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被選中的人
快船等待了四天，終於等到結果。
湖人以4比2的大比分淘汰掉哈登和霍華德的火箭隊，晉級西部半決賽。
於飛和科比再次在季後賽里對上了。
自從於飛從2007年夏天西遊以來，每一年的季後賽似乎都要和科比碰上，但每次，他都是勝利者。
這賽季的湖人雖然是過去幾年最好的湖人，但他們在常規賽收官前和快船連續打了兩場比賽，都沒打過，而今在季後賽相逢，哪怕是最狂熱的湖人球迷也知道他們凶多吉少。
一則半決賽開賽前的插曲，或者說引發廣泛爭議的內幕是，杜蘭特在常規賽最有價值球員的投票中以微弱的優勢戰勝了於飛，捧起了職業生涯的首座MVP獎盃。
「審美疲勞」和「你太年輕」一樣，是NBA里評獎環節中不可不欣賞的一個現象。
即使於飛看起來比杜蘭特更配，但因為他此前已經六奪MVP，所以媒體想要投一個沒投過的人。
為了避免輿論壓力過大，他們還提前把於飛放上了貨架——讓於飛當選DPOY。
結果，媒體們先是被飛黑們網暴一圈，現在又因為沒把於飛投成MVP又被飛蜜們網暴。
但網暴這種事，對媒體人來說毫無影響，黑流量也是流量，只要沒威脅到自身安全，就不算什麼。
於飛陣營對這個結果深惡痛絕。
畢竟於飛目前的MVP數量和卡里姆·賈巴爾一樣多，如果能拿到今年的MVP，就可以成為有史以來獲得MVP次數最多的球員。
現在，這個歷史性的時刻不得不往後拖了。
而且，明年指不定又有什麼人冒出來，媒體又舊病復發，打起「審美疲勞」牌。
於飛的想法和團隊的人卻是有明顯的區別。
他確實很喜歡DPOY。
畢竟之前他什麼獎項都拿過了，MVP？多到一個柜子放不下，要那麼多做什麼？再多就溢出了，還是DPOY有新鮮感。
一個超過30歲的男人最需要的就是新鮮感。
所以，於飛在杜蘭特獲獎那天在推特上向他祝賀，然後附上自己的DPOY獎盃的照片，說：「顯然我們都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就這麼一條簡單的推特卻讓於飛受到外界的諸多猜測。
黑粉們認為這是銳步和耐克操縱頒獎的證據。
媒體們認為GOAT對結果很滿意。
但吃了GOAT的「審美疲勞」紅利的杜蘭特絲毫沒有感激媒體，他依然對那些提出愚蠢問題的媒體說：「我希望你在開口前先認真思考一下自己的問題。」
這種對第四權的蔑視短期內看不出什麼，但從長期來看，對個人的聲譽是有影響的。
然後，半決賽隨之襲來。
洛杉磯的球迷很高興，因為快船和湖人的半決賽都將在斯台普斯中心舉行。
自從快船起勢以來，洛杉磯德比戰就多出了一個趣味遊戲，就是統計比賽當晚斯台普斯中心的雙方球迷數量。
於飛來快船的第一年，湖人球迷明顯占優。
但快船球迷的數量是隨著賽季進行曲線上升的，直到這個賽季，快船球迷的數量漸漸與湖人齊平，常規賽的最後兩場比賽，到場的快船球迷已經超過了湖人球迷。
今晚，現場的快船球迷和湖人球迷的比例是6:4。
球迷基本盤的變化可以看出兩隊的上升勢頭的區別。
「如果湖人球迷想看到你下賽季的總得分超越卡爾·馬龍，你們得把梅洛給交易了。」於飛「好心」地提醒道。
科比諷刺地反問：「比賽還沒開始，你就已經在想下賽季的事了？對自己沒信心嗎？」
「不是。」於飛微笑著回答，「對你們來說，越早考慮下賽季越有利，提前為休賽期做準備，這對你們是好事。」
科比冷哼一聲，隨口甩出了那句經典台詞：「別以為你們穩了！」
