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吉普車，哈里木也愣了一下，直到看到李龍從吉普車上下來，他才露出微笑來。
李龍記得路和哈里木冬窩子之間的溝夏天填過，所以吉普車應該能開過去，畢竟拖拉機都開過去了。
他掛檔調整方向向著冬窩子開了過去。
吉普車的越野功能發揮了強大的作用，從溝里爬了上來，開到了哈里木的身邊。
李龍下了車，和哈里木握了握手，互相問候之後，指著車裡的兩頭羚羊說道：
「路上打的。羊角歸我，羊肉歸你們了。」
「不不不，」哈里木看了看那兩頭羚羊說道，「一頭就夠了。一頭還要和玉山江分一下。家裡的冬宰的肉還有許多，另外一頭你拿回去吧。」
「我那裡也有許多啊。」李龍解釋著，「這兩天我打了不少的黃羊，肉很多。」
「你們人多，留著吃。」哈里木還是堅持，「來，先喝點奶茶，然後咱們把皮子剝了。」
李龍就很開心，哈里木都不需要自己多說一句，就知道幫著把皮子給剝了。
「先把東西卸下來吧。」李龍說道，「卸下來後再喝奶茶，不然心裡總有個事情。」
「好。」哈里木說著話，他的妻子也從地窩子裡出來，有些羞澀的沖李龍笑笑，相當於打招呼了。
兩個人把吉普車後面的糧食、藥材、雞蛋、洋芋、皮芽子等東西都取了下來。
進了冬窩子，李龍專門把盛放藥材的紙箱子拿過來，裡面有油筆膠水和紙，他讓哈里木把藥名標好。
這是大事，哈里木很認真的撕扯著紙條，李龍念著一個藥，他就寫一個。李龍沒有念藥名，只是念藥的作用。
哈里木的妻子看著那一口袋洋芋和一口袋皮芽子，很是開心。馬上到一月份，哈里木的母親和他們的孩子就要回來了。有這些東西，還有冬宰的肉，到時做飯就會方便多了。
對了，還有那麼多的麵粉和大米，到時可以打饢，可以做納仁，可以做抓飯。
真好！
把每種藥的瓶子上貼上帶字的紙條，再次裝入箱子裡，奶茶已經燒好了。
李龍和哈里木兩個人喝著奶茶，說著各自的事情。
「外面這輛車就是用老虎皮換的。」李龍沒瞞著哈里木，不過也希望他能保密，「我給換皮子的人說，沒有骨頭，只有皮子和頭。」
「好，如果有人來問我，我會說虎頭和皮子拿回來了，骨頭和肉沒吃，扔到山裡了。」哈里木知道李龍的意思，立刻說道。
李龍笑了，這樣的朋友真好。
「最近我開著這車去了西面的無人區，那裡成群的黃羊從北面沙包里往南走，到時有可能會趕到你們的冬牧場吃草的。」
「放心吧，你給我們的子彈還有不少，它們敢過來，我們就敢留下它們的皮子。」哈里木偶爾也會幽默一下。
喝完奶茶，身上熱了，哈里木便抽出刀子，去去準備剝皮。
李龍也出來一起。兩隻羚羊，兩個人一起會快一些。
哈里木的妻子也端著大盆出來幫忙。李龍猜測她主要是幫著拿內臟，因為他們都知道，李龍他們是吃內臟的。
其實哈里木他們也吃，但不像李龍他們吃的那麼複雜。
兩隻羚羊還沒凍透，身子也不是完全硬的，因此剝起來還挺快。很快，一個克郎子就剝了出來。
李龍這邊比哈里木慢一些，哈里木就給指導，隨後他發現水不足，便去提水。
兩桶水提過來，哈里木氣喘吁吁的說道：「我現在挺想著你準備做的那個水管了。如果真能把水接到冬窩子這裡，而且冬天不凍，那真就太好了。」
冬天雖然能化雪，但附近的雪都讓牛羊給踩了。冬天他們的牛羊並不都是圈羊。這裡是冬窩子，意味著這附近有冬牧場。
