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霸王,別姬
經過一番勸導,王景總算是說服了王允,官職與兵權,兩條腿走路的發展方針。😾♗ 🍟♟
大哥王蓋繼承王允在政治上的利益,走文官路線,而王景則投身軍旅,為家族握緊兵權。畢竟利刃在手,做事才有底氣,可以有而不用,但不能需要用的時候沒有。
當然,能做成這些事,並非王景的話多有道理,更重要的是王景如今的根基和修為,已經是家族中年輕一代的最強者。
又有在豫州討伐汝南黃巾的作戰經驗,在戰場上證明了自己的能力,值得家族下注。
大廳里,王允看了居於次席的王宏一眼。
後者心領神會,很快就把許嵐叫了進來,對她吩咐道:「綺雲,以後你就跟著元旭吧。」
隨後王宏還分派了一百劍衛給王景,這些可都是太原王氏多年積攢下來的私兵,總共也就三百餘人,皆以昔日大秦銳士的練兵方式訓練而成,花費的資源和精力,簡直難以計數。
此前家族就曾分派過一百劍衛幫助王景馳騁於豫州戰場,不過那時的兵,是「借」的,如今這一百劍衛,則是切切實實的徹底歸入王景麾下,成為了他個人的私兵,算作是家族對他的投資和下注。
而當場戰將培養的許嵐,也一併交由王景統屬。
許嵐抱拳躬身,應了一聲:「是。」
隨即就默不作聲地站到了王景身後,只是表情已經冷冰冰的,看不出喜怒。
王景眯著眼,笑著說道:「嵐姐,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
許嵐面無表情,只是拱手行禮:「都尉有事,吩咐即可。」
很顯然,她對王景並非心悅誠服,只是礙於王宏的命令,不得不聽從王景的指揮罷了。
對此王景倒也洞若觀火,只是他不著急,畢竟來日方長,收買人心這種事,可以慢慢來。
馬上就要啟程前往洛陽了,離開陳留前,王景去了一趟飛白經館,和好友「羊瑄」告別。
蔡琰得知王景要離開,有些不舍:「你真要走?」
王景也是不由想起了高中畢業後和老同學們的告別,感慨道:「天下無不散之宴席嘛,只是不知今日一別,以後還有無再見之時。」
這個時代,車馬很慢,書信很遠,一旦離別,或許就是永遠。
唯有功參造化,能夠飛天遁地的強者,才有資格朝游北海暮蒼梧,視大河高山如無物,橫渡千山萬水。
「離別在即,昭明可否再為我吹奏一曲凰羽仙音?」
「好。」
蔡琰手握青笛,吹起渺渺仙音,曲調華麗恢宏,如鳳凰翱翔於天際,展翅之間,便橫跨萬里。
王景瞬間就聽得有些上頭了,連忙讓法身記錄下音調的變化,很顯然這一段《凰羽仙音》,又是他之前不曾聽過的部分。
傾聽著動人心弦的笛聲,王景的思能化作浪潮,亦隨之起伏,然後他就感覺到了一絲絲的不對勁。
只見眸光中,『羊瑄』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虛幻起來,而透過朦朦朧朧的虛影,王景仿佛看見了一位頭戴珠釵,身穿淺紫色襦裙的少女,細腰長裙,身姿綽約,羅衣飄飄,輕裾隨風,像極了一株清秀婉約,嬌而不艷的君子蘭。
王景心思一動,下意識便施展了《紫薇帝氣篇》中記載的望氣術。
思能匯集於眉心之處,隨即額頭上的法眼瞬間開啟。
法眼一開,眼前幻術立即無所遁形。
而王景也有些傻眼了,和自己稱兄道弟了這麼久的「羊瑄」,居然是個女人?
