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點，就是拆卸比較麻煩。」李龍說道，「這個收割機拆卸的話至少得三個人，如果在家門口還好一些，如果是遠途，那拖拉機必須掛著收割機去，放在車斗子裡，到地方沒人幫著裝上也是麻煩。」
以李龍的力氣，要把這收割機一個人掛在拖拉機上也是有點困難的。
好在他想過辦法，搞了一個大木頭墩子放在拖拉機的車斗子裡，用的時候把收割機取下來放在木頭墩子上，拖拉機頭開過來卡在收割機兩邊的支撐臂中間，然後人下去調整位置，上好螺絲。
有木頭墩子支撐著，就不需要兩個人抬著去固定了。但也只有他這麼大的力氣才能一個人把收割機給從車斗子上搬下來，再挪到木頭墩子上去。
就如他所說的，如果收割機一直掛在拖拉機前面，那收割機是要分配掉一部分動力的，拖拉機發動機用在行駛上的動力就會不足，開著就慢。
眼下的拖拉機還沒以後的那些型號的那麼先進，略原始一些，不能要求太高。
李龍開著收割機收割了幾千畝地，現在就是全國來說，這收割機的性能也是他最有發言權。
杜廠長他們是根據李龍的想法製造出來的收割機，他們雖然也進行了小規模的實驗，但那最多也就是幾畝地，實驗數據單薄的很。
李龍說的七八點問題他認真的記錄了下來。其實在李龍看來問題都不大，而且第一台算原型機，用料真的很紮實，所以收割了幾千畝地，還割了那麼多的牧草竟然不需要大修。
杜廠長記錄完後把本子合上，認真的對李龍說道：
「小李同志啊，你所說的這些內容對我們來說非常重要。我們會根據這些內容重新進行設計，爭取在改進型中把這些問題改掉。
對了小李同志，我也告訴你一個好消息，秋天我和廠子裡的同事帶著另外一台收割機去參加了自治區農業廳組織的農業機械展覽會。
咱們的這台收割機，拿了小型輔助農業機械的第二名！」
「真的？這麼利害啊？」李龍笑了。
「當然是真的。我想啊，如果把這些問題改進了，以後咱們的收割機說不定能拿第一名呢。」
「行，那你們努力改進，希望我下次過來購買的時候，那些收割機是改進型的，而且用料也不減。」李龍說道，「接下來杜廠長，我想和你商量一下我的想法。」
「你說。」
「我想拿下北庭州的收割機代理權。」李龍平淡的說出了自己的條件。
「代理權？」杜廠長對於代理這個概念還不是太了解。
「就是說，等你們新型號的收割機出來後，北庭州這一片有人想要購買收割機，只能通過我的手來出售。你們按批發價賣給我，我按零售價賣給他們。」
「那不行！」杜廠長急忙擺手，「咱們北疆這一片麥子種的多的就北庭州了，你把整個北庭州都覆蓋了，那我們廠子就只能零敲碎打了。」
「就算不能給北庭州，至少瑪縣、隔壁縣、州府這三個地方，加上石城歸我。」李龍立刻後退一步，「這下給你留了剩下的七個縣，還有伊塔阿這麼大地方，你總該願意了吧？」
李龍一下子退步這麼大，杜廠長倒不好意思再拒絕了。
只是為什麼李龍要這些地方的代理權呢？
說實話，杜廠長完全可以拒絕，因為李龍眼下沒有實質上可以和他談判的本錢。
但杜廠長是實在人，他是搞生產的，不是奸商，他覺得這收割機是李龍設計出來的，理念來自人家，怎麼說也有人家一份。人家啥也沒要，眼下就要個代理權，其實不算啥。
畢竟往哪裡賣不是賣？廠子裡又沒啥損失？
