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歐陽薇從神室走出來，看向營地。
皎潔的月光穿過層層枝葉的阻擋，完整而斑駁的落在大地。中間火堆還在不間斷髮出「呲呲」的木頭燒裂的聲音，撐起的火光剛好把每個人都籠罩起來。
大家都睡了，是啊，該睡了。
再怎麼興奮，精神總有枯萎的時候，體力總有枯竭的時候。這個時候睡一覺就好，希望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
忽然，有人叫住歐陽薇。
「薇薇族長，你……你怎麼醒了，是睡不著嗎？」
說話的是王叔。王叔正一隻手撐著地，另一隻手揉眼睛，看得出來他在發現歐陽薇後，就強撐著睡意保持清醒。
王叔就睡在神室旁邊。
歐陽薇看著王叔，嘴角露出溫暖的笑容。
王叔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
王叔全名王慷，王慷小時候父母病逝，在他快要餓死在廢土時，歐陽薇的父母發現了他，並把他帶在身邊照顧。後來歐陽薇出生，後來，歐陽薇的父母病變的身體到了極限，命不久矣。臨走時，歐陽薇的父母拜託王慷照顧好才牙牙學語的歐陽薇。
從那以後，王慷就成為了歐陽薇的守護神。
廢土的所有醜陋不堪，王慷都會擋在歐陽薇面前承擔下來，就像擋住洪水的水壩，偶爾濺射出來的水花，才是歐陽薇需要面對的困難。
「不，我剛從赤城回來。王叔你先睡吧，不用候著我，明天我有話對大家說。」
「是什麼話？薇薇族長，是赤神大人的旨意嗎？」
說話的不是王慷，而是其他人。
歐陽薇看向周圍，才發現大家陸陸續續的醒來了，並且漸漸向她靠攏。
寂靜的夜晚，醒來了。
「我好像聽到，薇薇族長說她剛從赤城回來。」
「真的嗎？」
「赤神大人有說什麼嗎？」
看到大家頂著困得睜不開眼都要了解她剛才的赤城之旅，由此可見赤神大人在大家心裡的地位，歐陽薇忽然笑了笑，笑的釋然放鬆。
有赤神大人在，大家就能團結起來。
真好。
「這次我沒有看到赤神大人，但我看到赤神大人的供奉，他叫聞正，我叫他先生……」
歐陽薇一邊說著，一邊從旁邊柴堆上拿起幾根木柴放進火堆里，於是大家都圍繞著火堆，傾聽歐陽薇的這一次赤城之行的故事。
「所以一共有三件重要的事情。
「第一，以後給赤神大人貢品，我會調取靈氣點燃火堆，大家把想送給赤神大人的貢品放在火光內就可以了。而且理論上大家也能點燃赤火，因為我們都是赤神大人的信徒，這件事下次去赤城時，我會向先生問清楚。
「第二，赤神大人正在復甦中，所以抽不出手替我們治療身體。先生已經替我們向赤神大人傳達了我們的情況，大家再等等，等赤神大人恢復了，大家的身體應該都能恢復，
「第三，赤神大人要求我們傳播信仰，獎勵是從無道級晉升到常道級的方式……」
接下來這段話該怎麼說，歐陽薇斟酌了許久。
「想傳播信仰就必須離開森林，去到人多的地方。我相信森林外邊一定有聚集地，就算沒有，我就繼續走，直到找到為止。
「我知道大家都有在森林住下來的想法，我也能理解。所以如果不想離開森林的，我尊重你們，也希望你們能在這裡過的開心自在。
「可我是被赤神大人召見過的信徒，我必須執行赤神大人的命令，所以……
「明天我就出發，想跟我出去傳播信仰的，準備好，明天我們一起出發。
「好了，時間不早，大家先睡吧。」
火光閃耀下，似乎每個人的表情都不一樣。不過歐陽薇看不見，說完之後她就轉身回到神室，讓大家有充分的空間和時間思考，不會因為她在場而感到有所顧忌。
王慷看了眼回到神室的歐陽薇，接著看向大家。他的想法從來沒變，歐陽薇去哪他就去哪，但他也希望，歐陽薇的身邊，不是只有他一個人。
所以他想對大家說些什麼，但剛張開嘴，話才到喉嚨，他卻是一句話都說不出。
算了，薇薇肯定不希望他多嘴。
王慷重新湊了湊地上的幾片大樹葉，然後躺在樹葉上睡覺。他就睡在神室外，在一個萬一發生危險，他能隨時保護歐陽薇的位置。
天亮了。
森林裡的鳥鳴聲很重，鳥巢里的幼鳥嘰嘰喳喳在呼喚投食，外出的鳥爸鳥媽銜著肉蟲撲騰著翅膀趕回去，更多的是鳥兒飛向天空翱翔前興奮的鳴聲。
歐陽薇醒來，迎著滿林的鳥鳴，她走出神室。
大家的目光不約而同落在她身上。
她看到大家都圍坐在早已熄滅的火堆前，不由得愣了愣。
突然有人站起來，指向東北方向，對歐陽薇說：「根據那些撼神信徒留下的痕跡來看，他們是從這個方向走進森林，然後走向廢土。所以如果我們往這個方向走，一定能走出去，但外面的聚集地應該有很多撼神信徒，對我們不一定是好事。」
又有人說：「其實我兩天前遇到了往廢土方向走的一群撼神信徒。我偷聽他們說話，外面的聚集地叫平頂峰，那是一座矮山，山下有很多村子，山上有一座城鎮，人數應該有好幾萬吧。」
「我們都從廢土出來了，他們還去廢土幹嘛？」
「我怎麼知道。」
「薇薇族長，接下來往哪個方向，你做決定！」
「對，薇薇族長做決定，我們聽你的。」
最後，大家都看向歐陽薇，每個人的眼神都是炙熱的興奮。這樣的眼神已經回答了他們是選擇了出發，還是選擇留下。
歐陽薇怔在原地好幾分鐘，然後她忍不住笑起來，笑容燦爛明媚，一如今天的天氣。
「所有人，各自尋找獨立空間，念誦赤神大人名諱。
「十分鐘後，回來集合。之後我們將向東北方向出發，尋找聚集地，傳播赤神大人的信仰。
「趕路時，我們一邊討論如何融入外面聚集地，一邊討論傳播信仰的方法。」
歐陽薇舉起手，抿了抿唇，眼神忽然變得堅定，這是讓大家都覺得可靠的眼神。
「謝謝大家信任我，我不會辜負大家的信任。
「一定不會！」
旁邊的王慷看著歐陽薇，不由得有些恍惚，這一刻他仿佛從歐陽薇身上看到了歐陽薇父母。
準確地說，他看到了同一種氣質，那是——
領袖的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