琰,意為美玉。
瑄,也是美玉。
說自己姓羊,卻能一直住在飛白經館的後院自由出入,而且還是個女人,再稍微對比一下年齡,王景忽然間就猜到了眼前之人的身份。
王景對此亦是哭笑不得,忍不住揶揄了一句:「雄兔腳撲朔,雌兔眼迷離。雙兔傍地走,安能辨我是雄雌?」
笛聲戛然而止,蔡琰眼神略顯慌亂,但還是強裝鎮定:「元旭何出此言?」
「交友貴乎誠,我是該繼續稱呼你為昭明,還是該叫伱昭姬?」
「你……都知道了?」
「嗯,最近學了一門秘術,方才看穿了你的幻術偽裝。傳聞中,畫技達到妙筆生花之境者,其所繪之畫神乎其神,足以被稱之為名品,有以假亂真之能。」
王景目光灼灼地看向蔡琰,眼裡滿滿的求知慾,顯然對此充滿了好奇心。
蔡琰見身份暴露,便也不再隱瞞。
只見她取出一隻隨身攜帶的兔毫畫筆,朝著自己的鼻尖輕輕一點,隨即水墨四散,身上更是浮現數道七彩流光。
幻術解除,一卷散發出濃郁思能之力的畫卷,穩穩落入蔡琰手中。
此畫正是蔡邕的得意之作——《講學圖》。
作為東漢末年最負盛名的經學家、文學家和書法家,他在精通音律的同時,還是一位畫技出神入化的畫家,這也是合情合理的。
「妙筆生花,思能惑心,如此神乎其技,還真是教人大開眼界。」
蔡琰變身的這一幕,讓王景不禁嘖嘖稱奇。
這比易容術什麼的可要高端多了,除非掌握相應的煉神秘術,否則還真休想看破蔡琰的幻術偽裝。
「你不是一直嚷嚷著要見我嗎?現在你見到了。」
蔡琰站在王景面前,落落大方,亭亭玉立,嘴角浮現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而王景也從驚訝中回過神來,朗聲笑道:「能一睹昭姬姑娘芳容,景三生有幸。」
「你似乎不生氣?」
「我為什麼要生氣?」
「因為我騙了你。」
「你騙我什麼了?」
王景似笑非笑地看向蔡琰,此時的她,還是一位天真爛漫的文學少女,沒有經歷那父親慘死,國破家亡,落入蠻夷之手的慘痛人生,因此笑容純真而美好,不染纖塵。
「所以,你是真的沒在生氣?」
蔡琰有些好奇地打量著王景。
王景則是笑道:「人活著,總歸是要戴著一副面具的,因為說出心裡話,大家都會很不體面。你雖然用了一個假身份,但並未從我這裡騙走什麼,更何況,你又怎知我對你說的,是全然的實話呢?」
身為穿越者的秘密,王景可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一個人。
「所以,你也有事瞞著我?」
蔡琰不知為何,忽然有些生氣,畢竟王景已經知道了她的秘密,而她卻對王景的秘密一無所知。
王景淡淡地笑了笑:「都說了,要體面。」
蔡琰氣得貝齒緊咬,隨後又有些黯然神傷:「餵……」
「怎麼啦?」
「我們……以後還能再見面嗎?」
少了一個聊得來的朋友,蔡琰忽然又感受到了孤獨,她本來可以忍受孤獨的,假如她不曾體會過這份美好。
王景想到了日後董卓為了拉攏士人集團,必會徵召蔡邕這位名臣,便對蔡琰嘆息了一聲:「會的,只是……結果是好是壞,實難預料。」
若是王景沒有記錯,蔡邕最後是死在了王允的手上,而後王允自己,也死於刀兵之下,這對他和蔡琰來說,都不是什麼美好的結局。
離開陳留的前一夜,王景把木匠老魯叫了過來,吩咐道:「你親自跑一趟青州,去東萊郡黃縣,找一位名叫太史慈的人。他此時犯了官司,應該隱姓埋名逃亡遼東,不過不要緊,你找到他的家,招募奴僕奉上錢財,好生贍養太史慈的母親,順便提一句,官司的事情我會想辦法擺平。」
「啊?這是為何啊?」
老魯大為不解,如此去幫一個在逃犯,到底圖對方啥啊?
王景卻懶得解釋:「若是對方問起,你就說我素聞太史子義志經道義,貴重然諾,故而心懷敬重,日後定能成為一方豪傑,所以願助一臂之力。此舉手之勞耳,不足掛齒。」
「是,小的明白了。」
老魯鄭重應承下來,如今他能吃香喝辣,生活無憂,全拜王景所賜。
更何況他也聽說了,王允如今得到了大將軍何進的賞識,要回京師做大官去了,自己升斗小民一個,怎能不好好巴結?
只是去找一個人,送禮送錢而已,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怕什麼?
雖然他不能理解王景的用意,可既然是王景決定的,那肯定就是對的!
