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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7章 不就幾個爛慫土人?

2024-11-20 05:43:28 作者: 好想吃薯片
  第317章 不就幾個爛慫土人?

  作為女性,章德寧和王安憶實在是沒辦法不去喜歡戴鳳蓮這樣一個女性角色。

  或者在《紅高粱》這篇小說里,她們看到了女性對於自身性別的超越。

  雖然還有著一定的狹隘。

  譬如戴鳳蓮最引以為傲的,還是她6歲就被纏上的一雙小腳。

  這也說明,意識形態的覺醒並不是一蹴而就的。

  「同期發出這麼多篇文學評論,看來《人民文學》很重視《紅高粱》這部小說啊。」章德寧說。

  1982年第6期的《人民文學》上,當期不僅刊載了《紅高粱》的小說,還有整整三篇《紅高粱》的評論文章。

  且,作者都是文學評論界的評論大家。

  像是文學批評家李陀《感覺和創造性想像——關於中篇小說「紅高粱」》:

  「.

  《紅高粱》寫得美而大氣,從語言藝術的角度看更是不同凡響。

  《紅高粱》視角下的抗日戰爭,突破了之前幾十年間以八路軍、新四軍和民兵游擊隊等為主角的主流抗日戰爭敘述模式。

  江弦選擇了一群不曾被注意的邊緣人土匪為小說的主角。

  他們自發地跟日本鬼子進行殊死搏鬥,而他們自己的生活,則是敢愛敢恨,嫉惡如仇,充滿著一種《水滸傳》以來的民間野性傳統。」

  可不就是如李陀所說。

  余占鰲是混不吝的性子,因為喜歡九兒,就殺掉了單家父子,這樣一個土匪似得人物,又在日本人來了的時候,扛起槍桿子組織抗日。

  這樣的人可不就在我們這片土地上,而且是一直被忽略的視角。

  名聲大一點的,譬如山西的那位山大王.

  除了李陀,《人民文學》還刊發了閻綱同志,以及他們《京城文學》主編王濛的文學評論。

  王濛在評論文章當中高度評價了《紅高粱》這篇小說,他說:

  「江弦一開筆就是一場大霧。

  從《紅高粱》這部小說中,我看到了江弦敘事一種令人恐懼的發酵能力。

  閱讀過後,我獲得某種藝術滿足,就像喝了小說中寫到的高粱酒,而且喝得很酣暢。」

  《人民文學》每期不到20萬字的篇幅,這一期的三分之二的內容,幾乎都是《紅高粱》這篇小說以及對其的探討和評價。

  章德寧和王安憶作為編輯,自然明白,這樣重量級的陣仗,說明《人民文學》內部有多麼重視這樣一篇《紅高粱》。

  而在她們看來,《紅高粱》本身的質量,也確實值得《人民文學》不遺餘力的為其助勢。

  「安憶,你那篇尋根文學作品寫的怎麼樣了?」章德寧想起不久前王安憶也在構思的一篇「尋根」文學作品,跟她打聽起來。

  王安憶面色一窘,咕噥著說,「還在寫著。」

  此刻她一想起不久前自己對那篇《小鮑莊》的洋洋得意,就覺得臉有些發燙。

  同為「尋根」,同為鄉土氣息濃厚的題材。

  江弦交出的答卷太過完美,以至於王安憶如今覺得自己所寫的每一個字都看起來那麼可笑。


  再想到不久之前,她還自信滿滿的認為自己在尋根文學領域的造詣和領悟,足以追趕上江弦的步伐,能夠做他的對手。

  看過《紅高粱》以後,王安憶就像被潑了一盆冷水,醒悟過來。

  她哪算得上是江弦的對手?

  對手是那種一會前,一會後,你追我趕的那種。

  她和他是那種,江弦庫庫往前,她連他影子都追不著,越甩越遠。

  這是對手?

  王安憶是真的有點沮喪。

  這會兒但凡是文化界有了解的人,在評判文學創作成績,恐怕都不會將她這個江弦的同齡人和他放在一起比較,因為根本就不是一個層次。

  真要比一下,只能找個不了解文學的人來做裁判。

  因為王安憶好像就長的顯得還比較厲害。

  跟江弦倆人往那一站,冷不丁給人感覺她才是《紅高粱》的作者。

  「你也不用太妄自菲薄。」

  章德寧看出王安憶的自閉,開口勸慰:「踏踏實實寫伱自己的東西就好,不用受別人的影響,《紅高粱》雖然精彩,但那畢竟是江弦寫的小說。」

  章德寧的意思很明顯,她很擔心王安憶在被《紅高粱》震撼到以後,放棄自己原有的風格,轉而追求酷似江弦的文字和句子。

  在她看來,江弦那種驚世而出的敘述方式,是不可模仿也沒辦法模仿的。

  如果王安憶追求那樣的東西,按照江弦的方式寫,那她將永遠都只是江弦門下的一個小嘍,永遠沒辦法實現突破。

  章德寧的提醒非常及時,王安憶很快醒悟過來。

  是啊,那畢竟是江弦啊。

  他的語言是很多人公認為藝術的水準。

  她又何苦一定要將他視作目標?一定妄圖著對他實現超越呢?

