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呢?當我這裡是孤獨園嗎?」
李元吉惡聲惡氣的質問。
孤獨園是南梁時期南梁武帝效仿佛經里的祇樹給孤獨園,設立的一處收容孤寡的官方場所。
類似於一種孤兒院和養老院的結合版。
區別就在於,孤獨園是一種由官方出錢維繫,官方管理的,扶助老幼的場所,且只收留無家可歸的孤寡,不收留有家有室的老幼。
孤獨園從始創起,維繫了一千五百多載,為無數孤寡提供了遮風擋雨的地方,拯救了無數孤寡的性命,算得上是一則大善政。
除此之外,歷朝歷代還設立過六疾館、安濟坊、惠民藥局等諸多低價為窮苦百姓診病的官方慈善場所。
劉俊被李元吉懟的一臉尷尬,只能幹笑著,訥訥不言。
李元吉瞪了劉俊一眼,他算是看明白了,李承乾他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劉俊明顯是帶著李淵的死命令來的。
也不知道李世民夫婦是怎麼說服的李淵。
要知道,李淵現在對兒子和兒媳婦們的感官可不好。
李元吉又看了李承乾一眼,見李承乾站在原地像是個木偶一樣,一動也不動的流著鼻涕,心裡是五味雜陳。
李元吉很清楚,李世民夫婦將李承乾送過來的目的,並不單純。
李世民捨得拿嫡長子做籌碼,只能說明他所圖甚大。
齊王府上下,值得李世民下如此血本的不多。
李元吉思來想去,也只有兩樣。
一樣是他這個能幫助李世民登臨大位的齊王殿下,一樣是他麾下的一眾將校和猛士。
他的態度,不是小小的一個李承乾能撼動的。
李世民親自出面,也撼動不了。
所以李世民所圖的,只能是他麾下的一眾將校和猛士。
所以,他不想收留李承乾,不想引狼入室。
但有李淵的旨意在,劉俊又是一副『你不收,我就不走』的架勢,他又不得不收。
「罷了,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我就暫時收留他幾天。不過等到承慶殿裡的事情結束以後,你必須儘快將他帶回去。」
李元吉沒好氣的說著,他可沒有閒情雅致幫李世民哄娃,更不會哄一個隨時會咬他一口的狼崽子。
劉俊見李元吉答應了,心頭大喜,立馬換上了一副笑臉,拍著胸脯的保證道:「一定一定……」
至於李元吉口中大逆不道的『看在我父親的面子上』的話,他就當沒聽見。
大唐上下,也就只有李元吉敢說這種話。
大唐上下,也就只有李元吉為李淵辦事,還要給李淵面子。
「你,先去正屋待著,順便找人給你洗漱一番,煮點薑湯。」
李元吉看著李承乾鼻子下那隨時都有可能掉下來的鼻涕,十分的膈應,指了指李承乾,又指了指精舍正屋,惡語相向。
李承乾下意識的就要離開,但剛邁開步子,似乎想起了什麼,又站回原地,規規矩矩的向李元吉一禮,才邁著長短一致,不緊不慢的步子,往精舍正屋走去。
李元吉注視著李承乾走進精舍正屋,嘴角牽動了一下,「宮裡的人都是這麼走路的?」
走路端正,且步距一致的,李元吉見過不少。
但一個稚子走路端正,且步距一致的,他還是第一次見。
李元吉可以保證,無論是李淵,還是已故的竇皇后,都不是這麼教育孩子的。
劉俊知道李元吉在說什麼,苦笑著道:「恆山郡王殿下,乃是聖人的嫡長孫,從小被寄予厚望,管束的自然會嚴厲一些。」
李元吉欲言又止。
那是嚴厲嗎?
那是變態!
李承乾才五歲啊,被管束到這種地步,他要承受的恐怕不僅僅是身體上的摧殘,還有精神上的折磨吧?!
難怪歷朝歷代的宮裡的人類幼崽們成活率不高。
就這種管束方式,成活率要高了,那就怪了。
李元吉就不明白了,明明首代創業的人各种放縱,為何要如此變態的約束後代守業的人呢?
難道嚴於律己,儀貌儀態皆得體,就能守好家業了?
歷朝歷代的千古一帝,那個是道德聖人?
還不都是四處炫耀著拳頭的殺胚?!
