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349.與釘子頭的交易
修士被剔掉眉毛和頭髮，遍布折磨疤痕與增生的可怕面容，嚇得克里斯汀恨不得立刻拔腿就逃。
但對於親人的關心戰勝了心底的恐懼，她強撐著顫抖的身體，擋在被吊在半空、皮膚旗幟般張開、哀嚎連連的外婆面前，發泄般顫聲大喊，
「你們是什麼人，鬆開我外婆！」
釘子頭平靜地轉向婦人腳下的魔方，「她打開了哀悼之盒，把我們從另一個世界召喚而來，她必須跟我們離開。」
「打開了魔方？這不是我們的，是流浪漢剛送的，我們什麼都不知道！」克里斯汀看向外婆被扭曲的慈祥的臉，又重重看了眼魔方，啼哭起來，「這跟她沒關係，放她走！」
「我們的行動從不落空，必須帶走她。」
修士變態一樣步步緊逼，克里斯汀轉頭看向父親，結果更揪心，一位臉頰皮膚就像沙皮狗一樣皺巴的怪人把手塞進了拉里的嘴裡，好似獸醫在檢查動物的牙口，咧到耳根的大齙牙，咯噔咯噔開合個不停，吵得人心慌意亂。
「別碰我父親，他沒有動魔方！」克里斯汀咬著牙，悄然朝著魔方走近一步，
「這不是我們的規矩，開啟盒子的人必須被帶走，別的人也可以帶走。」釘子頭冷冷地說，「這由我們決定。」
「上帝啊。」克里斯汀咬緊銀牙哀求，不動聲色地擋在魔方前面，「我來交換他們，帶我走。」
「上帝保佑不了你。你現在屬於我們，沒有資格提出交換。」釘子頭眯著眼睛抬頭看向朦朧的白霧深處，數十根鉤鏈響應他的召喚呼嘯射出，洞穿拉里·科頓全身，把他也提到了半空。
克里斯汀的兩個親人都承受起殘忍至極的折磨、慈祥的臉上每一塊肌肉都因為徹骨的痛苦而痙攣。
鉤鏈狠狠往霧氣中收緊。
嘩啦啦…
大片鮮紅色的血肉瀑布般飛濺，兩個慘叫的活人眨眼被撕成了碎片，就像是被暴力撕爛的牛皮袋。
幾名修士都靜默地欣賞著這精彩絕倫的表演，眼中閃過迷醉之色。
克里斯汀絕望癱坐在血泊中，雙手無力地抓取著背後的地面，仿佛要把破碎的家人重新拼湊完整。
「為什麼如此痛苦地注視著他們？你該為他們感到高興和快樂，他們已經去了『天堂』享受極樂。現在輪到你了，跟我一起聆聽吾主的教誨，」釘子頭溫柔地走近克里斯汀，朝她伸出蒼白的手，「你有那種資格。」
「法克魷！下地獄吧！」
克里斯汀怒瞪雙眼猛然抬頭，眸中的憤怒洶湧而出，同時背後的雙手舉到身前。
之前變形為紡錘體的魔方重新被女孩兒沾滿鮮血的雙手拼湊得接近還原，一道道黃色的電弧纏繞著她纖細的手指雷射一樣射出。
滋滋——
釘子頭輕盈地飄走了，電弧穿透了它的殘影擊中了身後挺著大肚皮戴墨鏡的毀容胖子·美食家，一聲慘叫，美食家臃腫的身體淡化為空氣，被傳送進了不可知的空間。
克里斯汀知道自己猜對了，魔方變形意味著召喚，復原則意味著遣返，她紅著眼，以平生最快的速度瘋狂地將魔方對準剩下的修士，同樣兩道電弧閃過。
嘴巴如血洞的「顫齒」、被一道扇形的鐵絲撐開嗓子和氣管的「深喉」，來不及表演自己的獵奇藝術，統統被魔方的力量擊中遣返。
只剩下神出鬼沒的釘子頭。
克里斯汀喘息著，端著魔方站起身緊張地四下顧盼，卻啥也看不到，釘子頭仿佛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掉了。
