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這次而至，和嬴政之間，單獨有了更多交流。
男子言說，這宮中有太多之人，心思不純。
故送了李涵之前所見的照骨鏡。
通過此鏡，也確實是為嬴政尋找到了不少六國刺客，潛入宮中，伺機而動。
想要為國報仇。
臨行之際，男子便留下了秦二世而亡，亡秦者胡也的預言。
經歷種種之後，嬴政對於男子，已是極為信服。
他心中起初以為，這胡乃是胡人之意，所以大興土木，廣修長城，試圖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剩下的內容，嬴政卻是沒有再說。
自此二人靜靜坐在院子之中，眼中都滿是沉思，消化心中的信息，誰都沒有率先打破沉默。
最終還是李涵忍不住心中的疑問，一臉凝重之色，忍不住開口：「陛下，那你如今可知，這男子究竟何人？」
「與我李家先祖所見之人，又會不會是同一人呢？」
嬴政也從沉思中回過神來，他盯著李涵的雙眸，眼中閃過一絲回憶，「這人身份我卻是不知，但此人言說，曾見禹皇於荊山之下鑄造九鼎。」
「想來定是仙人無疑。」
李涵一愣，像是想起什麼一般，連忙說道：「陛下，傳說中九鼎盡收咸陽之中，唯有一鼎落與泗水，此事到底是真是假？」
嬴政點了點頭，「自然是真的！」
「昔日，在運送九鼎之時，其中一鼎確實落入水中，說來也怪，當時水流明明不顯湍急，但當朕派人下去搜尋之時，卻是並無發現。」
說到這，嬴政表情突然一陣恍惚，他猛然站起身子，眼中滿是精光，「朕懂了！」
「朕終於懂了！」
嬴政不住在地上來回走動，嘴裡更是不斷呢喃。
「陛下，怎麼了？」
嬴政聽到李涵的聲音，一把便是抓住了李涵的雙肩，用力搖晃了幾下，而後他深深呼吸了幾口空氣之後，努力鎮定下來，緩緩開口道：「此人昔日曾言，東南角有天子氣而生。」
「朕當時還不明白這話其中真意。」
「但今日聽你言說，聯想九鼎落於泗水之中，便是想明白了一切。」
「或許推翻我大秦之人，就在這泗水邊上！」
「九鼎落於泗水，此舉便是預兆。」
這話一出，李涵也是愣了。
他沒想到，嬴政竟會說出這番話。
而且，他說的居然全對。
若是按照歷史發展，秦朝最終被項羽所滅，但天下卻是落入了劉邦之手。
而劉邦，此時正任泗水亭長。
見嬴政依舊一臉興奮之色，李涵強忍住內心的驚異，緩緩開口道：「陛下，你可知我為何會從泗水來到咸陽？」
嬴政臉上興奮全消，一雙虎目，緊緊盯住李涵，像是在自言自語一般，呢喃道：「哦，對，你也是從泗水郡而來！」
看他眼中凶厲之色，李涵心中暗道不好，這嬴政不會誤以為自己便是他口中推翻秦朝之人吧。
他連忙說道：「陛下，我乃琅琊郡人士，可還是莫要誤會。」
他又接著說道：「在下曾在泗水郡時，遇到一男子劉邦，陛下也知在下乃是陰陽家之人，略通相面之術。」
「在此人之人……」
嬴政見李涵突然停下，，眉頭微皺，「說下去。」
「在此人身上，在下隱隱看出有紫氣盤旋，似乎正是天子之氣。」
「而且，此人如今正是泗水亭長！」
李涵緩緩開口，但嬴政此時的心神，全在他口中的話上，卻是完全沒有看到李涵眼中閃過的那一抹狡黠。
對於劉邦這人，李涵心中很是複雜。
在沛縣初遇他時，他心中其實隱隱有些殺心。
但最終還是沒有動手。
其一是他當時並不知道，如今的大秦是否還有救，史書上以仁著稱的扶蘇，又是否值得他信任。
其二便是，無論怎麼說，他都是漢族之人，劉邦畢竟身為大漢高祖，自己動手，總是會覺得有些壓力。
但事到如今，這第一點，已經完全不是問題。
至於第二點的話，這種話交由嬴政來做，他卻是毫無心理壓力。
嬴政的表情最初還有些微微狐疑，但當聽到劉邦正任泗水亭長之時，他卻是瞬間一臉堅定。
結合他自己剛才的推測，對於李涵這話，他已經是信了大半。
當即問道：「這劉邦現在何處？」
從他冰冷的話語中，李涵也是聽了出來，嬴政已然動了殺心。
寧殺過，勿放過。
殺一個人而已，嬴政心中毫無波瀾。
李涵沉思道：「當日劉邦押送勞役前來咸陽，我便想將此事告訴扶蘇皇子，但一時之間，卻又不知從何開口，故放過了他。」
「如今想來，此人應該還是在泗水郡回去的路上。」
嬴政點了點頭，雙眸之中，儘是寒光。
許久之後，嬴政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一般，死死盯著李涵，一臉肅穆道：「今日說的多了，朕卻差點忘了來此的目的。」
「朕最初的問題，你卻還是沒有回答，你與扶蘇之間到底有何秘密？」
「又為何會對蒙恬言說那些？」
李涵先是一怔，而後便笑著說道：「陛下是否曾記得我們之前在此處的賭局？」
「你是說立扶蘇為太子之事？」
李涵點了點頭，「扶蘇皇子性情忠厚，這點咸陽，乃是天下百姓都是皆知。」
「如若扶蘇繼位，對於大秦百利而無一害。」
「亡秦者胡也，這胡究竟指的是誰？」
「雖然陛下方才並未言說，但想必也是已經知道了，這胡，或許並不是一開始所預想的胡人。」
「我之舉動，全都是為了扶蘇皇子考慮。」
「至於其中秘密，還請陛下莫要再過追問，否則在下，只能以死明志了。」
李涵這話，說的已是極其明白。
再逼問，爺就不活了。
看看你到底敢不敢就是。
嬴政盯著李涵清澈的瞳孔，面露沉思之色。
他自然知道李涵的意思。
但事到如今，讓他殺了李涵，他心中還真有些不舍。
經過那麼久的調查，嬴政心裡也是清楚，李涵對待扶蘇著實有些不錯，正如李涵所說一般，他的種種舉動，也確實是為了扶蘇在考慮。
若非如此，他今日也就不會只帶一人前來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李涵後，他也沒有再繼續追問。
二人就此而坐，半日時間悄然而過。
水是喝的足夠多了，但這肚子，如今有些餓了。
見此，李涵笑道：「陛下曾經東巡天下，不如今日，也來上一場微服出巡如何？」
「陛下平時身居高位，想必是對民間疾苦，也是少了些了解。」
嬴政一怔，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事到如今，他總算有些明白了，為什麼扶蘇會如此信任李涵。
跟李涵相處，著實有些舒服。
此時他猛然想起了扶蘇 曾經說過的那句話「李涵很有可能不會是一個合格的臣子，但絕對會是一個合格的朋友。」
當即笑道：「好，那便如你所願，朕，不，我今日就好好看看這咸陽。」
「不過在這之前，我卻是有些餓了。」
「你身為主人，不管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