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財迷離開後，李龍又和家人聊了一會兒，便開著拖拉機去了老馬號。
他要看看老羅叔。
拖拉機停好了，老羅叔卻沒出來，這讓李龍有些意外。他推門進去，發現老羅叔坐在椅子上，表情略有些痛苦。
「咋了老羅叔？病了？走，我帶你去鄉里看病！」李龍立刻說道。
「沒沒沒，沒病。」老羅叔急忙站了起來說道，「真沒病，你放心。」
「那我看你剛才那疼的樣子……」李龍疑惑著問。
「唉，讓那公狍鹿子頂了一下。」老羅叔苦笑，「咱這圈裡的鹿是把茸給割了，狍鹿子的茸太短，當時就沒管。結果這一到冬天，那茸就變成角了。」
「它頂你了？」李龍問道。
「是啊。」老羅叔說，「今兒個早起我去餵它們，進圈還要把昨天餵的吃剩下的草杆子收掉，結果不防著讓它頂一個跟頭，摔下去的時候把胳膊扭了一下。」
「那現在我去把它給宰了，這貨敢頂人，那就不能留了。」李龍站了起來，宰個狍鹿子還是很容易的。
「不不不，不能宰啊。」老羅叔急忙勸阻，「還得留著它配種哩。」
「公狍鹿子也不是就它一個啊。」
「就它凶一些，配出來的種好。」老羅叔算是專業人士，說道，「得留著。」
「那就把它的角給鋸了。」李龍覺得總得限制一下，不然的話後面再把老羅叔頂傷了，那也乾脆別養了，全宰了算了。
這圈裡還有十幾頭野豬呢。
老羅叔要幫忙，讓李龍給勸住了。大馬鹿他都不怕，還制不住這小狍鹿子？
去工具房裡找到了鋸，李龍看著有點嫌棄。後世用的手鋸多方便，這方框式的鋸真是不得勁。
但也沒辦法，只有這個，那種小鋸條用著更不行，容易卡斷。
走到圈邊上的時候，老羅叔也披著棉衣出來了。
「我就看看，你別管我。」老羅叔還是有些擔心。
李龍笑笑，把鋸子放在牆頭，打開圈門走了進去。
狍鹿子的圈外面是敞圈，白天就在這外面吃草，裡面是暖圈，上面加頂子，門口隔著軟棉帘子，晚上狍鹿子進了暖圈後，那棉帘子可以擋風。
狍鹿子已經挺多了，好在這圈大，它們還算挺自在。
公狍鹿子有三四隻，其他的角小，看到李龍進來都往後避了避，然後好奇的看著他，只有一隻公狍鹿子看李龍進來，不僅沒後退，反倒往前走了兩步，顯然是對李龍有所企圖。
就是它了。
那公狍鹿子看李龍站定後，頭一低就頂了過來。它的角有二三十厘米長，根部有許多小疙瘩，中間分出一枝子小叉，頂部尖尖的，跟小匕首一樣。
這要直接正面頂中，那還不直接就插人身體裡去了？
李龍還在想著的時候，這貨已經直直頂了過來！
李龍連躲都不躲，等那貨衝過來的時候，他兩手抓住兩隻角，一擰一翻，那狍鹿子直接就讓李龍給擰翻在地！
雖然是借用了狍鹿子衝過來的力量，但就這麼一下子，老羅叔在後面看著就忍不住喊了聲「好」！
真特麼的利索！
李龍用腳踩著狍鹿子的脖子，伸手從牆上拿過鋸子，然後一手按著狍鹿子的頭就開始鋸了起來。
這時候那狍鹿子害怕了，驚慌的叫著，其他狍鹿子卻並沒有「物傷其類」的感覺，反倒好奇的看著李龍的動作，也不吃草了。
狍鹿角很硬，李龍鋸的時候很用力，不少角渣渣落在地上，還有小狍鹿子竟然一點也不怕，甚至想湊過來伸舌頭舔舔那是啥，然後被李龍喝斥跑了。
「再過半個月，那鹿可能就要下鹿娃子了，這兩隻狍鹿子也是。」老羅叔說道，「到時我就把那胎給搶下來凍上，你回來就能拿走。」
