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鶴濤低眉,還是那副慈眉善目的表情,對於裴道野的話根本沒有感到一絲忿怒。
像是在看待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晚輩。
但他手下的速度卻不慢。
這無疑也說明了一件事。
他,急了。
手中雷霆形狀的符印一閃,乍現的光芒中帶著一股春雷驚閃的意味。
空氣中猶如一聲雷響。
下一秒便有萬物復甦,帶著一種乍閃即滅的玄妙。
他輕輕抬起手。
觸動符印抵在裴道野的劍光上。
「我的確很久沒有出手了。」
隔著三十米遠。
他看著裴道野,卻嘴角微微勾起:「只是你為何覺得,你就算是金丹境,就算有著外人所不知的手段……又如何彌補得了你我之間的差距?我——」
「可是元嬰!」
隨著他說出最後幾個字。
一股子沖天而上的堂皇氣勢攝人心魄,如同蟄伏已久的風雷激盪而出!
他所控制的那枚符印迅速壯大。
空氣驟然變形。
原本扭曲的光線像是被熔斷了一般,看起來亂七八糟。
強大而連綿不斷的威勢開始在大殿門前不停激盪,如群山般重重迭迭,朝著裴道野就碾壓了過去。
這股狂暴的力量僅僅只局限於這方小天地,那些已經破碎的大殿沒有繼續出現裂口,連灰塵都沒有落下。
不是威力太小。
而是朱鶴濤對於力量的精準控制已經達到了十分可怕的地步。
符印將面前的空氣瓦解。
為那些暗衛提供了更舒適的作戰環境,沒有了那些劍意阻礙,餘下的這七人變得更為兇猛起來。
只是堂堂元嬰出手,一帶七,只為了對抗原先還只是司察院弟子的裴道野。
這多少有些驚世駭俗。
是裴道野太強,強到讓元嬰境的朱鶴濤都忌憚。
還是說……
單純只是這位朱元嬰不想再看到人員傷亡。
種種念頭在所有人心頭浮現。
剎那——
裴道野舉起雙手。
同樣結出一個複雜的法印。
「嗤拉」一聲。
他身前的空前像是涌動出無數道劍意。
這些劍意——
絕對鋒利!
一道劍意落在玉符的光罩上,便能帶起一縷縷光輝。
所以眼前這般多的劍意要是全部傾巢而出……
難以想像。
這玉符能夠撐多久。
饒是朱鶴濤此刻也神情微異。
他沒有想到裴道野此刻展露出來的劍術修為比他預想的還要高明。
原以為自己……
已經高估他了。
可現在看來——
還是低估這小子了。
「天心聖蓮能將你的根骨改善,但也決計改善不到這等地步……是我們都低估了你的心思。你果然一直在暗中潛伏,是不是他的手段?狼子野心,我果然沒有猜錯!你們到底是什麼身份!是從何時開始布局想要——」
朱鶴濤不管是有心還是無意潑髒水,但他這番話無疑都在使他自己變得偉岸正義起來。
只可惜如此交手的情況下,裴道野也根本不會給他太多時間去廢話。
無數道涌動出極致力量的劍光從他並指的劍芒中顯露出來。
「嗤拉!」
那七名暗衛首當其衝被命中,頃刻間衣衫上就出現數十道口子,似乎是穿了品質極高的戰甲才免去被當場洞穿成肉泥的下場。
只是身上防的住。
但暴露在空氣中的面目卻因為躲閃不及時飆出鮮血,也許是傷口太細,所以根本看不見傷口在哪裡,只有鮮血飆射出去。
這場對決……顯然已經不是他們這些境界的修士可以接觸的了。
裴道野的強大是震撼的,也是出人意料的。
朱鶴濤心頭就是這樣才更懷疑這一切都是莫長青的手筆。
先利用自己的消失引人注意,緊跟著帶走山門的護宗陣眼,甚至封印了寶庫……
不然他只需要催動護宗陣法,就可以眨眼之間抹殺這小鬼。
「砰!砰!」
只是一個念頭浮現的瞬間,就已經有三名暗衛心口炸開血花倒飛了出去,當場劍陣便已經不再成型。
忽然,一把劍已經斬到了朱鶴濤的面前。
速度奇快。
甚至都沒能讓人看清楚到底是何時斬出來的。
朱鶴濤微微蹙眉。
屈指間,變換手中的法印,瞬間便有金光激發出去。
擊中長劍。
但並沒有出現叮叮噹噹的聲音。
相反。
這一劍仍舊刺了過來。
「並非實體!!!」
朱鶴濤眼瞳皺縮,有了些錯愕。
這還是他第一次在面對裴道野從不耐到錯愕。
這種手段,他未曾聽說過。
迅速又催動法寶。
一隻青銅小鍾從他袖口飛出。
同飛劍撞在一起。
「轟」的一聲。
光線瞬間扭曲。
長劍被抵消。
可那隻青銅小鍾竟然也踉蹌著飛濺了出去
朱鶴濤伸出手想要抓回青銅小鍾,但沒想到有人更快一步。
裴道野探手抓回小鍾後,翻手間將其隱去。
朱鶴濤根本沒想到他會這麼做,嗤笑一聲,法寶已經被他煉化,他在想什麼才會以為你用手接住就是你的了?
