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救命
順著錦簇繁花，以及還掛著殘雪的翠竹，伏虎真人與何清來到晨光殿。
這裡是議論大事的地方。
而近日，整個廣源府大大小小將近百個門派都陸陸續續逃出核心地帶，來到這附近。
裴衍，伏虎真人算是兩個最大的招牌。
正因為修行者實在太多，今日才要召集其中頗具影響力或是實力出眾之人前來共商大事。
當伏虎真人與何清走入晨光殿時，這兒已經坐滿了人，顯得十分喧鬧嘈雜。
這些在各自區域都地位頗高之人把這兒反倒弄得像菜市場般。
其中諸多人面色激憤，似乎在爭吵什麼。
「李老二，得虧你還有個俠義的名號，你對得起你的名號？那天王軍把你的弟子屠了，你那老婆都死在那兒了，你就想著跑？」
「你有沒有男人的骨氣？廢物。」
一個中年人正在激憤罵著。
這中年人身上穿著華麗，但面色卻已無比憔悴，觀其模樣，應是許久未睡了。
「這位是敖莊主，乃是一位走陰人。」伏虎真人在一旁介紹著。
何清點了點頭。
不多時，又有一個小道士走了過來，將一個冊子遞給何清。
這冊子中登記的便是當前參會的眾人信息。
那被叫做李老二的卻是一個衣著簡樸之人，同樣是個中年男子，身形消瘦。
即使被罵著，幾乎漲紅了臉，但也不知如何反駁。
直到最後，李老二才猛的一拍桌子。
砰！
「差不多夠了，你說得好聽，怎麼沒死在裡面，還不是跟我一樣來到這兒。」
敖莊主聞言頓時直接站了起來，怒髮衝冠。
「老子不管別的，就算沒有人跟我一起，老子也要殺回去，跟你這個孬種不一樣。」
除卻這些激憤爭吵之人，還有一些人安靜的坐在末尾。
這些人就顯得比較憂愁了。
可以說，這裡在座的所有人都是被天王軍摧殘過的。
只是有人在安靜的憂鬱，有些人卻滿心的憤恨。
直到伏虎真人漸漸走至主位時，眾人才緩緩平靜了下來。
沒有人敢在一位金丹真人面前大呼小叫。
晨光殿位於山巔，自雲空中吹來的風很凌冽。
似乎又下起了小雪，偶爾還有些雪白的星星點點的飛雪飄進來。
在這凌冽的風中，廣闊的天空下，這些爭吵又不算什麼了。
何清就走在伏虎真人的身後，這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
直到何清緩緩走向首位。
伏虎真人指了指，何清搖了搖頭。
隨後，他獨自坐在一側的位置上。
眾人不由開始猜測起何清的身份來。
何清所坐的位置距離首座不遠不近。
他身前放著一些茶水，糕點。
盤坐在此，聽著凌冽的風聲，何清感到有些意興闌珊。
他雙膝盤坐，一隻手臂撐著腦袋，不知不覺中閉上了眼。
紛亂飄渺的聲音似乎遠去，整個世界變得一片寂靜。
在他身側，一個穿著桃紅花裙，扎著花辮的女子好奇的看向何清。
就在她看向何清的剎那，何清的眼睛忽然睜開了。
兩人就這樣對視一眼，倒把那女子嚇了一跳，嚇的連忙轉過頭去。
又仿佛是為了掩飾尷尬，女子一邊吃著糕點，一邊問道：「嚴師伯，咱們要在這兒做什麼。」
嚴霜瞪了一眼女子。
少女這個年紀終歸不是個憂傷的年紀。
她們百花劍派在這其中也並不算什麼大派。
嚴霜忽然嘆了口氣。
「若是有什麼好去處，就先把你送過去吧。」
「那嚴師伯你呢？」
少女一邊想著身邊小道士那湛然如清潭的目光，又一邊心不在焉的回著話。
那真是一雙清亮的眸子，居然如同印在人的心中一般。
這實則是何清的神太強了。
就如太陽被人望上一眼就無法忘記般。
嚴霜沉默了一下。
她認真思索著少女這個問題。
她要去往何處。
那個生存了大半輩子，四十多年的家已經沒了。
自己視若父母的師父也死了。
「你就不要管我了。」
最後，嚴霜只能這樣說。
她不想少女太擔憂。
