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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9章 休傷我主

2024-12-16 13:15:01 作者: 歷史系之狼
  第329章 休傷我主

  吳明徹看向了面前這位猛士。

  蕭摩柯。

  他站在一群南人之中,那魁梧壯碩的身材格外引人注目。

  吳明徹是知道他的,當初武皇帝討伐侯景的時候,這位猛士在敵方,他單人出陣,打的武皇帝麾下諸將抱頭鼠竄,無人能敵。

  後來敵人戰敗,蕭摩柯就投了陳,成為了侯安都麾下的猛將先鋒,每次戰事都是最先衝出去,不靠別的,就靠著自己怪物般的體魄,直接沖陣殺敵,是屬於猛將里的猛將,沒有操作,全是數值!

  吳明徹打量著他,又看向了遠處的城池。

  他心裡也有些糾結。

  蕭摩柯是他麾下最好用的先鋒了,若是他來攻打城池,搞不好真的能衝上城頭,但是他也擔心這人莽過頭,將自己給送在城池之中了。

  北胡向來以兇猛強悍而著稱,他很需要有這樣的猛士來坐鎮前軍,以備不時之需。

  他在腦海里分析了一番利害,而後緩緩說道:「好,你今日就先領著你的麾下休整,明日,以你為主攻。」

  蕭摩柯再次行禮,「多謝將軍!!」

  眾將領們各自散去,開始休整。

  天色漸漸的昏暗。

  冷風襲來,各處的旌旗隨風晃動。

  陳兵的營帳足足占據了數里地,處處都是篝火。

  這些篝火點燃之後,就像是在地面之上升起星辰,點點星辰那般的耀眼。

  城牆之上,士卒蜷縮著身體,吃著烤餅,小心翼翼的吃著水,遠處有人不斷的走動,將城牆上的石塊運下去,又有匠人連夜進行加固。

  人來人往,沒有安靜下來的時候。

  城樓之上,放了兩張坐席,一旁放著飯菜,一旁放著燭台。

  錢主簿解下了甲冑,坐在席上,看向了城外的那『星辰』,城池就像是被無數星辰所包圍,放眼望去,數不清的火光正在夜色之中閃爍著,錢主簿覺得自己的雙手有些麻木,趕忙握緊了幾次,方才舒緩了些。

