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陽讓朱常源去南疆,幫他把白貫虹救回來。
他再改變關於朱常源的天數,讓別人算不出來,朱常源本人也精通易數,到了南疆,什麼時機先做什麼,後做什麼,都安排得明明白白。
這活別人幹不了,要麼是不夠,不能在時間和空間上完美找準時機,執行時飛陽交待的任務,要麼就是牽扯因果太多,目標太大,很容易被人發覺,只有朱常源是最適合的。
朱常源答應著離開,沒有展開雙翼,而是用土遁地形之法,悄悄趕往南疆。
時飛陽繼續在京城裡面,主要做的事就是看著朱怡鈦,讓他順利地將墨龍仙劍煉成。
在知道他是耿鯤轉世之後,時飛陽的心態就有些變化,看著少年天子在那裡努力煉劍,就想起當年自己在耿鯤手下混日子的場面,那時候他還得管耿鯤叫師伯,跟著他一起去收拾東海的鐵傘道人。
歲月變換,一晃,都已經這麼多年過去了,期間又發生了這麼多的事……
南疆的巫蠱師遭到青城派十九位劍仙的獵殺,高山大川之間,鬥劍鬥法,此起彼伏。
那些大妖們也都被火無害和少陽神君給聯手剿滅,要麼殺掉,要麼投降,沒有第二個選擇。
很多正教散修也來幫忙,譬如滇池散仙寧一子,滇邊伏波崖上元宮天缺大師,長沙谷王峰鐵蓑道人等。
南面是穩穩的,巫妖之禍只能是小打小鬧,翻不起什麼浪花來。
北面情況也不錯,採薇大師朱由穆果然驍勇無匹,在石虎山跟凌渾短暫交手以後,被激得將師父給自己的袈裟留在石虎山,代替自己,然後就離開趕往北海,跟三十六國的妖戎魔戎打得天崩地裂。
三十六國確實已經皈依了蚩尤,他們是散落在北海岸邊的數千個部落,這裡天氣極寒,大地常年覆著冰蓋,只有極少數靠著南方的部落有草地可以放牧,剩下的都是在冰天雪地里捕捉抗寒的鳥獸,在冰洋之中捕魚為生。
他們數量不多,但個個彪悍,皈依蚩尤以後,升起蚩尤大帝的圖騰,得傳教法,部落裡面的長老武士們直接被灌頂傳授好些法術,一個個都煉做鋼筋鐵骨,銅頭鐵腦,刀槍不入,厲害的連劍仙的飛劍也傷不得分毫。
蚩尤還有種本事,教他們擒捉妖獸,然後更換肢體。
把自己的手臂砍掉,接上狼妖的前肢,把雙腳砍掉,接上龍爪,把後背肩胛骨切開,接上一對雪雕的翅膀……
這樣不僅能改造他們的身體,還能吸收妖獸的精神氣血,得了狼妖、毒龍、雕妖的法力。
不過數年時間,這裡的人就都被改造得奇形怪狀,有的頭生雙角,有的肋下多出四肢蝦鉗,有的把嘴裡面的牙齒都扒掉,換上了毒蛇的獠牙,蛇頭換成了毒蛇分叉的信子,有的在額頭上另安裝上一隻龍眼。
體型也都比普通人更大,長到兩三丈高的大有人在。
這麼一幫傢伙,如果是直接南下,殺進長城,勢必會對普通的明朝百姓造成一場血腥浩劫。
就算是一般的劍仙也鬥不過,若是跑的不夠快,都容易被他們直接用手撕碎了吃掉。
虧得時飛陽請來了採薇大師朱由穆,這傢伙早已經邁入了超一流高手的行列,對付他認定的妖邪一類從不手軟。
這世界越往北,越是晝短夜長,北海這邊常年昏暗,再往北就是天海皆黑,巨浪拍岸,冰川碎裂,黑霾彌天,冰霰漫撒。
朱由穆一出手便是大片的旃檀佛光,起手式用佛光,是他最大的慈悲,若對方被佛光罩住,放棄抵抗,立即束手認輸,他便饒了對方的性命。
可是這幫部落妖人哪裡能夠就這樣投降,一個個嘴裡嗚哩哇啦大聲呼叫,紛紛施展法術跟朱由穆對抗。
總共有十幾個部落的人全被佛光罩在裡面,仿佛被定格了一般,又像是被澆築在琥珀里的昆蟲,連手指頭也動彈不得。
為首的部落首領們,法力最強,一個個嗷嗷嚎叫,搖頭晃腦,或是口噴烈焰,或是噴吐毒煙,跟佛光相抗。
同時周邊的部落也紛紛趕來支援,舉著高大的蚩尤旗,大聲吶喊著殺來,有四個部落的大巫合力從北面移來三座冰川狠狠砸向朱由穆。
朱由穆很快判斷,這幫傢伙都是頑固的妖魔,不可能被渡化,於是大開殺戒。
他直接用出金剛巨靈神掌,凝成一隻金光佛掌向打向空中,再筆直地落下去,落下雲層以後,已經變作無比巨大,從天而降,宛如太空隕石,跟它相比,下面的人都成了螞蟻一般。
「啪!!」一聲巨響,金光四射,在冰原地面上拍出一個長達五十里長的巨型掌印,深達數丈,打得冰塊飛濺,動土碎裂。
金光佛掌下面的所有部落,以及部落裡面的妖人自然全部碎成齏粉,冰屋都拍碎了。
佛掌周圍,方圓百里之內的地方雖然沒有被直接拍中,也都受到了衝擊,近處的房屋和人都直接被震碎,距離遠的也是房倒屋塌,人仰獸翻!
