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啊,您咋就這麼會挑呢?這個可是福餃子,裡面裹著顆金豆子,誰吃著來年誰最有福氣。大家全都眼巴巴地盯著呢,誰知道還沒有下嘴,您先給搶了。」
這麼一說,老爺子不著急了。
「怎麼?朕蹭你們一點福氣,還不樂意?餃子裡裹金豆子,你這是還嫌掙的錢不夠多麼?見好就收吧,要知道樹大招風,彈劾你的奏摺,都跟雪花似的,往朕的書案上頭飄了。後宮裡那幫不省心的,瞧著能不眼饞嗎?」
冷清歡與慕容麒對視一眼,都沒有說話。
心裡不約而同一個想法:莫非是自己孝敬惠妃娘娘私房錢,她又四處顯擺,老爺子覺得偏心,不樂意了?
古代皇家不允許子女與家眷經商,一是士農工商,商人的身份太卑賤;二是當皇帝的,唯恐這幫不省心的,再以權謀私,招惹禍事。
所以,當初齊景雲留下的那些商鋪,慕容麒接手之後,從來不會張揚。
不過,上有政策,下有對策,別說皇子皇孫,公主王爺,就連朝中文武百官,誰手底下沒有店鋪與生意?否則就靠那點俸銀,哪夠維持日常開銷?
大家全都心知肚明,皇帝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罷了。
作為現代人,冷清歡以自己白手起家為傲,從不覺得丟人,再說這都是自己以前在江南的產業。
誰知道,這紅眼病自古有之。難免有人吃飽了撐的,一邊捂緊自己的荷包,一邊找事兒。
「都傻站著做什麼?坐下吃啊?」老爺子嘴下就沒停。
兩口子在對面坐下,祖孫三代,一家四口,就差一個惠妃了。
皇帝老爺子胃口不錯,兩口一個,蘸著香醋,吃得頭上冒汗。心滿意足地喟嘆一聲:「過年的餃子,就得是這個味兒啊。餃子就酒,越喝越有,來,咱爺倆整兩盅。」
一個白菜餡的素餃子,無肉不歡的小雲澈吃著都咧嘴,平日裡吃點紅燒魚翅都挑揀半天的皇帝老爺子竟然吃得津津有味。
慕容麒慌忙給老爺子遞過酒杯,兩人慢悠悠地喝上了。
「今年,你們都有啥想法沒有?」老爺子突然發問
小雲澈第一個踴躍積極地發言,迫不及待:「我就想要一窩小弟弟。」
老爺子一愣,然後開懷大笑:「窩這個字用得極精闢,甚合朕意。」
冷清歡整個大紅臉,慕容麒還咧著嘴笑得挺開心。
「兒臣也覺得,一家三口,就這樣其樂融融的,就滿足了。」
「瞧你這點出息。」老爺子不高興:「就不能有點雄心壯志?」
「那就願父皇千秋萬歲,身康體泰。」
「不會拍馬屁就別拍,叫人一聽就覺得虛偽。」
慕容麒識相地閉嘴,不受待見說什麼都是錯,而且,他覺得自家老爺子可能並非是想問自己。
果真,老爺子扭臉,問冷清歡:「你呢?」
清歡擱下手裡的筷子:「我的想法也沒出息,說出來怕挨罵。」
老爺子抿一口酒兒:「說來聽聽。」
「取之於民,用之於民,我就想開個小醫館,干我的老本行。」
老爺子沒罵她,而是呵呵一笑:「救死扶傷?」
冷清歡猶豫了一下,點點頭,沒有細說。
其實,她是想開一個千金館,專門診治女性疾病。她早就有這樣的想法,可惜當時條件不成熟,沒有付諸於行動。
現在,自己有足夠的財力,物力,權利,只可惜,卻沒有時間。希望,明年風平浪靜,自己生活安穩,足夠清閒。
皇帝老爺子屏退了屋子裡的人,這才慢悠悠地問冷清歡:「即便你有三頭六臂,憑藉你一己之力,你又能救治多少百姓?」
「我可以傳道授業,將醫術發揚光大。」
「我長安大夫不少,醫術高超者也不少。百姓有病是否可醫,根源不在於大夫多少,醫術是否高超,而在於,手裡有沒有診病的銀子。」
皇帝老爺子這話是一針見血,可惜,這不歸自己管啊。百姓是否富足安康,那是您老的責任。
冷清歡沒吭聲,知道言歸正傳,老爺子肯定是要開始給自己和慕容麒上課了。
老爺子一杯接一杯地喝酒,直到酒意微醺,才語重心長地說了一句:「心存善心是好的,但善有大善有小善。你能救治一百個百姓,是為小善;但是你若是能令滿長安的百姓都能安居樂業,富足安康,方才是大善。你可懂,朕的意思?」
冷清歡陪著笑:「懂,那我就多開幾家醫館。」
老爺子又問慕容麒:「你呢?懂了不?」
慕容麒指指冷清歡:「兒臣笨,不太懂,反正清歡說的就是對的。」
皇帝老爺子「啪」的將酒杯一丟:「不喝了,上頭了,回宮。」
這老爺子怕不是酒風不正?剛喝了這麼幾杯,就開始撒酒瘋了?
冷清歡流水一樣跪倒在地:「恭送父皇。」
老爺子「噌」地起身,就往外走,走到門口,又轉悠回來了。
「少跟朕在這裡裝傻充楞,你肚子裡的花花腸子,以為朕不知道麼?你攛掇惠妃交回鳳印的事兒,明年朕再跟你算帳。」
好傢夥,這是不讓好好過年了。
冷清歡與慕容麒跪在地上,對視一眼,都苦笑著咧了咧嘴。
自家這個不省心的娘啊,什麼時候才能知道,自己枕頭邊上睡著的,那不是大肥羊,而是只大老虎呢?
偌大歲數了,還跟二八懷春少女似的,什麼話都跟老爺子禿嚕。一點私房錢都掖不住。
事實上,這個年,過得相當安生。就連宮裡,也一派祥和,什麼事情也沒有發生。當初皇后在位,還風波不斷,現在反倒消停下來。
可能,這就是傻人有傻福?惠妃除夕夜鬧騰的那一出,令人覺得這宮心計對於無心後位的她而言,就是浪費吧?
民間服喪三日,朝臣最少二十七日。
正月里各個府上基本上都沒有宴請走動,少有的清淨。慕容麒與清歡窩在朝天闕,吃飯睡覺打雲澈,其樂無窮。
過了元宵節,已經開春,冰雪消融。
太后殯天五七之後,皇親國戚入宮,要去太廟祭拜太皇太后,表示國喪已過。
女眷頭上也重新簪上了珠翠簪環,取代原本素白的銀飾,衣服的顏色也鮮活亮麗起來,還帶著年後的喜氣。
唯獨原本高傲的不可一世的軒王妃,精氣神不再,變得就跟祥林嫂一般,見到親近的人,便低頭抹淚兒,一副委屈哀怨的樣子。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裡,她就被逼成了滿腹牢騷的怨婦。夫君不喜,就連婆婆也不再給自己撐腰。偏生她還不能做什麼,否則可能就會有被休棄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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