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你們肯定耍了什麼把戲
安妮做了一個夢。
夢裡,她劃著名一艘救生艇,緩緩漂浮在廣闊無垠的海面。
她的船上有一隻老虎,但安妮並不太害怕它,她會在老虎呲牙咧嘴的時候給它一巴掌,就像是調教一隻不安分的貓。
海水碧藍,雲朵柔似棉花,人與虎的畫面充滿自然與和諧,如同美麗絢爛的童話故事。
但下一秒。
安妮一轉身,剛才還絢麗多彩的畫面在她眼中黯然失色。
碧藍的海水成了灰色。
救生艇上血跡斑斑。
老虎也不見了,安妮掀開船上半掩著的帆布,看到的竟是自己的屍骨。
「啊!」
安妮從夢中驚醒,渾身大汗,心臟砰砰跳動,久久難以平復。
她乾脆起床出去,敲開愛德文的房門。
「安妮?」只穿一條短褲的愛德文一臉意外的看著門外。
「我能進去麼?」安妮問道。
「啊?」
愛德文仍然一臉懵,不知道安妮為什麼會半夜敲開自己的房門,「當然,請進吧。」
愛德文顯然是不會打理房間的男人,到處散亂丟著衣物、衛生紙,房間裡還充斥著一股難以忍受的體味。
白人的體味是很重的。
「你這有什么喝的麼?」
「啤酒怎麼樣?」
愛德文掏出一罐啤酒丟給安妮,安妮就在他的床邊坐下,拉開啤酒的拉環喝一口。
「如果是冰的會更好。」
「這就有點為難我了,放在冰箱裡伊文斯那個混蛋會給我喝的一滴不剩。」愛德文笑著說道,同時握著一罐啤酒,有些的雞動的在安妮身旁坐下。
此刻,對於後半夜即將發生的事情,他浮想聯翩。
也不怪愛德文胡想。
一個女人在深更半夜敲開一個男人的房門,並且進到他的房間裡喝起啤酒,會是因為什麼?
長夜漫漫,寂寞難耐.
除了那檔子事兒,愛德文想不到別的原因。
上帝啊。
荷爾蒙迸發的夏季。
一個女人深更半夜來到自己的房間裡總不能是因為文學!
「嘿,安妮。」
想到此處,愛德文撓了撓屁股,展現起自己的男性魅力,「看起來你的心情不是太好。」
「.」
見安妮不說話,愛德文更加確信自己的判斷。
「嘿,如果有什麼狗娘養的事情讓你覺得不爽,這兒除了我,沒有別人會聽到的。」
安妮又喝一口啤酒,淡淡道:「事實上,我來找你也是為了說這些東西。」
愛德文微微一笑。
「是現在就說,還是來一發以後再說?」
「來一發?」安妮皺著眉看向愛德文。
愛德文眨了眨眼,「好吧,我這裡確實沒有準備那東西,但我知道伊文斯那裡有一些,我現在就過去要一點,如果你願意稍等一下的話。」
「什麼?!」
安妮炸毛一樣跳起來,「愛德文,你覺得我來找你是為了做那種事麼?」
「不是嗎?」
愛德文一臉懵,隨後馬上反應過來,「哦,我的意思是,對不起安妮」
「愛德文,你個混蛋,你滿腦子只剩下那檔子事兒。」
安妮翻個白眼,朝著門口的方向走去。
「對不起,安妮。」愛德文尷尬的追過去,「我向你道歉,我以為是我想的那樣,原諒我,我的朋友。」
「.」
聽著他的絮叨,朝著門外走去的安妮忽的轉過身,看愛德文一眼,又嘆一口氣。
「算了。」
「算了?什麼算了?」
「你這是真的沒有那玩意對嗎?」
「什麼玩意?fuck」
下一秒,愛德文已經被推倒在床上。
