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1章 因為他善
放映室內，舒緩、悠揚的曲子絲滑流暢的演奏，台上是手捧玫瑰的路明非，
台下是被突如其來變故衝擊到難以思考的其他人。
路明非試探著問，「你到底是誰，我們認識？」
「之前給你發過簡訊的，你要一個告白時的祝福，我給你，就這麼簡單。」
對面說話時的尾音語調偏高，那代表著對方心情不錯興致盎然，似乎很期待他接下來會採取什麼行動。
這回答可真好，說了跟沒說一樣。
路明非深吸一口氣，「提前說好，雖然很感謝但我沒錢付你這些東西的花銷。」
」somethingfornothing.
路明非緊張的心情舒緩了些許，這是在考他的英文水平？他不是很確定的回答。
「聽——·是『無中生有」的意思嗎？」
「我更喜歡翻譯成『不勞而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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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笑了一聲，「我是個不勞而獲的人，所以不介意偶爾讓別人也不勞而獲，放心，不會讓你付出什麼代價的。」
隱約之間，似乎一道不知來源的，小男孩的冷哼在耳邊響起。
路明非心情複雜，他確實幻想過某天在自己最狼狽的時候，會有一個腰細腿長胸很大的高冷美女殺出一條血路，牽著他的手帶他離開。
沒想到真會有實現的一天，只是高冷美女沒來，救自己於水深火熱之中的是個男人。
這什麼三流偶像劇女主角的待遇，就算對面是英雄他也不是美人啊。
路明非心裡忍不住吐槽，卻不自覺的生起一股暖意，暖的他眼角的酸澀感越發清晰。
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有人給他撐腰，雖然他不搞基，這輩子沒辦法走「救命之恩無以為報只能以身相許」的流程，但是認一個老大當馬仔還是沒問題的。
手中突然一空，兩人的對話中斷，路明非抬頭一看，是趙孟華。
諾基亞N96質量過硬，造的很結實，但再結實也頂不住一個暴怒狀態的健壯青年全力一摔，手機和地面相撞，伴隨著「咔」聲裂成兩瓣，借著衝擊力蹦兩下後躺在地上。
「路-明-非！你挺厲害啊。」
趙孟華一字一頓的叫著路明非的名字，臉色黑如鍋底，額角激跳的青筋訴說著他的暴怒。
他伸出手指戳戳路明非的胸脯，把人戳得後退兩步。
接著趙孟華然後指了指皺起眉的中年男人，指了指放映廳兩側捧著花的人群，又指了指仍在演奏的小提琴手們，嘴裡發出一聲笑。
『整這齣，花了不少錢吧。」
就路明非什麼德行他能不知道？他能認識什麼厲害的大人物就有鬼了。
將事情從頭到尾授一遍就清楚了，剛剛發生的一切都是場騙局，路明非不知從哪裡聽到了自己要整他的風聲，於是提前僱傭了一群演員，做足準備演了一出大戲，反將他一軍。
趙孟華要氣瘋了，對陳雯雯的浪漫告白吹了不說，自己居然被路明非這種小三唬住搶走所有風頭，簡直是奇恥大辱。
他豎起拳頭就要揍人，砂鍋大的拳頭要是落實恐怕路明非這小身板要直接進i
cu，反應過來的其他人連忙拉住。
「埃埃矣，趙老大，別啊，都是同學。」
「有事好商量，路明非也不是故意的。」
「就是，別傷了和氣。」
幾個人對著路明非連連使眼色，「路明非，快跟趙孟華說聲對不起，這事兒是你做的不夠地道。」
捧著花束的路明非沒有理會像在演一場鬧劇的同學們，只是愜愜看著不遠處被摔成兩瓣的手機。
他這輩子用過最好的手機就是這台了，卡塞爾學院送過來的，就算自己拒絕入學也沒要回去，學院的人真是大方，結果剛用沒幾天就報廢了。
還有正準備認的老大，能整出這個排場的老大應該不會聯繫不到自己吧？手機卡是不是得拿回來。
「叮鈴鈴——
一道手機鈴聲突然擊穿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趙老大，你電話響了·——」
徐岩岩提醒一句，話還沒說完，他的手機鈴聲也跟著響了起來，然後是餘淼淼的、陳雯雯的.···.
