去，乾脆就不想了。」
趙菁沒注意沈瑤的異樣，「會回去的，不久的將來我們都能回去。」
「誰知道呢。」沈瑤並不在意，轉移了話題，「對了，廚房沒多少柴了，男知青都在上工，我們先去撿柴吧，等下就要做晚飯了。」
「行啊，我去叫楚玉。」趙菁站起身回房間叫楚玉，「楚玉，我和沈姐上山去撿柴，你去不去？」
「去去去，我還沒上過山呢。」正在歸置自己東西的楚玉聞言立馬興奮起來，可下一瞬她一臉害怕問沈瑤：「沈姐，山上有野豬嗎？」
沈瑤噗嗤一笑，「放心吧，就大隊後面的小山，每天都有人去撿柴摘野菜的，沒野豬，就算有也被顧洲給打死了。」
「顧洲確實很厲害，那咱們快走吧，一會兒天黑了。」楚玉見識過顧洲的能力，頓時放下心來。
趙菁冷不丁聽見誇讚顧洲的話，與有榮焉，只覺得楚玉怎麼那麼可愛，午飯時心裡對沈瑤的那點隔閡也淡了。
三人說說笑笑朝山上出發，趙菁不著痕跡的套沈瑤的話，只為了多了解一點她不曾見過的年少的顧洲。
當聽見去年冬天顧洲為了給外公治病，向人下跪的事，趙菁募的紅了眼眶，「顧洲和他外公不是已經結束勞改了嗎，為什麼大家還這麼對他們呢？」
「這種事哪能說得清楚，壞人又不是收到了懲罰就會改正，就算有人知道顧洲和他外公已經改過自新，又有誰會為兩個黑五類出頭得罪全大隊的人？」
沈瑤看見趙菁情緒不對，心中震驚的同時又暗自覺得爽快，覺得趙菁就是個喜好膚淺的小姑娘。
「不過顧洲長得好看，村里不少小姑娘都願意給他送東西，爺孫兩過得並不差。」
趙菁越聽越覺得不對勁，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顧洲絕不可能隨便伸手拿別人的東西。
而且他也有能力讓自己和外公過得好。
可她又不好反駁，畢竟沈瑤也只是聽說的。
回程，趙菁明顯情緒不高。
楚玉背著背簍悄聲靠近趙菁，「我覺得顧洲同志是好人，還是個很厲害的好人，我看好你，加油！」
趙菁猛的側頭看向一臉喜感的楚玉，微微愣怔。
本以為楚玉是個遲鈍的傻大姐，沒想到心裡門兒清。
就是，楚玉看好她，讓她加油，加什麼油？
好幾秒之後，趙菁才反應過來，臉頰爆紅，「謝謝你的祝福，等我成功了，我讓顧洲給你打野雞野兔吃。」
「不用不用，」楚玉擺手拒絕，但下一秒話鋒突轉，「到時候你們請我一頓吃紅燒肉就行，敞開了吃的那種，我饞。」
「噗嗤！」趙菁忍不住笑出了聲，「小樣兒，放心，一定吃到你吐為止。」
兩人說說笑笑，沈瑤湊上前問兩人在說什麼。
楚玉眼珠一轉，嚴肅道：「沈姐，這可是我和趙菁的秘密，不能告訴你喲」
知青點的晚飯很簡單，一大鍋清亮的野菜玉米糊糊，外加兩個雜糧窩窩頭。
好在今天有野豬肉，沈瑤直接切塊燉了一大鍋。
知青點向來有什麼好吃的都是留到晚上這一頓，可以慢慢享受。
趙菁閒散的給沈瑤和楚玉打著下手，不免又想到下午送給顧洲的餅子。
不知道自己更希望顧洲將餅子扔掉還是吃掉。
天色漸暗，男知青們紛紛返回，簡單清洗下就開始吃飯。
新來的幾個男知青第一天上工，難免渾身疲憊和疼痛，下鄉建設新農村的口號再也喊不起來。
所有的激情也被一天的勞作磨滅，連肉都拯救不回來。
吃完飯，沈瑤向知青點老大哥匯報一天的情況，隨後又說明了因為一天沒上工，自願幫大家做飯，不計算入輪班。
趙菁和楚玉一愣，連忙跟著表明態度。
這件事沈瑤沒和她們招呼一聲。
衛成順勢將知青點的規矩說了，簡而言之，可以自己開火單獨做飯，也可以大家一起吃，按照順序輪，柴也是輪流撿，水則是男知青輪流挑。
趙菁舉手，「各位知青同志，我不會做飯，所以在我學會之前輪到我的我可以出錢或者東西情人幫忙嗎？」
「啊，你不會做飯嗎？」沈瑤疑惑的驚呼一聲，「下午你不是還在廚房烙白麵餅子嗎？」
趙菁轉頭，清冷的看著沈瑤說道：「我在練習，你也看見了的，都失敗了。」
沈瑤恍然大悟，「難怪都沒看見你拿出來吃呢。」
楚玉笑嘻嘻挽住趙菁胳膊，「菁菁，我幫你做飯吧，不用錢和東西。」
趙菁有點煩沈瑤，順勢不再搭理，「那不行，你付出了勞動理應獲得回報。」
幾個條件不好的知青懊惱自己沒能早一步開口，紛紛表示願意幫助趙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