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莫長青這裡離開後,周奇髯的態度也冷淡了幾分,似乎他不太能夠理解,為什麼自己一個築基八重天的修士卻要帶著一個才築基一重天的裴道野去執行公務。
而且還是擔任他的副手。
這種待遇讓他很難不升起一種危機感。
他作為莫長青帶在身邊二十多年的徒弟,自然了解自己師父的性子。
他不會輕而易舉的去做這樣的事。
難免猜測師父這麼做的目的是不是在敲打自己。
「周師兄,不知道接下來我們什麼打算?」
裴道野一副任勞任怨的樣子。
周奇髯回過神看向他,倒也沒有表現的太過火,溫和笑著道:「這一次去調查,事關我玄山門的臉面,我二人肩負使命,行使司察之責不得有誤。」
「師兄說的是。」
裴道野拱手行禮……說了半天所以什麼打算呢。
周奇髯忽然一頓,看向裴道野:「不知道師父那邊如何交待你的?」
師父?
在外要稱呼職位的啊。
裴道野全裝作不知道周奇髯的暗示,茫然說道:「院長說,這件事由師兄你主導,我也就是打打下手,我不是靈植修嗎,院長說周家有藥園,讓我順便看看。」
周奇髯狐疑看去。
山門內靈植修這麼多,非得讓你上?
見他這個樣子。
裴道野就知道莫長青根本沒跟這小子說出真相。
敢情也只是個外人。
還不如自己這個初來乍到的知道的多。
周奇髯簡單「嗯」了一聲:「這次來不及返回山門,我們臨時有駐紮點,師父不去了,所以接下來的路就有我跟師弟走了。」
「就……我們倆?」
裴道野一愣。
周奇髯笑笑,「自然不是。」
他沒有過多解釋。
帶著裴道野一路飛行。
似乎是擔心裴道野修為低,索性直接取出法寶,裹挾裴道野一併離去。
不到十個呼吸的時間,二人就已經抵達一處鬱鬱蔥蔥的山林之中,隨著走近,隱約才能看到駐紮營地的邊邊角角。
「周師兄。」
旁邊的灌木叢中走出一道人影,立刻上前打招呼,不過看到裴道野之後,也不免狐疑打量了一眼。
按理說周奇髯應該介紹一下裴道野的身份。
畢竟這個小組,裴道野可是實打實的副手。
但他沒有這麼做。
只是對著來人吩咐了一句:「讓大家聚一下,司察院那邊傳來了新消息。」
「是師兄。」
那人迅速離開。
等裴道野跟隨周奇髯往前走了幾步之後,便感知到陣法的氣息。
他裝作不知。
幸好周奇髯也沒有太過分,站在陣法面前,特地揮了下手,才避免了裴道野被阻擋在外。
裴道野有些意外的看去。
周奇髯只像是做了件隨手小事,並沒有任何反應。
不過這種架勢,也是讓裴道野心裡嘆口氣。
這擺明是不想跟自己沾邊。
這樣一來,所謂的「合作」不過就是個笑話。
不過這樣也好。
李四夷和木姐那邊若是聯絡,也不方便讓周奇髯盯的太緊。
很快。
陸續有人出現。
這支三十人的小隊配置上也算是很搶眼了。
為首的周奇髯是八重天的築基士,距離金丹只差一步之遙。
跟隨的三名領隊也都是七重天的修為。
然後是幾個五六重天的築基士,餘下才是一、二重天的築基士。
這麼一看……
裴道野這個一重天倒顯得沒有那麼突兀了。
一聽到裴道野是副指揮的時候,眾人的目光都充滿了不解,甚至有人失聲,更是放聲質問。
周奇髯沒有訓斥對方的意思,只是掃了眼,淡淡道:「這是司察院莫院長欽點的副指揮,裴師弟雖然修為弱了一些,不過擅於靈植,你們有不懂的可以問問他。」
所以……花瓶?