直到霧氣中傳來一聲輕笑，一條鉤鏈破空而來擊中女孩兒手背，擊飛了魔方，劃開了她的手背。
克里斯汀痛呼著，忽然感覺後背一涼，一隻塗著黑指甲的手環住了她的脖子，另一隻擦去她臉上的淚水，和倒立的寒毛，
「耶穌的淚水啊。作為一個凡人，如此冷靜迅速地復原吾主的造物，你比我想像中的更出色、更具潛力，」釘子頭眸光中多了一絲期待，「跟我回家，以後我親自教導你痛苦和折磨的藝術，幫伱快速成長…」
「休想。」克里斯汀手裡沒有任何底牌，渾身發抖臉色蒼白，卻仍然倔強仰著下巴，「除非你先放回拉里和我外婆！」
「能拯救他們的只有你。如果未來某一天，你替代了我的大祭司之位，你就能跟你的親人團聚，想辦法釋放他們。」釘子頭突然鬆手後退一步，走到克里斯汀身前，凝視她憤怒和恐懼交織的雙眼，「但你得加快速度，你得在他們的靈魂被折磨成沒有價值的廢料前，坐上我的位置。」
大祭司、親人的靈魂、沒有價值的廢料…
一系列可怖的字眼掠過腦海，克里斯汀陷入了人生最劇烈的掙扎和糾結。
比當初親眼看著母親去世後不久，父親又重新結婚的感受更加複雜，她一時之間怔在原地，蒼白的臉頰變幻、嘴唇囁嚅著說不出一句話來。
「跟我走！」
釘子頭大祭司伸手抓向女孩兒的手，但只是這一個動作，他感覺到一股刺痛。
一道白金色的光芒從極遠處亮了起來，掠過過天際的流星般焚盡周遭所有霧氣，劃出一條絢爛到驚艷的白金弧線，弧線盡頭凝聚成一隻碩大無匹、常人百倍的拳頭，對準釘子頭落下！
釘子頭做不出任何反應，身周的每一寸空間都顫慄、崩潰，就像萬米深海狹窄潛艇艙突然湧入海水，他的肉身瞬間被龐大的壓力擠壓成粉碎、湮滅為氣體！
轟隆！
空間破開了一個漆黑的大洞，吞沒了釘子頭的身體，無窮的白光、恐怖的力量之潮也被黑洞吸收，點亮一輪太陽般耀眼的光芒。
這光芒剎那間消逝掉了，空間重新合攏。
釘子頭不知所蹤，另一個穿著黑西裝的男人替代他的位置站在了克里斯汀面前，抖了抖手腕。
變化如此突然，以至於克里斯汀完全沒反應過來，眼神茫然，微微張大了嘴，
「發生了什麼，釘子頭呢？你、你是誰？」
「這麼快就忘了？我們在溫尼伯中心醫院見過一面。」迪安轉頭沖女孩點點頭，後者凝視他那雙熟悉的棕黑色雙眸，頓時渾身一震，感激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你是報紙上的上帝，拯救我外婆的上帝！」
「不，他不是上帝…他比那仁慈得多。」迪安還沒回答，腳步聲飄出了對面的霧氣，釘子頭朝兩人走了過來，身體呈半透明狀，就像是水中的倒影，隨時會破碎消失，之前那一拳幾乎要了他的命，「又見面了，肯尼…哥倫布市一別才多久，你的力量至少變強了三倍，真給了我個巨大的驚喜，我當了這麼多年大祭司就沒遇到過你這樣的存在。」
釘子頭那張撲克臉上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讚嘆、一絲隱隱的喜悅。
「你隨便帶走那些欲望和罪孽深重的人，」迪安給了身後疑惑的克里斯汀一個稍安勿躁的眼神，又看向大祭司，他同樣敏銳地察覺到對方身上多了一絲變化，不再冷如冰窖，而多了一絲人類的情緒，「但這個女孩兒對我有用，你不能帶走她。」