拳頭才是唯一的真理。
道德存在的意義,只是為了讓拳頭變得更有理。
「殿下?」
「嗯?」
劉俊見李元吉站在原地,微微張著嘴,一言不發,遲疑再三以後,低聲呼喚。
李元吉回神,看向劉俊。
劉俊咬咬牙道:「臣有個不情之請,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李元吉翻了個白眼,「既然是不情之請,那就不要講了。」
收下李承乾,李元吉已經很為難了,他可沒心情再自找麻煩。
劉俊被懟的有些心塞,忍不住道:「殿下先聽完臣的話,再做定奪如何?」
李元吉拔腿就要走。
劉俊一把拽住李元吉的衣袖。
李元吉徒然瞪起眼,「劉俊,你放肆了啊!」
劉俊趕忙放開李元吉的衣袖,一臉哀求的道:「殿下,您就幫幫大家,可憐可憐宮裡的那些奴僕吧。」
李元吉甩了甩衣袖,沒好氣的道:「劉俊,你越來越大膽了,什麼話都敢往外說。我父親豈是我能幫的?宮裡的那些奴僕,又跟我有什麼關係?」
劉俊哀聲道:「太子殿下和秦王殿下將大家氣的不輕,大家已經有好幾宿沒有睡過安穩的覺了。每次睡過去不足一炷香的時間,就會被驚醒,人憔悴的厲害。
如今除了您,沒人能幫得上大家了。」
李元吉瞪著劉俊道:「我雖然被禁足在九龍潭山,但長安城內所發生的一切,我還是知道的。
宮裡所發生的一切,我也能猜到一二。
我父親現在在做什麼,我也能猜到。
你讓我去幫我父親?
幫我父親做什麼?
殺人嗎?
殺誰?
我大哥和我二哥嗎?」
李元吉說到最後,厲聲懼色。
劉俊微微顫抖了一下,急忙道:「臣絕對沒有此意,臣只想讓您去陪陪大家,勸一勸大家,讓大家好好的睡一覺,消一消心頭的火氣。
如此一來,那些個無知的宮人,也能從大家手底下討一條性命。」
「我現在在禁足,我父親還封鎖了太極宮。你讓我去做好人,我也的有那個資格做才行。」
「殿下只要答應……」
「夠了,我不想趟宮裡的那趟渾水,也不想被人誤會。」
「……」
李元吉果斷的拒絕了劉俊的邀請。
劉俊臉色的哀求之色更濃了,就差哭給李元吉看了。
劉俊很清楚,眼下只有李元吉能幫到李淵,也只有李元吉能平息李淵心頭的怒火。
李元吉要是不出面的話,不止東宮和承慶殿裡的人要倒霉,兩儀殿後的許多宮人,也得倒霉。
李淵不忍心對兒子們下狠手,就只能把氣撒在奴婢身上。
問題是殺再多的奴婢,李淵也不解氣啊。
畢竟,不是奴婢氣到的他。
「元吉,你要是能幫,就幫一把吧。」
李神通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精舍正屋前,一臉沉重的幫著劉俊說起了話。
李元吉看看劉俊,又看看李神通,板著臉沒搭話。
李神通嘆氣道:「你被禁足在九龍潭山,根本不知道外面已經變成什麼樣子了。」
李元吉皺起眉頭,依舊沒有搭話。
李神通繼續道:「自從聖人封鎖了太極宮以後,長安城內外就謠言四起,人心惶惶的。聖人封鎖的越久,長安城內外的謠言就越盛。
如今長安城內外的謠言,已經變得不堪入耳了。
一些人受到謠言的影響,已經開始收拾家當,準備移居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阿姊為了防止長安城內的百姓外流,已經封鎖了長安城兩處城門。
再這麼下去,還得繼續封鎖。」
李神通停了一下,見李元吉不為所動,又道:「宮裡每天都有血腥味飄出來,百官們到布政坊的臨時官署議事的時候,腿肚子都在打哆嗦。」
李神通見李元吉皺著眉頭不說話,又咬咬牙道:「各地一些大吏,也開始不安分了。」
礙於劉俊在場,有些話李神通不能明說,只能隱晦的提醒李元吉。
各地的一些大吏,也開始不安分了。
這明顯是一句空話。
李淵僅僅是封鎖了太極宮數日而已。
以這個時代傳播消息的速度。
這個消息估計才剛剛傳出潼關,亦或者函谷關。
李神通是在告訴李元吉,李建成和李世民的人,弄不清楚自家主公在宮裡的狀況,變得開始不安分了。
李建成還好,麾下絕大多數是文官,即便是不安分了,也鬧不出什麼大動靜。
李世民就不一樣了,他麾下文武皆備,夾帶里的人更是車載斗量,亦有兩萬多雄兵屯駐在長安城外。
真要是鬧起來,那就是大動靜,足以改變目前長安城內局勢的大動靜。
李元吉瞥了李神通一眼,依舊皺著眉頭沒說話。
李神通的話他聽懂了,但他覺得李神通的擔憂有點多餘。
因為李世民的人如果要鬧,絕對不會在這種時候去鬧。
李世民的人是多,兵馬也足夠強悍。
但絕對不是十二衛四府,外加各勛貴府上的部曲的對手。
李世民的人真要是鬧起來,附郭縣內的那些卸甲歸田的府兵,也不會幹看著,他們會在極短的時間內,以村、鄉內最高身份的人為頭目,組織出一支戰鬥力不俗的隊伍,快速的趕到長安城附近馳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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