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始元挨了若虛一擊之後接連吐了好幾天血,吃藥調息都沒用。
後來他發現自己遲遲不能痊癒是因為靈根損壞了一部分。
靈根受損,意味著承載靈力的容器漏了個洞,只能吃一種名為「龍骨丹」的靈藥來修補。
就在他四處尋找靈藥時,佑真忽然說他打聽到一位名為「柴夫人」的女人手裡有這種藥。
佑真說柴夫人是一名古董商,喜歡收起新奇玩意,早年從別人手裡買的「龍骨丹」,因為沒什麼用,就一直放在地下室。
得知佑真想要這物什,柴夫人直接開了條件。
她說自己住的別墅里有髒東西,如果他們能幫忙抓住,就把靈藥送給他們。
九英原本想一個人過來。
但始元擔心柴夫人覺得他沒有誠意,還是跟來了。
「你們有沒有覺得裡面不太對勁?」九英手握拂塵,警惕地站在別墅門口。
「你是說陰氣?別墅里有髒東西,有陰氣也是正常的。」
九英皺了皺眉,又細細感應一番,「這陰氣有古怪。」
「好了九英。」始元打斷他,「咱們現在除了跟她做交易也沒其他辦法,先進去看看吧。」
話落,按下門鈴。
「叮咚——」
很快,一個男人打開房門。
「你們就是來抓鬼的道士吧?快請進。」
九英清了下嗓子,「你是?」
「我是柴夫人的孫子。」男人帶三人走進別墅,「我奶奶現在在地下室,我帶你們下去。」
「好的,麻煩了。」
男人在前面帶路。
三人越是往地下室的方向走,那股陰氣就越重。
始元環顧四周。
別墅里沒開燈,窗簾也拉著大半,只有一點光從外面透進來。
在光線的折射下,能看到空氣中充斥著許多細小的灰塵。
九英忍不住問:「大白天的,為什麼拉著窗簾?」
「我奶奶不喜歡光,說會曬壞古董。」男人道,「她平時也都呆在地下室。」
「這樣不行啊。」始元語重心長道,「邪祟最喜歡陰暗的地方,你們天天拉著窗簾,不是更容易招惹那些東西了?」
男人訕笑,「這話您得跟我奶奶說了,她把那些寶貝看得比命還重要,不然怎麼能跟邪祟共處了這麼多年呢?」
別墅很大,四人邊走邊聊。
「你說的那個邪祟是什麼樣的?」
「具體什麼樣我也不太清楚,不過據我奶奶說,它會偶爾破壞一些古董,但都不是很貴重的,所以無傷大雅。」
「那她怎麼忽然又要抓它了?」
九英一直在問問題,明顯是對男人不太信任。
男人也不在意。
「上次我帶我兒子來做客,那邪祟把我兒子嚇到了,回去他就高燒不退,我奶奶心疼曾孫,也怕我以後不再來了,這才請你們過來抓鬼。」
話落,男人停在一扇門前。
他伸手把門打開,對三人道:「地下室在下面,跟我來。」
到了這會兒,九英已經明顯感覺到陰氣在衝撞他的神經。
他再次攔住始元,又對男人道:「小伙子,讓你奶奶上來吧。」
「為什麼?」
「因為這下面……不對勁。」
男人聞言皺了皺眉,「我當然知道不對勁,不然找你們來幹什麼?還有,我奶奶腿腳不靈便,你們就不要麻煩她了。」
始元聽出男人語氣里的冷硬,連忙道:「抱歉,我朋友就是提個建議,夫人不方便就算了,我們下去。」
「始元……」
「別說了。」始元給九英使了個眼色。
旁邊的佑真見縫插針道:「你再這麼阻攔,我都要懷疑你不想讓始元拿到靈藥了。」
「你!」
九英正要反駁,就見始元跟著男人下了樓。
他狠狠瞪佑真一眼,快步跟上。
地下室光線昏暗,昏黃的壁燈勉強能照亮腳下的路。
三人來到盡頭,男人停下腳步。
「我奶奶就在裡面,你們過去吧。」
「好。」
始元求藥心切,抬腿就往裡面走。
結果越走越覺得奇怪。
男人說這下面是柴夫人收藏古董的地方。
但房間很黑,黑到幾乎看不清腳下的路。
就算她不想讓古董見光,也不需要弄得這麼黑吧?