隨後王景又吩咐道:「對了,奇巧閣的生意需要擴大,準備一些可靠的人手,我要帶去洛陽開分鋪。」
老魯一聽就激動了,連忙向王景推薦了一個人:「犬子方,願隨都尉前往洛陽,侍奉左右,聽候差遣。」
魯方是老魯的次子,長子肯定是要留在老家繼承家業的,至於次子,成年後一般頂多就是給筆錢,讓其分家,自己出去打拼,為家族開枝散葉。
如今次子能跟著王景一起去洛陽開拓基業,倒也算是一份好前程,因此老魯非常上心,看向王景時,雙眸也滿是期待。
「可認得字?」
「認得認得,小的特意花錢買了個位子,讓他每日都去飛白經館聽課。」
王景點了點頭,才又問道:「那可有表字?」
老魯表情頓時變得苦澀起來,他一家都是平民出身,祖上也沒闊過,連寒門都算不上,表字這種高端大氣上檔次的東西,自然是沒有的。
「既然這樣,那我給他取一個吧,就叫正良如何?」
「小的替犬子謝過都尉!」
老魯激動不已,在他眼中,王景雖然年輕,但身份尊貴,賜下表字,那是看得起他們一家。
王景倒是沒有多想,他此時手下沒有自己的班底,身邊真正能夠信任的人,其實只有貂蟬一個。
至於老魯這種人,也只是表面順服,畢竟真正讓他畏懼的是太原王氏這個龐然大物,而非王景本人。
所以打算越過老魯這樣的老油條,直接收服魯方,年輕人嘛,總歸是比較好忽悠一些。
而王景現在也確實想要好好組建真正只忠於自己的班底了,不能只依賴家族的資助,那樣以後容易尾大不掉。
倒不是說王景以前不想招募班底,關鍵是想也沒用,招兵買馬得有本錢。
沒錢沒奔頭,誰跟你混啊?
王景張口問道:「奇巧閣眼下資產幾何?」
因為王景一直安排專人查帳,老魯不敢隱瞞,便老老實實回答說:「有一千二百萬錢,前些日子兗州到豫州的商路恢復通常,接下來的逍遙椅等家具應該還能繼續大賣。」
王景點了點頭,隨後便吩咐了一句:「取出八百萬錢給我,剩下的錢,拿去打通商路,記住了,每到一地,先打聽當地誰說的話最管用,然後就送上厚禮。打通關節後,再以此為噱頭,推廣我奇巧閣的家具。記住了,產品要走上層路線,不要搞什麼上門吆喝,那樣很跌份兒。我要的是客人主動來找我們求購,因為我們的產品,是身份的象徵。」
「小的明白,都尉不愧是都尉,就是見多識廣,連做生意都是這個!」
老魯討好地笑道,還朝王景翹起大拇指。
「嗯,你下去吧。」
「是。」
八百萬錢,雖然不多,但作為本錢卻是勉強夠了。
幾天後,整座刺史府都動員起來,東西足足裝了十二輛牛車,隨行的家僕更是多達上百。
而為了護送車隊,王景也召集了之前參與征討汝南黃巾的舊部,千餘兵馬陪同王允一起奔赴洛陽。
出城時,車隊迎面遇上了一支隊伍。
對方吹吹打打的,吸引來一大批圍觀群眾,好不熱鬧。
王景暗中警戒,手按刀柄,問了一句:「前方發生何事?」
隨行的魯方遠遠看了一眼,便對王景說道:「回稟都尉,是有鄉民在祭祀玄君,是否要小的帶人上前驅逐?」
「不必擾民,我們等一等就好。」
王景隨後又疑惑起來:「陳留本地有很多人信仰玄君?」
魯方正好對此事略知一二:「玄君廟還是三年前在南陽那邊忽然出現的,一開始沒什麼人信奉,之後南陽周邊的村莊出現瘟疫,引起恐慌,而後就有玄君廟的人四處贈藥。」
王景一聽這種信仰傳播模式,立馬警惕起來:「太平道張角之故技?」
魯方立馬急了,小聲提醒道:「都尉切莫胡言亂語,玄君廟可是受當地官府承認的,而且一直在贈藥治病,所到之處,就算是身染瘟疫之人,也在服藥後藥到病除,因而很受百姓愛戴。再加上玄君廟只收香火,不收教徒,並無任何逾越之舉,就連南陽太守都對玄君多有誇讚。」
