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渣爹死了

2024-08-10 07:28:14 作者: 有夢想的小螞蟻
  安主任顧不得背著手四平八穩了,腳下生風跑了過去,「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安主任剛升職不足半個月,他是真心希望自己聽錯了,安全生產事故的責任可大了去了。

  要是鬧出人命來……

  「還愣著幹什麼?男人全跟我走。」

  這次供銷社進了一批陶瓷缸,可以醃鹹菜,也可以裝糧食,各個型號的都有,有輕有重。

  卸貨的時候,是一個人在上面搬,兩個人在下面背。

  上面的人當然比下面的人輕鬆,還能有空休息,那人就坐在車幫上,點了支菸捲抽著。

  抽完了隨手把菸蒂一扔,綁缸的繩子都是草繩,怎麼就那麼巧,菸蒂剛好就把草繩點著了,旁人還沒看見。

  何肖程就是在下面背缸的。

  「來,這個有點大,小心點。」

  何肖程剛做好準備,有人喊了一聲不好,只見一口大缸直直砸了下來。

  何肖程還沒反應過來,大缸砸大缸,就把何肖程拍在了最下面……

  安主任現場指揮,「慢點慢點,先從一邊清理。」

  人多力量大,何肖程很快就被刨了出來,閉著眼睛,灰頭灰臉的,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大家七手八腳把人抬到空閒處。

  何肖程這個樣子,誰能看了不害怕?安主任派兩個人,拿上錢趕緊把傷號送衛生院去。

  可千萬別出人命……

  何肖程還沒有醒過來,醫生診斷之後建議住院觀察。

  呼吸平穩,醫生判斷問題應該不大,安主任從工作單位支了三十塊錢,這是何肖程住院期間的伙食費。

  診療費另算,單位出。

  何母偷偷地收起來了,三十塊能做大事,至於大兒子,本身又不缺骨頭又不缺肉,家常便飯就行。

  ……

  日子在一天天過去,陸安寧的生活緊湊而又忙碌:產婦的一日三餐,派出所三位警察同志的一日三餐,管理小菜園。

  瞅時間去催催主任,這人老是推三阻四的,離婚變的遙遙無期。

  陸安寧很無助,這要是放到後世,她早離了八百次了,這都不離還能留著過年啊?

  放到這個年代,就是渾身的勁你都使不出來,至今她還在寄人籬下,想要一個自由之身都不可能。

  陸安寧發愁,等齊所長的愛人出月子了,哪裡是她的棲身之所?

  晚上,陸安寧就聽見有人在拍門,周圍的雞也叫,狗也咬,又聽見值班室里有人出來開門了。

  隱隱約約的,陸安寧聽見有人在叫她的名字,「安寧呢?快跟我回家去,家裡出事了。」

  劉春生的聲音,「陸安寧,開門了,你大哥來叫你回家。」

  窗邊探過來一個黑黑的腦袋,「安寧,我是你大堂哥陸安春,家裡出事了。」

  陸安寧扒拉扒拉原主的記憶,原主沒有哥哥,但是她有三個堂哥,分別是陸安安春陸安夏和陸安秋。

  原主的記憶里,大伯一家對她們姐弟挺好的,可以說比她那個親爹強百倍。

  陸安寧穿上衣服,這才打開門。

  陸安春拉著陸安寧的胳膊往外走,「跟我走。」

  陸安寧可不想這麼稀里糊塗地走,她親爹也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主,目前來說,何家和親爹是一樣,都不安全。

  「大哥,我不會跟你走,除非你說原因。」

  「二叔喝醉了,一頭栽進了河裡,怕是……」

  原主對這個親爹或許還有感情,哪怕除了利用還是利用,但陸安寧不是原主,在她看來,有爹和沒爹一樣,死了更好。

  不過,陸大明死了,身為人家的閨女,還是要回去的。

  路上,陸安春問道:「到底怎麼了?你怎麼會住在派出所的?」

  陸安寧就把在何家的經歷說了一遍,她是來自幾十年後的現代,不會像這個時代的農村婦女一樣,抹不開臉,說不出口。

  果然陸安春很生氣,「他家兒子真是個畜生,老的也混蛋,妹夫也不是東西。等著,過了這事,我們來替你出頭。」

  陸安春舉著火把,陸安寧跟在後面,山路很不好走,腳上的布鞋都張口了,踢在石子上鑽心的疼。


  陸安春走在前面,給她掃著路上的石子,有石頭的地方還要提醒她一聲。

  這麼一看堂哥和陸大明確實不一樣。

  「大哥,那個誰是怎麼一回事啊?」

  占著人家的身體,陸安寧總得問個明白,也好讓原主知道,她那個好爹是怎麼死的。

  「唉,你還不知道二叔的脾氣,見了酒比見了祖宗還親,在前莊也不知道喝了多少貓尿,我猜的,一個人往家走,栽到河裡沒有人看見,自個又撲騰不上來……還是安遠沿小路去找才發現的。」

  「你也別太傷心,我臨走的時候,二叔還放在磨台上控水,時間太長了,我們也都不抱希望了。」

  傷心?陸安寧就像聽了一個笑話一樣,賣兒賣女逼死媳婦的人,連老天都看不下去了要收他,誰攔得住?

  在黑夜裡磕磕絆絆走了三四十分鐘,才到了陸家嘴。

  村子裡已經有哭聲了,不用問,肯定是陸大明沒了。

  陸安春說道:「到了巷子口你再哭,現在先忍住。」

  「哥,想起我爹一百塊錢就把我賣了,想想他從來不拿我當人,我哭不出來。」

  陸安春一下子噎住了,能讓自己的兒女都恨的人,他二叔自稱第二,沒有人敢稱第一。

  「黑燈瞎火的,沒有人管你真哭還是假哭,哭兩聲就行了。」

  靈棚搭在大街上,陸安寧真就快到家門口的時候哼哼了兩聲,就進了院子。

  有人給她穿上了白大褂,又扯了一根白布條纏在頭上。

  這是原主的大嫂,陸安春的媳婦。

  「四妹,你去看看二叔,給他燒紙錢,保佑他到那邊有錢花。」

  陸安寧走進靈棚,有幾個長輩模樣的人坐在裡面,還有跪成一排的幾個女人,是原主的三個姐姐,陸安秀,陸安慧,陸安萍。

  有牌位有屍裹還有疊好的紙錢。

  陸安寧點著紙錢,放進了聚寶盆里,然後跪在了一旁。

  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靠了過來,這是原主的弟弟陸安遠。

  「四姐,咱爹沒了。」

  陸安遠又瘦又小,臉龐也是黑黑的,如今躺在裹屍布里的人,可是高高大大白白胖胖的,有好吃的全進了他的嘴,連親生兒女都不行。

  陸安寧用手給他擦乾眼淚,「哭什麼,再哭別管我叫姐姐。」

  陸安寧靠在靈棚的柱子上,不言不語。

  十八歲的年紀,正是花兒一樣的容貌,只是整個人提不起精神,看起來有些憔悴。

  麻花辮垂在胸前,頭髮有些毛躁,她用手捋了捋,又垂下頭去。

  這副樣子,在滿是哭聲的靈棚里,顯得格格不入。

  幾個長輩模樣的男人互相使著眼色,陸大明這輩子壞事做盡,死了也沒有一個人真心為他哭喪,幾個女兒也是迫於風俗才哭了幾聲,特則是這老四,從進門到現在,一滴眼淚也沒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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