但李龍的想法他還是好奇的很，想搞清楚，便乾脆直接問了出來。
「因為我打算明年搞一支拖拉機收割機隊伍。」李龍也是直言不諱，他和杜廠長几次打交道，覺得這個人還是不錯的。
如果這一次代理權搞定，接下來還會有不少的農業輔助機械從這裡設計生產。
「我們打算把附近的麥子願意用收割機都統一價格。
我如果不代理，我擔心有些人買回去收割機，為了掙錢會壓價，一畝地給的價格太低，形成惡性循環，這樣大家都掙不到錢，還容易起矛盾。
代理嘛，就是過一手賣的時候，我會和這些人商量好，遠的就不太管了，近的就劃好片區，不需要爭搶，大家都有錢賺。」
杜廠長竟然覺得這樣的還挺有道理的。
李龍知道任何一個市場如果變得無序，大概率會形成惡性競爭，然後市場崩掉。
二十年後村里開始興起購買輪式大馬力拖拉機的風潮，一年之間買了三四台，都帶翻轉犁的。
那時全隊七八千畝地，按理說是夠分的，可大家都想多掙點，秋收後就開始搶著犁地。一開始還略有規矩，和地主家說一聲就去犁了。
反正都是鄉親，誰犁不是犁，所以也就沒啥。
可一個賣勾子的為了搶地，把人家玉米杆子砍倒還沒收走的地犁掉了，犁之前還沒和主家打招呼。
結果被主家直接就給捏住了，不光不給機耕費還要讓他們賠玉米杆子，因為這家養羊，這玉米杆子冬天是可以餵羊的。
然後後來買拖拉機的就乾脆遠走他鄉，去和其他村里大拖拉機競爭。
不算啥好事，成了笑話，讓許多人傳播開來。
李龍就是為了避免這種事情發生。
兩塊地一畝相對於機耕費來說並不貴。而且因為有收割機，李龍知道今年種麥子的比種玉米的多。
因為收割機可以讓收麥子最累人的那個割麥環節省去了，不用割麥，捆麥子、裝車到麥場和打場這些活都是小意思，說說笑笑的就完成了。
種麥的多了，那收割機的生意自然就好。
李龍想著從最開始就把價格統一，這樣不至於像先前賣魚那樣直接自己把自己給乾死了。
杜廠長想了想，就給同意了。
說實話，這年頭還沒啥GG推銷機構，他就算想賣掉這些收割機，也得有一定的知名度。
眼下唯一一個跑過來找他們廠子問收割機事情的，還是和李龍在一個縣裡的。
他知道這八成是因為李龍收割機效果比較不錯，才吸引過來的人。
既然李龍願意幫忙推銷，那麼答應他又何妨？李龍所要的那些地方，那可是石城拖拉機廠的範圍，自己這邊的農機很難賣過去。
說實話，奎屯農機廠的銷售範圍就在農七師和KT市，最多輻射到安集海和獨山子、烏蘇那邊。
如果能打破範圍銷售到東面去，杜廠長開心還來不及呢。
「杜廠長你放心，這事你肯定不虧。等時機成熟了，我還有幾種農業輔助機械可以試一試。只要能生產，肯定和收割機一樣，會受歡迎的。」
李龍說道：
「到時你們就只顧著生產就行了，供不應求是有極大可能的。」
「行，那我就借你吉言。」杜廠長笑著說道：
「這個代理價……」
「老收割機的成本是兩百是吧？」李龍問道。
杜廠長點點頭說道：
「是的，如果按你的要求進行改裝後，那麼成本可能會增加到兩百五到兩百六十塊錢。」
「那我的代理價，三百五怎麼樣？你們出售應該在五百以上吧？」李龍給了一個不錯的數字。
「高一些吧。」杜廠長搖搖頭說道，「我們還指著這款產品給工人們多發點獎金呢。現下物價一直在漲，大家的工資都要養活一大家人，如果不搞點獎金，真就很難。」
「行，那就三百八，怎麼樣？」李龍說道。