只不過，這次他說這句話的場合不是2019年男籃世界盃的宣傳片，味道有些不對。
之後，閒話不多，雙方迅速擺開陣勢，在斯台普斯中心打了一場高得分對決。
湖人的比賽計劃其實沒錯。他們的防守資源實在有限，安東尼的防守表現像是抽盲盒，一天一個樣。小加索爾的防守則有明顯的時代局限性，這一點早在那年的帝國會戰中就被於飛當眾暴露出來了。至於科比，37歲的他已無法像年輕時那樣在攻防兩端全力以赴，現在的科比要麼專注進攻，要麼就只能在防守時「指揮交通」。
湖人唯一的防守尖兵是托尼·阿倫，作為一名身材矮小的二號位防守專家，他能對個別球員造成影響，但無法像內線防守核心那樣撐起整個球隊的防守體系。
因此，拼得分成了湖人的唯一選擇，但這個計劃的最大問題在於，他們的得分點遠不如快船多。於是，當科比和安東尼的體能開始下滑時，比賽的懸念就消失了。
在第三節，快船隻領先6分，但科比和安東尼接連打鐵，湖人又送出一次傳球失誤。快船抓住機會，兩記追身三分加上一次防守反擊一條龍扣籃，瞬間將分差擴大到14分。
從那以後，湖人的氣勢逐漸消散。最終，快船輕鬆拿下首勝。
「湖人依然是一支值得警惕的球隊。」於飛意味深長地說，「科比是我見過的最危險的老將，極少有人能在他這個年紀依然保持如此頂尖的水平。」
媒體自然不會放過這個話題，立刻追問：「那麼，誰在這個年紀就失去了頂尖的水平？」
「很多人。」於飛沒有正面回答，「很多很多人。」
儘管於飛沒有指名道姓，但大眾自然將矛頭指向喬丹。
喬丹也沒有閒著，很快就找到了讓於飛「不爽」的方法。當然，這可能只是個巧合。
1997年，現任聯盟總裁亞當·肖華當時負責NBA娛樂部門，派出攝製組跟隨1997-98賽季的公牛隊進行全程拍攝，採用了當時最先進的攝影設備，旨在為未來那支偉大球隊的紀錄片提供高質量素材。
後來，《極限喬丹》使用了其中一部分內容，但據NBA娛樂部門透露，素材總時長達到了2萬小時。
幾年前，確切地說，是在於飛贏得第七冠，正式在榮譽上超越喬丹並加冕為GOAT的那一年，NBA宣布將推出一部關於1998年公牛隊的10集紀錄片，名字叫《最後一舞》。
現在，NBA娛樂部門宣布，這部紀錄片將在今年夏天首播。而紀錄片的預告片，將在快船與湖人的第二場比賽前進行全球首播。
如今，喬丹作為「副GOAT」的地位已和於飛的「正GOAT」地位一樣穩固，基本沒有爭議。
這種局面不是一部紀錄片能改變的。喬丹的籃球成就已經塵埃落定，而於飛仍在不斷積累新的榮譽，GOAT的根基只會越來越牢固。
這部紀錄片的唯一意義，大概是再次在網際網路上掀起一波GOAT爭論，同時讓於飛感到些許不快。
但喬丹不知道的是，於飛在成為現在的他之前，早已看過太多這樣的紀錄片，他絲毫不擔心它會對自己的地位產生任何實質影響。
如果不出意外，這部紀錄片最後還是會被喬丹搞成經典的《又臭又長版本的極限喬丹》或者《喬丹從小到大那點事但我給你講十集》，順便因為在紀錄片裡說皮彭自私，讓皮二破防，說不準皮二的自傳會提前問世。
當然，這都是於飛從他和喬丹私人恩怨的角度來看待紀錄片的方式。
對體育界和那些經歷過喬丹時代的人來說，《最後之舞》還是有可取之處的。
快船與湖人的第二戰賽前，科比的注意力一直在現場的大屏幕上。
「你不會真的對這個感興趣吧？」於飛詫異地看著他。
科比說：「為什麼不？你這個Y世代永遠不會理解MJ對我這代人的意義。」
「我想，就算他自己都不理解他對你們這代人有何意義。」於飛淡笑道。
