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是兄弟就來砍我
兩天後,水鏡山莊。
此時正值春夏交接之季,只見靜心湖中,一片波光瀲灩。
湖岸邊,有一蓑衣老者,正持竹竿,安坐垂釣。
就在他身後不遠處,屋舍儼然,飛檐凌空,金窗修戶,朱梁畫棟,佐以眼前風景秀麗的湖光山色,當真是一處絕佳的隱居之所。
而隨著一人的到來,眼前的寧靜的氛圍瞬間被破。
老者驀然睜開雙眸,水面上,鵝毛做成的浮子輕輕搖晃,隨後一獸自湖中躍出。
此獸虎首朱發,有角如劍,龍身四足,雙眸清幽而深邃,靈動而有神。
「白澤一現,我就知道來人是你,奉孝。」
見魚已經釣不成了,司馬徵無奈起身,拎起空空如也的魚簍。
郭嘉笑了笑,上前躬身作揖,向司馬徵行了個弟子禮:「臨湖春釣,水象倒是好興致。」
而在這時,神獸白澤將腦袋探了過來,頭上犄角輕輕朝郭嘉蹭了蹭,顯得十分親昵。
司馬徵見了,朗聲笑道:「看來白澤還是很喜歡你啊,不過倒也難怪,畢竟是智獸,喜歡聰明絕頂之人,亦在情理之中。」
回到屋內,圍爐而坐。
這時候司馬徵才仔細打量了郭嘉幾眼,隨後開口問道:「剛從洛陽回來?」
「是。」
郭嘉輕笑一聲回應,可隨後卻猛然咳嗽起來,不得不拿起腰間的葫蘆,拔出瓶塞一頓豪飲,以葫蘆里的藥酒壓制住了病情。
司馬徵見狀不由皺眉:「你又與人動手了?須知烈心酒陽氣太盛,雖能暫時壓制住伱體內的陰煞之氣,但多飲無益,小心折壽。」
郭嘉面色從容,又小飲了一小口葫蘆中的藥酒,語氣淡然道:「要修成《玄陰煞氣篇》,這是必要的代價。」
司馬徵慨然而嘆:「天下間的玄功妙法成百上千,以你的資質悟性,大可有別的選擇,又何必將自己逼到這種地步?」
「師尊曾言,嘉心中的志向,唯有《星羅神典》能助嘉達成。所以《玄陰煞氣篇》,嘉非練不可。」
「唉,天生體弱多病,卻偏偏還總是喜歡勉強自己修煉禁術禁招,你和你的師尊,當真是一模一樣。」
郭嘉又飲了幾口藥酒,笑而不語。
就在這時,屋頂的相風銅烏忽然轉動,隨即一陣清風拂過湖面,穿透簾幕,直入屋內,就在司馬徵和郭嘉二人面前,無形的風由虛至實,捲成一道人影。
雖看不清來者面容,但身上的氣息,郭嘉卻不會看錯,連忙起身行禮:「師尊。」
龍駒天駟御風而來,雙眸淡漠地在兩人面前坐下,隨後看向郭嘉,微微頷首:「此次洛陽之行,你見過那個人了?」
郭嘉點頭:「不期而遇,倒也算是有緣。」
天駟又問:「感覺如何?」
郭嘉思索片刻,隨後方才回道:「天資聰穎,但個性疏懶,暫時難堪大任。」
很顯然,郭嘉口中之人,正是王景。
其實他此次洛陽之行,本就是奉了師命,去尋找王景,看他是否值得投效。
不曾想,方至虎牢關,郭嘉就在霸王留招之地,因緣際會之下與王景結識,這倒是省下了他不少功夫。
對於郭嘉的評斷,天駟並不覺得意外:「他得了魏武天命,若無意外,未來必會成為豫州之主。只不過假龍之命,有其時限,運勢一去,能不能守得住這份基業,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師尊之意,嘉已明白,王元旭此人亦非一無是處,至少,他對皇權和世家頗為蔑視,因此並不看重出身。這一點,對於本就是世家出身的他而言,實屬難得。」
「嗯,你雖拜我為師,但未來想要輔佐誰,我不會幹涉。」
…………
洛陽,河南尹官邸。
王景正在後院裡練功,只見他一連吃下五顆金絲火棗,就連棗核也一併嚼碎吞入腹中。
經過丹羽聖炎加強過的消化系統瞬間就將蘊含金行、火行二炁的棗肉煉化成純之又純的先天庚金之炁與先天丁火之炁。
庚金屬陽,剛強堅固。
丁火屬陰,溫和綿長。
如此陽金陰火,正適合用來作為《金甲元功》的修行資糧。
絲絲庚金之炁,被元炁丁火緩緩煉化,不斷融入骨骼之中,其間時而劇痛,時而瘙癢,讓人難以忍耐。
可越是如此,越是不能分神,否則一旦停止運功,立即前功盡棄,徒然耗費錢財。
王景直接開啟化身託管模式,屏蔽五感,無視劇痛和瘙癢,以最高的效率,最完美的路徑,如此反覆煉化全身上下的二百零六塊骨骼。
三個時辰後,金甲元功第一層,霜鋒鐵骨,大功告成!
