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蘇皇后與月玲瓏這對婆媳的震驚,沈思巧更是被賜封的消息驚傻了。
她來紫宸宮半個時辰不到,就被宣了旨,然後就被兩名太監和兩名宮女帶著去了明霄宮。
整個過程她都是懵的,直到宮女為她寬衣請她沐浴更衣,還說要她今晚去辰陽宮侍寢,她才驚得回魂兒,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
可這個現實卻深深的嚇到她了,眼看著身上的衣物快被宮女脫盡,她『啊』的一聲尖叫,如遇鬼魅般推開宮女,並激動的要往外逃。
「不!我不侍寢!我不要做什麼貴人!我是要嫁瑧王做瑧王女人的!」
她嘴裡喊出來的話可把宮女駭到了。
她可是皇上親封的貴人,怎麼能說出嫁瑧王的話?
是嫌活得不夠耐煩了嗎?
見她還要逃,宮女太監立刻追上她,其中一名品級稍高的太監呵斥道,「大膽沈貴人,你可知你方才的話是犯了死罪!」
「我……」沈思巧臉色白如石灰,渾身都止不住哆嗦。她當然知道自己不該說那種話,可是她真的無法接受眼下的事實!
她想嫁的男人一隻都是瑧王!
皇上雖然天子,可是皇上都已過了不惑之年,她虛歲才十八啊!
「沈貴人,趕緊沐浴更衣,然後與我們去辰陽宮,我們可以當沒聽見你先前說的話!」太監除了嚴厲外,還帶著一股威脅。
「不……」沈思巧痛苦又絕望的搖頭。
可被宮女太監們圍著,她根本無處可逃,何況這是皇宮,就算她逃出這裡,又能跑哪去?
「皇后娘娘駕到!」突然響起傳報聲。
眾宮女太監聞聲望去,然後紛紛跪地參拜。
看到蘇皇后,沈思巧絕望的心一下子激動起來,撲到蘇皇后腳下就哭道,「娘娘,您可算來了!您不是答應過小女讓小女做瑧王的女人嗎?小女不要做什麼貴人,還請娘娘幫小女向皇上求情,請他放過小女!」
蘇皇后臉色真是難看到了極點。
倒不是因為她不是想貴人這番話,而是僅僅因為她這個人!
她原本是想給燕巳淵和柳輕絮添堵的,可沒想到這才片刻功夫,這個本該送去給別人添堵的女人居然一躍成了貴人,反讓她心裡堵得直想殺人!
「你既不願做貴人,為何要勾引皇上?」跟在蘇皇后身側的的月玲瓏冷冷瞪著她,很是氣憤的問道。
「皇后娘娘,小女沒有勾引皇上,小女連皇上的面都沒見著……嗚嗚嗚!」沈思巧捂著臉痛哭起來。
「那你就給本宮『規矩』點!若是不懂規矩,本宮不介意命人來教你規矩!」蘇皇后端著高貴的姿態,睥睨她的美目中露出深深的憎惡,隨即華貴身姿一轉,傲然離去。
這威脅的話沈思巧如何能不懂,頓時就癱在了地上,杏目中不停的滾落出絕望的淚水。
她做夢都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
她都沒奢望自己會做瑧王妃,她只想做瑧王的女人,哪怕只是他身邊的一個小妾都行。
可如今她那點小小的美夢都化成了泡影……
……
瑧王府。
一大早起床不見身旁那個纏人的男人,柳輕絮問過秀姑後才知道他今早進宮了。
用早膳的時候,只聽秀姑突然說道,「王妃,聽說昨日皇上封了一位貴人,就是前日來過咱們府上的沈小姐。」
「咳咳——」柳輕絮猛地被燕窩嗆住。
漲紅了臉,不敢置信的望著秀姑,「真的假的?她居然做了貴人?」
在清河鎮她和沈思巧接觸過,很明顯的看得出沈思巧對燕巳淵有意思,只是沈思巧還算識相,雖然茶里茶氣,但是並沒有直接去勾引燕巳淵,而是找機會與她接近。
這肖想燕巳淵的人一下子變成了皇帝的女人,這事怎麼都透著幾分不靠譜。
「聽說昨夜皇上還臨幸了她。」秀姑又道。
「咳咳!」柳輕絮又忍不住咳嗽。不過這次不是嗆著,而是不知道該擺什麼表情了。想到什麼,她向秀姑問道,「沈思巧不是被月側妃接走了嗎?難道是皇后娘娘安排的?」
「是誰安排的奴婢就不知了。」秀姑搖了搖頭。
柳輕絮眸光閃爍,總覺得此事太耐人尋味了。
見她感興趣,秀姑道,「王妃,要不等王爺回來你問王爺吧,王爺肯定知道是如何回事。」
她不提還好,她這一說,柳輕絮就忍不住猜想,燕巳淵進宮,難道是為了這件事?