冬牧場的草是不打的，就是因為海拔低，下的雪沒有夏牧場那麼多，也沒夏牧場那麼冷，所以冬天牛羊可以在冬牧場裡吃草，如果草被雪壓了，牛羊也可以踢開。
開春雪化的時候草還沒長起來，也可以在這裡吃草。
所以哈里木他們這個小部落，每個家庭有三個草場，夏牧場，冬牧場，和打草的草場。
李龍也把那個羚羊皮剝完了，他把刀子在皮子上抹了抹，抹去一些油脂，然後說道：
「一開春我們就過來幹活。這回來的人多，幹活也快。到時你把你的族人都叫過來，他們看著我們怎麼操作。
這時候一定要注意，弄好了，冬天就能用，弄不好，冬天就凍住了。」
其實李龍是打算到時一家家去驗收，不合格的趁著他們轉場前都弄好，這樣等轉場回來的時候，就不擔心用水問題的。
畢竟轉場回來的時候，這裡基本上已經下雪了，那時候也沒辦法施工了。
這事就這麼說過了。
羚羊皮剝下來後，李龍拿鹽抹了一下，然後捲起來，不然就凍成片了。哈里木只留下了一頭羚羊，李龍便把另外那頭，和兩頭羚羊的雜碎都裝了起來，放進了車裡。
兩個羚羊頭都沒動。這兩羊羚羊的角都有三十多厘米長，看著明顯和黃羊的角不一樣，李龍挺高興的。
他打算去給錢主任送一個羊頭，剩下的一個羊頭自己就留下來了。
「哈里木，如果你們在冬牧場打到這樣的羚羊，一定要把角留下來。」李龍想了想，把自己要留下來的那個羚羊頭其中一隻羚羊角折斷了遞給哈里木：
「孩子如果發燒了，刮一些下來泡進水裡給孩子喝，很快就會退燒的。」
「真的嗎？」哈里木看著那隻羊角，有些好奇的問道。
「是真的。」李龍又想起來一件事情，他繼續說道：
「等過段時間，我弄些酒把老虎的骨頭泡上，泡一個月，你讓你的媽媽每天喝一小杯那個酒，對她的身體有好處。」
經常在山裡生活的老年人腰腿都會有些問題，虎骨酒可以治這個，當然需要喝一段時間。
哈里木雖然不知道虎骨有這個功效，但他相信李龍。
李龍覺得等回去也需要把虎骨給泡起來了。
中午在哈里木家裡吃的飯，哈里木的妻子炒的哈薩克洋芋片，吃的饢，喝的奶茶。她知道李龍吃不慣他們那種納仁，便沒做。
菜的份量大，李龍吃的也挺高興。他並不怎麼挑食，而且在哈里木這裡，他也可以很隨意的吃，不會去刻意的注重什麼，很放鬆。
吃過飯休息了一會兒，李龍就離開了。看著李龍開著吉普車在雪中劈道路疾馳而去，說實話哈里木其實也是挺羨慕的。
馬背上的人，有些時候也希望會有其他的前進方式。
誰能想到，再過十幾二十年，會有一批哈薩克孩子喜歡騎著摩托車放牧呢？
李龍並沒有去木屋，眼下不打算住，就不過去打擾了。
他只是找了有水的地方，用鐵杴挖了兩袋子黑泥土放到吉普車裡。這是打算拿回去種菜的。
他回到縣裡已經是下午，李龍先去食品公司買了幾大籠子酒。泡酒的玻璃瓶子不好找，得慢慢來找。
這時候百貨大樓里還沒有那種專門賣的玻璃罈子高粱酒，後世那種專門做的泡酒罈子也看不到，他記得烏伊公路邊上有賣那種醃鹹菜的小缸，上面帶著個碗一樣的扣蓋。
李龍去買了四個，打算用這個泡酒。至於密封問題，就需要把扣碗扣上後，在碗沿倒水密封，這水需要經常去加，不然水幹了，那就封不住了。
原本是可以用蠟封的，但考慮到泡一個月就可以喝了，李龍覺得蠟還麻煩些。
開車把酒和罈子帶回家，家裡沒人。李龍便把那頭羚羊先分解了，肉放到大盆里，又在爐子上燒熱水。
肚子腸子在哈里木那裡只是簡單的清洗，他需要重新再洗一遍，然後才能做著吃。