武骨一成,王景頓時感覺到體內被一股奇異的力量貫通周身奇經八脈,骨骼發出咔咔的爆響,開始自行調整到最適合發力的狀態。
王景彎腰從水塘邊拾起一塊卵石,放在左手掌心處,隨即右拳握緊,猛然揮出,一拳就將卵石打得粉碎。
左手一揚,碎裂的石屑如流沙般從指尖灑落。
定睛一看,雙手毫髮無損,反而有淡淡的灰色流光縈繞其上,薄如霜氣,卻給人一種堅硬銳利之感,堅不可摧。
「罡氣護體,身如頑鐵,效果居然如此立竿見影,購買金絲火棗的錢總算沒有白花。」
王景隨後還想要更進一步測試風霜鐵骨的具體防禦能力和防禦機制,便命人去將王凌叫了過來。
「二哥,你找我?」
「嗯,來幫二哥一個忙。」
「二哥儘管吩咐便是。」
「好,來砍我。」
「啊?」
王凌聞聲愣在原地,一腦門的問號。
二哥這是又犯病了?
這又是什麼奇奇怪怪的癖好啊?
心中忐忑的王凌,猶豫地問了句:「二哥,你……確定嗎?」
正在興頭上的王景此刻卻是等得都有點不耐煩了,因此沒好氣地笑罵道:「少廢話,是兄弟就來砍我!」
「二哥,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啊,出了事莫要賴我。」
說完王凌便拔劍出鞘,目光也徒然變得凌厲起來,只見他動如脫兔,一劍直刺王景左肩,頗有幾分躍躍欲試的感覺。
但他還是故意收著力了,以免發生什麼意外。
然而王凌這一劍刺上去,王景卻是動也不動一下,任由劍尖刺在左肩。
叮~
「嗯?」
只見劍尖如擊精鐵,明明是刺在血肉之軀,卻發出清脆的金玉交擊之聲,以至於王凌都不由驚訝得張大了嘴巴,露出一副難以置信的表情:「銅皮鐵骨?這才數日光景,二哥你就已經練成金甲元功的第一層了?」
《金甲元功》的修習難度並不高,否則也不會成為炎漢帝朝校尉級以上武將的標配了。
雖說這門功法需要大量氪金,但那是第三層和第四層境界,前兩層境界的開銷勉強還算是可以接受的程度。
可即便如此,想要練成第一層境界,怎麼說也要以「月」為單位,通常都是半年到一年左右,才能初窺門徑。
然而王景卻用他的實際行動,再一次打破了王凌的認知,前前後後滿打滿算也才一天半的時間,居然就這麼悄無聲息地成功入門了。
王景得意大笑:「哈哈哈哈,再來再來,彥雲你這是沒吃飯嗎?砍人都沒力氣,以後還怎麼隨我征戰沙場?」
「二哥休要小瞧人!看劍!」
剛才還唯恐傷了王景而故意收著力的王凌,此時也不再留手,跨步縱躍間,《真劍八式》已然上手。
只見王凌身形矯捷,刺、劈、撩、掛、雲、點、崩、截,八式劍招千變萬化,任意組合。
王凌為人心正意誠,因而他的劍法也如他的為人一般,光明正大,剛直英邁,招式變化不多,根基卻極為紮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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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好劍法,可惜傷不到我。」
王景手無寸鐵,揮舞雙拳與王凌的長劍展開對攻,轟出的每一道拳勁都勢大力沉,灰色流光繚繞指間,看似薄如蟬翼,卻能將精鋼鍛造而成的寶劍牢牢擋在一寸距離之外,不得寸進。