大家看向裴道野的眼神都變了。
不過裴道野卻根本不以為意,溫和笑著同眾人點頭示意。
他知道周奇髯這就是在宣示自己對於這支小隊強有力的控制力,對此他毫無意見。
本身他就是被莫長青直接空降過來,人家有情緒很正常。
他的心態放的很平。
要查的只有周家。
查到他們背叛玄山門的證據即可。
周奇髯和那幾名七重天的同門開了一個小班子會,裴道野坐在邊上安靜聽著,沒人打擾他,他也樂得自在。
他更多注意力放在帳篷外那個叫做藺九天的年輕人,似乎所有人都會交代他去做些打雜的事,這人都老老實實的照做。
若非他感知超凡,也不會注意到此人隱藏了氣息。
奸細?
裴道野收斂視線。
周奇髯迅速做出各種指示,展現出自己過硬的作風,做完這一切之後就直接離開了帳篷,像是忘記了裴道野這個副指揮使的存在。
這無形之中就是在告訴所有人,裴道野跟自己不是一路人,你們跟他接觸都要心裡有點數。
周奇髯這果斷一走,帳篷內的幾人相視一眼,氣氛有些冷場。
不給面子的方式有很多種,周奇髯偏偏選擇了最極端的這一種。
裴道野坐在那,等所有人走後,玩味一笑。
這個周奇髯眼界還是太低了。
不管自己到底和莫長青有什麼關係,至少他都不會成為威脅。
襲擊事件的調查本身就跟他沒什麼關係。
調查的結果如何……他其實還真不關心。
搖搖頭。
不以為意。
裴道野看到傳音符傳來的消息。
李哥和木姐都已經知曉他接下來的去向,兩人一合計便打算將這邊的事儘快處理,去西北部和裴道野會合。
一明一暗,互相打配合。
當然,對於李哥和木姐來說……周奇髯什麼的都入不了他們的法眼,若是礙事直接殺了就是。
所有人準備就緒。
一共三艘破雲船。
周奇髯所在的那艘破雲船成員全都是精英。
沒有多餘的位置。
所以裴道野自然而然就被安排到了和那個叫藺九天的坐在同一艘破雲船上。
「見過裴師兄。」
藺九天很是客氣。
裴道野很是意外:「你進門時間比我遲吧?怎麼喊我師兄?」
「算算時間,我確實晚您兩天。」藺九天也笑了笑,要給裴道野倒茶,不過讓他給攔住了。
「謝謝不用。」
裴道野笑笑,看見其他人都在忙著研究圖紙,便隨口對藺九天說道:「藺師弟進入這支小隊多久了?」
「一年多了。」藺九天笑著回道,很是憨厚。
「一年多了?」
裴道野一愣。
他還以為這支小隊是臨時組建的。
沒想到已經組建了這麼長時間。
一想到周奇髯是莫長青的徒弟,又有些釋然。
他笑著隨口問道:「那你們這夥人跟著周師兄天南海北的跑?也沒個落點?」
「一點都不辛苦,院長說了,我們是玄山門的一把尖刀,山門需要我們刺向哪裡,我們就刺向哪裡。」
藺九天斬釘截鐵的一番話讓裴道野面露古怪。
這傢伙到底是在跟我裝呢。
還是……
他不動聲色的收回視線。
藺九天忽然低聲問道:「裴師兄,您是得罪人了嗎?不然怎麼不在山門待著?」
裴道野面色如常,看著他笑著道:「身為玄山門弟子,我就是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哪有什麼得罪不得罪人的。」
藺九天愕然:「原來師兄跟我同道中人?」
裴道野斜眼看去,笑而不語。
破雲船前往中洲西北。
速度很快。
出發的時候才只是臨近中午的時候,還沒到傍晚就已經抵達。
周家所在城池名為【上楚】。
雖然地處中洲西北部,但繁華程度,卻絕非天襄城可比。
一路上。
裴道野也從藺九天這裡獲取了不少關於上楚城周家的信息。
作為上楚城最大的家族,周家的力量固然強大,但卻也在這百年內經歷了不少事情。
聽藺九天那意思,周家甚至一度差點遭到滅頂之災。
要不是周家的那位老家主最後親自到玄山門負荊請罪,迎來了支持,或許也就沒有周家了。
「上楚城除了周家,還有徐家、王家以及史家……周家一門獨唱,餘下徐家、王家和史家三足鼎立。」
藺九天壓低聲音,雖然和裴道野結識的時間並不長,但他知無不言,只要裴道野問他就會把自己知曉的事情全部都說了出來。