用過早膳。
景勝突然來報,說柳景武來了。
雖然燕巳淵從來沒改過稱呼,喊過柳景武一聲岳父,但柳景武到底是柳輕絮的父親,而且身份地位都擺在那,景勝也不可能把他轟走。
如果可以,柳輕絮也不願與柳家的人見面。可她一日沒擺脫這個身體,就一日都是柳景武的女兒,燕巳淵能做到無視他,她卻不能。
沒多久,在她吩咐下,景勝引著柳景武到了碧落閣。
在小廳里,柳輕絮懶散的跪坐在主位的坐墊上,既沒起身相迎,也沒親切問候,看到柳景武進來,只淡淡的抬了一下眼皮。
「爹,不用客氣,隨便坐。」
要是往常,柳景武定會被她氣到大發雷霆。
隨便坐?
隨便成她這般模樣?
她這個女兒不迎候也就罷了,居然還占著主位,讓他這個爹入客位,這是『隨便』二字就能說得過去的?
但今日,他不問不怒,甚至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在客位盤膝而坐。
秀姑為他奉了茶,然後畢恭畢敬的站到柳輕絮身後。
柳輕絮手裡正把玩著一顆雞蛋大小的月明珠,這是燕巳淵昨晚上送給她的。因為這顆月明珠,柳輕絮才分了一半的床位給他。
「瑧王送的?」柳景武對她手中的東西難掩驚訝。
「嗯。」
「沒想到他對你如此上心,連這種稀世珍寶都給了你。」
「還行吧。」
面對她的冷漠,柳景武即便沒動怒,可也有些不滿。
於是繃了繃臉。
但柳輕絮只在他沉默的時候抬眼看了一下他,然後繼續把玩手裡雪白的珠子。她不是有意拿出來顯擺,而是發自內心的喜歡這件寶物,心裡還在琢磨,這玩意兒到底值多少銀子。
柳景武見她壓根不在乎自己臉色,也是又氣又無奈。
「絮兒,爹知道以前對你多有冷落,讓你心中生了許多怨恨,爹也很慚愧,沒能給你足夠的關心和愛護,爹今日來,就是想向你說明,爹往日不該那般冷落你,是爹的過錯,爹會改的。」
他低沉的語氣里充滿了愧疚和歉意,與往日威嚴的樣子比起來簡直是判若兩人。
柳輕絮實在是意外,不由得抬起了頭。
她以為他今日來,是知道燕巳淵不在府中,故意來訓斥她的。
沒想到他居然是來表達歉意的?
這可真是大小姐洗包——頭一遭。
稀罕啊!
「絮兒,不管你怎麼怨恨爹,你都是爹的骨肉,是柳家的嫡長女。爹不知道要如何做才能消除你心中的怨氣,爹不求別的,只求你能多回柳家看看爹,帶著瑧王一同回去,哪怕只是做做面子,爹也是高興的。」柳景武更加放低了語氣。
柳輕絮眯著眼,一瞬不瞬的盯著他,除了意外他的大轉變外,心情也有些複雜起來。
很多時候她都懷疑,自己這身體到底是不是他親生的,如果是親生的,為何她卻從他身上感覺不到一絲父親該有的愛。
原身在世時對這個爹並不怎麼怨恨,那是因為這個爹是將軍。將軍是威風的,是讓人敬畏的,是不可侵犯的。那時沒有柳元茵的存在,原身自然感覺不到這份父愛有何缺陷。
而她穿越來後,柳元茵出現了,柳景武對兩個女兒的態度讓她替原身感到不值。原來這個父親不是對所有人都威嚴冷肅,他可以在女兒面前放下威風和顏面,可以對女兒疼愛有加,可以對女兒溫聲低語,可以無條件偏愛女兒……
只是,這個女兒不是他的長女而已。
「絮兒,爹今日來不為別的,就是來看看你。」柳景武突然起身,臨走時還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微微失落的嘆了口氣,「爹回去了。」
柳輕絮紋絲未動,就如同他來時一樣。
只是,他轉身時,她目光是送著他離開的。
許久,她收回視線,也沒心情玩月明珠了,起身就進了屏風。