就像是石頭投入水面的漣漪，手機鈴聲一個接一個的響起來，整個放映廳里所有人的手機都在同一時間響起來。
「搞什麼鬼。」」
趙孟華壓抑著憤怒掏出手機，發現手機屏幕變成一塊白板，他抬頭一看，周圍人全部露出驚愣的表情，這裡每個人的手機似乎都被看不見、摸不著的幽靈「挾持」了。
緊跟著，放映機的強光也在閃爍幾秒後熄滅，等再次亮起時，一張每個人都格外熟悉的臉出現在巨大的熒幕之上。
「嘶～」」
倒抽涼氣的聲音響起，某個男生的聲音震撼的看著眼前的畫面，仿佛在做夢的感嘆。
「不會吧·——」
熒幕之上的男性大概二十歲上下，擁有一雙深邃的眼眸，眉毛濃密而不失英氣，鼻樑挺直，薄唇微抿，下巴線條流暢，師得濃烈鮮活。
但出眾的外貌並不是在場眾人被震撼的，那人的身份才是最讓人在意的地方。
這張臉他們在很多場合見到過，《中國企業家》的封面、CNN採訪的直播、過紐約時報的頭版頭條、科技領域的國際消費電子展宣傳視頻這是他們想都不敢想的大人物啊，除了用過陸氏的產品，他們真的不知道還有什麼地方可以和陸氏集團的話事人扯上關係。
「今天是我的一個朋友向他心愛之人告白的日子，他向我索求一個祝福，祝他一切順利。」
屏幕上的陸克語氣不緊不慢，他說話的時候沒有一個人敢插話。
趙孟華打了個哆嗦，看了看陸克，又看了看路明非，來回數次後搖頭。
「錄播，路明非找了個片段故弄玄虛，誰知道說的是不是他！」
熒幕上的陸克似乎來了興趣，玩味的眼神看向趙孟華。
「祝我的朋友路明非今天可以告白成功。」
趙孟華仍是搖頭，不願意相信事實。
「同名同姓！一定是同名同姓！」
陸克露出會讓人聯想到往螞蟻窩澆開水的殘酷笑容。
「祝我今年十八歲，身高172，體重63kg，長度14.36cm，A型血，身份證號碼是——---就讀於仕蘭中學，喜歡講爛話和在心裡吐槽，愛看《小說繪》，愛玩《星際爭霸》、《生化危機4》、《三國無雙》，喜歡《J0J0的奇妙之旅》、《假面騎士》、《FATE》、《機器人總動員》，昨天帶著個拖油瓶還衝進《黑神話》排行榜前一百名——·的朋友一一路明非，告白順利。」
喂喂喂，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啊，別的就算了，14.36你是怎麼知道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是誰給你的情報啊，是在我睡覺的時候偷偷量的嗎？
路明非單手捂住臉，尷尬得想死，話說老唐要是知道自己被當成拖油瓶估計會罵人的吧。
比起還有閒情逸緻想那些無聊事的路明非，趙孟華則是臉色發白，冷汗浸濕衣服，他咬著牙，整個人快要昏厥過去了。
他不得不承認路明非真的不知道走了什麼狗屎運，和陸氏集團勾搭上，而且還能請動這樣的大人物給他撐腰。
簡直是作弊，本來只是高中生之間的情感問題，現在直接變成了生死存亡的大事，陳雯雯已經無關緊要，要是讓別人知道他得罪陸氏集團，家裡怕是要直接垮台的。
趙孟華打了個哆嗦，閉上眼睛，感覺腿肚子有點發軟，扶著座椅才沒有倒下去。
似乎是玩膩了，陸克沒有再多給趙孟華一個眼神，沖路明非微微點頭，似乎在說只管搞事哥給你撐腰。
放映燈的場景變了，小提琴的樂隊曲調一變，從《泰伊思》的名曲無縫銜接為《機器人總動員》的插曲，夢幻般的打臉情節和諧的過渡，重新回到告白現場。
銀幕上Eve帶著WaII-E突破音障越過天空，那是一個小姑娘要用她的一切能力去救她心愛的那個小衰仔，也是路明非給自己定下的進攻信號。