而這正是金甲元功的防禦效果,武骨一旦鑄成,就會在體表形成一道無形的氣罩,護住周身,並且沒有任何死角。
鐺~
王凌一劍斬在王景的腦門上,結果王景沒事,他反倒被震退數步,整個人都驚訝不已:「二哥,你這鐵頭功好生厲害!」
「靠,打人不打臉,我看你是又欠收拾了。」
「啊,二哥我錯了!」
王景與王凌對練了半個時辰,也算漸漸地摸清了金甲元功的特性。
總的來說氣罩的防護能力十分全面,不過也並非沒有缺點,經過多次的測試,王景終於確認了「金甲」的防禦機制。
第一是氣罩會消耗體力和元炁,因此平時處於關閉狀態,當遭遇危機時,會隨著汗毛倒立而自動開啟,抵擋敵人的攻擊。當然,有需要的話也可以主動開啟。
第二是氣罩無法抵禦思能的侵蝕,同樣也無法阻擋毒藥之類的非物理攻擊。
但即便如此,金甲元功依舊非常實用,除了貴之外,沒有別的缺點。
再者而言,貴其實也並不是功法的缺點。
親自體會過金甲元功的強悍之後,王凌自然十分眼熱,因而表情急切地看向王景:「二哥,你的霜鋒鐵骨現在幾鍛了?堅硬程度都快趕上精鐵了吧?」
「已經六鍛了。」
王景活動了一下手指,化身的修煉效率極高,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激發肌肉勁力,震盪骨髓,活化細胞。
而每一次勁力的爆發,都像是鐵匠在揮舞鐵錘,敲擊劍胚,鍛打武骨。
隨著每增加一「鍛」,武骨也會變得更加凝實一分,密度提升的同時,強度也會隨之提升。
仔細研究了《金甲元功》淬鍊骨骼的原理之後,王景又試著用丹羽聖炎去慢火「烘焙」,發現武骨的鍛打效果似乎更好了,不僅效率有所提升,就連防禦的效果同樣不俗,甚至讓武骨具備了一絲微弱的思能抗性。
王景因此而大受鼓舞,當即開始拿自己的武骨進行各種實驗,想要總結規律,進一步強化鍛骨的效率和效果。
反正丹羽聖炎帶來的強大恢復能力,即便是受了傷,很快也能恢復。
此時的王凌,還不知道王景已經變成了一個拿自己身體做實驗的硬核修煉狠人,還在向他請教著《金甲元功》的一些修煉難點。
很顯然,他對這門功法十分的感興趣。
而王景倒也沒有藏私,將他總結出來的一些技巧傾囊相授,畢竟還指望著王凌以後能成為自己的的左膀右臂呢。
就這樣,王景宅在家中足足七日,將霜鋒鐵骨練至二十五鍛的最高境界之後,才終於想起該出門了。
當上屯騎校尉都快十天了,連屯騎營的大門朝哪邊開都還不知道,未免有些說不過去。
騎著絕影,王景叫上了王凌和許嵐,又帶上了十餘名已經服用過玄龍鍛骨丹的親衛,這才一路招搖過市,來到了北軍五營之一屯騎營的駐地。
作為一支拱衛洛陽王畿之地的重要軍事力量,王景來之前期待感還是挺高的,畢竟是中央軍序列,屯騎營還是重騎兵,想想都覺得肯定是排面拉滿。
結果到了屯騎營的門口,人都還沒進去呢,王景的心就已經涼了半截。
只見營門兩側,站著兩名執勤的士卒。
說「站」有點不太準確,這兩名士卒其實是歪歪扭扭地倚在營門邊上,用頭盔蓋住雙眼,光天化日地就在這打瞌睡,甚至有一位都打起了鼾聲。
要軍容沒軍容,要軍姿沒軍姿,這樣的士卒還能保持多少戰鬥力,王景十分懷疑。
「彥雲,給我上去把他們兩個叫醒。」
「是。」
