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比賽

2024-08-10 14:06:54 作者: 南樓北望
  浮海角位於天權峰西北側,實為山體往海面突出的一小塊三角形平台,兩側垂直下落,分外陡峭。平台距離海面足有千尺;站在台面探頭望去,透過迷離海霧,隱隱可見雪白浪花被急流推動著,狠狠扑打在青黑崖壁上;一浪又一浪。

  星河無垠,倒懸天空,看不出半點黎明的預兆。

  空蕩安靜的懸崖上,謝蘊昭朝前走去。

  一旁的陰影中,柯十二斜倚著冰冷的山壁,垂著頭,手中把玩著一個透明的水球。那似乎是某個人陳舊的玩具,裡面嵌了幾隻做工粗糙的小魚。

  謝蘊昭看向大海,沒有回頭,問:「柯師兄,你後悔嗎?」

  「後悔什麼?」柯十二輕笑一聲,還是那麼柔柔的、輕飄的,像毒蛇在晨霧中若隱若現地游過。

  謝蘊昭輕嘆一聲:「何必不承認呢?昨天我家老頭子跑到天權真人洞府前,威脅說如果他不懲罰你這個真傳弟子,他就吊死在天權真人洞府門口。天權真人被纏得沒辦法,就說把你接下來一年的俸祿都罰沒了,加到給我師父的月俸里。聽說天權真人好面子,你讓他這麼丟臉,想必要受一段時間白眼了。」

  一日為師終生為父——這句話在父權社會中,不僅意味著親近,也意味著枷鎖。師父對徒弟有絕對的掌控權,被師父看不順眼,就意味著所有的修仙資源、指點都要減半,說不得還要被前頭的師兄師姐排擠一二。天權峰家大業大,真傳數量在辰極島排第二,弟子之間沒有內鬥是不可能的。

  柯十二看著手裡的小球。這是他親手做的,那時候他還是個修為低下的不動境弟子,煉製出來的東西連下品靈器都算不上,不過是個粗糙的凡器。但就是這樣,她收到這個禮物的時候也那麼開心。

  「柯師兄,你在啟明學堂待了兩年,雖然嘴巴壞了點、性子刻薄了點,有很多人不大喜歡你,但所有人都承認你是個負責的老師。所以為什麼,你要欺負那麼個小孩兒?就因為她是妖?」

  仿佛被那個字刺了一下,柯十二的表情猛地縮緊了。

  良久,他才情緒不明地回了一句:「我忍不了。」

  ……

  黎明之前,浮海角已經聚集起不少人影,隱隱分為兩派。何燕微抱劍站在眾人之首,靜靜看著前方的懸崖,髮髻上的點翠金釵被海風吹得搖動不止;陳楚楚繞著頭髮上的紅繩,不時和對面人群鬥嘴。

  還有一些人在低低私語:

  「絳衣使也來了……」

  「戒律堂的人……」

  「是執風堂的院使……」

  懸崖往上一些的地方有一個平台。三名絳衣使正在上面觀望。當中坐著的那名男子打扮和執雨類似,只是胸前繡的是一個「風」字。他五官俊朗,身材卻有些瘦弱,皮膚更是死人樣的僵白,不時還要掩嘴咳嗽幾聲,那撕心裂肺的咳嗽聲,讓人不禁懷疑他是不是即將一口血吐出來。

  陳楚楚一邊跟人鬥嘴,一邊悄悄去看那個絳衣使。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不想那人的目光倏然投來,那雙眼睛亮得驚人,將陳楚楚嚇得心裡怦怦直跳。

  「思齊,」她壓低聲音問,「那個絳衣使是誰呀?我聽他們自稱『執風堂』,跟執雨堂有什麼區別?」

  顧思齊「唔」了半天,才慢吞吞地說:「會問這樣的問題,楚楚,你是不是之前的課堂測試沒及格?」

  陳楚楚臉一紅:「快說嘛。」

  顧思齊笑笑,才說:「師門中,專門負責門內紀律執行、調查各類異常事件的是戒律堂,這你總該知道吧?戒律堂下又細分為四院,分別是執風、執雨、執雷、執雲。歷任院使都以院號為名,各有所轄。」

  「各有所轄?」

  「我們曾見過的執雨院使,負責的是處理辰極島弟子異常死傷事件,至於執風堂……這位執風院使,負責的則是門內普通的違規事件。像這一次謝師叔與柯師叔打賭涉及的生死斗,就要有執風堂的人在現場見證,萬一真的出了事,也不需要再重新調查。」

  「噢,是這樣。」陳楚楚似懂非懂,卻能馬上抓住關鍵,「但為什麼是執風院使親自來?他不該很厲害麼?」

  顧思齊又想了會兒,才不確定道:「也許……是看重謝師叔吧。」

  陳楚楚禁不住又偷偷看了一眼平台。厲害的院使為什麼會是那麼蒼白病弱的樣子?沒想到,她才剛剛看過去,就見執風院使正對她微微一笑。

  !