「哦，嚴師伯，咱們去其他地方嘛，不要再回去了好不好。」
嚴霜即便已經離開那裡，但卻感覺自己的心仍在故鄉。
似乎每時每刻都有故鄉的景色，都有故友的身影在浮現，在召喚著自己。
「你呀，自己管好自己就夠了，還管起師伯來了。」
何清一邊吃著糕點，忽然開口。
「兩位是從哪裡來的？」
嚴霜扭頭看了一眼清秀英俊的小道士。
她笑了笑，說道：「小道士問這些做什麼？」
儘管嚴霜已是中年，但也不得不承認這小道士確實足夠秀麗。
就像一副精美的畫一樣可供欣賞。
又有一種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之感。
嚴霜感覺到自己滿腔的憂鬱也消散了一些。
「說不準過些時日就能打回去嘛。」
嚴霜聞言忍不住笑了笑。
已是中年，卻更像上了年份的酒似的。
「小道士你可沒見過那場面，廣源府自藤江以南已是一片絕境，你或許覺得天王軍只是一些亂民組成，實則不然。」
「天王軍乃是以本身郡城駐軍為主，又有以上官家，趙家為首的世家提供人才，氣運滔天。」
「再加上滄源道以及裹挾諸多門派協助，如今其中已是人才濟濟，並非亂軍二字可言。」
「而這兒，不過是上官家的一部分軍隊，天王軍真正的主力尚且與朝廷援軍大戰一場，可還未過來呢。」
何清靜靜聽著。
隨後望向美婦嚴霜，又道：「他們有這麼多兵，還有滄源道，但咱們也有無極大仙嘛，怕個鳥，這位前輩也可放下心來，萬事都說不準呢。」
「來，不妨先與我飲了這杯。」
「若是將來與我說的不同，前輩再來罵我幾句也未嘗不可。」
嚴霜聞言，先是提起酒杯。
又望向小道士臉上的笑容，終於也是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你這小道士，肯定特招女子喜歡。」
「這話可錯了，冤枉我了，小子到現在為止還是孑然一身呢。」
伏虎真人一邊說著話，一邊用眼角餘光望向何清。
見何清正與一個美婦人說著話，頓時輕哼了一聲。
讓他來這兒聽聽瞧瞧，可不是讓他來閒聊的。
不過如此，伏虎真人仍是看了眼嚴霜。
百花劍派掌門，算是劍俠，修為並不高。
伏虎真人又望向其餘幾人，見他們仍在爭吵，於是開口道：「莫吵了，咱們打回去是一定的。」
「朝廷詔令不日便到，再過幾月，先讓裴衍操練一下士兵，除了裴衍外，此次朝廷仍會有援軍前來。」
「總之，我希望諸位也能盡一份力，若是成功收復，無論修行或是俗世，好處都少不了你們。」
那姓敖的莊主聞言便道：「朝廷援軍？以眼下的情況，朝廷援軍還能來嗎？還有多少？不如指望有沒有神將過來。」
神將乃朝廷中的頂級戰力。
也是大月王朝平定四周的核心力量。
每一位神將至少都是金丹真人的戰力。
若是還有數萬大軍相隨，軍勢，國運相加，那就更不堪設想。
至今還無人能夠得出一位神將的頂峰戰力能達到什麼層級。
不過青龍，玄武，朱雀，白虎四位神將卻是鐵板釘釘的世間頂級人物。
至少在位時，這四位神將絲毫不遜色於天師，天機閣主這般人物。
伏虎真人並沒有理會敖莊主。
這人已經瘋魔了，不復理性。
「還有，若是諸位沒了去處，可去離山，那裡是一處勝地。」伏虎真人說道。
伏虎真人說完，眾人便在暗自尋思。
「離山？」嚴霜呢喃著。
「那是個好地方，姐姐若是願意，也可過去，保准平安。」
「是嗎？小道士也是那裡來的。」
「沒錯。」
何清一邊說著，一邊用眼睛看向幾人。
這麼久的功夫，已經足夠他將在座眾人的實力看在眼中。
這一群人，其中修為高的人也有不少。
況且，不光只是修為高，像那走陰人實則能夠有許多用處。
至少在探查情報上或許有出乎意料的作用。
這些人最大的作用就是與軍隊一同出發。
那些法術能夠給一支軍隊帶來許多提升。
