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就是現在
夜裡靜悄悄的,肥宅今日的火把竟沒平日裡那般多,暗淡了不少。
肥宗憲坐著,輕輕吃了一口茶,打量著面前的幾個人。
「為什麼讓你們來,心裡都知道吧?」
這幾個人頗為壯碩,挺著肚子,留著鮮卑式的鬍鬚,眼神兇悍。
「肥公放心吧,我們都知道,咱幾個也不是雛。」
肥宗憲說道:「這次可不太一樣,過往那些是賤民,殺了便殺了,這次可是官吏,鬧不好,都得掉腦袋。」
那幾個人神色不變。
「請您放心吧,已經有人交代過了。」
肥宗憲這才點了點頭,笑著說道:「那我也就不多說了,你們暫時在我這休息,等時機成熟,我會派人安排妥當。」
「唯!」
幾個人行了禮,前後離開。
等到他們離去,奴僕方敢上前。
「家主.家中好手也不少,何必用這些外人呢?若是泄露了大事,豈不麻煩?」
肥宗憲瞪了他一眼,「胡說八道!」
「你覺得姐夫派這些人是來幫我的?這不是來盯著我們辦事的嗎?」
「只怕這次辦成了事,我也得被趕走了。」
「平日裡讓我收集字畫時那般親切,如今出了事,卻急著趕走我.」
奴僕不敢多說,只是訕笑著辯護道:「祭酒或許是想保護家主。」
肥宗憲抬起頭來,眼裡滿是悲痛。
「可惜啊,桃子何等壯士,我尚且不能與他結交,就要送他上路了,有這些人盯著,便是想要藏住他都不行。」
很快,他的眼神又變得兇狠了起來。
「這都怪那路去病!」
「媽的,我對他掏心掏肺,他竟敢去找姐夫告我!」
奴僕這下就敢接話了。
「家主且放心吧,我這次要放放他的血,看著他掙扎而死!」
肥宗憲獰笑著:「是要如此!」
「這次你領人前往,要多注意,萬萬不能為人發現,三十餘人,還是太招搖,若是被鮮卑人看到,那就麻煩了。」
「只許你成功,倘若失敗,你整個宗族都要跟著你去死.」
「家主,難道您還信不過我嗎?三十餘人啊,全副武裝,還是突襲,別說是殺兩個人了,就是屠個村都綽綽有餘了!」
肥宗憲欣慰的點著頭。
「好,好,等你凱旋,我定賜伱美酒!」
奴僕告辭離開。
肥宗憲站在門口,望著遠處,再次感慨:「可惜了啊.」
「上好的貨色。」
冷風吹過,吹散了肥宗憲的嘆息,吹打著瓦片。
屋頂上,寇流將身子緊緊貼在瓦片上,額頭上再次布滿了細細的汗水。
這些人並沒有刻意降低自己的聲音。
寇流聽的清楚,汗流浹背。
屋內沒了聲音,四處偶爾有亮光閃過,而寇流則是趴在這裡,一動不動。
當冷風再次吹來,瓦片嘩嘩作響,卻不見了那瓦上人。
夜色之下,只有一個黑影,飛檐走壁,留下一道殘影。
「吱~~」
木門被推開。
下一刻,一隻大手已經死死掐住了寇流的脖頸,連帶著他的半張臉都被巴掌蓋住。
「是我!是我!」
路去病從睡夢裡驚醒,手忙腳亂的點燈。
他抬頭一看。
桃子正掐著寇流的脖頸,寇流一身黑衣,被掐的面色通紅。
「好啊!果然是你!肥豬派你前來殺我?!」
路去病大怒,趕忙拿出了放在床上的劍。
「我有大事要告知!」
桃子麻利的鬆開了手,寇流這才能順暢的呼吸,他揉了揉脖頸,有些難受。
「你這狗賊!還有什麼好說的!我現在便捉你見官!」
「我是來救你們的!肥宗憲要派人殺你們!」
「哈!終於承認了!」
桃子猛地看向了路去病,路去病一頓,收了聲。
劉桃子這才看向了寇流,「什麼事?」
「我今日去肥宗憲的府中,發現此人竟與祭酒勾結,他要召集三十餘人,全副武裝,襲殺你們二人!」
「一派胡言!」
路去病再次打斷了他。
「崔祭酒是何等人物,怎麼會與肥宗憲勾結?」