  她立刻扭開頭,心跳得更加厲害。似乎是懼怕,但又似乎有些別的什麼。


  平台上。執風收回目光,卻又自己低低一笑,輕聲道:「多久沒見這麼呆呆的小弟子了。」

  又是一陣止不住的咳嗽。

  ……

  隨著天光的亮起,浮海角上愈發喧鬧起來。更多看熱鬧的弟子來了,爭吵也多了。

  ——什麼天樞真傳天靈根,花了兩年才到第二境初階,跟個渾濁五靈根差不多!

  ——要說渾濁五靈根,今天比賽的另一個人不就是……

  有人看不慣:贏了理所應當,輸了丟人到家,真是什麼話都讓你們說去了!

  又有人說:還不如何師叔雙靈根之資,一年前便晉升不動,現在更是成了劍修,假以時日……

  始終一言不發的何燕微,這才略略回過頭。晝夜交替的星空下,少女冷艷的眉目和挺秀的身姿,形成了一道精緻的剪影。

  「我並不認為謝師妹不如我。」

  淡淡的聲音,將風中的爭吵全數壓下。

  她並不去管其餘人的反應,只又將目光投注在前方崖邊。那裡有兩道人影,一前一後,前面女修的長髮在海風中飄揚。

  何燕微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一言不發地抱緊懷裡的劍。人人都以為她證明了雙靈根也可比天靈根更好,但她從來沒有忘記過那一夜……兩年前的那一夜,她面對腐屍驚慌失措,那位友人卻能拔劍斬下邪物的頭顱。

  她抿緊了唇,站得筆直,宛如一柄長劍切在浮海角上。

  *

  [來自xxx的【惡感值】1、1……]

  [來自陳楚楚的【吹捧值】1]