相比他們各自的戰力，這些修行者成為後勤，成為刺客，成為哨兵才是更有用的。
除此之外，何清還想挑選一些自己往後能用的班底。
心思太複雜的他不想要，惡的他也不想要。
也只有心思純良之人才符合何清的想法。
就在何清正思索之際，嚴霜又問道：「小道士，你又是出自哪個道觀，修為如何？」
「如今外面正亂世，你尚年輕，還是不要多參與，快去尋個地方過安分日子吧。」
嚴霜看何清面嫩，自然不忍這樣正風華的人白白去送死。
何清聞言只是一笑。
「姐姐放心吧，不會有事。」
「可莫要這麼叫，按照我的年齡，可都能當你母親了。」嚴霜捂著嘴笑得花枝亂顫。
少女在一旁幽怨的看著自己師伯。
等議會結束後已是黃昏。
何清提著一個黃葫蘆，葫蘆里裝著些花釀果酒。
這卻是嚴霜所送，乃是她們百花劍派的特產。
這次身上帶著也就這一瓶，於是就送給了何清。
何清打算去靈玉湖找一找月神的蹤跡。
如果能尋找到神靈之法，那麼至少底層力量會增加很多。
這些天來，何清的香火簡直源源不斷。
他無極大仙的名頭都在附近傳遍了。
想起嚴霜讓他不要參戰的話語，何清也只能笑笑。
「我無極大仙要是不參戰，那其餘人指望誰呢？」
不知不覺中，何清已經成為廣源府大多民眾乃至於修行者指望的對象了。
正是這種迫切的需求產生的信力香火讓何清識海中的神像已經在熾烈燃燒，幾乎形成一道無畏金身了。
何清化作神鷹往靈玉湖而去。
一路上，他看到許多人在行進。
裴衍帶領的軍隊正在瘋狂擴張。
在這種亂世，這種軍隊擴張的速度會非常嚇人。
恐怕一個月就能滾到五六萬大軍。
自然，其中的質量就不敢恭維了。
這些軍隊也很難是天王軍的對手。
「看來還是得落在神靈之法上。」
神靈之法能夠賜予信徒力量。
而如今的廣源府，何清的信徒不知多少。
若是能得到神靈之法，何清很快就能製造出一批高質量的軍隊。
別的神靈之法或許會被氣運抵消，無法使用。
但何清的力量卻是來自詭異。
只有詭異才能對付詭異，這是早已驗證過的。
就在何清不斷飛舞，不斷跨過荒原之時。
他忽然看到一個人。
一個幾乎倒在雪原里的死人。
那個人的身體已然僵硬，就連心臟也停止跳動了幾分鐘。
這樣的情況實際上還能救活。
何清可以掠過，也可以下去救人。
自然他選擇了下去救人。
何清還沒有冷酷到能看著一個人就這樣徹底在自己眼前死去。
何清落在地上。
四周的荒草頓時汲取出一陣陣生命力，隨後落在這具剛死不久的屍體上。
隨後，何清將他扶了過來。
又開始按壓胸膛。
一邊按壓，一邊還不斷輸入純陽氣作為動力。
直到許久後，他的心臟才開始鮮活，開始緩緩跳動了起來。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
一條生命的存活與消逝。
一個人能否還能在這世上再活上幾十年就看這微小的差別。
這個人的生存意志很是頑強，他的全身都在抵抗。
他在拼命掙扎著，他想活著。
齊靈隱猛然睜開雙眼。
他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一個噩夢。
身體還很虛弱，一個小道士的面孔開始在眼前聚焦，逐漸變得清晰起來。
「嗯？修行者？」何清問道。
齊靈隱看向何清，隨後點了點頭。
「多謝道友救命之恩，在下齊靈隱，將來必以命償之。」
「不過現在.我還要到伏虎觀去，我有要事要給伏虎真人。」
齊靈隱喘著粗氣，他還是很虛弱，整個身子處於一種極限的狀態。
何清手一揮，一片葉子包裹著露水就飛了過來。
「不用給他說了，給我說也行。」何清淡淡道。
齊靈隱驚詫的看著何清，呆愣了一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