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李龍有些意外的是，他把院子裡的雪清乾淨，再把外面的雪掃掉之後，十二點多和老爹他們一起去小海子，就已經發現去小海子的路已經被趟出來了。
有人已經提前一步過來了。
李龍這邊加快了腳步，想要看看到底是誰這麼「敬業」，他步子快，後面李青俠和跟過來的李強就沒那麼快。
雪下的雖然不是很厚，但趟起來也比較難。雖然前面有人趟過，但只是有足跡，後面跟著走，還是要踩到雪裡。
李龍上了小海子的北面堤壩後，發現有兩組人正在冰窟窿那裡，一組是梁大成兄弟三個，正在清雪，另外一組是老孟家人，已經把雪清乾淨，冰窟窿再次砸開，正在抄魚了。
還真是努力！
李龍看到老孟冰窟窿的邊上，已經有魚在蹦了。
這一場雪一下，氣溫更低了，而冰層一厚，上面的空氣更難到達下面的水裡，這些冰窟窿一砸開，魚兒們便更容易聚攏過來。
李龍到梁家兄弟那裡，看到這邊兩個冰窟窿上面的雪已經清開，他們正在拿著十字鎬和鋼釺把新結的那一層冰往開的砸。
「今天過來的這麼早啊。」李龍開口說道。
「唉，昨天那事搞得，我們都擔心到時北面白土坑水庫、鴨窪溝水庫真有人送魚過來。人家水庫里的魚可比咱們的多，那不得努力一下，多抄一點。多抄一點，就多掙點錢嘛。」
梁大成也不隱瞞，說出來真實的想法。
「嘿，那不能夠。」李龍笑笑，「人家哪能看上我這點小生意。」
「這可不敢說。眼下咱們縣裡賣魚都是小打小鬧，有門路弄到大需求的不多啊。」梁大成也算是分析過形勢，說道，「不管咋著，多逮點魚，多賣點錢，就能過個好年。」
這是實話，找到了機會，這時候勤勞就真的能致富。
前提是抓住這個機會。
村里除了這幾家，難道其他人家不知道抄魚能賺錢？
眼下家家戶戶都跟著李龍幹了兩年大活了，抄網還是買得起的。
只是覺得天冷，不想干而已。
這就是機會送到眼前，不抓。
不想受那個凍。
李青俠和李強兩個趕了過來，看了看這邊開始抄魚，然後和李龍一起去往他們自己那邊的冰窟窿。
「嘿，爺爺，小叔！咱們這冰窟窿這裡，還有個兔子掉下去了，又跑掉了！」先跑過去的李強看著那邊雪地里有兔子印，追過去後，興奮的喊著。
李龍跟過去看，果然發現那裡有兔子從東面的岸上跑過來，落入這邊的冰窟窿，然後又跳出去，轉而往南去了。
南面不遠處有一片割完的蘆葦茬子，兔子印在那裡繞了兩圈後，又往南跑了。
冰窟窿這裡，因為晚上有風吹，所以雪把冰窟窿給蓋滿了，所以兔子才能陷下去。
李龍李青俠兩個人一個人負責一個冰窟窿，李強則是兩邊跑。李龍乾脆就讓他去收集毛葦子，收集的越多越好。
「強強，抱毛葦子的時候別往葦茬子裡去。」李龍又叮囑一句，「那裡面葦茬子尖的很，摔倒了會扎著臉的。」
「小叔，我知道了。」李強應了一聲，便去找毛葦子了。
冰窟窿砸開後，李龍拿抄網把上面的碎冰掏出來甩在冰面上，然後並沒有立刻去抄魚，而是繼續在冰面上，把兩個冰窟窿邊上的雪清出一大塊來。
李青俠動作略慢一些，等他把冰窟窿砸開，李龍這邊已經把雪清出來一大塊，而李強也興沖沖的抱了一捆毛葦子過來了。
「強強，你離遠點兒，我把毛葦子給點起來。」李龍說了一聲，李強就跑遠遠的，看火燒起來後，就繼續去找毛葦子了。
火起來之後，李龍也沒烤火，感覺差不多了，去拿了抄網，準備到自己那邊的冰窟窿跟前抄魚。
然後他就看到那冰窟窿水面下面，有黑影子晃過去，然後就有個嬰兒拳頭大小的大嘴伸了出來。