還沒等始元想明白怎麼回事,耳邊驀地傳來「嘿嘿」一聲輕笑。
九英一驚,「有邪祟!」
「柴夫人本來就是請咱們來抓邪祟的,有什麼問題嗎?」
「佑真,你不跟我對著來就不舒服是吧?」
就在兩人爭吵不休時,地下室的燈倏然打開。
突如其來的光線讓三人下意識眯起雙眼。
待視線清晰,他們赫然發現自己所在的位置根本不是什麼藏寶室,而是一座冰冷的鐵籠!
始元傻眼了,「這……什麼情況?」
「糟了,我們中計了。」九英憤憤道。
始元快速檢查四周,發現鐵門用大鐵鏈拴得嚴嚴實實。
「現在怎麼辦?」
「來人,放我們出去!」九英一腳踹在鐵門上,扯著嗓門喊,「不是說來抓鬼嗎?怎麼把我們鎖起來了!」
「咳咳,咳咳!」始元彎腰咳嗽起來。
「這臭小子……」九英臉色陰沉,「怪不得一個勁兒讓咱們下來,原來是請君入甕。」
「所以他到底要做什麼?不是賣藥嗎,為什麼把咱們關起來?」
「這就要問他了。」九英看向佑真,「人是你聯繫的,你說怎麼回事?」
佑真支吾,「這……我怎麼知道?」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還做這個中間人?」
「我也是為了始元啊……」
就在這時,遠處傳來一道腳步聲。
男人由遠及近走來。
待三人看清他的面孔,瞬間愣在原地。
「傅三少?」
「怎麼是你?」
傅輕宴在三人面前停下腳步,含著冷意的狹眸上下打量到他們。
「三位道長,別來無恙?」
「傅輕宴,你什麼意思?」九英抓住鐵欄杆,「慈濟島一別之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把我們關到這裡做什麼?」
「井水不犯河水?」傅輕宴眉梢微挑,眼神中透著寒光,「你們對我未婚妻做了什麼,真以為我不知道?」
九英一怔。
得知傅輕宴的來意,頓時脊背生寒。
他差點兒忘了……
當時始元對南星下手時,若虛全程目睹。
肯定是他把這事告訴傅輕宴的。
想著,九英冷聲道:「你不要聽信某些人的一面之詞,當時情況緊急,我們一心想著除掉玄天邀功,哪有心情管你的未婚妻?」
「是啊傅三少,我們絕無害人之心吶!咳咳咳……」始元捂著胸口咳嗽不止。
傅輕宴神色越來越冷,冷笑著重複:「絕無害人之心……」
南星當時的狀態已然岌岌可危。
但凡若虛再晚一步,都不知道會是什麼下場。
他們就是奔著弄死南星去的。
傅輕宴得知此事,第一反應就是把這三個人抓起來碎屍萬段。
但他尚有幾分理智,知道真弄死這幾個人會給南星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因此思前想後還是忍了下來。
只是他忍住了殺心,卻不可能忍住報復的念頭。
南星是他未來的妻子,是他捧在手心裡都怕掉了的人,怎麼捨得讓這些人如此對待?
傅輕宴透過鐵籠,像看獵物一樣看著三人,「你們趁南星體力不支時對她下手,這事不止有一人目睹,如果你們現在承認,我姑且當你們是自首。」
九英皺了皺眉,看向始元,發現始元在朝他搖頭。
他懷疑傅輕宴是在詐他們。
畢竟當天只有若虛看到了他的動作,又沒有錄下來。
僅憑他一個人之詞能證明什麼?
接收到始元的眼神示意,九英連忙道:「我們沒做為什麼要承認?再說,若我們真有害她的心思,她還能活到現在?」
「咳……」始元用咳聲制止九英過激的言論,情真意切道,「傅三少,我不知道你是受到誰的挑撥,但這事真的是誤會,雖然……雖然我們之前和南星是鬧了一些不愉快,但大家畢竟都是玄門中人,實在犯不著互相殘殺。再者,她是抓捕玄天的大功臣,我們怎麼能對一個有功之人動手呢?」
傅輕宴聽著始元自說自話的洗白,唇邊勾起譏誚的笑,「不正是因為她抓捕了玄天,動了玄門的蛋糕,才遭到你們如此對待?」
「……」
「從慈濟島回來後你們號召玄門與特管局劃清界限,甚至不顧協會的態度和她站在對立面,這些她不說,不代表她不清楚。還有那封寄到安全局的舉報信,你們以為借他人之手行事就能不留痕跡?」
「傅三少,你誤會了,我們真的……」
始元話沒說完,耳邊驀地傳來若虛爽朗的聲音:「抱歉,傅三少,讓你久等了。」
看到若虛,始元表情僵在臉上。
若虛笑了笑,拿出鑰匙將鐵門打開。
三人愣住。
這是什麼意思?