就像於飛自己也不知道，他這十多年的統治，對Z世代（1995-2010期間出生的人）有什麼意義。
然後，紀錄片開始了，標準的歐美大人物紀錄片專場。
從NBA名宿，到媒體名人再到政壇巨擘。
可能有數十個重量級人物接受了採訪。
當科比出現在視頻里時，現場響起了歡呼聲。
紀錄片特意把科比談及喬丹對自己影響的關鍵話語放出來了。
「很多人都在談論我和邁克誰是更好的球員，他們真的什麼都不懂，如果沒有邁克，就沒有現在的我。」
然後，於飛才想起這件早就被他拋到腦後的事。
雖然經過菲爾·傑克遜這個神棍的種種無中生有地造謠，說科比第一次見到喬丹就無禮地要求單挑之類的，但科比堅稱那是傑克遜的藝術創作，可這就是造謠容易闢謠難。
100個聽過這個故事的人里只有不到10個人知道科比闢謠了。
知道科比闢謠又相信科比的人就更少了。
但是，想想科比在紀錄片裡的喬吹姿態，不難想像他私下裡有多尊重喬丹。
「真不敢相信你居然說了這種話。」於飛說，「就沖你這句話，我們今晚要贏20分！」
科比嘲笑道：「你這個樣子確實有點像他了。」
「沖你這句話，你們得輸40分！」
這當然只能是一句賽前的狂言。
湖人並不是弱小的球隊，快船也沒有強大到可以隨意吊打半決賽級別的隊伍。
但這一系列的鋪墊和場邊影響，的確讓於飛在比賽里充滿幹勁。
反倒是欣賞完預告片的科比沒能在今晚找到手感。
這是老將不可逃避的宿命。
37歲的老將放到球場上就像現實生活中的白髮老人，他們有時候可以爆發出強烈的能量，有時候又虛弱無比。
失去運動能力之後，過於依賴技術就會導致他們的表現完全由當晚的投籃手感決定。
所以，他們會有很出色的比賽，也會有很糟糕的比賽。
今晚剛好是科比手感糟糕的夜晚。
倒是於飛如同殺神一樣，打爆科比，防住安東尼，然後在低位不斷殺傷湖人的內線。
湖人三巨頭裡咖位最弱的小加索爾忽然成為了球隊的守護神。
但這個守護神本身存在缺陷，快船的三分一開，湖人的潰敗就難以避免了。
然後，快船將前往「客場」挑戰湖人。
這是一個不需要坐飛機就能抵達的「客場」。
德比戰第三戰，湖人終於展現出了球迷渴望看到的那種實力。
尤其是科比，第一節拿下8分，半場19分，快船與湖人打平。
第三節開始，雙方的明星球員接連發揮。
姚眀的三分和背打，湯普森連續三分，阿德托昆博的三分線外強起飛身暴扣，還有安東尼統治級的單節20分。
在安東尼爆發的時候，於飛連得11分進行回應。
雙方旗鼓相當，直到第三節結束，比分依然打平。
快船與湖人的比賽越是焦灼，現場氣氛越是熱烈。
球迷之間的戾氣開始爆發。
雖然是同城球隊，但湖人球迷對快船隊的鄙視之情根深蒂固，快船球迷對這種被歧視的感覺懷恨已久。
這場比賽提供了一個宣洩口，雙方球迷在現場頻頻互噴，如果不是安保得當，還會發生更激烈的事情。
第四節到來，科比好似恢復了元氣。
他直接去低位連續要球進攻，好像回到了27歲似的，翻身跳投、撤步跳投、虛晃後插步上籃、假動作晃人持球上籃這就是一個得分後衛的低位進攻萬花筒現場演示。
於飛第三節頂住安東尼的爆發，第四節同樣接下科比的進攻。
科比在低位進一球，於飛就在高位還一球。
比賽的最後一分鐘，於飛堪稱不可思議的三分線外一米虛晃後連續變向撤步出手超遠三分打板命中。
現場的快船球迷已經瘋狂。
然而，10秒後，科比在底角接球，轉身一記絕命三分，阿德托昆博的封蓋幾乎已經來到了他的臉上。
湖人球迷的心臟隨著那個球懸在空中，這個過程仿佛需要一萬年之久——然後，球進了。
科比緊繃的神情終於落下，他長出一口氣，對於飛說：「今晚，勝利女神是站在我這邊的。」