驅動法寶便要發威。
可表情一滯。
我法寶呢?
竟然瞬間斷了聯繫。
緊跟著。
朱鶴濤悶哼一聲,就像是被人扯掉了一根頭髮一樣,疼痛但不致命。
但他此刻表情已經大變。
「我的催魂鍾呢!還給我!」
這已經不知道是裴道野第幾次讓他有種束手無策的驚異感了。
對方身上到底藏了什麼,竟然能夠隔絕他對法寶的控制。
這種信息差異帶來的驚異也是頭一次讓朱鶴濤有了種不好的預感。
「莫長青是不是也在這裡?你們到底要做什麼?」
裴道野沒有回答。
在他的感知中並沒有發現莫長青的下落。
不過卻發現了玄山門的寶庫遭到了封印……
難怪連上官湘靈都提醒他要小心。
將催魂鍾納入內景地之中後,便已經任由混元兵符煉化,你要是還能掌控那就見鬼了!
沒有理會朱鶴濤的震驚,裴道野迅速解開陣御九重解,蓄養到極致的至尊勁於此刻終於可以爆發!
……
「玄山門生變……為何?」
幽冥之中。
上官湘靈緩緩睜開眼,四周的燭火以某種法陣成型。
單膝跪地的蒙面人用手語比劃:【司察院院長莫長青疑似逃離中洲,其心腹裴道野於昨日遭遇截殺後,孤身入山,對抗朱系。】
「轟!」
燭火猛然洶湧爆發。
蒙面人不知道是哪個關鍵詞觸發了眼前這位的怒點,惶恐不安的低下頭。
「迅速去查明到底發生了什麼?若有必要,可以提前啟動滅玄計劃。」
「是。」
幽冥法陣內只剩下上官湘靈一人。
她拿出傳音符,若有所思。
最終還是低語說了幾句。
……
「所以你就讓他一個人去了?」
木月女妖感到有些離譜,難得對李四夷大吼了一聲。
坐在輪椅上,李四夷也只能無奈道:「他強烈要求的,我只能答應……」
「我怎麼以前就沒見你這麼好說話過!」
「他以無極宗宗主的身份下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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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月女妖愣住,錯愕道:「他願意接受了?」
「對,他想明白了。」李四夷有些感慨。
但木月女妖旋即卻更加擔心了:「可那個人畢竟是元嬰……」
「你不懂,被老祖認定的人到底有多強大。」
「……你就一點都不擔心?」
「我擔心啊,我擔心他把玄山門徹底打崩了……以前我還挺喜歡天襄城這裡的,只可惜古修士復甦之後,這地方的優勢已經沒了。」
「……」
木月女妖已經完全聽不懂了。
難道小裴已經強到連元嬰都可以斬殺了嗎?
……
玄山門。
「快跑!!」
不知道是誰忽然大喊了一聲,原本就已經躲避在場地邊緣的那些弟子們更是驚慌失措,狼狽躲避大殿門前的兇猛衝擊!
巨大的轟鳴聲在剛剛的剎那出現。
所有人都像是失聰了一樣,表情帶著一絲驚恐。
待大家反應過來的時候,呂師姐急忙想要衝過去,但被羅離一把拉住。
「不要過去,那裡任何一縷光芒擊中你,都足以要了你的命。」
「道野他……」
羅離沉默。
他看過去。
在他的視野中,主峰大殿的門前已經像是被削掉了大半,整個凹陷處在此刻的光芒爆射下呈現出一片明晃晃的灼亮之色。
這種沙石泥土被極致的力量當場融化成流質的玻璃晶體本身就已經匪夷所思。
再加上洶湧沖天的熱氣中反射出森白劍意,更是讓人有一股透徹人心的寒意。
可問題在於。
最先爆發的人是朱鶴濤……那可是堂堂元嬰境。
但眼下充斥在這附近的卻是一股驚人的劍意。
似乎……這一切都和裴道野有關。
心思靈敏的一些年輕弟子們眼前放光,猜到了某種極為大膽的可能。
也就是在四下散射的紅雲火光中,裴道野的身影衝破阻礙,無視被萬劍斬出的流光,兇猛撞開漫天飄散飛舞的熾烈符印。
「轟」的一聲,
滾滾雷霆爆鳴聲響傳來。
三十六血竅激發能量後。
他在瞬間跨越二十餘丈的距離,向著皺起眉頭似乎深深不解的朱鶴濤,當頭暴壓!