「好，三百八就三百八，不過五台起售，怎麼樣？好歹你是代理，怎麼也得比零售要強吧？」
「這個沒問題。對了杜廠長，我看工間門口還有一些，那些是和我這些差不多吧？」
「是的。怎麼著，你想要？」
「便宜點給我，我這趟就拉走了。等開春，我再過來拉新的。反正你們也不可能把這些拆掉當廢料嘛對吧。」
「行，兩百四一台，你要的話，五台全拉走。」
「你還得給我簽一張代理書，不然我到時賣這個，讓別人抓走就麻煩了。」李龍想得周到，這玩意兒還是要謹慎一些。口頭同意這時候可沒錄音筆智慧型手機啥的，還是要落到實處。
「好，我給你寫，然後再給你蓋章，可以吧？」
今天就能見一筆錢，杜廠長自然高興，馬上快年底了，廠里的效益不是很好，他又不擅長經營，怎麼給工人發福利都沒轍，眼下李龍送錢來，他自然開心了。
這是雙贏的事情，雙方都高興。
李龍去財務交了錢，拿了代理合同，然後又在工人們的幫助下把五台收割機裝上拖拉機，和杜廠長和工人們揮手道別，然後開著拖拉機離開了廠子。
李龍出了廠子的門，還能聽到工人們在廠子裡歡呼的聲音，大約是杜廠長告訴他們，年底可以發福利了。
有錢了嘛。
這五台李龍沒打算自己用，他準備放在大院子裡。相信明年麥季的時候，會有許多人過來找他打問收割機的出產廠家。
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自治區日報的，而且到明年，那些看到自治區日報的人，也不一定能記得這收割機產地自里。
而像魏天星，明年就算他去了奎屯農機廠，杜廠長也不可能給他賣收割機的。
所以李龍算算可以憑著收割機賺一筆。
自己收割累死累活一天兩百塊。
賣一台差不多就能賣一兩百塊錢。
他自然願意當後者。
開著拖拉機到了李安國租的房子那裡，李龍剛下拖拉機，就聽到了雪苹和雪琴的聲音：
「爸、媽！我小叔來了，我小叔來了啊！」
行吧，都不用打招呼，自動呼叫器來了。
李安國從屋子裡出來，陳麗蓉圍著圍裙露了一小臉，然後進去了。
然後他就聞到了飯香味兒。
提著搖把子進了屋，李龍看陳麗蓉正在炒菜，飯已經蒸好盛在了盆里。這么小的廚房就只能容納一眼灶，所以就得先蒸飯後炒菜。
飯香味兒很濃，李龍跟著李安國去了裡屋，說了今天的情況。
「那你今天就回？」李安國問道，「要不呆兩天？」
「不呆了。曉霞懷孕了，我可不敢離的遠。」
「噢，那是那是，那我就不留你了。走的時候帶兩瓶酒給老爹，」李安國說道，「我就不給你和大哥帶東西了……」
「不用，家裡啥都有。」李龍擺手，「你們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好。」
「嗯，過年的時候我們回去。」李安國又說道，「其實十二月一過就有假了，不過我們也沒必要在那邊長呆。這邊去值班還有值班費，我打算年前兩三天再回。」
兄弟兩個聊了一會兒，菜炒好了，大人孩子一起在茶几這裡吃飯。
李安國說原本是打算和李龍喝兩杯的，眼下李龍要走，就只能等後面再說了。
李龍吃了兩碗飯，菜吃的不多。兩個孩子吃肉挺快，李安國和陳麗蓉都說，李龍不讓說，說孩子正長身體的時候，多吃肉長的快。
吃完飯，李龍喝了米湯，又坐了一會兒，感覺胃裡的食物已經安靜了，便告辭了哥嫂以及小孩子，提著搖把子出了門。