  想通這一點,王安憶苦笑一聲,終於覺得心中順暢許多。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章德寧和王安憶都很關注《紅高粱》這篇小說在讀者以及文化界內引起的反響。

  而闡述江弦小說必定在社會上受到歡迎並引起極大的轟動的「江弦現象」,也一如往常的被驗證。

  《紅高粱》橫空出世以後,《當代作家評論》這部在全國影響力巨大的文學評論類雙月刊,於1982年第3期上一次性推出四篇評論江弦作品的文章,並全都是對《紅高粱》這篇小說進行專論。

  評論家雷達《歷史的靈魂與靈魂的歷史——論「紅高粱」的藝術獨創性》:

  「驚異於作者江弦想像力的奇詭豐贍,他筆下戰慄著、戰叫著的半個世紀前的中華兒女,不僅是活脫脫的生靈,而且是不滅的魂靈。」

  李清泉《讚賞與不讚賞都說——關於「紅高粱」的話》:

  「我覺得《紅高粱》是強悍的民風和凜然的民族正氣的混聲合唱,馳名的《黃河大合唱》的某些部分,可以和《紅高粱》的某些部分在聽覺和視覺上相互參照和相互輝映。」

  季紅真《憂鬱的土地,不屈的精魂——「紅高粱」》:

  「凸顯了民間抗日力量的勃興,作品中的人物表現出強烈的民族氣節和民族精神,這在如今正高漲的民族主義浪潮中格外搶眼。」


  作家從維熙《「五老峰」下盪輕舟——讀「紅高粱」有感》:

  「在老題材下開拓出新意」,是革命歷史戰爭題材下「忽而盪出一葉小舟」的瀟灑之作。

  「五老峰」就是編者按中提到過的革命歷史戰爭題材「五老峰」:老題材、老故事、老典型、老主題、老手法。

  從維熙一句「五老峰下盪輕舟」,將《紅高粱》這部小說在當今時代的文學意義勾勒了個完全。

  《紅高粱》掀動滿城風雨,江弦卻和朱琳,以及《車水馬龍》的劇組,一起坐上前往SX省首府的火車。

  中國電影家協會將在SX省首府XA市隆重舉行1982年「金雞獎」、「百花獎」的授獎活動。

  「你說我這一年真夠忙的。」

  踏上黃土地的江弦哭笑不得,「不到半年時間,我又是往西南跑,又是往東北跑,現在這又來了大西北。」

  朱琳一想,可不就是如江弦所說的一樣,「到處看一看,對你的創作也是好的。」

  江弦也覺得有道理。

  他是得多去看看,多長長見識,不然萬一哪天寫個阿勒泰,別人說你都沒去過阿勒泰,你怎麼寫的阿勒泰。

  雖然這事兒也不稀罕。

  畢竟文學界就是有一個很奇怪的現象:有的作家根本就沒到過那個地方,卻寫出了關於那個地方的千古名篇。

  像唐代被稱為「詩鬼」的李賀寫《雁門太守行》,「黑雲壓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鱗開」,盪氣迴腸,實際上他根本沒去雁門郡。

  還有范仲淹寫《岳陽樓記》,他也沒到岳陽樓,看都沒看見過。

  蘇軾就更有意思了,錯把湖北赤鼻磯當成三國時期的赤壁,遊覽以後寫下了《前赤壁賦》、《後赤壁賦》和《念奴嬌·赤壁懷古》。

  都特麼沒去對地方,把赤壁寫的跟真的似得。

  82年的XA市,繁華程度顯然不比京城,也不比長春。

  江弦和朱琳轉了轉,看著街頭有不少婦女蹲在道路兩邊兒,衣著有點兒土氣,面前擺著編織竹筐,裡面是雞蛋。

  這會兒很多人管這個叫「雞屁股銀行」。

  這不是罵人的話,指的是「賣雞蛋」攢錢的行為。

  天高黃帝遠,西安環境相對寬鬆。

  這會兒,土地責任制改革到戶已經開始實施,所以農民在種田的間隙里會散養些土雞鴨,下的蛋呢,就私自賣兩錢兒補貼家用。

  西安有意思的事兒還挺多。

  話說西北這邊比較乾旱,1974年,有幾個農民XA市的臨潼區西楊村附近打井。

  這一打下去,不得了了。

  竟然挖出幾個陶土片。

  再往下挖,越挖越不對勁。

  陶製的士兵頭像、陶製的馬、青銅兵器.