「不急。」李龍說道，「老羅叔，你得用意你的胳膊，這可不是小事情。傷筋動骨一百天……」
「我這哪是傷筋？就是碰了一下，哪有那麼嚴重？」老羅叔活動活動胳膊說道，「你不用管了，忙你自己的。這些牲口我能照看好的。」
隔壁的圈裡是馬鹿，這些貨明顯比狍鹿子個頭大，不過長茸的時候都割掉了的，所以沒有長角。眼下它們也很安靜的吃草，大約圈的久了就習慣了。
幾分鐘後，一隻角鋸了下來，李龍把鋸靠在牆邊，兩手提著狍鹿子給翻了個個，這狍鹿子想掙扎，卻無奈李龍的力氣太大，它根本就沒辦法掙脫。
有小狍鹿子去聞那個鋸子，讓李龍揮手給驅趕開了。
把另外一隻角也鋸掉，李龍這才把這隻狍鹿子給放開。
這貨被李龍折騰的沒脾氣，放開後爬起來就跑到牆角了，李龍原本還預備著對付他的反擊的，看來是沒膽了。
「老羅叔，那幾隻也鋸掉吧？」
「不用不用，那幾隻老實的很，從小養哩，也聽話。這只是半大的過來的，養不熟。」
「養不熟就收拾，弄個杴把子放在邊上，它鬧的時候就給幾棒子，打的多了就老實了。」
有的牲口就是不能給好臉。
老羅叔既然說那些狍鹿子不用管，那李龍也不多事，把兩隻狍鹿子角拿著出了圈。
有小狍鹿子想跟出來，被李龍給推了回去。
兩隻狍鹿子角李龍給了老羅叔。
「我要這個幹啥？」老羅叔擺手，「你拿著有用，能賣錢哩。」
「不差這幾塊錢，你拿著，要麼自己留著。要麼等過年了，有誰過來拜年了，覺得娃娃不錯關係好了，給出去也行。」
「行。」老羅叔也不矯情，笑著說道，「這玩意兒也是希罕物哩。學生放假的時候，一群群過來看這裡的狍鹿子和鹿。」
那是，這年頭附近只有烏城和石城有動物園，想看除家畜和附近的野生動物以外的動物是非常難的。
所以這養的野豬、鹿和狍鹿子，真就成了稀罕物。
李龍和老羅叔又聊了聊，商量好等過段時間就宰上幾頭野豬，年前再宰頭馬鹿和狍鹿子，李龍便開著拖拉機離開了。
太陽已經西斜，再不走就快要天黑了。
路上已經能看到放學回來的學生，李龍還碰到了騎著自行車載著李強的李娟。他停下來和兩個娃娃說了幾句話，然後又往縣裡而去。
事情敲定，李龍並沒有立刻趕往奎屯，他需要先把那頭虎骨肉處理一下。
第二天吃過早飯顧曉霞去上班，韓芳上學，楊大姐把廚房收拾好後就推著車子去賣飯了。這段時間她每天早上起來做飯都是兩頓，一頓是李龍他們吃的，一頓是準備出去賣的粥、餅等。
車子上還有切好的鹹菜、油辣子醬等等，據說自由市場的人都挺喜歡的。
李龍則去把門扣好，然後打開廂房門，從裡面把那盛著凍的結實的老虎骨肉的袋子扛著往後面玻璃房而去。
普通人能扛動一百公斤的糧食袋子已經算是大力士了——這時候的青壯還真有不少能扛動的。
李建國他們這一批從口裡吃不飽支邊過來的青壯算是村子裡最能下苦力的一批，據李建國給李龍說，能扛起一百公斤大麻袋的麥子，隊裡有好幾個。
這個李龍也知道，別說這個時候了，就再過三十年，隊裡和李建國相信年紀的老頭，還有一下子能扛起五六十公斤玉米的。
但一百多近兩百公斤的東西，李建國這樣的是扛不起來的。
李龍就能。
他感覺自己的力量還在長，不過長的沒以前快了。
把袋子放進玻璃大棚里，這裡面溫度高，李龍覺得要不了多久，這工老虎的骨肉就能處於半化狀態。
然後就可以肢解了。
骨頭有用，肉也應該有用。
總之不浪費就好。
他又去了工具房裡拿一大塊塑料布和兩個大盆過來，塑料布鋪在地上，大盆放在旁邊。