  他看向了對面。

  坐在他對面的,正是陸杳,陸杳此刻滿臉的疲憊,雙眼無神,盯著城外的那些火光,一言不發。

  夜色之下,他的身影看起來略微悽慘。

  錢主簿沉默了片刻,「主公勿要擔心,劉將軍麾下多是快馬,很快就能過來支援我們了。」

  陸杳笑了起來,「我們二人,還真是時運不濟啊。」

  「到哪裡都能遇到這樣的事情。」

  「自從遇到劉桃子之後,我就沒有一件事是順利的。」

  「反而是他,飛黃騰達,你說,莫不是他吸走了我的氣運?」

  錢主簿瞪圓了雙眼,「真的嗎?」

  陸杳嫌棄的看向錢主簿,「我有些時候實在不明白,當初父親讓我選擇伴讀的時候,我怎麼就選了你這麼個傢伙,若是換個智謀之士,或許還能為我出謀劃策呢!」

  錢主簿卻笑了起來,「主公足夠聰慧,哪裡需要他人來出謀劃策。」

  「子守.若是城池淪陷,你便投降,南人此番前來,乃是為了占領各州郡,是不會殺害俘虜的。」


  錢主簿搖著頭,「若主公不在,我不苟活。」

  陸杳仰起頭來,臉色苦澀,「此番交戰,又不知要死傷多少百姓,我耗費了許多心思,方才讓此處有所起色,百姓們剛剛過上安穩的生活。」

  「這無休止的戰爭啊.」

  「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呢?」

  錢主簿還是堅信自己的判斷,「等到劉將軍到來,此處定然再次太平!」

  陸杳沒有接話,從一旁拿起了飯菜,輕輕吃了起來。

  天色再次亮起。

  陸杳披上了甲冑,站在城樓。

  他從不曾如此喜歡過黑夜,如此厭惡過天明。

  太陽漸漸升起來,將光芒灑落在大地之上。

  金色的光暈照射在城外的那些甲士身上。

  溫和的光芒照耀在那冰冷的甲冑上,也瞬間變得冷冽了起來。

  城池四面,早已站滿了全副武裝的甲士們。

  蕭摩柯站在原地,披著重甲,渾身上下只露出了臉。

  他的右手持著一面大盾,那大盾都有半人高了,左手則是抓著鋼刀,冷漠的看向了面前這高大的城牆。

  「轟!!!」

  拋車再次開始射擊,無數石塊從蕭摩柯的頭頂飛過,砸向了遠處的城池。

  「砰!!」

  城牆被灰塵所籠罩,發出呻吟聲,開始劇烈的晃動起來,隨著幾聲慘叫,血和肉從城牆上飛落。

  蕭摩柯並沒有急著衝鋒,反而是等待著最好的時機。

  雙方從拋射,再到弓弩對射,互有傷亡。

  蕭摩柯等了許久,終於,他猛地舉起了鋼刀,「沖!!!」

  下一刻,蕭摩柯帶頭開始了衝鋒,而他麾下的數千人,緊緊跟在他的身後,他們也不躲避,直接就從敵將所在的南城樓發動了進攻。

  蕭摩柯高舉盾牌,箭矢不斷的襲來,片刻之後,大盾之上便是插滿了箭矢,他整個人都被箭矢覆蓋。

  而他所披著的甲冑,足夠厚實,並沒能給他造成什麼傷害。

  並非是所有人都能披著他這樣的甲冑徒步衝鋒的,他身邊的這些精銳,跟在他的身後,一同衝鋒,有人被箭矢所擊中,有人則是力竭而倒地。

  蕭摩柯一路衝到了城牆之外,幾架雲梯車跟城樓兩處相連,甲士們不斷的衝鋒,整個雲梯都被堵的滿滿當當,蕭摩柯混在將士們之中,不斷的往前狂奔。

  蕭摩柯面前的甲士越來越少,越來越少。

  忽然間,前方再也沒有了自家的甲士,只有手持長矛的齊人,正在瘋狂的刺擊,雲梯車上掛滿了屍體,蕭摩柯怒吼著,猶如猛獸那般朝著正前方的齊人沖了出去。

  「砰~~~」

  蕭摩柯直接撞進來敵人的陣型之中,只是一瞬間,數個齊人被他所撞翻,根本攔不住他,蕭摩柯將大盾放在一側,頂著大盾就往前撞,齊人不斷的被撞開,摔落,身邊的甲士們開始效仿,樹立起來的盾牌猶如牆壁,頂著這些齊人們不斷的後退。

  原先一直都沒有進展的攻勢,在蕭摩柯的帶領下,頓時變得不同。


  蕭摩柯一次次的衝鋒迅速將戰線推進到了城牆之上。

  當他跳進城牆的時候,齊人方才意識到了不妥。

  陸杳瞪大了雙眼,手持利劍,看向了周圍的生力軍。

  「隨我殺!!!」

  陸杳帶頭衝鋒而去,這些生力軍們跟在他的左右,前往支援。

  錢主簿也是舉起劍,哇哇大叫,似是在給自己鼓氣。

  這些生力軍忽然加入,蕭摩柯此刻都已經棄了盾牌,大殺四方,殺的齊人都開始驚懼,可當他們看到帶著援軍前來的陸杳之後,又迅速恢復了原先的勇氣,怒吼著衝殺上來。

  陸杳被自家人所淹沒,他砍不到人。

  但是他在最前頭,這就足夠了。

  將士們猶如被打了雞血,瘋狂的衝鋒,蕭摩柯不得已,再次撿起大盾,齊人一次次衝撞,蕭摩柯便是再勇猛,面對如此眾多的敵人,也是扛不住,就這麼一點點的又被退回到了雲梯之上。

  雲梯扛不住這般重量,忽然間倒塌。

  蕭摩柯摔落在地上卻又很快站起身來,持著大盾,正準備再次衝鋒,後方卻響起了鳴金聲。

  蕭摩柯無奈的退下來。

  吳明徹坐在主帳內,盯著遠處的城池,滿臉的肅穆。

  下一刻,蕭摩訶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看向吳明徹的眼神都有些無禮,「將軍!我正欲猛攻,何以鳴金呢?!」

  「放肆!!」

  周圍幾個將軍大聲呵斥道。

  蕭摩柯這才收起了些怒火,說道:「將軍,敵人扛不住幾次猛攻的,我今日必定能將城池拿下。」

  吳明徹並不生氣,他平靜的說道:「我並非是信不過你。」

  「如此猛攻,損耗太大。」

  他指了指遠處,蕭摩柯順著他所指的看去,只看到了那些被抬下來的諸多甲士們,甲冑與血肉混在一起,幾乎分不開。

  甲士跟尋常士卒是不同的,並非是所有人都能披甲,能披上甲冑的軍士,基本都是軍隊之中最精銳的那一部分,蕭摩柯的攻勢確實是很有成效的,到目前為止,他是第一個攻到城牆之上的,但問題是,甲士的損耗實在是太嚴重了,南國不只是缺馬,他們也缺鐵。