嘿，這魚可不小！
李龍拿著抄網立刻就壓了下去，然後往上一舀，然後就看到那大魚的尾巴在網裡一晃，然後就滑了下去，不見了。
李龍有點急，急忙踩到冰窟窿邊上鑿好的台階處，抄網再次抄了下去，在水下面轉了一圈，再撈上來的時候，感覺網裡一沉，心頭一喜。
等把抄網拽上來然後一下子反扣到冰面上的時候，一條近三公斤的大鯉魚在冰面上撲騰起來。
但李龍有些失望。
剛才滑落下去的不是這條魚，是比這條魚還要大一些的，看尾巴就能看出來。
他把這條魚帶著兩條巴掌大的鯽魚一起甩落在冰面上之後，再次快速拿著抄網在水下攪動著，可惜繞了一圈，最後撈上來的時候，網裡也就只有一條小鯽魚和兩條不大的狗魚。
那條大魚已經逃跑掉了。
「小叔，你真利害！這條魚真大！」李強不知道什麼時候抱著毛葦子跑過來，他把毛葦子往火堆上一壓，然後就跑向了那條大鯉魚。
鯉魚的活力十足，哪怕在零下二十多度的冰面上，還不停的撲騰著，展示著不屈的生命力。
李強過去熟練的伸手摳住了鯽魚的鰓，頭努力的抬了起來。李龍知道他是防止被魚尾巴一下子扇到。
自從兩年前被大魚尾巴扇過之後，李強再抓大魚的時候都是非常小心的。
「嘿，這魚真不錯！」李青俠的注意力被李強的聲音給吸引過來了，看著李強把那條大鯉魚抱起來，讚嘆著，「這不得有三公斤？」
「差不多吧。」李龍有些遺憾，「還有一條更大的剛才露頭了，結果我沒抄出來。」
「那不該咱的。」李青俠倒是很豁達，「該咱的就跑不掉。」
李龍想想也是，笑了。
這下完雪之後，魚是更加缺氧，所以無論是李家父子兩個，還是梁家三兄弟，還是其他人，今天上午雖然來的時間不長，但到吃中午飯的時候，一個個都是收穫頗豐。
最少的也撈到了七八公斤的大魚。
所以當李龍在自家院子裡擺開架勢收魚的時候，發現就這一上午加起來不到兩個小時的時間，他竟然收到到了五十多公斤的大魚。
比下雪前有些時候一天收的還多！
看來小海子裡的魚還是很有潛力的嘛。
下午也是一樣，上午的收穫刺激了不少人，中午吃飯的時間都縮短了不少，等太陽快落山，李龍回去開始收魚，一直到太陽完全落下去，天快擦黑的時候才收完。
一下午收到了七十多公斤的大魚，最大的一條是一米多長的，十公斤多的一條花鰱。
李龍打算把這條魚留下來自家過年吃，加上那條鯉魚，真就夠了。
雖然一天付出一百多塊錢，但龍發現，這樣下去，再有兩三天，魚就收齊了。
不過他沒打算等收夠就不收了。給供銷社的魚收夠了，他打算剩下的魚拿去石城擺攤去。
雖然眼下自家不缺錢了，但不能忘本嘛。他還記得自己最開始的第一桶金就是魚和山裡的山貨。
在石城和縣裡擺攤弄出來的錢，慢慢滾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離過年已經不到一個月了，眼下正好可以去看看石城老街市場的行情。
「大哥，明天你幫我收一下魚，我去石城糖廠拉些糖渣來。」李龍說道，「順便看看老街那邊市場裡魚的行情。」
「行哩。」李建國自然是沒意見。
李龍留下兩百塊錢，李建國也沒拒絕。
李龍喝完魚湯，從自家院子那裡拿了一些魚裝上吉普車，便往回開去。
回到大院子，顧曉霞已經回來了。李龍暗暗埋怨自己，應該早點回來接她的。
好在顧曉霞主動說著，以後不讓李龍送自己了。她自己走著去上班就行。來回就不到一公里的路，十來分鐘就能走到。