「哦。」
「耶。」
「.」
寧靜的夏夜被有節奏的韻律擾了寧靜。
隔壁住著學生的屋子重重的敲了幾下牆,「愛德文,你個混蛋,下次做愛的時間提早一些!」
「.」
一切在15分鐘以內結束。
愛德文和安妮兩人一身熱汗躺在床上,貪婪的呼吸著空氣。
「你這反轉來的也太快了。」愛德文傻笑著說道:「安妮,我以為我惹怒你了.我的意思是,我還以為你不是來做這個的。」
「閉嘴吧。」
安妮面色紅潤的罵了一句,「我只是非常壓抑,需要找個發泄口。」
「所以我還要感謝那個讓你壓抑的事情?」
愛德文說,「所以是什麼事情?讓我擁有了這樣一個激情的夜晚。」
「.」
安妮沉默一陣,「《漂流者》,還記得麼?」
「《漂流者》?」
愛德文有點傻眼,「你是說你是因為看了一篇小說才跑來和我做愛?」
「你可以這麼想。」
「什麼鬼?!」
愛德文感到非常荒謬,也非常的不理解,「為什麼?這篇小說怎麼了?」
「你要先看過這篇小說,或是知道這篇小說的內容。」
安妮側轉身子,先是看了看愛德文的臉,眼睛又往下移了移,見愛德文又一次興致勃勃,她心裡忽然生出一陣惡趣味。
「愛德文,在做第二次之前,我想先給你講講這篇小說的內容。」
「好吧。」
愛德文點了點頭,「我記得你提到過,這是個海上漂流的故事,講一個人在最絕望的時刻迸發出生命的光輝。」
「是的,你知道的,這種漂流的故事如果駕馭好,讀起來會非常精彩。」
愛德文點點頭,「現在是睡前故事時間了,我的船長。」
安妮現在精神非常好,一點都不困,就從《漂流者》的開頭講起這個故事。
為了表現出自己在認真傾聽,愛德文時不時的「嗯」一聲,還會在一些細節上對安妮進行詢問。
他還挺享受的。
在愛德文看來,這算是在身體愉悅以後,雙方在精神上的相擁和靠攏。
到了後半夜,傅三明的求生故事講到尾聲。
當第二個故事從安妮口中講出以後,愛德文默默給自己點一支煙,神情震怖,難以置信。
「所以根本就沒什麼老虎!」
「理察.帕克就是傅三明他自己,是他的獸性,他的黑暗面!」
「.」
安妮沒有回答。
愛德文靜靜的抽完這支煙,「該死,廚子真的把母親的屍體丟進海里了嗎?他連水手的腿都不會放過。
而且這個傢伙已經沒有人性了,怎麼會因為愧疚沒有反抗的讓傅三明殺了自己?」
「我不知道。」
安妮說,「愛德文,我不知道。」
「該死。」
愛德文越想越覺得胸膛之中血氣翻湧,情感上完全無法接受。
他捂住自己的頭。
在一一看無一錯版本!
安妮講的這個故事太可怕了,那是最大的恐怖,一種對人性的絕望。
「愛德文,你沒事吧?」
「我沒事。」
愛德文抬起頭,看到安妮側躺著的身軀,他忽然聯想到的故事裡那座形如女人的海藻島。
「安妮,你剛才怎麼說的來著?海藻島上遍布樹木根莖和藤蔓,還有密密麻麻的狐獴。」
「對,密密麻麻的狐獴,小說里寫的是:從遠處望過去是蠕動的白花花的一片。」
「.」
無處不在的樹木根莖和藤蔓,那不就是人的經脈和血管?
至於狐獴。
蠕動的白花花的一片.
愛德文馬上想到,寄生在腐肉上的蛆蟲,不正是這樣一幅景象?
還有蓮花里包裹著的牙齒,那不就是胃液消化以後的殘餘?
哪有什麼海藻島?