釘子頭眼中射出一抹精光，做了個請的手勢，「我承認，在這世界我實力不如你，她屬於你。」
克里斯汀聽著兩人的交流，驚訝地下巴快要掉到地上，這個噩夢般強大恐怖的釘子頭怪物，居然如此輕易地就向面前的男人屈服了，讓他帶走自己，這男人到底是誰？
這麼思考著女孩兒又猛地一搖頭，鼓起勇氣站到迪安身邊，「我不離開！把拉里和外婆還給我！」
釘子頭面露遺憾道，「他們已經被送入地獄，接受改造與折磨，即便是我也無法破壞規則…能拯救他們的只有你。」
「該怎麼救？」克里斯汀下意識地接話，
釘子頭掃了眼迪安，對女孩兒意味深長地說，「你得請教他。」
迪安聞言，銳利的眸光彷佛看穿了這位修士的內心，「你想借著克里斯汀跟我來一次交易？」
「我就喜歡跟你這種聰明又直接的人交流。」釘子頭雙手背到身後，欣然點頭，「來做個交易吧，我帶你和克里斯汀進入地獄，協助你們拯救那兩個靈魂，而你們也幫我個小忙。」
「奸商啊…」迪安捏了捏拳頭，「先奪走她的家人，再做交易幫她救回來？要不我先饒你一條命，也請你幫個忙？」
釘子頭平靜地搖頭，「很抱歉，我之前並沒有預料到你會出現，否則交易會顯得更公平一些。但現在，就算你殺了我也無濟於事。」
迪安目光轉動，「你要什麼？我再像上回那樣對你使用一次能力（幻境深淵），幫你回憶過去？」
「不，光是短暫的回憶已經無法填滿我的胃口。」大祭司望著霧氣深處，臉上透出一股強烈的渴望，光是想到這種渴望，連胸前肋骨中那顆被冰封已久的心臟都開始怦怦跳動起來，「我要永遠地找回我失去的一部分，我想讓你幫忙奪回被鎖在地獄裡的人性。」
「人性的一面？」迪安瞳孔縮了縮，「身為大祭司，連你也得被奪走一部分？」
「沒有例外，吾主賜福的利慾薰心、或者有著某種特殊之處的人，都要接受外科手術般的升級改造，其中第一步就是剝奪記憶，第二步就是奪走人性。」
克里斯汀肩頭長髮飄揚，就像炸毛的貓一樣怒吼，「你這種殘忍的、以折磨和恐嚇人為樂的變態也需要人性？」
大祭司猩紅的眼睛閃爍著兇狠的光，「我以前也以為我不需要…折磨、痛苦、侍奉吾主就是我的全部…」
「但當我接觸到人性之後，我又發現不同…人性就像進食、休息一樣是必需品，它不需要太多，但得有一點，否則就是殘缺的、不完整的存在，就像是冰冷的機器。」大祭司語氣飄忽不定地說，「當我收回我的人性，我才能更好地感受到折磨、痛苦的精髓。」
真是這個原因？
迪安敏銳地察覺到大祭司言語中存在不實之處。
但奪走他人性的是神明利維坦，他現在找回人性的行為就是在赤裸裸地背叛利維坦，這跟迪安的立場並不衝突。
克里斯汀見身邊的男人沉默而猶豫，還以為對方為難，她又想到男人兩次對外婆和自己伸出援手的無私行為。
毫無疑問是一位值得信任和尊重的好人，克里斯汀樸素的價值觀告訴她，不該讓這種人為難。
女孩兒咬了咬牙，「這位先生？」
「叫我肯尼。」
「肯尼先生，感謝你的幫助，我以後會報答你。」女孩兒大眼睛閃爍著誠懇的光，「但你已經幫我夠多，該我付出了，大祭司，我跟你進地獄幫你找回人性，你放我和家人離開。」
釘子頭看著這天真的女孩兒搖頭嘆息，「你雖然有很高的潛力，但你目前太弱小了，只你一個撬動不了吾主的封印之力…」
