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歡一驚:「他來做什麼?」
「刑部尚書隔三差五會派遣他過來查問這個漠北囚犯情況。他是能自由出入天牢的。」
冷清驕這跑腿差事有點類似於現代的秘書,得上面領導賞識,出來辦事下面人還給面子。再加上冷清驕根正苗紅,出身相府,令人信得過。
「他靠近死者了嗎?」
慕容麒搖頭:「沒有靠近死者跟前,但是曾經在牢房門口逗留,與看守獄卒說話。還有......」
「還有什麼?」
「父皇若是下令追查,清驕在這些人里有最大的嫌疑。按照這些人的一貫作風,肯定就是要推一個人出來背鍋。朝堂之上形勢複雜,就怕有人暗中使絆子,藉此事牽連相府。那就麻煩了。」
慕容麒的顧慮不無道理,此事若是清驕有嫌疑,可是通敵的罪過,父親在朝堂之上的政敵,難保不會藉此大做文章。父親與自己因為避嫌,也不好插手此事,一旦坐實,可就麻煩了。
冷清歡默了默,勒住馬:「你自己進宮去吧。我去一趟軒王府。」
「去軒王府做什麼?」
「找那扎一諾。」
「現如今大哥被父皇軟禁,軒王府的人不允許隨意進出。那扎一諾身邊也有人監視,應當不會留下什麼把柄。你一點準備都沒有,跑去質問她,怕是不太好。」
冷清歡略一沉吟:「在清驕還未正式被審訊之前,我必須要儘快找出此案線索。否則父皇一旦指定別人審訊,我也不好插手了。再而言之,那扎一諾的心機深沉,我總覺得,假如真的是她的話,手段不夠高明,有點此地無銀三百兩。」
慕容麒明白清歡的心思,點點頭:「好,那你自己一切小心。」
二人在天牢門口分道揚鑣。
宮裡。
此事皇帝老爺子正一籌莫展,不知如何處置。
問罪書已經下了,漠北使臣正在半路之上,最關鍵的證人卻被滅口了。
這令他火冒三丈。
顯而易見,此事與漠北是脫不了干係的。自認為固若金湯的天牢啊,竟然被外族有可乘之機,在許多人眼皮子底下殺人滅口,簡直豈有此理。
如何善後很重要,但是,找出吃裡扒外下毒之人同樣重要。
否則,將會還有下一次!
慕容麒將清歡的查驗結果如實說了。
皇帝老爺子命刑部抓緊此案的偵查,務必要在漠北人抵達上京之前將下毒之人找出來,看看還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軒王府,如今已經是門可羅雀,不復往日的光彩奪目。
就連門口把守的侍衛全都曬著太陽昏昏欲睡。
清歡勒韁下馬將自己的來意說了。
侍衛入內,先回稟了軒王妃,軒王妃親自迎了出來。
物是人非這個詞,同樣適合軒王妃,一身素簡,銀釵簪發,不復往日裡的意氣風發,驕傲得意。
「我來,是有一個案子,想找府上側妃一諾公主問些事情。」
軒王妃將她迎進去:「那扎一諾這幾日一直呆在自己的院子裡足不出戶,十分安分,也不再惹是生非。我這便帶你過去。不過,我有一個不情之請想求你幫忙。」
「大嫂有話直說無妨。」
軒王妃吞吐道:「我知道,軒王......我夫君他千不該萬不該,傷害小世子,我求到你這裡,有些不應該。可是看著他難受,我心裡也實在不忍,想著向你討點藥。」
「他怎麼了?」
「這幾天許是承受的打擊有點大,經常頭疼,時不時地發作,發作起來就很厲害,疼得拿頭撞牆,兩個下人都攔不住。」
或許是壞事做多了的原因。冷清歡心裡腹誹,一口就拒絕了。
「拿藥需要對症,我不知道軒王殿下是因何原因引起的不適,無法冒失給藥,可能結果會適得其反呢?你最好還是求父皇給派一個御醫過來。」
軒王妃抹眼淚:「已經來過並看診了,可查不到病因,藥湯子喝下去,也絲毫並不見效。」
「可是父皇已經下令,我們誰也不得探視大哥,我實在是愛莫能助。」
軒王妃抹一把眼淚,沒有再央求。她知道,自己這請求原本就有些難為人。
「不過你怎麼不讓那扎一諾給他看診呢?那扎一諾也懂醫術。」
軒王妃嘆氣:「看過,看了一眼就走了,什麼話也沒說。」
冷清歡不再說話。她不是聖母,做不到為了一個對雲澈下黑手的人仁慈。軒王妃與軒王有夫妻情分,可以原諒他的薄情寡義,自己跟他沒那交情。
軒王妃吩咐跟前丫鬟:「帶麒王妃去側妃娘娘院子。」
丫鬟領命,冷清歡與軒王妃道別,直接去了那扎一諾的住處。
丫鬟走到院子門口就頓下腳步,不敢往裡了。只隔著院子回稟:「側妃娘娘,麒王妃駕到。」
屋門與窗子敞開,那扎一諾遠遠地應了一聲:「請進吧。」
絲毫沒有起身迎接的意思。
小丫鬟有點為難,冷清歡並不在乎這些繁文縟節,自己徑直走了進去。
那扎一諾仍舊在埋頭研究她的瓶瓶罐罐,聽到冷清歡的腳步聲頭也不抬,只冷冷地道:「稀客啊!」
冷清歡斜倚著門框,沒有進屋,不過環視了一周。
瓶瓶罐罐的不算多,錯落有致地擺放在一旁靠牆的博古架上。器皿里有很多價值不菲的古董,或者白玉瓶,或者翡翠罐,應當是被她拿來養蟲用了。看得出來,她在軒王府的確得寵。
想起慕容麒第一次見識自己的蠱蟲,膈應得門都不敢進。軒王需要強忍多大的驚恐,才能在她的閨房裡來去自如,或者說樂不思蜀。
「無事不登三寶殿,我來找你有事情請教。」
那扎一諾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望著她:「需要請教我的,要麼是關於蠱蟲,要麼是關係我哥哥。」
冷清歡從袖子裡摸出盛放那隻蠱蟲的盒子,遞給她看:「那個慕容麒從河東帶回來漠北俘虜在天牢里被殺了,我解剖他的屍體時,在他心臟里發現了這個。」
那扎一諾狐疑地接過來,仔細端詳了兩眼,明顯有些詫異,再次向著冷清歡求證:「你說死的是漠北人?這是死因?」
冷清歡小心捕捉著她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變化,篤定地點頭:「我可以肯定,他就是中了這個蠱蟲而死。它看起來很像是你的鐵線蠱,不過外形略有差異。」
「的確很像,不過不是。」那扎一諾一口否定:「它雖然不及我的鐵線蠱頑強,但是毒性比鐵線蠱還要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