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飛陽用昊天寶鏡照住蚩尤元神,再用龍珠照徹拆解裡面的殘魂和記憶碎片。
元運球能夠照見一元之間發生的一切事物,跟昊天寶鏡周天神數簡直就是絕配,一元也就是十二萬九千六百個周天,鏡光旋轉,裡面閃爍出無量無邊的各種畫面。
人心精微,一瞬之間便能生出無數念頭。
凡人心粗,不能內觀返照,覺察到的某個念頭,實際上是由許多細微念頭組合而成。
譬如普通人看電影,人物做一個動作,實際上過了許多幀,普通人只能看到動作,卻看不清楚每一幀。
因此普通人只能覺察到比較粗的念頭,大量細微的念頭都覺察不到,仿佛從來沒有發生過,只是也呈記憶碎片般被記在大腦里。
大修行者,內觀精微,每個念頭自己都清清楚楚,不但能夠照見自己的念頭,也能照見別人的念頭。
千里之外,彼處起心動念,此處就有感應。
一個人,每天之中都會有幾百幾千萬,甚至幾億個念頭生起,活了一輩子,念頭就更多。
修行人雖然大多都要修心,後期念頭較少,但年頭活得太多,念頭也是極多。
蚩尤融合了大量修行人的元神,很多記憶碎片徹底喪失,融進來的也堪稱海量,要把這麼多記憶都分門別類剝離出來,將屬於某個人的聚在一起,其工作量之繁複可想而知。
時飛陽憑藉昊天鏡和渾沌龍珠,只用了一盞茶的功夫就完成了。
昊天寶鏡轉過三百六十周,所有的記憶都被剝離出來。
當日蚩尤元神被歸化神音炸成碎片,全都化成了一縷縷的元神,時飛陽早就發心渡化,等空閒下來給他們一線生機,如今正好將所有元神分離,確定哪個跟哪個是一個人的,將其重新融合到一起,哪個跟哪個不是一個人的,直接將其分離開來。
最終,他湊出來一千三百多個元神,有的記憶已經完全喪失,實在找不到了,有的魂魄不全,痴痴傻傻。
但好歹還是有不少全乎的。
他再取出固魄凝神的靈藥,用自身渾厚的純陽仙氣令其氣化,飛出去將這些神魂裹住,為他們重新修補三魂七魄。
這又花費了三日功夫。
一千多個元神欺壓壓地拜了滿地:「感謝真君令我們死而復生,大恩大德,銘感五內。」
唯獨蚩尤沒有拜,他當年元神三分,後面合二為一,被以極其殘忍的手段煉做天魔誅仙劍的主宰魔神,後來魔劍被打斷,他也元神受損,狼狽逃走,再次不斷融合了大量的神魂,最後又被歸化神音炸成粉碎。
雖然經時飛陽修復,他也已經失去了九成以上的記憶,不但當年跟軒轅黃帝大戰的那些記憶全不在了,後面跟時飛陽大戰的那些記憶也沒了。
他瞪著時飛陽,潛意識覺得他是自己的敵人,但是又覺得這個小少年好親切,仿佛是自己的親人。
這傢伙也算是「人族三祖」之一,時飛陽不想過分苛求,問他:「我讓宇國臣民給你建宮立廟,讓你受萬民香火願力加持,但你要做宇國的守護大神,戰爭兵主,以後凡道兵出征,先祭拜你,你要保護天外神山,保護億萬臣民,你可願意?」
蚩尤記憶雖然大部分都沒了,但勇猛嗜戰的本性還在,聽說時飛陽要他做戰神,十分高興:「我願意!」
時飛陽便讓林寒進來,傳旨給袁化,讓他在東大路南面山中挑選個風水寶地,修建蚩尤宮、戰神廟,把蚩尤的元神請進去,以後四時祭拜。
除了蚩尤,剩下那些就都沒有這麼高的身份了。
其中最主要的人物是太乙混元祖師,由於他當年前後兩次主動人魔合一,跟蚩尤元神融合,程度替身,剝離以後重新凝合,也喪失了好些記憶,不太記得時飛陽是誰了,也不太記得自己曾經是五台派教主。
但他還記得一個人——許飛娘。
他開口第一句話就是:「敢問真君,您可認得一位名叫許飛娘的女仙?」
五台派已經全部搬遷來到天外神山,就在西大陸的南面,新選了一處地方,也是五座山峰在一處,仍然叫做五台山。
時飛陽命裘元把太乙混元祖師的元神帶過去交給掌門司徒平。
司徒平正在教導弟子們凝鍊五行精氣,突然裘元上門,送還元神,趕忙將其引去見許飛娘。
許飛娘當年也是魂飛魄散,重新招魂凝神之後轉世投胎,也喪失了大量的記憶,但也還記得太乙混元祖師。
