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臨近睡覺時，周慕安竄進周慕雪房間，「姐，我問你個事兒。」
周慕雪給她騰出空地，讓她上床。
「姐，姐夫送了你什麼？」
「想知道？」
周慕安狠狠點頭，「姐，你知道我好奇心重，告訴我吧。」看她姐這模樣，顧永年是送了東西的。
「在那個抽屜里。」
周慕雪給周慕安指了指位置，讓她自個去看，「今天下午余老師來了嗎？」
「我昨天讓清榮清翡和老師請假了，姐，這個余老師是真有點東西，他教的內容，我都受益匪淺呢。」
「跟著老師好好學。」
「我曉得我曉得。」周慕安打開柜子，「姐，是哪個？」
柜子里放著好幾個盒子，一些盒子周慕安認得，是顧清翡等人送的禮物，她是和張白余、許梅芳兩人搭夥送了周慕雪一整套衣服，連帶鞋子。
「紅色盒子。」
「有兩個紅色盒子。」
周慕安把兩個盒子拿出，讓周慕雪看，「這兩個除了大小一摸一樣。」左邊的比右邊的大一倍還多。
「大的那個。」
「我打開了？」得了周慕雪允准，周慕安打開紅盒，裡面金燦燦，她怔了怔，「姐，這、這是？姐夫給你買的？」
這麼多，加起來要三四百了吧。
不清楚今年金價，但幾年前的金價，一兩可是要二百四十塊錢。
這幾件首飾加起來，怎麼也有個八九十克，奔二兩黃金。
「嗯。」
「還有這個手錶，項鍊。」
周慕雪手上的手錶，周慕安先前就看到了，一直打算問，每每又忘記，這會兒又聽周慕雪提起，周慕安目光落在手錶上。
「項鍊？另一個盒子裡？」
周慕雪點頭，示意周慕安拿出盒子裡裝著的項鍊，「這……」
小一千塊。
「姐，這是不是就是……？姐夫給你的聘禮？」
周慕雪搖頭，「我們還沒有討論過這個問題。」依她對顧永年的了解，聘禮約莫還有別的。
「我這兒還有點錢，姐拿去置辦些嫁妝？」
放在幾年前，周慕安不把這一千塊錢放在眼裡，現在……一個一級工人，一個月是二十出頭，九級工人一個月八十多塊錢。
一千，一個一級工人四十多個月的工資，也就是四年；一個九級工人一年多的工資。
周家財產被收走，周父周母都只是臨時工，兩人加起來一個月不到五十塊錢。
「不能讓人看輕咱們，我去給我那些朋友寫信。」
「和他們寫信做什麼？」周慕雪攔住周慕安，「我有錢，放心。」即便她沒錢，拿顧永年這些東西，周慕雪也不心虛。
她付出的遠遠比這一千更有價值。
旁的不說，只說和供銷社以及國營飯店的合同。
這都是周慕雪拿下的，甚至辦法都是周慕雪想出的，兩項帶給孤兒院的盈利，何止一千。
「姐不用管。」
「想找朋友借錢？慕安你覺得我需要那些外物加持嗎？」周慕雪拽住周慕安，把她摁在床上，「你的錢留著你自己用，你如果真的想要長期待在島上，等孤兒院建好，你去裡面工作，每個月給你十五塊零花。」
可以缺任何東西。
唯獨不能缺錢。
「姐，你把我塞進去，會不會有人說閒話？」
周慕安不是第一天到海島。
這事兒傳出去，不曉得她姐又要被那些人怎麼編排。
好比前些天，清榮、謝柏明明是靠自己實力考的，那些人是怎麼傳的呢？傳她姐買通學校老師，傳她姐和學校老師有不正當關係。
她想要和他們爭辯，還攔著她，還不准他們告訴姐夫。
「我不把你塞進去，就不會有人說閒話嗎？既然都有，我為什麼要在意他們那些人怎麼看我？只要不觸犯我們利益，隨他們去。」
被說一句、罵一句不僅掉不了肉，反而會使得她「皮糙肉厚」抗罵。
「姐的事兒不用你擔心，時間不早了，你快回房間休息，明天不是還要和我一起上山摘果子？」
「姐，我今晚在你這兒睡。」說著話，周慕安脫了自己的衣服，蹭著蹭著蹭進周慕雪薄被子。