湖人在最後一刻反超了比分。
只剩下1.4秒。
但是，勝利女神站在你這邊，果真嗎？
快船請求最後的暫停，里弗斯盯著戰術板，神情迷茫，正準備叫於飛的名字時，於飛已經接過戰術板，果斷畫下戰術：「就這麼幹，把球給我，我來送他們回家！」
「科比，你知道1.4秒可以發生多少事嗎？」
那是於飛在比賽結束前對科比說的最後一句話。
然後，是姚眀的掩護，阿德托昆博的掩護，再然後就是湯普森發出來的球。
於飛在弧頂位置跳起來接球，落地後完全不調整，明明安東尼已經衝到他的面前，但他依然強行拔起，直接在對方的臉上將球調高弧度射出！
1.4秒可以在球場上做很多事。
但它的經過，只是一瞬。
一瞬。
就像一個核彈轟開似地。
「唰!!!!!!!」
「BENG！BENG！！！弗萊·於在最後的1.4秒反絕殺了湖人隊！快船隊取得了系列賽3比0的領先！！！！」
邁克·布林的聲音並不能穿透全場鼎沸的人聲。
於飛習以為常地轉身，他的隊友卻像發瘋似地衝到他的身上。
快船球迷用宗教信仰般的狂熱來膜拜這堪稱隊史最偉大的一球。
「！@#￥！￥」
一方的狂歡是另一方的絕痛。
湖人隊呆呆地看著球場，幾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事情。
科比不知道是氣到極點，還是憤怒到極點，那種情緒醞釀到極致反而讓他笑了出來。
安東尼不甘地瞪大眼睛。
科比只是搖搖頭。
如果對方用這種表現贏下了勝利，你就接受這個結果吧。
這是科比希望隊友理解的，但這，不是那麼容易。
確實不容易。
不只是科比，連安東尼也是，他們這一代人都在於飛的陰影下。
這種陰影之大，已經到了贏於飛一場就可以讓他高興不已的程度。
今晚他們距離勝利只有一線之隔，卻像倒在勝利前夜的戰士，被對方的一顆流彈擊倒，再也站不起來了。
現場，身患重病但仍堅持工作的著名媒體人格雷格·薩格來到於飛面前，問道：「絕殺的那一刻，你在想什麼？」
「什麼都沒想，我經歷過太多次了。」於飛試圖不讓自己顯得過於自負，但無論如何，這句話還是難免會被解讀為傲慢。「這就是我的生活。」
什麼樣的人，能擁有如此波瀾壯闊的生活？
薩格回想起14年前的選秀之夜，他曾經也採訪過於飛，當時的他，好像也是這般從容。
看到薩格一時失神，於飛笑著問道：「格雷格，你的身體還好嗎？」
「還可以。」薩格答道，「謝謝你的關心。」
於飛說道：「希望今年總決賽能見到你。」
薩格作為NBA記者已三十年，但他從未親自報導過總決賽，這是他心中的遺憾。
於飛的話讓他有些無奈。
「我也希望你們能打進總決賽。」
「會的。」於飛自信地說道，「沒有人能阻止我，如果你有信念，也沒人能阻止你。」
話音剛落，於飛準備離開。
這時，一個球迷突然沖他大喊：「弗萊，求求你，給我簽個名吧！」
於飛望過去，發現是個男孩。
於是，他脫下自己的球衣，親手交給男孩，「這可能比簽名更有意義。」
那男孩激動得幾乎要暈倒，於飛這才穿過人群離開。
遠遠地，薩格目睹了這一幕。
他常常在思索，當代最偉大的運動員究竟是什麼樣的人？
是那個在場上無數次擊碎對手夢想的冷酷無情的「混蛋」，還是剛剛那個關心他的善良朋友？或者，是那個關愛球迷的完美偶像？
薩格的目光稍稍模糊，卻注意到了於飛背上那個傳奇的文身。
The Chosen One
他並不是你想像中的那個人，他只是那個被選中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