兩人經歷數百年的風風雨雨,最初是徒弟們反對,後來又是連續幾次鬥劍,最後魂飛魄散,如今終於到了一起。
他們失去了大量的記憶,也忘卻了許多恩怨仇恨,只剩下一個執念,那就要跟對方在一起。
連神駝乙休看見了,都老大感懷,跟韓仙子唏噓不已。
蚩尤這口魔劍之下,誅殺了許多劍仙,峨眉派就有好幾位命喪在此劍下。
醉道人,元元大師,許元通等人元神都在劍中,這時候也被復原重生,他們也忘記了不少事情,但沒有太乙混元祖師忘掉的那麼多。
老少兩代弟子都連聲感謝真君救命之恩,時飛陽問他們可願回峨眉派。
醉道人就納悶:「峨眉派是個什麼門派?」
元元大師說:「峨眉派是咱們生前拜入的門派,只是不知道恩師還在不在了。」
許元通問:「咱們師父是誰來著?」
時飛陽想把他們送還峨眉派,畢竟是人家的人。
這些人卻不願意回去,跪下來懇求時飛陽收留:「懇請真君慈悲,救人救到底,我們願意皈依在真君教下……」
時飛陽說:「你們原來都是峨眉派的,當年還是我的敵人。」
醉道人趕忙說:「真君既然能夠不辭辛勞,將我們這些仇敵施法救活,足見真君大慈大悲,世所罕有……哪怕我們前生是峨眉派的,但竟然死在真君劍下,我們就……」
「不是不是,你們不是死在我的劍下。」時飛陽把當時大概的情景說了,又講了他們峨眉派的事情,還有長眉真人的事。
那元元大師說:「我前世既然已經棄道向佛,證明單修道法不能成就,我當時才修了佛法。既然遭如此慘劫,可見佛法也不行,懇請真君憐憫,收了我們在教下吧……」
時飛陽一陣無語,他們這些人一帶頭,其餘的那些也都紛紛跪下哀求,懇請入得真君教下。
時飛陽說:「我已經關門了,以後都不再收徒弟了。」
下面這些人當中,有峨眉派的,有崑崙派的,還有其他許多散修,好些劍仙中的有名人物。
時飛陽給他們挨家傳信,讓他們把人領回去。
峨眉派來的是岳韞,元元大師他們卻不理會他,眼神里充滿陌生,只說前緣已斷,這輩子決定拜在元陽真君的門下。
他們都是藉由時飛陽仙氣凝神復生,看著時飛陽就有種發自本能的親切感和安全感。
岳韞在來之前就得了齊漱溟的指點,預料到了這種可能,跟時飛陽商量,看能不能收留他們。
時飛陽也就答應了,把時竹找來:「他們都是累世積修,這一世本來都能成就的,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由於一些變數成了如今這個樣子,再轉一世,必定都能勇猛精進,快速修成天仙,你好生教導,日後有了幾個天仙徒弟,也是你的功德和道行。」
時竹答應下來,把峨眉派的七個人領走,送去轉世投生。
餘下的那些,有被「家裡人」領走的,也沒有沒人要的,時飛陽直接送去交給一燈上人,讓他安排送去隨機轉世投生。
他處理這些的時候,巨木神君跟鄧隱他們也都在不停搜魂,一個重塑成人,一個血煉成魔。
鄧隱的血池終於成了氣候,能夠立得住了,不會被九靈元聖一吼就崩解坍塌,裡面的元神更不會跑,這時候頂多池水表面顯出一圈圈的波紋。
鄧隱不斷讓血池擴大,漸漸地將整個星宿海都變作血池,大大小小,相互融合,最後總共得了十萬八千個大小湖泊,全是血水填滿。
他將那最初的血祭壇城立在星宿海上,每日祭煉血氣,修煉魔功。
石神公主看出他憋著一股氣,也不敢招惹他。
自從上次她去紫禁城抓紅花公主未成,回來以後,鄧隱就跟她冷戰起來。
當日石神公主正在星宿海邊上采煉珍珠血貝,忽然貝殼的血光裡面顯出時飛陽的身影,笑呵呵地問她:「你想不想知道紅花公主在哪裡?」
石神公主當然想知道了:「我自然想知道,只是你會就這麼輕易地就告訴我吧?必讓得讓我付出很大的代價。」
時飛陽笑道:「不需要,什麼代價都不需要,我直接告訴你,紅花公主就在京城。」
石神公主乍一聽還未敢深信。
時飛陽說:「你信也好,不信也罷,我反正我告訴了,不過還有件事我得跟你說,我待會會把這個消息也告訴阿隱。」
石神公主一愣:「他如今恨你入骨,你怎麼會去告訴他?」(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