王凌二話不說就上前把兩人的頭盔敲得叮噹作響:「喂,醒醒!別睡了!」
士卒被吵醒之後,似乎還很不高興,揉著眼睛便開始罵罵咧咧起來:「哪來的刁民?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擅闖北軍五營,按律當斬!」
「睜開你的狗眼看清楚,這是什麼?」
王景氣得眉毛都快立起來了,怒笑一聲後拿出了官印和虎符:「屯騎司馬和屯騎丞何在?我要點卯!」
「啊,你就是新任的屯騎校尉?」
「怎麼,不像嗎?」
守門的士卒被嚇壞了,連忙跪下求饒:「吾等有眼不識泰山,還請校尉恕罪。」
王景懶得和兩個小兵廢話,徑直走進營地里,入目所見,只有三個字可以形容:髒、亂、差。
甚至在營地的角落李,王景還看見那個地方現在堆滿了各種貨物,這一幕真是看得王景眼角直跳。
這是把軍營給當成貨倉了?
成何體統!
正當王景快要忍不住發飆之際,一位身高八尺,體壯如熊的鬍鬚大漢腳步匆匆地朝他走來:「下官見過校尉。」
此人衣衫不整,顯然剛從床榻上爬起來,露出胸前大片濃密的胸毛。
而那張臉,也跟個毛臉狒狒似的。
瞅了一眼對方這五大三粗的個人形象,王景不爽地問道:「你就是屯騎司馬?」
對方一陣尷尬:「那個……啟稟校尉,下官是屯騎丞。」
「你是屯騎丞!?」
王景睜大雙眼,有點難以置信。
屯騎丞是屯騎校尉的下屬,俸六百石,佐校尉,掌文書。
看職責就知道,這是一個正兒八經的文官。
結果眼前這人,身高八尺,又肥又壯,長得如此孔武有力,你說你是文官?
隨後王景也得知了這人的姓名叫楊業,出身於弘農楊氏,不過只是旁支。
看著人高馬大身材雄壯,實際上性格卻是膽小如鼠,畏首畏尾。
「軍中名冊何在?我要點卯。」
王景沒有虛與委蛇,而是直接就就抓住了重點。
作為屯騎校尉,他肯定得先弄清楚自己手底下有多少可用之兵,又有多少軍需補給,畢竟董卓馬上就要來了。
再不抓緊時間,到時候還拿什麼逆天改命?
「這……」
楊業先是訕笑,隨後見糊弄不過去了,便只得和王景吐露實情:「校尉,實不相瞞,名冊如今在屯騎司馬手中。」
「那他人呢?」
「這……屬下實在不知。」
說完楊業又低下了頭,很顯然他現在誰也不想得罪,畢竟兩方都大有來頭,他哪個都惹不起啊。
「好好好,跟我來這一套是吧?」
王景怒極反笑,他知道楊業是在有意推諉,當然可能說的也是實情,可惜王景沒時間和一群蟲豸扯皮,玩什麼辦公室政治。
他直接對楊業下令:「你是屯騎丞對吧?記一下本校尉的話!北軍五營乃拱衛京師之兵,屯騎司馬點卯未至,按律當斬,念其初犯,允其戴罪立功。若有再犯,當數罪併罰。」
很明顯,王景就是打算先給對方扣一個大帽子,對方要是知情識趣,那王景也可以當什麼事都沒發生。
可若是對方不識抬舉,那王景也不打算客氣,直接「數罪併罰」,雷霆處置。
楊業聽完冷汗直冒,根本不敢動筆,反而還一副苦口婆心地語氣勸說王景三思:「校尉,使不得啊。」
「怎麼,你也要抗命不成?」
「屬下怎敢?只是,校尉有所不知,屯騎司馬姓董名立,出自河間董氏,乃驃騎將軍親侄,太皇太后的孫兒輩。若是這般不留情面,怕是難以善了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