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龐副將這個樣子,易小川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臉上也滿是掙扎。
讓他殺人,對他而言,實在太過艱難,但他又不忍心龐副將就此喪命。
想到這,他再次揮動著手中的木棍,朝著龐副將沖了過去。
他堅信,不殺人,也可救人。
看到易小川回來,龐副將忍不住罵道:「你既然不願意殺人,又回來作甚?」
「白白陪我送死是嗎?」
易小川一把撐住龐副將受傷的身體,說道:「無論如何,於我而言,殺人都是不行。」
「以我們的武藝,不殺人,想要突圍出去,也並非難事。」
說罷,便是想要拉動龐副將,朝著人少那邊突圍出去。
然後龐副將卻仿若腳下生根一般,堅毅的面容,寫滿了不屈。
他大喝一聲:「大秦的士兵,就沒有一人貪生怕死。」
橫刀一掃,將身前的圖安士兵擊退。
易小川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中滿是不解。
他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在這人眼中,生命可以那麼的不珍貴,無論是別人的,還是他自己的。
這時,他又聽到龐副將說道:「我們二人,可以逃,那你在看看這戰場上的其他人呢?」
「他們就不是人了嗎?」
易小川聽到這話,下意識的掃視四周,原本平靜的營地之上,此時煙火繚繞,士兵的廝殺聲,哭喊聲,更是從方才起,便不絕於耳。
這一瞬間,易小川愣住了。
然而這時,身前的圖安士兵,抓住了這個時機,猛然揮動手中的大刀,朝他攻了過來。
眼看著刀鋒就要落在易小川身上,龐副將眼中閃過一絲不忍,身體下意識的擋在了易小川身前,幫他結結實實的挨了一刀。
迸濺的血花落在易小川的臉上,溫熱的觸感,瞬間讓他甦醒過來。
易小川看著面前的龐副將,眼中閃過一抹厲色,手如閃電一般,揮動著他手中的大刀,徑直朝著面前傷他之人,劈了過去。
然而就是這樣,這勢大力沉的一刀,卻停在了半空中。
看著面前之人驚恐的目光,易小川最終還是沒能下手,只是轉換方向,用了手中的刀背。
易小川一手將龐副將攬在懷中,另一隻手,則是不斷的揮動著手中的刀背,奮力迎敵。
許是見他如此勇猛,亦或是這些圖安士兵,知曉他們已經窮途末路,竟是緩緩讓出了一條路。
見此,易小川背著龐副將,猛然衝出了包圍,朝著勞役房跑去。
還沒接近,他嘴裡就大喊道:「范大哥,快開門啊!」
「快開門啊!」
然而,屋內的范喜良聽到這話,臉上卻是一片冰冷。
他一把抓住身邊正準備開門的勞役,語氣冰冷道:「外面的情況,我們還不清楚,若是開門了,這些人攻進來了如何?」
「反正我們這屋子也算安全,只要退守此地,這些人久攻不下,必會撤退。」
說罷,他一擺手,將那人放開後說道:「反正如今情況,便是如此。」
「怎麼辦,你們自己做決定吧。」
眾人看著范喜良的臉色,聽著屋外易小川不斷的叫喊聲,最終還是沒有開門。
反倒是將屋內的桌子床板,全部拆解下來,將大門死死堵住。
易小川喊得聲音,已接近沙啞。
然而,屋內依舊無人應答。
龐副將趴在易小川的背上,臉上帶著笑意,虛弱道:「哈哈,你看看你救得這些人。」
「他們值得你如此嗎?」
「別喊了,他們不會開門的。」
聽到龐副將口中略帶嘲諷的話語,又看著眼前依舊緊緊封閉的門窗,易小川不知道為何,這一刻,他內心卻是極其的平靜。
竟是沒有半點漣漪。