「這分明是肥宗憲的離間之計!」
「桃子,我們捉了他.」
劉桃子瞥了他一眼,搖搖頭,「不必多說。」
「寇流.你便回去告知肥宗憲,勿要使什麼伎倆,等著祭酒處罰便是。」
寇流瞪圓了雙眼,「我不是肥宗憲派來的!他們真的要」
他迎著桃子的目光,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他閉上了嘴巴,沒有再多說,轉身離開。
路去病更加生氣,「為什麼要攔著我呢?」
「勿要插手了,也別去找祭酒了,就忙好你自己的事情。」
桃子說著話,再次躺在了床上。
路去病滿臉的不可置信,「你是在懷疑祭酒???」
「你知道祭酒是什麼人嗎?博陵崔氏啊!他父親乃是前中書令崔華陽!道德名士!」
「若非他父親坐事除名,他怎麼會在這裡做什麼祭酒?」
「他為人儉樸,有才學,待人寬厚,那是一等一的名士,你就因為這胡兒的一句話,就要懷疑這般人物??」
桃子平靜的說道:「既是這般名士,又何必牽連他到這骯髒事?且等著他處置了肥宗憲再說。」
路去病還想要爭執幾句,桃子卻已經閉上了雙眼,使出了最熟悉的呼嚕大法。
路去病只好躺了下來,嘴裡卻還在不斷的嘟囔著。
過了片刻,路去病再次睡熟。
桃子起身,離開了此屋。
當劉桃子走進寇流的屋子時,寇流就坐在床上,等著他的到來。
「大兄。」
劉桃子坐在了他的對面。
「仔細說說。」
寇流將今日自己所聽到的事情全部告知了桃子,沒有一處遺漏。
劉桃子沉思了片刻,「你與肥宗憲有仇?」
寇流咬著牙,臉色猙獰,「這廝搶了我家的東西!我祖上留給我的東西,便這麼被他搶走了!」
「那些東西,想必也是你祖上從別人手裡搶的,這沒什麼。」
寇流一頓,「或許如此.可那些都是我父親最重視的東西,自從父親逝世之後,母親每日都要拿來看看,睹物思人。」
「這狗賊派了人,打傷了我的母親,搶走了三張字畫,我母親整日以淚洗面,說是難以面對父親。」
「無論如何,我都要拿回自己的東西,再趁機摘了他的腦袋!」
「還有那姓崔的,是他讓肥宗憲為他搶奪字畫的,這些時日裡肥宗憲多次掠奪,我在他府內卻什麼都沒找到。」
「原來,這都是在那祭酒的手裡!!」
劉桃子再次問道:「既是如此,為什麼不直接混進肥宗憲的府邸,卻要來縣學?」
寇流抿了抿嘴,苦澀的說道:「不只是字畫,家中財物都被搶走了無法頂徭役。」
「好。」
劉桃子開了口,「你幫我弄把刀。」
「刀?你要刀做甚?你不是有劍嗎?」
「那是路去病的劍,這件事,不必讓他牽扯進來。」
寇流趕忙點頭,「是,這廝與那肥宗憲等人沒什麼區別,都是一路人,根本信不過!」
可很快,他又變得為難。
「只是,這成安跟其餘地方不同,別說是刀劍,便是割肉的匕首都不能帶進城,我上哪裡去弄刀呢?」
劉桃子眯起了雙眼。
「我倒是知道一個地方,東城門往裡走,第一家食肆,裡頭有三棵老樹」
「我有點印象,似是有這麼一個食肆,開了也有些年頭了。」
「你是要我去那裡拿廚刀?」
「不,拿殺人刀,砍頭用的。」
「這家食肆的主人與我是舊友,他這裡什麼都有,我還知道他們藏武器的地方只是你要當心,那裡好手也不少,勿要將自己給折了進去。」
「劉兄,這點你不用擔心!混跡了這麼多年,我還不曾失手過嘞!」
「只要那家食肆里有你說的東西,我就能給你帶回來!」
「只是,你什麼時候要?」
劉桃子抬起頭,看了看星空。
「現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