  把這些玩意一拿,全公社都震驚了。

  後來有個《人民X報》的記者回家,知道這件事兒以後寫了篇文章發在了《人民X報》上。

  看的是人人好奇,國家也很快重視了起來,那就組織著考察一下吧。


  一開始弄不明白,後來從牛棚里拉了幾個人過去,這一研究,一合計。

  媽呀,秦始皇陵!

  兵馬俑這會兒還沒評為世界第八大奇蹟。

  不過也很出名,XA市修了博物館供遊客參觀。

  本著來都來了的心態,江弦跟著興沖沖的王好為導演,還有朱琳以及《車水馬龍》的其他主創,一塊兒去博物館參觀。

  這會兒又沒導航,只能跟當地市民問路。

  市民那叫個一臉不屑。

  「兵馬俑?」

  「幾個爛慫土人有啥看的?」

  實在人間真實。

  好在還是告知路線,幾人到了地方看了看,老祖宗留下的東西確實震撼。

  朱琳和王好為幾人都目不轉睛。

  「有鼻子有眼的。」

  「真靈巧,活靈活現的。」

  「這手藝,那個時候就那麼高超啊。」

  這會兒就已經不能下坑近距離參觀兵馬俑了。

  雖然管理不嚴,大夥倒也都挺自覺,都不敢下去,生怕給cei了賠不起。

  兵馬俑算是中國文旅的一角,84年裡根和夫人南希訪華,來到西安,首先參觀的就是秦陵兵馬俑,還被特許下到坑中近距離觀看。

  江弦看著這些土人,心裡一陣奇異。

  他後世也來看過兵馬俑,跟這會兒眼前的完全一個模樣。

  滄海桑田。

  兵馬俑幾十年紋絲未變,世界卻已變幻成為和這個時代完全不同的樣貌。

  金雞獎和百花獎「雙獎」授獎大會在西安的舉辦,給整座城市帶來一種生機勃勃、喜氣洋洋,到處呈現一派歡樂的景象。

  就連城樓上都拉了橫幅:

  「熱烈歡迎第二屆『金雞獎』第五屆『百花獎』授獎大會在本市召開!」

  10日,晚7點。

  大會在SX省體育館舉行。

  今夜星光燦爛,裝點一新的體育館彩旗飄揚,燈火通明。

  評委席的左邊寫「第二屆金雞獎」,右邊寫「第五屆百花獎」,倒也沒簡單到用大紅色橫幅,還是燙金大字,中間還有個本屆授獎大會的logo。

  來自各條戰線的群眾代表二千五百多人,從四面八方趕來,連同數以千計的圍觀群眾,使體育館四周人聲鼎沸。

  沒錯,這年頭雖然沒有粉絲這一說,但是人民群眾對心愛演員的追捧和熱情也絲毫不差。

  無需刻意,哪怕在國內這樣的環境下,電影這玩意也能造星出來的,這是電影本身就具備的屬性。

  沒有紅地毯,各劇組的演員們就被大巴車送過來,然後一波一波上台向觀眾們打招呼。

  江弦走在最後,將露臉的機會讓給演員和導演。

  他聽著喇叭裡頭主持人的介紹,陣仗讓他有種「現在,向我們迎面走來的是《車水馬龍》代表隊啊呸,劇組」的錯覺。

  不是說不好,這就挺有我們自己特色。

  嗯,後世的金雞獎為了對金馬獎彰顯實力,特地搬到一海之隔的廈門。


  這寓意是挺好的。

  結果好好的頒獎變成了分蛋糕,跟特麼幼兒園老師分小紅花似得,你獎勵一朵,他獎勵一朵,好了,小朋友們以後都繼續努力。

  純純給金馬獎看笑話。

  懶得噴。

  這年頭的獎怎麼頒?

  哪怕不頒發都不亂頒發。

  就說去年的第一屆金雞獎,所有大熱影片男演員戲份都不多,最佳男主角沒什麼備選人,最終評委一致贊成該獎項空缺。

  還有1983年的第三屆金雞獎,當時角逐最佳男主角獎的有兩位,那就是《人到中年》的達式常和《駱駝祥子》的張豐毅。

  雖說兩位演員的表現都不錯,但評委團最終決定不授予該獎項給任何人。

  因為他們認為在過去的一年裡,男演員都沒有做出重大突破。

  打完招呼,江弦和朱琳以及《車水馬龍》主創團隊一塊在位子上坐下。

  授獎進程很慢,當地的領導先來講話,講完以後,評委會名譽主任委員夏衍又講。

  然後開始頒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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