不多時,隨著圖安士兵的不斷包圍,最終易小川和龐副將二人,還是被團團圍住,再也無法逃脫。
見此,易小川認命似的,放開了手中的刀,傲然站在原地,眼神中一片清明。
沒有懼怕,沒有半點情緒。
周圍士兵見此,正準備一擁而上之時,在戰場外圍,卻是突然傳來一道聲音,「住手!」
說話這人,似乎很有威望。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頓時停了下來,緩緩為這人讓開了一條路。
易小川和龐副將二人順著聲音定睛望去,卻見一身披軟甲的長髮男子,騎在馬背之上,緩緩走了過來。
在他身旁,還有一小兵,緊隨其身旁。
易小川認出來了,這小兵正是他方才用刀背打倒那人。
馬上男子俯視著面前二人,而後用手中長刀指著易小川道:「方才,你為何轉用刀背?」
易小川抬起頭,看著這人的眼睛,淡淡說道:「不想殺人。」
「啊?哈哈,你這人,戰場之上,還不想殺人?」
聽到易小川這般回答,男子先是一怔,而後笑了,笑的很是開心,仿若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周圍的圖安士兵,也是如此,跟著他哈哈大笑起來。
龐副將支撐著身體,站在易小川身旁,冷哼一聲,「你們要殺便殺,要剮便剮,說那麼多廢話干甚?」
「今日之事,不日便會傳回咸陽之中,我大秦鐵騎勢必會滅了你們圖安,為我等雪恥!」
隨著龐副將堅定的聲音響起,原本的笑聲,卻是緩緩消失。
最終,只剩下了一片寂靜。
在場的圖安士兵,望著二人的眼中,已是滿滿的殺意。
正當場上氣氛如此劍拔弩張之時,騎在馬上的男子,卻是冷笑一聲,指著他們對身旁士兵說道:「將二人捆起來帶回去,我倒要看看,這人在面對我圖安國聖獸的時候,是否還會如此嘴硬。」
「是,金將軍。」
身旁的士兵應了一聲,便一擁而上,將易小川和龐副將二人,緊緊的用繩索捆在了一起。
金將軍瞥了一眼勞役房的方向,眼中閃過一絲不屑,微微揮手,做了個撤退的信號。
對這些勞役,他興趣不大。
在看到這一幕後,一直都在沉默的易小川,卻是突然對著方才他放過那人,開口道:「這位兄弟,看在我剛才放過你一條生路的份上,可否幫我一個忙?」
這人愣了一下,而後語氣冰冷道:「你可不要指望我放了你,這我做不到,也不會做。」
易小川臉上帶著一絲笑容,而後指著勞役房說道:「這些人,與我一同為伴許久,可否將他們一同帶走。」
「對於我來說,多了些人陪伴。」
「而對於你們來說,卻是多了些許奴隸。」
「也可以防止他們留在這,為之後到來的秦兵通風報信。」
此話一出,不光這人愣了,就連和他綁在一起的龐副將,眼中也滿是驚異。
他完全不知道,易小川到底想幹什麼?
金將軍聽到這話,眼中卻是閃過一絲笑意,而後說道:「既然你都開口了,我本想放他們一馬的,如今看來,倒是放不得了。」
說罷,招呼來旁邊的士兵取來一個火把,朝著勞役房扔了過去。
屋內眾人一直趴在牆邊,聽著外面的動靜。
本來都已經放鬆下來的心情,頓時被易小川這話,搞得再次慌亂了起來。
嘴上的咒罵,更是久久不能停息。
隨著火把落入房頂,整個房間頓時從屋頂燃燒了起來。
眾人心知,就算不出去,留在屋內,也只有被活活燒死一條路可走。
當即眾人便是趕緊將堵在門口的東西快速搬開,打開了門。
看到這一幕,易小川的眼底,隱隱浮現出了一絲笑意。
只是這笑意,不知為何,竟是顯得有些冰冷。
比之天上皎潔明月,更顯清冷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