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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合成前夜

2024-08-11 01:57:26 作者: 好想吃薯片
  第26章 合成前夜

  老莫始建於1954年,是京城的第一家西餐廳。

  全稱本是「莫斯科餐廳」,不過這會兒已經改了名字,叫「京城展覽館餐廳」。

  來這裡吃飯的多是幹部子弟,也多有「頑主」,亦或者這些人就是一批。

  今兒是馮驥才在老莫做東,慶祝《今天》創刊,江弦也被喊了過來。

  話題聊著聊著,就聊到了《棋王》,對於江弦近些時日被劉鑫武批為「痞子作家」一事,一幫人感到怒不可遏。

  「傻貝兒,他懂什麼是作家麼?」馮驥才拍著桌子,津門口音都爆了出來。

  姜世偉沒好氣道:「他那『傷痕文學』我一篇都看不下去。」

  趙振開跟著表明態度,「我不喜歡『傷痕文學』,哭天喊地、撒潑打滾,這種東西也算文學?」

  一桌人全部對他的話表示認同。

  只有馮驥才面露尬色,努努嘴似乎想解釋兩句。

  「我沒說你老馮,你和他們寫的東西不一樣。」趙振開補充一嘴。

  「那個劉鑫武,也就《班主任》還過得去,後面都是什麼玩意?」于友澤一臉鄙夷,「他那篇《醒來吧,弟弟》我看過,牽強附會,連基本的生活邏輯和藝術真實都違反!」

  陳皚鴿冷哼一聲。

  「看不起別人,好像他多麼崇高似得。」

  江弦坐在一抹水的國防綠、中國藍之間。

  不同於他們的義憤填膺,他反而雲淡風輕。

  「我倒覺得這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無非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文人傾軋,這事兒一直都有。

  他和劉鑫武這算是小打小鬧了。

  憶當年,zy、dl、hf三人恩恩怨怨,那才真是你死我活,頭破血流,左右了當今文壇整個格局

  「老江,沒想到伱這人挺寬宏大量的。」

  「這就是大家風範!」

  「溫文儒雅,怪不得文章寫得好。」

  「.」

  趙振開努努嘴,沒有說話。

  前段時日,江弦悄摸給《今天》的創刊號寫了篇「評」,副標題是《醒來吧,劉鑫武》,與劉鑫武那篇《醒來吧,弟弟》恰巧照應。

  以彼之文,還敬彼身。

  損,太損了!

  他正胡思亂想,忽聽到江弦在問,「振開,那事兒你們籌劃怎麼樣了?」

  在過去的一個月里,《今天》創刊號已油印出五百份,為了宣傳,他們決定把《今天》在城市裡四處張貼。

  趙振開那標誌性的苦瓜臉上閃過絲凜然。

  「我和姜世偉去就夠了,這件事風險太大,搞不好會被抓起來。」

  江弦心思一動。

  這事兒離經叛道的,乍一聽確實充滿危險。

  但他清楚知道。

  《今天》的這次張貼,幾乎沒有遇到任何阻礙和懲處,毫不費力的掀起了一場新文學和朦朧詩的潮流。


  「靈感【離經叛道】目前進度(2/3)」

  距離合成只差最後一點。

  這事兒得想辦法摻和一腳。

  自從江弦提了張貼的事情,餐桌上的氣氛就變得沉重,大有幾分「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不復還」的蒼涼和悲壯。

  江弦擺弄著刀叉器皿,銀質的,後來因為老被人「順」走,丟失嚴重,才換了便宜貨色。

  「振開,明兒那事兒,算我一個。」他主動請纓,打破了沉寂。

  眾人紛紛抬起頭,震驚的看向江弦。

  「你要去?」姜世偉難以置信,「江弦,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

  趙振開也頗為顧慮,「這事兒你別摻和了,我們這些人混地下的,沒什麼名氣,也無所謂,你不一樣,你是岸上的。」

  江弦油鹽不進。

  「無所謂,無非被關進牛朋罷了。」

  桌上其他人也紛紛勸阻。

  「江弦,這事真不是開玩笑的。」

  「你得想清楚後果。」

  「要慎重吶,你可是大作家,德高望重,沾不得污點。」

  「行了,你們別勸我了。」江弦去意已決般站起身,像是欲積極投身於運動當中的慷慨志士,「張浪浪失敗了,郭鼎堂之子失敗了。

  我們也可能失敗!但爭文化之更新,又何懼為國捐軀?

  身為《今天》的一份子,無論如何,我都要參與這次活動,如果連這件事,我都沒盡份力,那我也沒什麼臉面繼續留在《今天》了。」

  「江弦.」趙振開看著江弦此刻堅定如鋼鐵般的身軀,頓時想起獻身偉大事業的牛虻、為無產階級解放事業英勇奮戰的保爾柯察金、以及在武裝鬥爭的疾風暴雨驚濤駭浪中,展現大無畏革命精神的斯巴達克斯。

  姜世偉被江弦的慷慨激昂所感染,端起酒杯。

  「江弦,我敬你!」

  馮驥才跟著端起杯子,提議道:「我們一起,敬江弦一杯!」

  酒杯碰撞。

  烈酒入喉,江弦都生出些心潮澎湃。

  儘管是為了收集靈感,但能夠親身參與進這場風暴的掀起。

  何其壯哉!

  似是受到了江弦的鼓舞,陳皚鴿拍拍胸脯,「振開哥,把電影學院和北影廠的張貼工作交給我吧。」

  「人民文學門口我來。」

  「我和鐵生去地壇。」

  宛若在老莫開了場戰前動員,一桌人打了雞血似得,充滿幹勁。

  回到亮馬河畔陸煥興家的農民房,就是後來的東直門外新源里那一片,屬於城鄉交界的兩不管地帶,攏共七八平米,這便是《今天》暫時的老巢。

  江弦對於此處並不陌生,早在他下鄉時期,這裡就常常舉辦地下文學沙龍,京城的當代作家,幾乎都曾在這兒出現過。

  至於陸煥興,此人有一極缺德的絕活,便是手繪公汽月票,以假亂真,每月派發給大家用。

  屋裡堆滿了已經油印好的《今天》創刊號,還擺著台破破爛爛的油印機。


  油印機是較為落後的列印方式,在列印前,要先在蠟紙上進行油刻,蠟紙還極容易損壞,一旦損壞,就要重新油刻。

  江弦拿起一冊瀏覽,看到了趙振開所寫的那首《宣告》——

  [我並不是英雄/在沒有英雄的年代裡/我只想做一個人]

  這不是趙振開最好的詩,但絕對是意義最不凡的一首。

  它獻給一名烈士。

  眾人定好天一亮就啟程,便留在此地過夜。

  幾人橫七豎八躺著,黑漆漆的屋裡灌滿冷風,卻沒人覺得冷,只有熱騰騰的氣在心裡燃燒。

  半夢半醒間。

  江弦隱約聽見亮馬河嗚咽流動,似是堰塞多年的死水飛瀉而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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