  掃了一眼眼前流過的情感值數據,謝蘊昭抹去了系統提示,顧自琢磨如果真的掉進了海里,生還機率多少。

  所謂「飛行器墜落比賽」,就是參賽者乘坐飛行器,以最快速度往海面跌落,最後誰離海面最近,誰就贏得比賽。

  據說浮海角下全是暗礁和旋渦,連第四境修士墜落下去都會被海洋吞噬。在這裡,碧波海一反別處的溫情和波光,顯出自然冷峻嚴酷之美。

  修為到不動境開始,便能駕馭飛行器翱翔天空,也可以御劍;但因不動修士靈力有限,飛行器支撐的時間也不能長久,同時還和飛行速度有關。

  也就是說,即便順利成為距離海面更近的那一個,也不一定還能有足夠的靈力再飛上來。假如發生了那種情況嘛……

  這就是生死狀的來由了。

  她和她的對手簽了生死狀,比賽中一切意外傷亡,都全由自己負責。師門禁止私鬥,卻並不禁止正式的生死對決。

  遠方海天交際處夜色下落;晨星在最後的夜幕中閃爍,如同一個無聲的微笑。

  謝蘊昭拎著飛行器,忍不住想打哈欠。平時這時候,她才磨磨蹭蹭剛起床。

  「這就是你的飛行器?」

  生死對決的另一人在她身後問道。

  「如何,是不是很有特色?」謝蘊昭摩挲著心愛的飛行器,光滑溫潤的手感是長久磨合才能擁有的,「這是我的得意之選,功能多樣,性價比極高,也很推薦你購買哦。」

  「……我以為那是一把掃帚。」

  「說得不錯,這的確是它的功能之一。我跟師父的住處,全靠它才能幹乾淨淨。」謝蘊昭憐愛地摸了摸手裡的大掃帚,回頭說,「你的飛行器看著就不太行了。主要是不實用。」

  那人看看自己手中的碧色葫蘆,搖頭說:「如果一定要二選一,那我選這個。」

  「石無患,你太愛美了,這樣不好。」

  「謝蘊昭,是你太奇葩了。」

  石無患笑起來。謝蘊昭也懶散地勾了下唇角。

  海風有些冷,也有些大。霧氣漸漸散了;時間快到了。

  「沒想到和我比賽的會是你。」謝蘊昭說,「怎麼,他們抓著你心愛的紅顏之一威脅你了?」

  石無患只是微笑。兩年下來,他長高不少,面上那幾分孩童式的稚嫩盡數褪去,化為翩翩少年的朗然秀美;一雙鳳眼黑沉沉的,比初入門時多了幾許深沉。

  原著里石無患的確是個心機深沉的角色。

  「別說得那麼難聽。」他回頭看向學堂的方向,面色冷了一瞬,「小雅對我很好,我總不能讓她為難。」


  「感人感人……等等,之前不是小玉嗎?」

  石無患咳一聲,也有些尷尬:「小雅是今年新來的弟子……」

  謝蘊昭揮揮掃帚,說:「隨便吧,反正我是不會放水的。」

  「你呢?」石無患反問,「為了一個小妖女?」

  「不錯,不過請稱呼別人為同門,不然我就叫你小渣男。」

  「你也很感人。」他反唇相譏,眉間露出一絲傲然,「可惜我是不會輸的。」

  「那就……」

  柯十二作為見證人,那討人厭的陰測測聲音響了起來:準備……

  謝蘊昭握住掃帚。石無患騎上葫蘆。

  ……開始!

  「……用事實說話吧。」

  海風倏然上升。

  撲面而來的除了充斥水汽的風,還有瞬間加速的心跳——

  [因受託人自行領悟拔刀俠精神,獎勵抽獎機會1,點亮星星1

  受託人受託人累積抽獎機會:30次

  累計點亮星星:99顆]

  她眼前浮現出星圖幻象。還是那條美人魚,其心臟、魚尾的一部分已經被點亮。星星組成的圖案映在墨藍的天空中,一瞬好似會如飛而去,化為天上真正的星座。

  她聽見海浪的聲音——來自下方的海洋,也來自虛幻的星空圖案。

  人人都說天樞真傳小師妹名不副實:頂著天靈根的名頭,修行速度卻不如普通雙靈根。但沒人看得到,那些夜以繼日流入的靈力不僅奔流在她體內經絡中,更積聚在了那一顆顆被點亮的星星中。

  每一顆星星里,都匯聚了靈力的長河,洶湧出無人聽見的吼聲。

  遠遠地,人們發出驚呼。在不遠的地方,也有人驚訝地說:「謝蘊昭,你……!」

  謝蘊昭雙手高舉交叉,讓掃帚緊貼自己的背部,整個人以箭矢形狀倒墜入海。整個世界顛倒過來,獵獵海風擊打在她頭頂,吹得長發向上繃直;只有星空更絢爛,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那片星星。

  她往邊上瞟了一眼,餘光里看見石無患騎著葫蘆,奮力向下俯衝。

  「你看,你比我慢吧。」謝蘊昭想打哈欠,但被下墜的勢頭給壓了回去,只能跟石無患閒聊,「哎,你見過火箭嗎?」

  「火……箭?」

  為了節省靈力,他們都沒有用靈力傳遞聲音;話語被風扯裂,往四面八方飛去。

  「差不多就是我這個形狀啦……就是應該比我更快。是叫擬態學還是仿生學,還是兩個都不是?嗐,忘了。」

  在日日夜夜的靈氣吐納中,修士的軀體強度已經遠遠超過凡人想像。但即便如此,第二境的修士以最大速度從千尺高的懸崖上跳下,心臟也應當略有不適。

  應當。不過。

  謝蘊昭閉上眼,聽著心臟緩慢平穩的跳動聲,還有越來越接近的海浪聲。如果普通第二境修士的軀體是被靈力強化了一百次,那她就是一萬次。

  墜落比賽以距離海面最近者為勝,而計算的起點則修士停止下落的一剎那、海浪與軀體最前一部分的距離。如果太早停下,就容易輸;如果貪圖勝利,被一個巨浪卷進海里,便有性命危險。

  「天天跟著師父吃好喝好,偶爾冒冒險……也不賴嘛。」

  千尺墜落。發藍的海霧裡劃出兩道人影,如流星先後墜海。

  石無患沉著臉,只有他能看見的玉簡閃著微光。那太極圖上盤腿而坐的道人像是感受到什麼;一直保持垂目閉眼狀態的虛幻人影,剎那間好似抬起眼,卻是看了一眼……謝蘊昭的方向?