次日早早，周慕雪等人就從小道上山，待到中午一點，村民都在家/地里吃飯的時候，周慕雪等人才小心翼翼帶著崽崽出來。
下了山，一行幾人忙趕回家。
「清榮、謝柏，你們兩個今天帶著弟弟妹妹，去學校找余老師。」院子裡大片小片鋪著果子，不適合讓余老師來家裡上課。
「好。」
顧清榮答應，出發前他數了數弟弟妹妹，「秦義和宋齊不在。」
「你們喊上宋齊一起，秦義我在家教他。」
秦義情況特殊，送余老師那裡，余老師也未免能教會他，語言不通。
「姐姐我們走了。」幾人里小尾巴顧清翡和周慕雪打招呼。
「路上慢點。」
小傢伙走後，周慕雪更加沒有顧忌，院裡一些空缺的地方，都被她鋪上果子。
這是今天去山上的意外收穫，山楂。
「姐，這些果子怎麼處理？」
「先洗淨，凍一些楊梅、葡萄，餘下的楊梅可以做梅子果醬、葡萄咱們也做成果醬吧，少部分試著做葡萄酒，至於石榴……石榴比起楊梅和葡萄，不易壞，咱們放著榨果汁。」
「我和白余姐去提水。」
「你們慢點。」
……
…
「趙團長？」
「不請自來，弟妹見諒，我和永年還有些事兒沒講完，他和我講你家先前夜裡糟了賊，趕著要回來，我厚著臉皮跟來了。昨天怎麼樣？那賊來了嗎？」
周慕雪搖頭。
「好香的味道。」跟在周慕雪、顧永年身後進入顧家，趙愛民慨嘆，「哪兒放著的是？」
「曬的山楂，方便給孩子們消食，趙團長要嗎？」
「不了吧。」這樣說，趙愛民眼睛都沒離開那堆山楂，周慕雪笑著只等一會兒趙愛民走的時候，讓他帶些走。
「不過，不僅是山楂吧？這麼重的果香味。」
「好了進屋。」顧永年沒給趙愛民繼續說話的機會，拽著他進了屋，讓周慕雪不用管他們。
「小氣鬼。」
屋裡，趙愛民瞪了眼顧永年，「你家媳婦都同意了。」
「說正事。」
「嗯嗯嗯嗯，說正事說正事。」趙愛民長嘆一口氣，緊隨面容正色，沒了嘻哈模樣，「我找財務算過，孤兒院起碼要照顧五百個孩子的吃喝，連帶上工人工資，一個月花銷……要這個數。」
「最低消一千八九，只保證他們吃喝，不保證其他，光吃飯一個月都要一千五，吃得稍微好些，一個月要三千塊錢。」
「每人伙食費按一毛和兩毛算的，一天。」
趙愛民說完，顧永年也沉默。
「供銷社那邊還有國營飯店每個月純利潤多少？」
「供銷社一個月能賺個一千多塊錢，慕雪哪兒人家不要，咱們不能不給吧？慕雪一個月二百，餘下的是純利潤，國營飯店才合作一次，還不能確定情況。」
「咱們兩個需要想個賺錢的法子。」
「嗯，除卻這些，孤兒院初期領導幹部的捐款，我們也要想辦法還上。」
「孤兒院的專項款，快不夠用了。」趙愛民遞給顧永年一個本子，其實不需要他算，顧永年心裡也有數，他不知算了幾遍了。
「我聽說你們抓捕了一夥詐騙犯？」趙愛民試探詢問。
「怎麼了？」
「不如……我只是提個意見哈，不如我們和組織再申請一批錢？剛繳獲一團詐騙團伙，帳戶肯定有餘額，上級也有獎賞。」
他話還沒徹底說完就被顧永年打斷。
「從詐騙犯繳獲的錢財需要物歸原主。」顧永年蹙眉，「這樣的話別在別人面前說，小心被人拽下來。」
「我省得我省得。」趙愛民連連點頭，「那咱們怎麼辦？錢呀錢呀，讓人喜也讓人愁欸，這玩意兒。」他「啐」了聲。
「擴大規模？再聯繫一些供銷社？連堯城的供銷社都願意代為出售，別的地方的，應該也是願意的，從堯城旁邊的渙城開始試。」顧永年補充，「既然要擴大規模就不能還只慕雪他們，需要再招點人。」
「這件事我需要先問下慕雪的意見，看她願不願意教新人。不願意我們再另想他法。」
「好！老顧就依你這麼說，我饞弟妹做的飯菜了。」