反正已經到了家了就不急。他把肚子腸子都洗乾淨的時候，楊大姐也回來了。看李龍在收拾肉，急忙接過來，把李龍給「趕」出了廚房。
在楊大姐和大嫂梁月梅的眼裡，男人是掙錢的，不應該出現在廚房裡。
李龍從廚房裡出來，洗乾淨手，便去清洗罈子。把罈子洗乾淨後，便和酒一起搬到主臥和楊大姐和韓芳住的房間中間的房子裡。
這個房間原來是李龍住的，後來結婚後屋子空下來，但李龍的許多東西都是在這裡面放的。眼下屋子裡不架火，但放酒沒事，也凍不著。
把弄乾淨的虎骨每個罈子扔三四塊，然後倒進去八成的酒，扣上扣碗後，再往邊緣倒上水。
這酒他能保證是糧食酒，五十五度的那種。
其實還有六十度的，李龍覺得度數太高了也不好，喝著傷身。
把酒泡好，剩下的虎骨還有不少，李龍想著再過段時間，以大猞猁的骨頭名義，給幾個關係不錯的人送一送，剩下的就收藏起來不動了。
一輩子可能就只能弄到這麼一頭老虎的骨頭，還是珍惜點用吧。
然後他就想起來那人參了，眼下野山參還沒那麼貴，是不是也可以買一些？
這玩意兒縣供銷社不收，藥材公司那裡只進不出，李龍想著，便穿著大衣往外走。
楊大姐正在鹵那些雜碎，順便準備晚上的飯，看李龍往外走，急忙出了廚房問道：
「他叔，你這是出去？晚上飯快好了。」
「我去收購站問個事，馬上就回來。」李龍說道，「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李龍出去把大門關好，然後往收購站走去。
收購站里，陳紅軍正在收皮子，看李龍過來，笑著問道：「小李，你又拿來皮子了？」
「沒，這回空手來的，我想打問個事。」
「那你等等，等我忙完後再和你說。」
李龍便在一邊站著看著。
他沒打算把羚羊皮拿出來。陳紅軍見多識廣，看到羚羊皮八成能認出來。這玩意兒有皮自然有角，他這角就不好說。
再加上陳紅軍和李向前熟悉，李龍只有三隻角，一個頭兩個角是給錢主任預備的，剩下的一隻羊是準備自己留著的。如果後面再打到了，可以分一分，沒打到，那皮子就先留著吧。
陳紅軍收完皮子，然後招呼李龍到爐子邊上坐。
他給李龍遞過一把瓜子，示意邊磕邊說。
陳紅軍自己也抓了一把瓜子，磕的瓜子皮就扔在了爐門下面，這裡是落爐灰的地方，到時一掃就完事了。
「我想問問你知道不知道，哪裡能搞到野山參？」
「你要野山參幹嘛？」陳紅軍有些疑惑，「家裡人病了？」
「不是，不得備著點嘛，」李龍實話實說，「我想著以後那玩意兒越來越少，肯定漲價，所以現在買些備著。」
「野山參可不便宜。」陳紅軍說道，「好一點的就得好幾百，上千的也有。咱們這裡不產，我倒是可以打聽到，自治區藥材公司和州那邊庫里都有，不過過了好幾道手，價格肯定加了不少。」
「有也行，加錢就加錢吧，我總不能去東北收，那裡我也不認識人。」
李龍覺得自己的命還是挺金貴的，外面就不去了。萬一碰到個二楞子或者不懂法的，那就去球了。
老老實實在這裡呆著吧，好歹自己的一畝三分地，這裡也沒人造次。至於想去旅遊的話，等再過三十年，那時候治安好了，再去玩不遲。
事情就這麼定下來了，李龍要求也不高，搞一兩支，泡酒里，那酒可以續，多好。
也不知道和虎骨能不能一起泡，虎骨不行的話，虎鞭？
李龍回到了大院裡，顧曉霞也剛下班，正撐自行車。
看到李龍進來，她說道：
「我剛才去問爸過來不過來吃晚飯，他說不吃，說這兩天來買農資的人太多，太忙，不想動了。」