到拖拉機跟前，搖著拖拉機，反穿好大衣，戴好帽子，轉了個圈，開著就走了。
雪苹目送走拖拉機後才對陳麗蓉說道：
「媽，我一開始還以為我小叔是壞人哩，那臉上戴的東西可嚇人。」
「我也是我也是。」雪琴也搶著說。
「那是防著凍臉的。」李安國一邊招呼著孩子往回走一邊說道，「不然你小叔開好幾個小時的車，不得把臉凍壞啊。」
「俺在外面玩好久也沒凍壞啊……」雪苹不解。
「那是你沒在有風的地方玩，拖拉機開著就有風，那風大的，能把臉吹裂……」
李龍開著拖拉機去油庫憑證明加了油，然後又往拿的油壺裡裝滿，這才開出奎屯，往東而去。
太陽曬在背上，略微能感覺到一點點暖意，但身前幾乎都是冷的。李龍突突突開著拖拉機，一個多小時後到了無人區，便再次看到了黃羊。
黃羊似乎習慣了路上有大傢伙來回經過，只要有東西來了，它們就跑到路兩邊幾十米的地方停下來，等大傢伙走了，它們再過來。
這一群黃羊有七隻，為首的有兩隻是長角的公羊，它們站的比較高，扭頭看著李龍的拖拉機，又帶著小心，又像是不屑一顧。
李龍把拖拉機停靠在路邊上，這幾隻黃羊並沒有動。
李龍從槍袋裡取出五六半自動步槍，就在座位上，沒熄火，發動機還在「嘡嘡嘡」的響著，黃羊可能覺得這怪獸並沒打算過來。
李龍並不急，慢慢的打開保險，送子彈上膛，對好表尺，半蹲在座位上瞄了起來。
這時候黃羊感覺到危險了，頭羊轉身準備逃跑，李龍瞄準的是它身後的那頭公羊。看樣子應該才不過兩三歲，正處於膽大好奇且愚蠢沒有經驗的時候。
它在頭羊準備逃跑的時候，甚至扭頭聞了一下旁邊母羊的屁股。
「砰！」李龍槍響，那頭公羊都沒蹦起來，當場就倒在了地上，而這個時候，頭羊已經竄進了遠處的灌木叢里，倉皇跑遠。
其他幾隻母羊也紛紛四散跑開，李龍雖然想著再瞄一槍，但瞄了一會兒，卻放棄了。
跑的時候太快了，自己根本打不上。
收起槍，李龍過去把那頭公羊提著拖了過來。
這頭公黃羊明顯比昨天打的那頭年輕，羊頭上的角相對短一些，看著也沒那麼滄桑。
這裡的滄桑，指的就是角比較光滑，乾淨。老羊的角靠近根部的地方骨質層會因為時間久而有皮脫落，能看出來。
把它肚子劃開，車斗子上裝滿了收割機，李龍只能從座包下面掏出一個袋子來，把這羊裝袋子裡，羊挺大，頭還露在外面，他把盛羊的袋子放在拖拉機和車斗子中間的三角牽引架上，用繩子綁好，然後出發。
在快到SW縣的時候，李龍又打到了兩隻黃羊，這下子那三角架上面又多了兩個袋子。
原本想著後面還有，但他想多了。接下來路兩邊戈壁灘少了，有些地方已經被兵團開墾出來，偶爾會有一兩塊被雪蓋著的農田。
農田裡有兔子跑的路，卻不見黃羊的蹤影。
半路打獵，就此中止。
也可以了。
一直開到石城的時候，李龍在老街那裡停了一下，他停到了給陳興邦租的院子門口。
然後李龍聽到了紅琴的聲音：
「娘，俺好像聽著了小舅拖拉機的聲音……」
「那咋可能？你小舅咋可能這時候來呢？」李霞從屋子裡出來，然後就聽到了李龍的敲門聲。
「誰啊？」
「姐，是我。俺姐夫還沒回來？」
「真是小龍啊？」李霞驚喜的加快了腳步，過來把門打開，然後就看著李龍提著一隻黃羊笑著站在門口。
李霞眼睛一下子就紅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