  這倒不是說南國徹底沒有鐵,南國也有冶煉技術,也有鐵礦,但是要跟北國相比,那就實在不夠看了。

  主要的鐵礦還是分布在齊國境內,周境內的鐵礦都不算太多,更別說是南國了。

  因此他們的甲士比齊,周的更加珍貴。

  吳明徹並不想為了拿下第一個城就把精銳全部消耗掉。

  蕭摩柯皺起眉頭,一言不發,在他看來,主將吳明徹,有些時候當真是太不果斷了。

  吳明徹看著遠處的城池,輕聲說道:「敵人的士氣高亢,上下一心,若是這般強攻,代價太大。」

  「應當用我們之所長來對彼之短。」

  「陸杳雖然深得人心,但是他不懂得戰事,麾下也缺乏優秀的軍官。」

  「從今日起,我們便要以騷擾為主,二面佯攻,一面主攻,一面休整。」

  「陸杳扛不住太久的,只要能將他摧毀,城池便能拿下來了。」


  「此處乃是我的老家,我也並不想造成太大的殺戮。」

  當蕭摩柯被敵人硬生生頂回來的時候,吳明徹就明白,不能再通過粗暴的辦法來拿下這座城了,要讓心態平穩,運用恰當的策略。

  蕭摩柯也只好稱是吳明徹又答應蕭摩柯,等到時機成熟,還是會讓他來作為主攻。

  接下來的時日裡,吳明徹再也不急著猛攻了。

  他充分的開始運用各種戰術。

  包括夜襲,佯攻之後再實攻,地道,築高之類的方式。

  花樣百出,他麾下的大軍分成了幾股,由各部接替著承擔進攻。

  吳明徹手握優勢,也根本不著急,一點點的打磨,連著攻打了六七日,整個城池都已經透露出來深深的絕望氣息。

  城牆之上,士卒們疲憊的靠著城牆,即便外頭的戰鼓聲還在作響,他們都已聽不到,呼呼大睡。

  陸杳雙眼通紅,需要用手扛著長矛才能起身,整個人都累虛脫。

  就如吳明徹所說的,陸杳不懂戰事,他麾下也沒有能代勞的軍官,陸杳只能憑藉著粗淺的經驗來應對吳明徹的諸多進攻方式。

  這果然使他焦頭爛額,無休止的進攻,讓本來就不是很健康的陸杳搖搖欲墜。

  城牆的很多地方都已經被打爛,城內堆滿了屍體,哭聲不斷的從城內升上來,又傳到他的耳邊。

  這哭聲像是揮之不去的噩夢,無論陸杳如何努力,都擺脫不了。

  陸杳踉蹌著往前幾步,敵人的雲梯車再一次鋪了上來。

  士卒們驚醒,開始再次迎戰。

  陸杳耳邊忽然發出了轟鳴聲,他發現自己忽然聽不到聲音了,只有那暴躁的嗡嗡聲一直貫徹在耳邊,而後,他又聽到了自己沉重的呼吸聲。

  遠處的士卒們嘶吼著沖向了敵人。

  敵人扛著大盾,不斷的推進,士卒們不斷的摔落。

  敵人再次衝上了城牆。

  五顏六色的光影在陸杳的眼裡閃過,分不清真,分不清假。

  「主公!!」

  「主公!!!」

  陸杳感覺到自己被搖晃,他忽然驚醒。

  耳邊的轟鳴聲被喊殺聲所取代,戰場再一次變得真實,錢主簿拉著他的手,驚恐的指著前方,「主公!敵人攻上來了!!」

  陸杳看向了那個方向。

  「隨我殺!!!!」

  他的聲音嘶啞,卻又格外有力。

  他領著人再次衝鋒而去。

  蕭摩柯再次撞翻了面前的士卒,儘管這些士卒們依舊是那般的有勇氣,但最後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身體,陸杳所安排的輪換相當的糟糕,他也很難分得清主攻和佯攻,全城將士們都得不到有效的休息。