「那呆會兒咱們把滷的雜碎給送去一些。」李龍說道，「正好晚上吃點，喝點酒，睡個好覺。」
「好。」顧曉霞雖然有點怕冷，但想想父親一個人，又要做生意又要做飯，便決定去送。
「我去，你就別去了。」李龍想起來顧曉霞怕冷，說道，「我去了陪顧叔喝兩杯，到時再回來，你在家看電視吧。」
「還是一起去吧，我也沒那麼嬌氣。」顧曉霞一邊擔心父親，聽李龍說要和父親喝兩杯，又擔心李龍喝多了不好回來，還是決定一起過去。
李龍和顧曉霞兩個提著滷肉到顧博遠院子的時候，他正在爐子上烤饃片。桌子上擺著一盤剛切的鹹菜，沒炒。還有一碗麵糊糊，應該是早上打的，看樣子是熱了一下，已經像是漿糊了。
看著父親晚上就吃這個，顧曉霞一下子就忍不住了，眼睛紅紅的，她捂著嘴說不出話來。
李龍急忙過去，把切好的滷肉裝盤，把帶來的酒放在桌子上，然後笑著說道：
「顧叔，你看我們要不來，你還真就湊合了。以後晚飯就去我們那裡吃吧。你這裡忙，也沒空做，這麼湊合可不行啊。」
顧博遠已經感受到了女兒的情緒，正有點手足無措，李龍的話他有心拒絕，但知道如果拒絕的話，女兒會更傷心。
雖然嫁女兒的時候顧博遠明確女兒已經是李家的人了，別總想著自己。但在潛意識裡，自己也就這麼一個親人了，真能就算別人家的人嗎？
「行，那後面這邊忙完，中午晚上我都過去吃。」
「不行早上也過去吧。」李龍又笑著說道。
「那不行不行。」顧博遠急忙道，「你咋不說我搬你那裡住哩？」
「也行啊。」李龍哈哈笑著說，「我們那還熱鬧哩。」
「去你的。」顧博遠笑了，他看了一眼顧曉霞，顧曉霞也笑了，能勸著父親在自己那邊吃晚飯也挺好，她覺得還是李龍有辦法。
就著剛滷好的「羊雜」，顧博遠和李龍都喝了兩杯，不多，有點感覺就行。
回去的路上，顧曉霞對李龍說道：
「我們給楊大姐給些工資吧，她做了這麼多事，我們都不給工資也說不過去啊。」
「只要你能說的她要這工資，我就給了。」李龍笑著說，「她不會要的。她覺得我們收留了她們倆人，還給她們院子住，已經算是莫大的恩情了。
本身她是在等老家給來信告訴她她丈夫的地址，她好去找，其實我覺得她現在也挺矛盾，在這裡住著挺好的，她也不想走，但她更想找到丈夫，知道丈夫在哪裡，一家人團圓。」
李龍帶著自己的主觀想法分析著。
顧曉霞也不知道對不對，她捨不得楊大姐離開，但楊大姐有自己的家，她和韓芳終歸是要回自己家的。
她不說話了。
最終到大門口的時候，顧曉霞說道：
「那咱們也幫著打聽打聽吧，最好能找到韓芳她爸，一家人不團聚，也挺可憐的。」
李龍點點頭。
隊裡，已經訓練完畢的民兵正在聽著許成軍的訓話。
「大家都聽好了，射擊訓練到時在鄉里的比武中能拿上名次的，或者在最後考核的時候能打中四十九環以上的，我會帶著去打獵！」
「隊長，說話算話？」有人忍不住問道。
「你看我啥時候不算話？」許成軍反問，「記住了，只要練的好打的好，就有好處！」
PS：今天只一章。我開車從伊犁到瑪縣，前面還好，等到古爾圖的時候就被交警安排下了高速，先上了土路，又上了國道，烏蘇那一段交警押車慢走，怕出事。
因為路面結冰，許多車撞了滑了摔了。原本六個多小時能到的，最後跑了八個小時，腰背難受，碼不動了。好了，不多解釋了，解釋的這些不算錢。明天家裡殺豬，晚上可能也是一章(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