把袋子裡的老虎骨肉拿出來放在塑料布上，拿刀先慢慢肢解。
老虎還沒有開膛，他懷疑這肉可能都不能吃了。不過沒事，只要虎骨在就行。至於虎鞭，應該不會受到臭膛的影響吧？
最先被李龍割下來的是虎鞭。李龍仔細的端詳了一會兒之後，把它放在了一邊。
接下來從腿開始，用刀慢慢的把凍著的肉沿紋理切開，找出關節，然後分解開。
老虎身體在冰雪裡凍實了，但放在了李家的廂房裡有一些時日，雖然沒有變軟，但也沒剛開始凍的那麼硬了。
李龍就這麼消消停停的弄了一個多小時，不過才解下來四塊骨頭，好在骨頭不小。
肉也解下來有兩三公斤，李龍便不弄了，腿蹲麻了。
這玻璃大棚裏白天溫度會升起來一些，到零上，他打算等下午老虎骨肉再化一些再去分解。
把分解下來的虎骨虎鞭和虎肉拿著，李龍出了玻璃大棚。這裡面四面封閉，青磚鋪地，自把狍鹿子拉走後李龍仔細收拾過，也沒啥味道，也沒地方能跑進老鼠，所以比較放心。
李龍把剔的挺乾淨的虎骨放在廂房，和自己存著的鹿角狼牙放在一起。這玩意兒一旦剔出來後，就啥也看不出來了。
他打算下午首先把那老虎頭上的皮給剝下來，藏起來，這樣的話，那真就誰也看不出來那是啥了。
至於虎鞭，先放起來慢慢陰乾，等有空了再泡酒。
李龍這邊收拾的差不多，門響，楊大姐推著車子進了院子。
李龍幫著楊大姐把鍋端下來，他發現鍋里的粥還有小半沒賣完。
「今天生意不好啊。」李龍說道。
「是啊，有人比我去的早，也賣粥。」楊大姐倒不在意，說道，「還有餅，和我差不多。我想明天到時粥里加點雞蛋，有點蛋花，熬稀點兒，賣一樣的價，應該能好些。」
不錯，楊大姐在做生意方面還是挺精明的。
楊大姐不在意，李龍也就不多說，她去做飯，李龍就清理那些房間。
這四合院有許多房間，裡面大都有原來主人堆放的舊貨東西，有些房間李龍清理出來，要麼住人，要麼存放東西。
但大部分還沒清理，比如臨街的倒座房。
他打算把這裡面一點點清理出來，如果以後能用的話，當門面租出去也不錯。
中午李龍讓楊大姐把那些虎肉拿一點炒了吃，結果發現肉挺酸，還隱隱有些臭味兒，誰都不願意吃。
於是李龍便打算後面的虎肉不要了，應該是臭膛了，或者本身虎肉就是這個味兒。
處理的時候他發現這老虎還是挺肥的，有不少的油，但既然打算不要了，便把這些都找了袋子裝了，打算放拖拉機里到時去奎屯的時候，扔到野外。
來於大自然，回歸大自然。
接下來李龍用了一下午加上第二天的一上午，把老虎的骨頭全都剔了下來，放在廂房裡，準備晾一段時間後，再泡酒。
這玩意兒就不敢再問誰要方子了，只能以猞猁的骨頭為名給關係好的人送一些，或者直接泡了酒，到時給他們分一些。
這玩意兒是件大事，李龍覺得如果捅了出去，自己可能擔不起。
至於老虎肉，他分了兩個袋子裝好放進了拖拉機的車斗子裡。沒人去問他這是什麼。
李龍給顧曉霞說了一下自己要去奎屯的事情，當天下午又去了一趟隊裡，給老爹老娘說了一下。
「那既然你要去，就給你二哥和二嫂，還有孩子帶一些米麵過去。」李建國作為老大，這方面想的很周到，「他們在城裡生活也不容易，就那點工資，養活一家四口人，也不知道夠不夠。」
李龍便往拖拉機上裝了兩袋米兩袋面，用塑料布蓋上，接受了老爹老娘的叮囑，答應自己會小心，然後就開著拖拉機又去了楊華家。
他得問問楊華對楊永強有啥叮囑沒有。