克里斯汀聞言羞愧又請求地看向迪安。
迪安不可能輕易進入一個陌生神明的領地涉險，追問釘子頭，「你為什麼不自己奪回人性？」
「我的力量來源於吾主，我沒辦法做出直接破壞它布置的行為。」
「所以要藉助我們的力量？」迪安深深忌憚地說，「可它是一位神明，擁有壓倒性的力量，我怎麼確保進入地獄之後不會受到祂的威脅？」
「世上沒有絕對安全的地方，只要進入地獄，危險會一直存在，」釘子頭坦然道，「但作為大祭司，我能輕易地讓你們欺騙過其他修士、工程師、受折磨的靈魂，保證幫你們把危險壓制到最低的程度，」
「別妄圖用一句空頭承諾打動我。」
「此外，關於吾主…恩…祂絕大多數時間都在沉睡之中，除非地獄發生重大變故、或者我主動向祂匯報工作情況，否則祂永遠不會醒來…奪走我人性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不會驚擾祂…」
「沉睡中？」迪安聽到這兒眼神一凜，來了興趣，「祂為何沉睡？」
「這跟我們的交易有關？」釘子頭皺了皺眉，
迪安強調，「這很重要…」
艱難的沉默後，釘子頭深呼吸，「因為吾主要積蓄力量，防備外界敵人的攻擊。」
「你們地獄的敵人不是上帝和米甸里的夜行種嗎？」
「不，地獄不止一個，而是有多重，存在別的地獄領主，實力毫不遜色於吾主。」釘子頭說，「統帥的大軍甚至比我們地獄修士的規模更龐大，一直暗中窺伺著我們地獄。」
「我沒辦法提起祂們的名字，但我擔任大祭司這幾十年，從沒遭遇過任何一次地獄之間的攻伐戰。」
「到此為止了，我能透露的就這麼多。」
多重地獄，互相之間敵對關係，利維坦沉睡著積蓄力量。
真是巨大的收穫啊。
迪安終於心滿意足，「算你坦誠，我還有最後一個條件，我幫你找到人性之後，你必須給我瑟倫特符文。」
「瑟倫特符文？」
「民間傳說中代表傲慢的墮天使（路西法）有符文封印之力，代表暴食的蒼蠅鬼王（別西卜）有符文蠅王印記…你的主人（利維坦），代表嫉妒，理應也掌握這一枚瑟倫特符文。」
釘子頭面露恍然之色，「在我們這兒叫地獄符文，象徵吾主所掌握的規則…折磨和扭曲…沒經過吾主改造，大概率用不了它。」
「這你就不用管了，把符文給我就行。」
「那麼成交？」
釘子頭朝迪安伸出了手，後者握住這冰冷如死人的手，眼前浮現一段提示——
觸發事件「地獄之旅」
跟隨釘子頭大祭司，進入利維坦地獄，救出克里斯汀的父親外婆，並且奪回釘子頭被利維坦封印的人性。
事件難度：未知
進度：（0/100）
獎勵：未知
……
「肯尼先生，你為什麼要這麼幫我？」克里斯汀看著不遠處操縱魔方開啟空間通道的大祭司，又轉身身邊的男人，眼神有些麻木，今天發生的一切，已經徹底顛覆了她過去的人生。
她有些懷疑自己是在一個噩夢之中。
「以後你會明白的。」迪安轉而說道，「這也不只是幫你，我也得去地獄探探情況」
迪安以後要進入更危險的米甸，現在先進入與米甸之主巴弗滅糾纏頗深的利維坦的地盤體驗一番也並無不可，遇到無法應付的危險，就傳送逃生。
……
「兩位，跟上來吧…」釘子頭面前，濃霧遮蔽的後巷牆壁上分開了一個赤紅色的世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