  他們已經持續作戰了好幾天。

  蕭摩柯當即就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們的反抗變得軟弱無力。

  蕭摩柯再次發狠,手裡鋼刀不斷的閃爍,一個又一個士卒倒下,他們與蕭摩柯相撞的時候,幾個人都撞不動他一個,反而是將自己給摔倒。

  陸杳再次領兵前來支援。


  蕭摩柯這次長了記性。

  他迅速鎖定在了在人群之中的陸杳。

  他朝著陸杳的方向就沖了過去,沿路的士卒紛紛被他所砍殺,兩人的距離越來越短。

  陸杳看到了敵將。

  那是一個魁梧的傢伙,此刻正一臉獰笑,朝著自己狂奔而來。

  陸杳拿起了長矛,找准對方靠近的機會,猛地刺了過去。

  蕭摩柯輕易的抓住了刺向自己的長矛,往自己身邊一拉陸杳踉蹌著來到了蕭摩柯的面前,蕭摩柯的木盾直接砸在了對方的身上。

  陸杳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休傷我主!!!!」

  只聽到一聲尖叫,一個瘦弱的傢伙衝過來,手裡的劍砍在了蕭摩柯的肩上。

  火光四閃。

  那劍甚至都沒能砍進去,反而是掉落在了一旁,這正是錢主簿。

  周圍幾個親兵怒吼著撲上來,有人扶起陸杳,其餘幾個則是砍向蕭摩柯。

  蕭摩柯根本不在意,舉刀就要去投陸杳。

  錢主簿猛地跳了上來,整個人就像是猴子那樣,掛在蕭摩柯的身上,他往後仰了一下,一頭撞在了蕭摩柯的臉上。

  蕭摩柯悶哼了一聲,一股腥味從嘴裡出現。

  其餘幾個士卒皆是保住他,將他往後推。

  蕭摩柯猛地揮動左手,將一旁的士卒甩飛,手裡鋼刀往前一送。

  錢主簿的腹部直接被鋼刀所貫穿。

  錢主簿嘴裡當即溢出血來,他的眼神冷酷,直勾勾的盯著蕭摩柯,他往後仰起頭,「砰。」

  再一次撞在了蕭摩柯的臉上。

  蕭摩柯大怒,右手棄了盾,直接抓住他的肩膀,那強大的力量幾乎弄碎了他的骨頭。

  錢主簿眼裡掉落著眼淚,隨後張開了嘴,直接咬了上去。

  蕭摩柯慘叫了起來,錢主簿死死咬住他的臉,蕭摩柯撞飛了周圍的士卒,用力的將面前這廝推走。

  再次有士卒沖了上來,眾人狠狠撞在了蕭摩柯的身上。

  蕭摩柯第一次被撞翻在地,無數長矛朝著他刺來,蕭摩柯慌忙躲避,持盾的士卒們再次衝來,狠狠一撞。

  蕭摩柯怒吼著,從城牆上飛了出去。

  錢主簿依舊是死死纏在他的身上,那張嘴依舊是咬著蕭摩柯的臉。

  兩人一同飛起來。

  而後,一同朝著地面摔落。

  蕭摩柯拼命改變了姿勢。

  「轟~~」

  兩人摔在城下,蕭摩柯踉踉蹌蹌的從錢主簿身上爬起來,臉上滿是血痕,隨即轟然倒下。

  周圍的甲士們大吼了起來,急忙抱起來他,朝著主營的方向狂奔而去。

  城牆之上,一片騷亂。

  齊人再次擊退了敵人。

  幾個軍官圍繞在陸杳的身邊,陸杳輕輕的呼吸著,睜不開雙眼,有隨軍醫蹲在他的身邊,顫顫巍巍的用沾血的手給他餵了水。

  陸杳虛弱的睜開了雙眼,「敵人?」


  「敵人?」

  「刺史公!敵人已經被擊退了!」

  「不過.」

  「錢錢主簿戰死了。」

  陸杳的瞳孔猛地顫抖了一下,他像是遭受雷擊,忽然呆滯。

  過了許久,他問道:「屍體呢?」

  「摔下去了.」

  「我知道了。」

  「繼續做好守城的準備。」

  陸杳掙扎著坐了起來,繼續囑咐左右的軍官們。

  天色再次變得漆黑。

  城樓之上,仍然是放著兩張坐席。

  陸杳孤獨的坐在這裡,他舉起了酒盞,往一旁的坐席撒了些。

  他背靠著城牆,雙眼緊閉。

  眼淚就從那緊閉著的雙眼之中不斷的湧出來。

  渾身一顫一顫。

  卻沒有發出哭聲。

  ps:太累了,刪改了幾次都沒寫出來,明日再補上吧。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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