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之下,阿蕪朝著穆堯出了手。
穆堯也沒想到洛宜身邊的這婢女本事如此之大,刀刀下手竟都是致命的功夫。
一來二去他的血性上頭,兩人便纏鬥了起來,院內頓時一片狼藉。
好在就在這時,有一道聲音響起:
「這是怎麼回事?何人敢擅闖本宮的宮殿?」
穆堯與阿蕪悉數停手,轉頭便看到了劉太貴妃帶著宮人大步流星地走來。
劉太貴妃一改往日素淨淡雅的打扮,紅袍金簪,穿得頗為華貴威儀。
舉手投足間,皆可見當年盛氣凌人的寵妃之姿。
「見了太貴妃娘娘,你們還不行禮?」沉香上前一步呵斥道,看向穆堯的眼神滿是防備。
院內的宮人悉數下跪行禮,劉太貴妃則走到洛宜的面前替她擋住了穆堯的視線:
「穆堯,當年你喬裝打扮偷偷跟隨軍隊前往北疆時,為的不就是掙得功名迎娶洛家大小姐洛珈玉嗎?怎麼到頭來又口口聲聲說自己心悅於洛宜?」
「莫不是你為了給洛珈玉出氣,便想著用這樣下作的方式玷污女子的清譽吧!從前在定國公府你如何尖酸刻薄、刁難譏諷洛宜的,你自己難道忘了嗎?」
「荒唐,當真是荒唐。」
「太后娘娘心善,定不知道你借著她的名義做此強迫臣女的醜事!」
「你蔑視天威,無視宮規,以下犯上,你可有將皇家威嚴放在眼中過?」
「你是要造反嗎?」
最後一句話出來,院中所有人皆是身軀一震,不敢抬頭看劉太貴妃。
洛宜也啜泣道:「我不過是個小小女子,值得穆小將軍你這般大費周折嗎?你若是為了替我姐姐出氣......我都已經與國公爺和離,難不成你們是要我的命嗎?」
穆堯喘著粗氣,滲著鮮血般殷紅之色的眼眸如野獸般死死盯著洛宜身後的殿門。
「他是誰?」穆堯再次問道,視線在洛宜和劉太貴妃的臉上來回遊走。
劉太貴妃的耐心告罄,直接命宮殿外的侍衛湧入強行將穆堯帶走。
可是感覺自己又被玩弄的穆堯此時認定了洛宜的殿內藏了人,竟不惜出手反抗。
洛宜冷眼瞧著穆堯的所作所為——敢在劉太貴妃的宮中出手傷人,穆堯只怕是完了!
只可惜......宮內的侍衛並不是穆堯的對手。
洛宜這個時候倒是有些擔憂會耽誤了閻善淵上朝的時辰。
而讓人沒想到的是,穆夫人竟也帶著婢女趕到了劉太貴妃宮中。
她開口只道了一句話,便制住了穆堯:
「你這是要讓穆家被置於死地嗎?你若是此刻停手回去,之前的事我答應就是!」
穆夫人匆匆趕來,滿臉急得通紅,她看向穆堯的眼神里有恨意也有無奈。
穆堯聽了這話,終於收手。
他看著滿地哀嚎倒地的侍衛,凝視了穆夫人良久。
似乎在穆夫人開出的條件和洛宜藏著的姦夫之間糾結,但最終他還是屈服於了穆夫人。
穆夫人見穆堯停手,她身邊的侍衛們連忙一擁而上將穆堯押了下去,只是臨走前穆堯看向洛宜的視線,兇狠而暴虐,充滿著殺意。
「臣婦有罪!」待穆堯走後,穆夫人看著院落中的滿地狼藉痛心又害怕。
她重重地跪在地上,替穆堯向劉太貴妃和洛宜道歉,鬢髮間竟隱隱有銀絲閃爍。
面對穆夫人,劉太貴妃冷峻的眉眼才稍微柔和了些,只可惜此事已沒有迴旋的餘地:「此事本宮定會請皇上定奪,還請穆夫人先回去吧!」
穆夫人也知道自己沒什麼可狡辯的,只能深深嘆了一口氣退下。
至此,洛宜剛剛攥著簪子的手指才緩緩鬆開,而劉太貴妃安撫似的拍了拍洛宜的肩頭後,命眾人全部退下。
院中漸漸安靜了下來,閻善淵才緩緩從殿內走出。
他的臉色陰沉得如雷暴前的天空,黑暗而壓抑。
而跟在閻善淵身後的江盛海佝僂著身子,大氣不敢出。
閻善淵走到洛宜的面前,握住她那隻被穆堯抓傷的手,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摩擦著那已泛起烏青的傷痕。
他一言不發,洛宜卻察覺到了風雨欲來的壓迫感。
洛宜將自己的小手覆蓋在閻善淵的手背上,恰好又擋住了那猙獰的傷痕。
洛宜還帶著哭腔的聲音柔柔地說道:「皇上,可莫要耽誤了早朝的時辰。」
她隻字不提腕間的傷,閻善淵的視線卻自始至終不曾離開過那傷痕。
——
行宮上早朝的地方名為承天殿。
龍輦到了承天殿門前,江盛海連忙躬身伸出手臂想要扶閻善淵下輦。
可是這次,卻遲遲沒等到閻善淵的手。
「你自己去領罰,若是還有下次,你死不足惜。」
閻善淵冷淡而倦怠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江盛海聽到這話卻撲騰一下就跪在了地上,膝蓋與石板地磚發出清脆刺耳的聲響。
江朝日縮著身子心中大駭,不知道乾爹犯了什麼錯惹得皇上這般動怒?
可是江盛海心裡早已有數,他惶恐地說道:「奴才該死,奴才該死!往後奴才再也不敢了!還請皇上贖罪!」
說罷,江盛海哐哐地在地上磕起頭,很快石板上氳出一片深色血跡。
閻善淵下了龍輦沒再看江盛海一眼,逕自朝殿內走去。
江盛海被鮮血模糊的視線只能看到那繡著金色祥雲紋的長靴從他的眼前走去,待他再抬頭卻見江朝日還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滿臉困惑。
江盛海連忙給江朝日使了個眼神,江朝日這才扶著帽檐連忙跟上去——乾爹成了這樣,御前當值自然只能是他了!
只是,只是乾爹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被罰了?
而江盛海在江朝日走後,布滿血跡的臉上卻浮現出一個得意而激動的笑容來。
這一次,他倒是賭對了。
閻善淵罰他,自然是因為他瞞報了洛宜感染風寒的事。
不過這一隱瞞,卻讓他既試探出了閻善淵對洛宜的態度,也摸清了閻善淵對自己的態度。
江盛海是在閻善淵登基後才得了機會近身服侍閻善淵的,想要保住自己如今的地位,他也不免要籌謀策劃、試探聖心。
今日他雖受了罰,但卻在閻善淵選秀之前試探出了他對洛宜的不尋常,這自然是值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