要放他們走嗎?
就在九英和始元躊躇不前時,佑真先他們一步走出牢房。
下一秒。
「咔噠——」
牢房再次上鎖。
兩人懵了。
「你幹什麼?」
「我們還沒出去呢!」
「憑什麼只放他一個人出去?」
若虛挑眉,「佑真,你沒告訴他們啊?」
佑真表情尷尬。
「既然他不好意思說,那就我來說。」若虛道,「他已經招供了,把你們的所作所為全都說了出來,包括匿名舉報南星,還有趁南星虛弱對她下手。」
聽到這話,九英瞬間暴怒!
「佑真,你這個見利忘義的雜種!你一早就看出你心懷不軌……」
「哎,別急著罵他。」若虛自始至終是一副微笑的表情,「佑真只是比你們聰明,選擇了一條對的路罷了。」
九英被徹底激怒,隔著鐵籠就要對若虛掐訣。
然而拂塵揚起,真氣卻被鎖在體內動彈不得。
「你對我們做了什麼?!」
若虛笑道:「早猜到你會忍不住出手,所以我在別墅外面下了禁制,現在你們和廢人沒兩樣。」
「你……」
顧不得思考若虛為什麼會強到能給他們下禁制,九英只見一張符紙從順著鐵籠縫隙飛進來,「啪」地貼在始元身上。
下一秒,若虛擲地有聲問:「始元,抓捕玄天那晚,你對南星做了什麼?」
始元聞言,嘴巴像是不受控制似的一開一合道:「我看到她和玄天打在一起,故意帶著九英和佑真跑到她前面吸引玄天的火力,可惜這時忽然跑出個小道士,擋住了玄天的攻擊。」
見始元在真言符的作用下開始吐露真相,九英大驚失色,作勢去揭他身上的符。
然而真氣被鎖,他的手剛剛接近符紙,就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彈了回來。
始元繼續道:「再後來,南星廢了玄天的靈根,自己也因為靈力不支倒在地上,我認為這是除掉她的好機會,便決定對她下手……」
「始元,別說了!」
「幹嘛不讓他說完呢?」若虛雙手抱胸,看好戲似的看著兩人,「難不成,你是怕他把你也交代出來?」
「我……我沒有!」
見九英還在死鴨子嘴硬,若虛又問始元:「對南星下手是你一個人的想法,還是你們三個人的想法?」
始元機械般地回答:「是我們三個人……不,是我和九英的想法,佑真總是站出來唱反調,真不知道他是怎麼想的!」
若是放在以前,九英一定會因為始元這番話沾沾自喜,藉機嘲諷佑真。
但現在……
「不,這事跟我沒關係!你當時也看見了吧,是始元一個人對她下手的,我根本什麼也沒幹!」
事已至此,九英也開始惶恐。
他們被關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還被下了不能使用術法的禁制……
萬一若虛出手,他們逃都沒地方逃。
「殺人和教唆殺人一樣會被判死刑。」若虛斂起唇邊笑容,直勾勾盯著他,「九英,你還打算執迷不悟嗎?」
若虛說這話時輕輕晃了晃手中的真言符。
九英唇瓣抖了抖。
幾秒後,終是頂不住的壓力跪在地上。
他抓著欄杆,像變臉似的苦苦哀求:「是,我承認有過除掉南星的想法,但我確實什麼都沒做,若虛,你看在咱們同門一場的份上,給我一次機會……」
「給你機會?」若虛神色冰冷,「你臉還挺大的。」
「……」
「對了,關於柴夫人的事也不全是謊言,這棟別墅里確實有邪祟,就是已故的柴夫人,她最恨別人在她的地盤亂晃,等我揭下門上的鎮鬼符,你們就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