「今天還真是危險。我們局裡有兩個人騎車子摔倒了。有一個沒啥事，就是滑了一下，屁股有些疼，還有一個和別人撞一塊了，鼻子都撞出血了。」
顧曉霞自己也是心有餘悸，如果自己騎自行車和別人撞了，那必然是有大麻煩的。
李龍對她的決定舉雙手贊成，並說後面有空就送她接她。
顧曉霞原本是要反對的，不過李龍堅持，她也就沒說啥。
其實心裡感覺還是有點小幸福的。
李龍把吉普車裡的水放掉，魚分成四袋放到了拖拉機上。他打算明天開拖拉機去石城糖廠。
第二天一早，楊大姐做飯，李龍就把拖拉機里加了開水，又夾了火炭放在拖拉機下面狄托盤上面。
李龍做這個熟練的很，不會燒著管子，剛好能把水箱油箱熱著。
等楊大姐做飯的時候，他又去往玻璃房裡把爐子架著。
玻璃房裡的菜長勢不錯，小白菜其實已經可以吃了。不過李龍目前還沒打算吃，爐子著了之後，又噴了一些水，打算等再長長再吃。
吃過早飯，步行把顧曉霞送到單位後，李龍回來發動著拖拉機，和楊大姐說一聲，便往石城開去。
等開到一半的時候，太陽才露出臉來，來往的車子又比往年多了一些。
他真切的感受到了改革開放帶來的發展變化。
路上來往的人不少，大都是趕著毛驢車或者馬車。開拖拉機的很少。
路上很滑，來往的車把路面的積雪壓成了冰，騎自行車的不小心就能摔倒滑出六七米去。
李龍開著拖拉機來到老街時發現這裡已經是人聲鼎沸，攤子擠的滿滿的，有一個空出來，會立刻有人占了過去。
他沒去停車場，開著拖拉機去往姐姐家住的院子。
李霞正在掃院子裡的積雪，紅琴也跟著媽媽一起。
院門口的雪已經清乾淨，裡面的雪堆成幾堆，李霞目前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堆起來的雪鏟著扔到菜園子裡去。
聽到拖拉機聲響，紅琴就緊往外看，一直看到李龍提著袋子走了進來。
「小舅！」紅琴眼尖，一眼就認出了李龍，她開心的跑了過去。
「嘿，紅琴，還認識小舅啊！」
「那咋能不認識哩？」李霞很開心，「小龍你這是過來辦事？」
「嗯，辦事，順便過來看看你們。姐，給，這是從家裡帶過來的魚，這些鯽魚是老娘和大嫂開剝好的，你化開了燉著油炸著都行。
這幾條大魚沒開剝，想吃的時候化一條。」
李龍帶來的魚有四份，最多的這一份就是給姐姐姐夫吃的。
「進屋，進屋喝口水，你這凍壞了吧？」李霞接過魚，急忙招呼兄弟進屋。
紅琴看著那些魚有些好奇，李龍笑著說，「紅琴啊，趕明兒弄個瓶子給你弄幾條活的小魚養著可好？」
「好啊好啊！」紅琴一聽可開心了。這裡沒有熟悉的孩子，她一個人真就沒啥玩的。
李龍甚至都有心想把她帶到大哥大嫂那裡呆幾天。有李娟李強帶著，她在那邊也不孤單。
當然只是想想。自己也不能做兩邊的主兒，得一邊主動提出來才行。
回去倒是可以引導著問一下。大嫂是肯定不會不同意的，就是不知道姐姐姐夫這邊行不行。
其實也沒啥不行的，就是幾天玩玩，後面要在這邊擺攤的話，那說送回來就送回來了，就是走個親戚。
在李霞這裡呆了半個小時，說了一下家裡的情況後，李龍便開著拖拉機去了糖廠。
聊天的時候紅琴果然是不住的問李娟李強的事情。
姐姐李霞也說了姐夫陳興邦那邊的事情，食品廠也沒想到老街這邊肉攤這麼火。領導也很重視，直接就把給群眾供肉的重心放在了這邊，加大了每天供肉量。
所以陳興邦也比以前忙了不少，不然也不可能連院子裡的雪都沒空掃。
忙就忙吧，成了骨幹，也就能儘快在這邊紮下根來。
李龍去糖廠依然是在後門等了一會兒，就看到宋明開著汽車拉著糖渣過來了。