路明非看向陳雯雯，處於漩渦中心的女孩被這一系列的事給弄的不知所措了，兩人視線交匯的剎那，路明非感覺她瑟縮了一下，兩個人的地位發生了改變。
他鼓起勇氣走到陳雯雯面前，再沒有一個人敢再阻攔或是嘲弄。
路明非頭一次感到自己的頭抬得這麼高，腰杆挺得這麼直，路走的這麼順溜，他深吸一口氣，用這輩子可能是最鄭重的語氣開口。
「陳雯雯。」
「嗯。」
陳雯雯輕輕「嗯」了一聲，低著頭撩了撩髮絲，手指獴著裙擺，臉色微微發紅。
路明非將手裡的玫瑰遞過去，撓撓腦袋，顯得有點侷促。
「其實我有給你準備別的花，是蒲公英的梗，你還記得嗎？上次你去河岸邊你采了很多蒲公英，說畢業後大家就很少有見面的機會了，就像蒲公英一樣。我想說，蒲公英一吹就散了，但它的梗一直在這裡，我喜歡你，陳雯雯，在很久之前就喜歡你了。」
陳雯雯接過玫瑰花，將頭壓的更低了。
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實際上她和趙孟華距離成為情侶也就只剩一層窗戶紙了，今天就是捅破的時機。
但現在，一直陪伴著她的男孩突然變得光彩照人，熠熠生輝，他鼓起勇氣一改往常的唯唯諾諾，勇猛異常，用笨拙又真摯的話對她表白。
這不正是書里的愛情故事嗎？
這一刻，陳雯雯想起了杜拉斯的《情人》，想起了馬里-亨利·貝爾的《紅與黑》，想起了夏洛蒂·勃朗特的《簡愛》、想起了簡·奧斯汀《傲慢與偏見》，
想起了許許多多的情愛名著，纏綿的文字讓這位文藝少女沉醉，背德感將她淹沒。
「我願意」三個字差一點就要從唇齒間進出，卻被男孩打斷。
路明非看著她臉上的羞澀，眼中閃過一絲失望，沒等她回答，擠出一個笑容，然後越過她的身體向外走去。
他推開大門，一連串汽車引擎的轟鳴聲順著動作傳入裡邊，牽動所有人的視線。
不知何時，外邊已經停了一整個車隊的豪車，邁巴赫、蘭博基尼、阿斯頓馬丁-—--豪車像色拉拼盤上的蔬菜一樣常見，他們排成一字型，像是等待皇帝臨幸的妃子。
每個豪車的前燈不停閃爍，明滅交織的節奏灼熱莊嚴，組成這世上最為奢侈、最為豪華的光與影。
街上無數路人駐足停留，紛紛拿出手機開拍，還有一些人湊近豪車邊，比出剪刀手合影留戀。
「等您很久了，李嘉圖。」
諾諾靠在一輛在豪車群中略顯樸素的法拉利599GTBFiorano，披散的暗紅色頭髮梳得整整齊齊，深紫色的套裙，月白色絲綢的小襯衣，紫色的絲襪，全套黃金嵌紫晶的訂製首飾，這一身打扮把陳雯雯的白裙秒成渣渣。
卡塞爾學院的經濟實力這麼恐怖的嗎？
就算今天被各種離奇的事搞得腦子亂點，看到如此奢侈的豪車車隊路明非還是在心裡高呼一聲「臥槽」。
跟在後邊出來的同學同樣被多得像蟑螂一樣的豪車車隊震驚到，此刻看路明非的眼神已經帶上了仰望。
路明非面上不動聲色，實則小聲對諾諾開口。
「不用白費心機了，我昨天就說過不跟你們去卡塞爾。」
諾諾挑了挑眉，「那你想去哪？」
「去陸氏應聘，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但陸氏的老董想讓我當他的馬仔。」
衰仔說起這話的時候眉飛色舞，眼晴亮亮的。
「你不去念大學，直接去工作？」
路明非攤攤手：「少走四年彎路啊，進陸氏比考公務員還難，趁著老大還要我趕緊進，將來他不想要我了，有這份工作經歷，找別的工作也簡單。」
「你還真是個神人——沒入職就想到離職的事了。」
諾諾扶額，打開車門，做出請的手勢：「上車吧。」
路明非皺起眉：「你是不是聽不懂人話，都說我不去卡塞爾了。」