若是兩年前,王景肯定覺得這又是什麼封建迷信的的鬼把戲。
可現在他不敢這麼貿然地做出判斷了,畢竟按照太原王氏收羅來的藏書之中,鬼神是真實存在的,而且在以前並不罕見。
在夏、商二朝之時,中原大地鬼神遍地走,上萬人的部落就有一隻圖騰神獸,有的大部落甚至同時供養了好幾隻,人神雜居的情況十分常見。
直到周朝之後,鬼神的數量開始銳減,就連各種神獸仙禽也漸漸銷聲匿跡,偶爾出現一次,也會被視為祥瑞或者災殃。
不過即便如此,戰國時代的鬼神還是相當強大,尤其是七雄都有各自的護國神獸或者護國神靈,在國運的加持下,一個個強得離譜。
楚國的九鳳,魏國的豐隆,大秦的黑龍,都是在戰場上大顯神威過的,力量極為強橫,甚至全力出手,直接就是山崩地裂的末日天災景象。
直到仙秦帝朝建立,收天下之兵,鑄以金人十二。
這種結合了陰陽家法術和墨家機關術的戰爭造物,威能浩瀚無匹,結陣而戰,就連神靈也能誅滅。
其餘六國供奉的神獸和神靈,也因此而全都或死或逃,消失無蹤。
只可惜十二金人被霸王項羽摧毀了半數,剩下的也在戰亂中不知所蹤,直到漢武帝北伐匈奴之後,才得知原來其中有兩具金人落入了匈奴人的手裡,被安置在王庭。
到了漢武帝時期,山河社稷圖橫壓天下,恢宏的人道氣運匯聚成一條千里長的火德真龍,浩蕩龍威震懾寰宇,也是從這時起,中原之地的鬼神,實力和地位開始飛速下降。
到了如今漢末,儒門大昌,絕大多數的鬼神也就能勉強壓一壓鄉下土財主,隨便來一位修成了「出口成章」的儒士,都能以一口浩然正氣把祂們喝個魂飛魄散。
畢竟,時代變了。
看的書越多,越知道鬼神其實並不可怕。
王景坐在馬上,沒有打算上前湊熱鬧,倒是幾位侍奉玄君的廟祝,瞧見王景等人後,恭恭敬敬地過來,先是問好,隨即免費贈送了一些藥丸。
黑漆漆的藥丸,和龍眼差不多大,十幾顆混合著裝在一個小小的陶罐里,賣相相當不好,看著跟三無產品似的。
王景很難想像,正常人真能把這玩意兒放進嘴裡?
不過開啟法眼看了看,發現上面繚繞著淡淡的思能之力,藥材大部分也很普通,並沒有加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因此王景把藥收下,照例奉上一些錢作為供物,便帶著車隊繼續趕路。
自陳留出發,一路途經開封、中牟、滎陽等大城,隨後在成皋駐足留步,只見一座千古雄關坐西朝東,迎風聳立。
成皋,本古東虢國,春秋時鄭制邑,又名虎牢,春秋之鄭,戰國之韓,此城皆為重地,楚漢相爭,此地更是主戰場之一。
巍峨雄關,傍山而建,如龍盤虎踞,其勢錚錚。
城牆上九道斑駁的劍痕,將近四百年歲月過去了,卻仍向外散發出森寒的殺意,以及橫絕天下的霸道。
王景只是遠遠望了一眼,就被其中的劍意和霸氣所震懾,渾身如遭雷擊。
「元旭,低頭。」
王允察覺異樣,急忙策馬上前,按住王景的肩膀,為他疏導體內紊亂暴走的丹羽聖炎:「虎牢關牆左側的劍痕乃昔日霸王攻破成皋時所留之招,其上道蘊凝而不散,不可多看。不過你若是有意要走兵家煉體之道,倒是可以藉助劍痕上的殺意和霸氣磨礪自身意志,但切記不可逞強。」
「景,明白。」
王景艱難的回應道,此時他周身仿佛被刀劈劍砍一般,強烈的危機感讓他汗毛倒立。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強迫自己抬頭凝視關牆上的霸王留招:「不愧是西楚霸王,以神勇無敵之姿,幾乎是摧枯拉朽一般打崩了仙秦帝朝的兵家至強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