他的徒弟張學亮不在，也不知道是已經出師了，還是有事沒來。
宋明也看到了李龍，他指了指院子裡面，示意李龍直接開到廠子裡面去，他先卸了車再說。
李龍的拖拉機就沒熄火，立刻就把拖拉機往院子裡開去。卡車沒停就往外開去。
糖渣含水，這一路都在往下滲，李龍知道宋明是在這大冬天不能在後門這裡停車，不然滲水多了結了厚冰，鏟也不好鏟，必然會落得埋怨。
門衛看到了宋明的手勢，也就沒攔李龍。李龍直接開到了出渣口這裡等著。
十幾分鐘後，宋明開著卡車過來停到拖拉機邊上。
李龍下車，宋明這邊也下了車，和李龍握手後，笑著說道：
「李龍同志，好久沒見，你算是大忙人了啊。」
「哪有，瞎忙。」李龍隨口說道，然後從拖拉機車斗子裡取出兩袋魚來，一袋交給宋明說道：
「這兩天沒事，砸冰窟窿逮魚，這是給你的。這一袋給胡科長，宋組長，麻煩你轉交一下吧。」
「我就不轉交了，我覺得你還是自己去一趟比較好。」宋明接過李龍給自己的魚，笑著說道，「前兩天胡科長還說起你呢，說你也不過來了。」
李龍有些疑惑：
「科長找我有事？」
「不知道，你過去了就知道了。」宋明指了指拖拉機說道，「裝糖渣是吧？交給我了。呆會兒給你裝滿。你先去機關樓吧。」
「行，那你徒弟呢？我也給他帶了些魚。」
「他休息了。」宋明說道，「你交給我，我下班給他帶過去。」
「好。」李龍便從拖拉機車斗子裡又取出來一袋魚。
宋明眼尖，看著三袋魚都差不多，兩條鯉魚是標配，另搭一條草魚和一條五道黑，心裡倒是挺滿意的。
看來李龍並沒有因為胡科長是領導而厚此薄彼。雖然大部分人都會那麼干，但李龍沒幹，他就挺高興。
覺得李龍實在。
李龍提著魚進了辦公樓，到胡科長辦公室的時候發現辦公室門開著，但裡面沒人。
他就在門口等了一會兒，很快，胡科長甩著手上的水從衛生間裡走了出來。
看到李龍，胡科長也有些意外：
「喲，李龍同志啊，快進來快進來，啥時候到的？」
「我也是剛到。」李龍說道，「科長，這兩天我們砸冰窟窿逮魚，這不，給你送兩條嘗嘗。」
「嘿，不錯不錯。」雖然市場也能買到凍魚，但這是李龍的心意，胡科長自然是很開心。
聊了聊近況後，胡科長就說出來有找李龍的打算。
「這不馬上過年了嘛。我前兩天碰到退休的老領導，老領導說前兩年過年前發的那羊肉不錯，就想再讓整點。
我記得那羊肉就是你拉來的啊。這兩天正打算找你呢，正好你就過來了。」
「科長是打算弄一些整羊發福利？」李龍立刻就明白了胡科長的意思。
「是啊，不困難吧？」胡科長給李龍倒了水，「如果能搞到的話，給我弄五十隻。」
「五十隻？」李龍想想，如果真搞的話，也不是搞不到。
「嗯，至少五十隻。」
「科長，應該是可以。不過今年價格可就高了。」
「那肯定的，採購價我也不坑你，現在臨近過年，啥價都漲了，大肉都漲到兩塊了，羊肉也一塊七八了。咱們算批發價，就按一塊六走怎麼樣？」胡科長給的價其實是挺不錯的。
「行啊。」李龍自然是沒意見，「那我就回去準備，科長準備啥時候要？」
「最晚不能遲於過年前一個星期，我們發福利也得有時間，要是大年三十再發，那真就挨罵了。」
「哈哈，行行行。」李龍算算，還有半個多月的準備時間，應該是夠了。
正好也給山裡的哈里木他們解決一下淘汰羊的問題。
李龍覺得沒問題，他是真沒想到，這次是真的碰到了問題。(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