「白痴，你剛認的老大也在卡塞爾學院。」諾諾看著一長排豪車，眼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哈？」路明非瞪大眼晴，心裡一萬隻草泥馬奔騰。
「你以為師姐一個人有這麼大能耐給你整一車隊的豪車出風頭？法拉利599
GTBFiorano已經是極限了，整個學校也就兩個人能整出那麼大動靜。」
兩個人坐上法拉利，在一眾羨慕嫉妒恨的眼神中，諾諾按喇叭逼退路人，緩緩駛離這個喧囂的地方。
汽車豌蜓著駛向機場，路明非看著導航開口。
「喂，我的行李和證件還沒有準備。」
「早就準備好了。」諾諾遞過去一個新手機，「你們老大說要給你的。」
路明非瞪大眼睛：「iPhone16Pro？我只聽過iPhone3GS啊！」
「你們家老大自己手搓研製的。」諾諾目不轉睛的看著路面，「不是有傳聞陸氏集團內部有領先當前水平的科技嗎，這就是了，內部員工專享的硬通貨，不過一般很少有男人能拿到，你是其中之一。」
「老大威武！」
諾諾冷不丁的開口問：「剛剛你為什麼不再等一等，陳雯雯快要答應你了。」
路明非別過臉，目光飄向窗外，看著不斷閃爍的外景沒有回答。
是的，陳雯雯快要答應他了，但明明她喜歡的人是趙孟華才對啊，如果她真的答應自己，那到底是一時的感動還是真正的愛情？
如果今天沒有人給自己撐腰，如果沒有小提琴、玫瑰和聚光燈，如果趙孟華的告白機一切順利，自己會是什麼樣子呢。
陳雯雯不答應他，他也挺高興的，起碼喜歡的女孩和記憶里一樣是對愛專一不為外界的誘惑所動的文藝少女，她真的要答應的時候，路明非反而喜歡不起來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喜歡你？趙孟華看出來了，其他人也看出來了，你呢？
如果知道你為什麼不和我說清楚吊我三年，今天趙孟華想整我的事你不知情嗎？
如果知情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你整天看那些觸動情腸的小說，對愛情那麼憧憬，怎麼我一變得牛逼點你就願意甩開趙孟華跟我了，實際上你不也挺庸俗的嗎，你吊著我讓我幫你幹活時候不感動，現在我捧著玫瑰向你走來你就感動了，你和那些綠茶有什麼區別？陳雯雯你知不知道自己挺婊子的？」
這些話是他剛剛想對陳雯雯說的，但他沒說出口，而是選擇打斷陳雯雯，走出去，不給彼此留餘地。
畢竟這些話對一個女孩子的身心和名譽會造成很大的傷害，陳雯雯也是個挺驕傲的女孩，說不定會留下心理陰影？
所以沒必要，畢竟那是自己過去喜歡的女孩。
路明非聾拉著腦袋，眉毛向下低垂，他在副駕駛上蜷縮起身體，由於身體偏瘦弱，做這個動作就像求抱抱的小孩。
諾諾警了他一眼，冷哼一聲，「把腳給我放下來！座椅弄髒了你賠啊！」
「哦哦哦。」
路明非乖巧的把腳放下，眼中倒映著不斷放大的機場。
「我不理解。」
諾瑪的少女形象對路明非的選擇表示不理解。
「因為他善。」
陸克倒是很看得開，「細數路明非的經歷就會發現他一直是個善良的死小孩嘛，嗯———-雖然是窩囊了點，姑且也有可取之處。「
「對於您願意出面幫他，我也表示不理解，理論上路明非會是您的競爭對手吧，雖然他沒可能威脅到您，但總會是競爭對手，您為什麼要幫他？」
陸克理直氣壯，「當然是因為我也善！」
諾瑪： (_一)
「怎麼，你不這麼覺得？」
「怎麼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