  石無患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但他忍著心靈上的衝擊,在玉簡的幫助下進一步催動飛行器,矮身準備俯衝超過對手。

  恰在此時,他面前金光連閃,竟是張開了一張火焰縱橫的大網!

  「謝蘊昭,你竟然用『火障法』!」石無患咬牙,「卑鄙!」

  謝蘊昭的聲音清晰傳來:「本來也沒規定不能干擾對手嘛……只要靈力足夠就可以,不是嗎。」

  竟還有點幸災樂禍。

  順手還又甩了個火焰網出來。

  石無患手指扣緊了葫蘆。她的飛行器並不是什麼上好法器,能飛這麼快,靈力消耗必然也大,卻還能連用兩個法術,還有餘力將聲音傳遞過來……


  這些天之驕子的靈力,果然如此深厚嗎?

  既然如此……

  腦海中的道人抬起手指,往前一指。

  火焰網悉數破碎。

  翠玉葫蘆像被無形大手推動,狠狠往前衝去!

  前方不遠,她「咦」了一聲。

  眨眼之間,翠玉葫蘆趕上麥稈色的大掃帚。石無患默然冷笑,正想反過來也給她使個絆子……

  那個倒立的女修看過來。被烏黑長髮遮了小半邊的臉龐比海浪更白,看似清雅,眉眼偏又著一點濃麗顏色,恰如雪中紅梅一點春;她勾唇看他,還是不正經的懶散樣,倒映著繁星光輝的眼睛卻又顯得興味盎然。當初他是怎麼覺得她相貌一般的?

  分明一閃即逝的剎那,卻又像凝固成了記憶里的長久定格。

  ……算了。

  大海已經近在咫尺,海浪前赴後繼地擊打出雷鳴般的聲響。

  海浪隨風,有大致規律可循。兩人都是找好了海浪起伏的間隙,打算爭一個最低點剎停,但忽然地……

  狂風忽起,巨浪滔天!

  轟——!

  海浪拔地而起,又如巨山傾倒!

  浪太高,轉眼竟已蓋過兩人背後,眼見就要將他們一力壓下。這時如果往兩邊飛出,仍可以逃得此難,然而他們對視一眼……

  竟都又發狠往下衝去——

  再停!

  謝蘊昭倒立在海面,看一眼石無患,眼中映出向下壓來的恐怖浪頭,無所謂地說:「啊哦,平手。」

  一眼就能看出來的結果。而且飛行器能記錄下墜的距離,回去還能再核查一下。

  石無患垂著眼帘,在最後被巨浪吞噬前,他側臉看了一眼謝蘊昭。在黑沉沉的眼底深處,是一名抬眼的道人,面無表情、無聲無息地投來一瞥。

  *

  海浪將她向海底深處強力壓下,下方還有旋渦在拉扯。

  謝蘊昭等待著。

  浮海角下的海底,有一座古老的珊瑚礁,但它其實是一隻上古百**母的遺蛻。這種上古妖物生時身懷劇毒,乃海中一霸;死後千萬年,仍舊在珊瑚礁深處凝出一滴「離恨水」。此物劇毒、可隱形,能作為煉器材料。原著中石無患早期得到了這滴離恨水,並在劇情後期將其煉製為一柄透明飛刀。在他與墮魔的師兄對決時,就用了飛刀偷襲,才最終以弱勝強、殺死師兄。

  謝蘊昭不想讓石無患得到離恨水,所以決定自己拿到。她預先查詢過浮海角下的海域情況記載,自我評估目前的修為應該能承受海底潛藏的危險。

  她沉下一口真氣,準備潛入深海。海浪擊打的力道被法袍卸去大半,只成了她下沉的助力;海水屏蔽了聲音,深處漸漸暗下,水壓也從四面八方迫了過來;她仿佛來到了另一個世界。

  然而……

  嘩啦啦——

  這是她被人拎著出了水的聲音。

  由於巨浪打碎了法袍的防禦,剛離開水面的時候,她渾身還狼狽地滴著水,頭髮也濕噠噠地貼在身上。但在幾息之內,融融暖意便游遍了她全身,讓她從落湯雞再度變為一名光榮的、體面的不動修士。

  如果不是又被倒提在半空就更體面了。嗯……她為什麼要說「又」?

