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敬茶。閱讀」
墨傾的聲音不輕不重,語調微沉,穿透力卻直達內心。
充滿上位者的威嚴。
無端令人心驚。
閔昶膝蓋倏然發軟,在他傾身那一瞬回過神,又把腰杆挺直了。
他倔強地盯著墨傾。
「非我族類,一律不治。」墨傾懶懶地疊著腿,懸空的小腿輕輕晃著,她把話說得風輕雲淡,「想讓你爺爺命長一點,就敬了這一杯茶。」
身形微怔,閔昶喉結滑動了下,腦海里閃過墨傾手指搭在爺爺手腕的畫面。爾後,又想到爺爺對墨傾醫術的稱讚以及那一套針灸針。
閔昶問:「你真能治我爺爺?」
墨傾不語,不表態,靜待閔昶做決定。
閔昶遲疑半刻,眸中晦暗不明。
「姑祖奶奶在上,請受晚輩閔昶一拜。」
閔昶做出決定,眸底深處的陰鬱迅速退散,膝蓋一彎,跪倒在墨傾面前,將茶水奉上。
他恭敬地說:「姑祖奶奶請喝茶。」
有些人,哪怕是你初次見面,她的一舉一動,都會令人信服。
這是後天培養的,而「後天條件」代表她背後肯定有不為人知的積累。
閔昶願意信她。
就憑她是一代代祖先的信仰。
墨傾掃了他一眼。
旋即,墨傾慢悠悠地接過茶水,吹了吹,輕抿一口,然後把茶杯擱在桌上。
「起吧。」
墨傾不咸不淡地開口,三分傲然三分沉靜,將上位者的姿態拿捏得死死的。
閔昶深深地看她,抿著唇站起身。
「我爺爺——」
墨傾截斷他,問:「針灸針呢?」
拿「自製槍」和「針灸針」兩件事來看,墨傾可以斷定一件事——閔家一直走正道,但到閔昶這一代,走岔路了。
「……」閔昶一哽,略作停頓後,直言道,「拿去拍賣了,一周前剛把它送走。」
「理由呢?」
閔昶眼睫微垂:「養醫館,需要錢。」
「挺會本末倒置的。」墨傾扯了下嘴角,視線落到閔昶的臉上,像是某種威懾力衝擊過去,她一字一頓,「不止吧?」
閔昶討厭被人看穿的感覺。
他道:「我爸拿醫館做了抵押,必須還一大筆錢。」
雖然自幼被灌輸「存在的使命就是墨傾」的理念,但閔昶並沒被這一套洗腦,從未將醫館和針灸針當回事兒。
但是,爺爺希望醫館一直在,他就想辦法把醫館經營下來。
現在守好醫館需要用錢,加上爺爺的治病花銷……與其等待一個不知何時會出現的「祖宗」,把針灸針「物歸原主」,倒不如利用其價值解燃眉之急。
指腹摩挲著下頜,墨傾問:「你爺爺不知道?」
「不知道。」
「行。」
墨傾站起身。
她睇了閔昶一眼:「去取筆墨。」
「……」
誰家還有那種東西。
最後,閔昶找到了原子筆和草稿紙給墨傾將就。
墨傾是個不拘小節的性子,畢竟她本身就沒學過什麼禮節,只是有樣學樣罷了。何況,毛筆和硬筆她都會。
她大筆一揮,在草稿紙上留下一個藥方。
「照這個方子抓藥,早晚各一副,小火熬製一個時辰。」墨傾手指夾著草稿紙,遞給閔昶。
閔昶看了一眼,沒接。
墨傾擰了下眉。
「你會用手機打字嗎?」閔昶強忍著撕紙的衝動,「就你這一手狗爬的字,不浸淫醫院三四十年,寫不出來。」
墨傾一個字沒說,抬腿踹了閔昶一腳。
閔昶躲開了,但被腳尖掃到,仍是疼得不輕。
大夫寫方子潦草的毛病,墨傾是繼承了個十成十,但她沒心思再給閔昶寫一封,加了閔昶微信後,直接發給閔昶一個電子版。
將藥方備份好,閔昶又問了幾個問題,確定服藥一周後就可以看到效果,且爺爺今後若恢復得好的話,還可以下地活動後,心裡有了盤算。
看墨傾也順眼了些。
「你現在是第一附中的學生?」閔昶問。
「嗯。」
「讀高几?」
「高三七班。」
「哦。」閔昶頷首,「我三班。」
「嗯?」
閔昶感覺她沒理解自己的言外之意,解釋:「在學校遇到事可以找我。」
「你不是連江齊屹都不如嗎?」墨傾莫名其妙。
「……」
大爺的。
這個江齊屹到底是誰?
捏著東石市一半信息渠道的閔昶,想了半天,硬是沒想出江齊屹到底是何方神聖。
*
開學第三天,第一附中某辦公室。
「宋老師!宋老師!」高三三班的班主任·李老師走進來,語氣火急火燎的,「你太不像話了!像墨傾那樣打架鬥毆的學生,你怎麼能寫表揚信?還弄成海報掛在公告欄,你這不是在教壞學生嗎?!」
宋一源這會兒坐在椅子上,翹著腿打著擺子,手裡拿著冒著熱氣的保溫杯,活像個優哉游哉的退休老頭兒。
見到氣急敗壞的李老師,宋一源悠然自得地說:「你的學生見義勇為,下周一要全校表揚。我的學生鋤強扶弱,就寫個表揚信,怎麼了?」
李老師:「……」
怎麼了?!
我看你是特級教師稱號不想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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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我們沒有特級職稱,但我們有表揚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