如果來的是個普通的劍仙他們還能對付,可來的是朱由穆,這小和尚實在太厲害了!
就算是北海三十六國,幾千個部落的人全都殺來,一擁而上,朱由穆也能用這金剛巨靈神掌一下一下把他們全部拍死!
卻說在甘肅平涼雙鳳山有兩兄弟,喚作邢天和、邢天相。這兄弟倆本來並非邪魔一路,卻心性太差,一味自私自利,背師叛教,弒師殺友,簡直壞事做盡,惹下了許多仇人,如韓仙子、姜雪君、屠龍師太等全要殺他們。
當年他們假死避禍,將所有人都瞞住,悄悄潛修,後來仙法煉成,自以為可以無所畏懼,出山之後被乙休夫婦追殺,一敗再敗,知道鬥不過,直到被逼得逃來北海,乙休夫婦依舊緊追不捨,不依不饒,非要令他們形神俱滅不可。
便在走投無路之時,蚩尤大帝顯靈,用大小十二諸天大法騙過乙休夫婦,將他們給救了。
後來蚩尤派他們在這經營三十六國,要將這些部落整合到一起,形成合力,將來好南下入關。
這時候朱由穆大開殺戒,兩兄弟遠遠見了,一眼就認出來是佛門殺星朱由穆。
在他們的印象之中,朱由穆的實力跟乙休差不多,以二打一,他們是不懼的,於是火速飛來,大聲喝罵:「姓朱的小賊狗禿驢!敢來北海撒野,問過你的兩位爺爺了麼!」
兩人同時出手,他們本來法力就很強,又得了蚩尤指點,這些年在這裡煉成好些厲害法寶。
其中邢天相放出大量的混元毒霧,自西北發起,大量的黑霧鋪天蓋地涌過來,邢天和則發紅雲散花針,裡面夾雜著比髮絲還細的戮魂黑芒刺……
朱由穆正嫌殺那些螞蟻般的部落戎族沒什麼意思,見到兩人,大喝一聲來得好,以佛光佛掌還擊。
就在他們鬥法的同時,京城這邊正在下雨。
陰雨連綿,已經下了大半日。
時飛陽預感到今天有客人要上門,卦象上無法直接顯示出來是誰,但根據顯現出來的蛛絲馬跡,他可以猜出來是誰。
於是他提前備下了天外神山的玉華仙釀,配上十樣難得的小菜,在元陽宮的聽音閣里等待。
酒菜才剛備下,客人就來了。
先是聽音閣二樓外面的雨停了,並非全停,只在細密的雨簾之中現出一條無雨的通道。
接著空氣里涌動異香,一朵朵紅色的花瓣從天上落下來,在雨中旋轉飛舞。
後面,先是兩個白衣童子出現,一個手裡提著紅蓮香爐,一個提著紅蓮花燈,時飛陽都認識,正是易周的兩個孫兒,易鼎和易震。
這兩個傢伙,如今再沒有過去那種頑劣跳脫的樣子,完全被馴服,乖巧恭謹地提著香爐和花燈走進來,分立左右,躬身站立,連目光也不敢往旁邊亂看一下。
在他們倆後面,又進來一個青衣少女,頭上戴著黃蕊宮花,手裡端著個玉匣,看見時飛陽時臉上略顯激動和親近之色。
正是諸葛寒萼!
寒萼進來以後,也未說話,恭恭敬敬地站在旁邊。
最後面,飛進來一個肌膚勝雪,裹著薄薄紅色紗衣的女子,正是石神公主。
進入房中,看著整桌的酒菜,石神公主略微錯愕,隨即笑道:「道友果真神通廣大,我要來見你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又特地施展血魔大法遮掩天機,沒想到還是被你事前預知。」
時飛陽坐著沒有起來,只是伸手請石神公主入席:「你那手段也很巧妙,虧得我是認得你的,還有幾分熟悉,才勉強從卦象上猜測出來,若是換做別的我不熟悉的,或者乾脆是陌生人,我就猜不出來了。」
石神公主贊道:「道友坦誠謙遜,令人佩服!」
說是入席,實際上是兩桌,時飛陽跟石神公主面前各有一張桌子,菜式都是一樣的,相隔大約有丈許遠。
石神公主落座以後,在時飛陽的邀請之下飲了杯酒,連聲誇讚。
放下酒杯,她問時飛陽:「道友如此神通廣大,能夠事事前知,那能不能知道我此行所來的目的為何?」
時飛陽說:「道友來找我,所為不過也就那麼一件事,必是為阿隱而來。」
石神公主笑道:「是,也不完全是。」她沉默了片刻,又帶著許多期冀地問,「那道友能否達成我心中所願呢?」
時飛陽搖頭:「不能。」
石神公主面露悲戚,艱難地說:「難道,就一點希望也沒有嗎?」
「沒有。」時飛陽回答得依舊直截了當。(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