楊永強沒結婚，所以住的公司宿舍，吃的是公司食堂，所以不需要送米麵，李龍也就聽楊華說了要問的事情，便回到了縣上。
他趁天還沒黑，又去取了一些錢，這是打算買收割機的。
第二天，李龍把五六式半自動步槍裝槍袋裡背上，然後反穿著厚厚的皮大衣，戴上專門給他做的跟劫匪一樣的頭套，再戴上皮帽子，然後開著拖拉機突突突的往西而去。
天氣特別的晴朗，無論是瑪縣的西部還是石城的南邊，此刻一眼望過去都是白雪皚皚，天空中僅有幾朵雲也潔白的像棉花一樣。
李龍看了笑笑，此刻如果對這裡的人說，三十年後這裡發展起來了，到處都是高樓大廈，但天空一到冬天就是烏蒙蒙一片，估計是沒人會相信的。
甚至都想像不來。
拖拉機開到老街的時候，李龍並沒有停下來，這才過去不到半個小時，他並不覺得冷。
一直出了石城城市範圍，到了西面的一個團場，李龍才把拖拉機停下來，在一家小店裡買了兩公斤芝麻餅，順便要了一碗熱茶喝。
其實就算不買東西也能喝上熱茶，李龍覺得這樣挺好，他也心安。
休息了一下，看拖拉機水箱裡水還多，便繼續前進。
中午的時候李龍到了無人區，他看到了成群的黃羊原本是在路邊上撿拾著什麼在吃，拖拉機過來的時候它們飛奔著往南面高處跑去，然後停在了距離李龍五六十米的地方，往這裡看。
李龍頓時就來了興趣，他停下了拖拉機，那些黃羊發現了，然後立刻又遠去了二三十米。
這群黃羊有三四十隻，大大小小都有，李龍上了拖拉機的車斗子，蹲下來，膝蓋抵住車斗子的幫子，從槍套里取出五六式，打開保險拉槍機送子彈上膛。
然後瞄準。
遠處的黃羊在李龍眼睛裡還是很清楚的，他穩穩的瞄準，摳動了扳機。
巨大的槍聲在空中迴蕩，一隻尖角的雄壯黃羊應聲而倒，黃羊群一下子炸開，四散著往更南的方向跑去。
李龍打算再打一槍，然而那些黃羊跑的太快，瞄準的時候只看到一個個影子，他只好作罷。
把槍退子彈關保險背上，一手一個袋子提著往南面走去走出距離大路二三十米的時候，李龍便開始倒提袋子，把那些虎肉拋灑開。
等到了黃羊跟前，那兩袋子虎肉已經讓李龍均勻的灑在了方圓數十米的空地上，遠遠看是看不出來的。
李龍看著那頭死去的黃羊。子彈打在了它的腦袋上，剛才李龍分明看到這貨正在盯著自己，於是就選中了它。
這頭黃羊頭上的角有三四十厘米長，算是比較罕見的。李龍提著黃羊角把它拖了回來。
等李龍馬上上大路的時候，一輛東風卡車開了過來，帶著一陣子雪霧。
看到李龍提著黃羊，司機打了聲喇叭，應該是對李龍的槍法表示佩服。
李龍笑笑，等汽車開過去後，把黃羊扔上了拖拉機，用刀給肚子上開了一刀，劃了一條不長的口子，讓裡面的熱氣散出去。
這還不算完，他把肚子腸子等內臟掏出來裝袋子裡，眼下不好收拾，便先在車斗子裡放著，接下來繼續前進。
這算是在行進路上的一個小插曲。
接下來繼續往西走，從沙灣到奎屯中間有大片的戈壁灘，長著不高的紅柳、梭梭，時不時的還能看到黃羊群，甚至還能看到狼群。
只不過在拖拉機這大怪獸面前，這些傢伙都跑掉了。
李龍原本還想著看能不能再打一頭黃羊的，只是沒機會了。
在中間休息的時候，李龍就著雪吃了幾塊芝麻餅就當是解決午飯了，然後往拖拉機的水箱裡塞了一些雪。水箱上口已經燒熱，雪一上去就化掉，很快，水就加滿了。
再往前走走，就已經能看到奎屯兵站的影子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