  謝蘊昭有些懵。她還保持著準備深潛時的泳姿,現在卻成了倒飛在半空的風乾青蛙,還下意識又來了幾下蛙泳。

  「謝蘊昭。」

  拎著她的人冷冰冰地說。一旦他像這樣直呼她的全名,就代表他生氣了,否則也不會一直將她拎在半空。

  謝蘊昭啞然。哦呼,樂子大了。

  她假裝沒聽到,又一本正經地對著空氣遊了兩下,再偷偷去看石無患。萬一她被拎起來了,石無患沉下去了……他應該沒有生命危險,但說不準離恨水就到他手裡了。

  幸好,石無患也被救起來了。救他的那人坐在一艘小巧華美的飛舟上,身後就是同樣狼狽萬分的石無患。

  飛舟上是個陌生青年,身著銀邊白衣。他五官秀美細緻,肌膚白得近似透明,好似易碎的琉璃。此時他正面帶微笑,向謝蘊昭頷首致意,氣質溫柔安寧,披散著的長髮是罕見的銀藍色。

  鑲銀邊意味著他是客卿長老,不從屬於任何一峰。


  見謝蘊昭看他,他莞爾道:「小友可好?我是溯流光,原是瓊花門長老,近來入駐北斗本宗,為後山靈獸苑客卿。」

  「謝、蘊、昭——」

  拎著她的人被她無視至今,好像快要發火了。這可是前所未有的事。

  謝蘊昭再裝不了鴕鳥,只能幹巴巴擠出一句:「好巧好巧,師兄你回來啦?師兄你近來如何,睡得可好……」

  看來離恨水只能改日再想辦法了。

  那人沉默一息,輕聲一嘆,這才將她放在劍上,讓她站在自己前面,單手牢牢摁住她肩。

  七星龍淵劍昂揚上飛,一瞬便來至浮海角上。

  謝蘊昭以為他會落下去,還興致勃勃揚起手想跟友人們打招呼,結果……

  他飛過了,飛過了,飛過了……

  「師兄?」

  「回天樞。」

  「啊?」

  「讓馮師叔教訓你。」

  「什麼,你說什麼?」謝蘊昭義正言辭,「師父知道這件事,他特別相信我,不要以為你是師兄就可以告狀……」

  「哦?馮師叔知道你要冒險沖入海底?」

  「呃,這個倒是……」

  「我會告訴馮師叔。」

  「這就不必了,何必勞煩他老人家呢!師父會讓我一個月……不不不說不定一整年都不准吃飯啊!師兄你忍心這麼對待你可愛善良無辜的師妹嗎?」謝蘊昭心虛了,想蹦躂,卻被肩上那隻手按得一動不能動。

  「我確實忍心這麼對待頑皮胡鬧用自己性命開玩笑的師妹。」

  謝蘊昭捂臉假哭:「師兄對不起,師兄我錯了,師兄您大人有大量原諒我吧!」

  七星龍淵劍的飛行速度漸緩,而後開始下落。下方是後山的範圍,乃一處幽靜林地,中有一小片寶石般閃光的湖泊。他沉默良久,輕輕鬆開按著她的手,又再嘆一聲,似有無可奈何之意。

  「有時我真懷疑,是否自己老了,才跟不上你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

  劍光落地便消失不見,只有這一句略顯疲色的話迴蕩在林間。謝蘊昭驚訝地轉身,終於看見師兄的神情。

  一年不見,他幾乎沒變,還是溫雅俊美、天生帶笑,眼裡卻有清冷的雪意。他微皺著眉,剛才那句話顯然是認真說的。

  她感覺怪怪的:「師兄才27歲吧,即便不修仙也還是年輕人,何況神遊修士壽元八百載,其中七百年都保有青春,你怎麼就老了?」

  他並不回答,只收好眉眼間的疲色,如同拂去微笑上的塵埃。

  「師妹,看你,頭髮都亂了。」他伸手撫了撫她頭頂,「我給師妹帶了禮物,回頭便送到微夢洞府去。」

  若她拒絕,他該怎麼回答?衛枕流心中忖度著。

  但她只是動了動長長的睫羽,鴉青色的眼睛灑著陽光。這樣子總令他想起朝陽里「啾啾」的雛鳥:幼嫩單純、富有生命韻律的美好。

  「好啊。」她笑著,輕快地說,「謝謝師兄。」

  還像個孩子,其實也才17歲……17歲了啊。

  他有些恍然地想:原來師妹已經長大了。,,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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