「上楚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只是有了一個藥園的帽子,這大傢伙當然吃的滿嘴流油……」
裴道野若有所思的聽著藺九天的低聲細語。
對於上楚城的情況他本身就已經通過莫長青知曉了一些。
當他知道上楚城依靠藥草作為本地的支撐產業的時候,就已經明白,這個看上去比天襄城繁華的城池其實要更加脆弱。
天災人禍的事很難說得清。
一旦出現無法逆轉的事情,藥材生意必定會受到重大打擊,那麼這些靠藥材為生的藥農們也對應會受到影響。
這種情況下。
自然豪紳會擁有更多的主動權。
裴道野不動聲色的看向四周。
這也是為什麼,他一抵達上楚城就已經感受到了一股隱藏在暗處的惡意,以及無數道帶有莫名意味的眼神正在不斷審視著他們。
他裝作什麼都沒有感知到,跟在人群之中。
一行人立刻入駐客棧。
裴道野住在二層裡屋,他自己本人也沒什麼異議,走進房間,沒多久就看見藺九天抱著很多書跟在一位藍衣青年身後。
藍衣青年看到裴道野勉強笑著道:「裴師弟,我們那邊的材料放的有些多,只能暫且堆放在這裡了,裴師弟還請不要介意。」
「無妨。」
裴道野也懶得去問對方為什麼不放在儲物袋中,坐在椅子上,一臉玩味的看著對方指揮藺九天將東西放下後轉身就走。
藺九天不知所措,等那位藍衣青年離開之後,他才有些猶猶豫豫的來到裴道野身邊:「裴師兄,你別生氣。」
「我氣什麼?」
裴道野抬眸看去,一副好笑的樣子。
藺九天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有說,撓了撓腦袋:「嗨是我想多了,那師兄您忙,我就打擾您了。」
他剛要走,但被裴道野叫住。
「很著急走嗎?坐會吧,這是我從南華國帶來的茶葉……」
裴道野很是隨和的樣子,從儲物袋中取出一袋靈茶,招呼藺九天坐會。
「師兄,我那還有事要忙……」
藺九天有些為難。
裴道野目光幽幽的看去,一言不發。
藺九天立馬臉色微變,連忙笑著走近:「忙歸忙,既然裴師兄都這麼說了,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裴道野臉上的笑容這才重新綻放。
他雖然被周奇髯架空,可到底還有莫長青這位元嬰境巨擘給的尚方寶劍。
「多謝裴師兄。」
藺九天從裴道野手中雙手接過茶杯,滿臉都是笑意。
「放輕鬆,只是閒聊天。」裴道野隨和笑了笑。
讓藺九天心安的是,裴道野並沒有讓他去做什麼事,真的只是閒聊,他心虛的喝著茶水,不斷看向裴道野。
等被裴道野放走的時候,他還一臉納悶,不明所以,剛準備進屋忽然看到走廊上站著的人影,面部肌肉一抖:「師……師兄。」
那人面無表情的掃了眼裴道野的房間,然後對藺九天淡淡道:「找你半天了,任務還做不做了?跟我走。」
「是,是師兄。」
藺九天根本不敢反抗。
隔著十米遠。
裴道野坐在房間內,一臉如常,對於這支小隊的詭異氣氛並沒有放在心上。
他平時沒事不出門。
藺九天定點過來。
就這樣轉眼半個月的時間過去。
夜幕下。
周奇髯坐在房間內正在批註情報。
等來人出現後,目光如電:「周家那邊怎麼說?」
「還是在猶豫。」
來人面露遲疑。
周奇髯眯起眼,殺意沸騰:「他們這是在玩火!」
「周師兄,要不要通知山門,給這周家施加一點壓力?」來人低聲問道。
周奇髯一個眼神看過去。
那人立馬訕笑,縮了縮脖子,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師兄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出去。」
周奇髯懶得跟他再廢話。
不過等這人剛要走的時候,他忽然又開口:「他最近都在做些什麼?」
「他?」
那人一愣,第一時間竟然沒能反應過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