她承認,自己的心是有些被軟化了。畢竟父母之愛,誰人不想要?更甚至,只會嫌少,沒人會嫌多。
可她卻不知要如何回應這種遲到的父愛。
她寧可柳景武對她很差,越差越好,如此一來,她才不會在這個異世受親情影響,甚至可以坦然自若的拋棄這份親情。
而今柳景武突然轉變態度……
……
中午,燕巳淵回府。
一進碧落閣就察覺到氣氛不對。
「王妃還沒起?連午膳都沒用?」聽秀姑稟完後,他不滿的擰起眉。
「王爺,早上柳將軍來過,與王妃說了些話後,王妃就開始悶悶不樂了。」秀姑低著嗓子向他稟明緣由。
「他們吵架了?」燕巳淵俊臉直接沉下。
「沒有。」怕他誤會,秀姑隨後將柳景武來時的情景詳細的說給了他聽。
聽完,燕巳淵的神色非但沒轉好,反而更沉冷了。
他隨即進了屏風,直接往寢室去。
柳輕絮聽到他回來的動靜,但始終沒動,燕巳淵看著她側臥的背影,在床邊盯了半響,才出聲道,「不是說想吃魚嗎?」
柳輕絮轉過身,涼涼的掀開眼皮,「吃魚還得自己捕?」
燕巳淵唇角一划,「不自己捕,難道還要我下塘不成?你當我臉面不要的麼?」
柳輕絮立馬坐起身,「那把小侯爺叫過來,上次那條魚被他獨吞了,今天讓他下池塘捕魚還給我!順便叫他整副麻將過來,下午我們打麻將!」
燕巳淵唇角狠狠一抽。
……
聽說柳輕絮請吃魚,蕭玉航興奮得不得了,屁顛屁顛的就趕來了碧落閣。
但來了碧落閣後,聽說要他下池塘捕魚,他立馬垮下了臉,幽怨無比的望著面前這對夫妻,「府里這麼多人,為何要我下池塘捕魚?」
柳輕絮笑道,「因為你捕的魚好吃。」
蕭玉航一臉黑。
她吃過他捕的魚嗎?
這不明擺著整他嘛!
「怎麼,你小舅娘還使喚不了你?」燕巳淵眼眸一眯。
「我……我去便是!」被他這冷颼颼的眼神一威脅,蕭玉航趕緊投降,拔腿就往荷塘的方向跑去。
柳輕絮當然不會讓他一個人去,隨後也讓景勝帶著人跟去荷塘幫忙。
想著有鮮美的烤肉可吃,她心情總算好了許多。
看了一眼身旁的男人,她突然想起沈思巧那事,遂問道,「沈思巧怎麼突然就被封為貴人了?」
燕巳淵眼角不自然的抖了一下,然後笑看著她,「如果我說皇兄看上了她的美貌,你信嗎?」
柳輕絮立馬送了他一對白眼。
沈思巧是長得有幾分姿色,可皇帝三宮六院七十二妃嬪,什麼美人沒見過,能被沈思巧那點美色所迷住?
當她是白痴還是沒見過世面?
燕巳淵摟著她肩膀走出碧落閣,邊走邊道,「能入宮侍奉君王,是沈思巧的福氣,她高興還來不及呢。」
柳輕絮嘴角微抽。
他什麼不說還好,真是越說她越有一種被當傻瓜的感覺!
兩人正往荷塘那邊去,突然就有一侍衛前來。
「啟稟王爺,二王爺來了。」
兩人停住腳步,臉色極有默契的冷了下來。
柳輕絮什麼話也沒說,轉身又回到屋子裡。
她對外聲稱小產,要是讓燕容泰看到她在外面,那肯定是不行的。
燕巳淵目送她進屋後,冷著臉去了汀雨閣。
廳堂里。
燕容泰並沒有提柳輕絮一個字,而是向燕巳淵問起沈思巧的事來。
燕巳淵不冷不熱的開口,「此事你該去問你父皇,問本王做何?」
「小皇叔,我只是好奇,巧兒她明明喜歡的是你,為何突然就成了父皇的貴人,這其中……」
「難不成你以為是本王讓她變貴人的?」燕巳淵冷聲將他的話打斷。
「小皇叔,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不知道該如何向沈大人交代,畢竟是我把她帶來京城的。」燕容泰低下了頭。
「那是你的事,與本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