從剛剛就有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兒，這會兒香味兒越發濃郁，屋內的兩人想不注意到都難。
「蟹黃醬的味道。」趙愛民猛吸了一口，「弟妹我這就給你開門。」
明明沒人喊，但當趙愛民開門時，周慕雪也正準備敲門。
「趙團長。」
「弟妹我來端我來端，我們皮糙肉厚的燙不著手。」趙愛民從周慕雪手裡接過餐盤，上面放著兩個圓口大碗，裡面滿滿一份蟹黃面。
「先給我，聊完正事再吃。」
顧永年從趙愛民手中拿過餐盤，把兩碗蟹黃面放到了別處，「慕雪我們有件事，要和你商量下。」
「？」
「我們想再聯繫幾個供銷社，和他們也達成合作，像堯城那邊一樣。」
「這是好事，不過我需要些人手。」周慕雪先是喜後蹙眉，「不算什麼難事，你們放心大膽去和他們談合作，我保證供應量。」
「你願意把你的方子教給別人？」
「你忘了我那次和你說的話了嗎？」周慕雪無奈重複了遍那天說的話，「這方子不是我創造出來的，是幾千年文化沉澱，我為什麼會不願意教別人？」
「人需要我親自挑選。」
「這……當然！你是主廚師傅，你不挑選誰挑選？」趙愛民花式誇讚周慕雪，全程沒一句重複的話。
他走前，周慕雪給他拿了兩罐蟹黃醬，一小包山楂片。
「山楂片到家還需要曬一曬。」周慕雪叮囑，這些山楂片她才曬了一天了。
「好，我記得了，謝謝弟妹，那我先走了，不用你們送，快回去。」趙愛民趕兩人，「你們快回去休息。」
等趙愛民身影消失在視野範圍，兩人沒著急回家，先是繞著家轉了一圈。
「小肖小黃在哪兒？」
「那邊。」怕有人埋伏在暗中，顧永年動作幅度小，說完這話和周慕雪回到房間，「你今天在我這裡住。」
「？」
周慕雪訝異。
第一次提出要求，就這麼大膽的嗎？
許是發覺自己話中的歧義，顧永年補充，「我去你房間。」
「？」
「丟東西的是秦義。」這和她有什麼關係？
「信我，晚上不管發生什麼事，老老實實待在房間，這些天我們都偷偷換著房間睡，你就睡這裡。」這件事，顧永年不是在和周慕雪商量。
「抓到賊我們就換回房間。」
「好。」
顧永年悄悄從窗戶溜出，一路到周慕雪屋中。
因顧永年的話，心中不踏實，又怕破壞顧永年計劃，周慕雪老實待在屋裡，直到後半夜，人還是清醒著。
敏感察覺到一些動靜。
周慕雪才稍有些松的弦又繃緊了。
但——
「喵~」
周慕雪：……
「喵~」
第二聲貓叫，惹了周慕雪疑心，第一聲叫聲像「福寶」，第二聲……看了眼四周，沒從窗戶看到影子一類，周慕雪起身，緩慢朝房門踱去。
離近了，外面的聲音更清晰些。
確實有人翻進來。
周慕雪離房門更緊了，整個人貼著房門，試圖從窗戶縫中辨別一二，那人進屋了。
還是進的秦義、宋齊房間。
秦義聾啞，宋齊丟了半條腿，的確是眾人中處境最易限於危險的。
而在從秦義、宋齊房間出來後，周慕雪眼睜睜看著那人，進了她的房間。這……莫不是？那天和他說話時，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讓賊盯上了她？
「啪。」
周慕雪房間的燈亮了。
這是制止住對方了？
周慕雪猜測，沒一會兒那燈滅了，她想要趕去房間看看，又唯恐壞了顧永年的計劃，到了那屋裡成了小偷威脅顧永年的人質。
小肖和小黃也在。
……大概是沒事的吧。
一夜無眠。
外頭有了日頭，島上也漸漸響起動靜，尤其聽到王嫂家那母雞打鳴，周慕雪收拾好衣服起身，她沒直接去那屋，而是在院子裡和院外轉了一圈，院外一處有凌亂的腳步印。
隨後，周慕雪進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