這座形似女人的島嶼,分明就是母親的血肉之軀,是傅三明對殘酷真實記憶的美化和幻想。
母親的血肉,滋養了傅三明的生命。
「好了,愛德文,你不是還想繼續麼?我也想要繼續了。」安妮俯過身子,在愛德文的臉上吻了一下。
「別!別碰我!」愛德文深呼吸了幾下,好不容易才鎮定下來。
此刻安妮的身體,在愛德文眼中已經毫無吸引力。
而且剛聽完這個故事,就讓他來做那種事情,愛德文完全沒辦法做到。
「怎麼了?」安妮滿臉玩味的明知故問。
「讓我休息休息。」愛德文無奈的說。
他引以為傲的大擺錘,這會兒完全失聯,沒了什麼反應。
下午三點半,江弦跟著一群作家參加完一場美國當代詩歌的討論會。
這裡今天邀請了五位卓有成就的詩人,其中之一是安格爾,但他住院了,所以只到場了四位。
「現在的詩人比讀者還多。」一名來自土耳其的「寫作計劃」成員感嘆說。
討論會很快結束,只辦了兩個小時,然後大家一起去喝飲料、聊天。
菲兒坐在桌前,開始大談人生——人生中的苦惱有多麼多麼多,負擔有多麼多麼重,絕對不能再人為的製造了
「那你們為什麼要加入對埃及的戰爭?」王安憶一臉不爽的質問。
「我們的國家已經無法忍耐了!我們才是真正的受害者!」菲兒嚷嚷說。
大家不想在這個話題上繼續下去,有人開始問:
「寫作班的老師評出推薦閱讀作品了麼?」
「當然,都這麼久了,你還不知道麼?」
菲兒聽到這番談話,又忍不住得意。
他一早得到消息,自己的小說被評為推薦閱讀作品。
這個推薦閱讀的評選是有好處的。
獲得推薦的作家可以在寫作班裡擔任助教,領一筆薪水,同時也有更多的機會和寫作班的文壇大拿們接觸、交流。
「以色列文學的優異是有跡可循的。」
菲兒擺出成功者姿態開始滔滔不絕,「我想你們不知道,在以色列有句老話,『人不能只靠麵包活著』,所以我們養成了求知好學的習慣,在我們的國家,文學、詩歌、音樂、藝術對人類如同水和糧食一樣重要.」
「住口吧菲兒,拿到推薦閱讀的又不是你!」埃及作家納吉布惡狠狠的說道。
「哈哈。」
菲兒只是冷笑,「納吉布,詆毀對方並不能改變已成定局的結果,這正向你們的失敗。」
「你儘管說吧,菲兒,你什麼都不知道,你就是個蠢貨。」
「閉嘴,納吉布,你和根針一樣!」
「你說什麼?你膽敢再說一遍麼?」
雙方很快急眼。
東德的女作家小聲給王安憶介紹,「對埃及人來說,被人說是針,那是巨大的侮辱,這是個罵人的詞,好像和他們的神話傳說有關。」
「真奇怪。」王安憶說。
菲兒和納吉布擺開要較量一番的陣仗,馬上有人過去攔架,同時一名男作家開口道:
「住手吧菲兒,納吉布說的沒錯,獲得推薦閱讀名額的確實不是你。」
「你說什麼?」菲兒扭轉頭,看向對方。
「是真的。」
另一名作家也開口道:「我剛從愛德文那兒回來,是江弦,來自中國的作家贏得了這次推薦。」
「什麼?!」
菲兒滿臉見了鬼的表情,「他們是不是搞錯了什麼?以色列文學不可能輸給中國,那幫中國佬」
「嘿,說話注意著點,小心我割掉你的舌頭!」陳映真冷冷道。
「.」
菲兒悻悻的閉上嘴。
陳映真走去他面前,一臉嚴肅道:「事實已經擺在這裡,有任何懷疑你為什麼不自己去問。」
「.」
菲兒看一眼他,又掃了一眼其他作家。
「好,我會求證的,我現在就去!」
說罷,他便匆匆離開這裡。
「我想他是怕繼續留在這裡會挨揍。」
東德的女作家調侃說,「菲兒雖然是個蠢貨,但是這種人很會避免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一針見血的總結!」
所有作家們哈哈笑起來,店內外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另一邊,菲兒很快找到愛德文那裡。
「嘿,愛德文,我聽人說推薦閱讀的名額給了中國作家,哈哈,他們在開玩笑對麼?」
「.」
愛德文沒有回答。
菲兒皺起眉頭,「該死,真的是這個結果?我需要做助教的那筆錢!」
愛德文拍拍他的肩膀,「對於這個結果,我很抱歉,菲兒,或許在寫作班的老師們眼中,你得作品還不夠好,或許是翻譯的問題.總之,別太難過。」
「好、好、好。」
菲兒狂躁的推開愛德文,「那麼,江弦的小說呢?既然被推薦閱讀,那我現在就要讀。」
「.」
看他不服氣,愛德文只好找出一份《漂流者》的複製稿給他。
菲兒忿忿的接過,同時道:
「愛德文,你們肯定耍了什麼把戲,別以為這能瞞住我,我會弄清楚的!」
愛德文無奈的聳聳肩膀。
「靜候佳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