這一劍滾滾如雷,當頭砸下。
如同砸倒了撐天玉柱、架海金梁。
方圓百米內的空氣似乎都被這一劍的威勢碾爆得摧枯拉朽。
朱鶴濤此刻的動作有了些倉促。
他沒想到自己都已經爆發這等威力,竟然還是沒能奈何的了這小子。
他到底有多強?
或者說……
莫長青到底給了他什麼寶物,可以讓他跟自己分庭抗禮。
迅速掐出一道法訣。
玉符呈現出來的顏色陡然一變,變得有些迷濛,猶如混沌。
巨量的空氣發出被強行壓縮的鳴爆。
似乎一種即將要山崩海嘯的力量正在積蓄!
這種積蓄的速度要比想像中快了上萬倍!
「你身上有大秘密!」
清除雜念的朱鶴濤沒打算操控氣流去躲閃。
面對著裴道野這霸烈無比的一劍,他催動玉符,四周的空氣頓時如同辰金鑄造所成。
一縷縷金色光輝涌動而出,空氣中瞬間便泛起了陣陣波紋。
眼下整個主峰大殿只剩下他們二人。
風暴足以隱藏他們二人之間的對話。
「等我將你搜魂,便能徹底掌握你身上的秘密!裴道野,你好的很!」
轟隆!
兩股力量猛然間劇烈無比的對轟在了一起。
金色光輝迅速與裴道野劍意消融。
但轉瞬。
這些金色光輝竟然化作一隻肌腱堅實如金鋼一般的巨手……上面法紋瀰漫,整體呈現出一種暴戾意味。
赤色閃過。
抓取的瞬間,便將一道道劍意當場抓碎。
他是元嬰。
實打實的元嬰!
修煉近百年來、被譽為玄山門最強大的領軍人物,如果不是莫長青,他早就已經徹底掌控了整個玄山門。
巨掌將面前的劍意一道道抓破。
似乎周圍的一切都停止了下來。
那一瞬間,細碎崩散的氣流以閃電一般速度彈向四面八方,那一瞬間在裴道野和朱鶴濤二人的眼中都顯得如此的緩慢,就像時間被刻意放慢了上萬倍。
轟轟轟轟轟!
一連串撕心裂肺般的響聲連成了一聲。
滾滾音爆連綿不絕!
浩大如同黃鐘大呂在整個玄山門的上空迴蕩。
讓人生畏的同時也讓看不見戰況的眾人產生了無數遐想。
氣流飛濺出去。
眾人一退再退。
四周的山體被轟得四處崩塌。
終於面前的風浪消散了些,能讓他們多少看清楚一些。
……
兩股力量徹底消融。
裴道野的身子像是被擊中,整個人倒飛了出去!
朱鶴濤冷冷一笑。
對於裴道野的幼稚舉動很是不屑。
他以為裴道野能夠跟自己對抗這麼久是因為莫長青給的手段,就算是法寶也應該是有時間的。
算下來……
你的表演時間也該結束了。
裴道野的雙手合十。
他凌空而立,目光淡漠的盯著地面上被無數道符鏈鎖住的裴道野,「所以,該結束了。」
可陡然——
他眼神當中儘是震驚、不可置信!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被他禁錮住的「裴道野」竟然消失了。
可明明……就在眼前的啊。
這種手段已經超出了朱鶴濤的認知。
身後驟然傳來破空聲。
他沒有扭頭看去,更沒有閃躲,只是用了一記法印就已經將身後布控。
但這一劍,他竟然沒能防住。
純粹而無匹的劍意透體而過。
肩頭出現了殷紅之色,他——
竟然受了傷!
他在與一名金丹境的弟子對拼之下,不但沒有將對方一擊必殺,反而還受了劍傷!
他將裴道野禁錮住的情況下,這剎那對拼,赫然是他受傷的結果。
這一刻,包括主峰的那些內院長老,又或者匆匆趕來的那位司察院朱長老……幾乎齊齊瞪大了雙眼,陷入到了一種難以言明的震撼和呆滯當中!
他們……看見了什麼?
一個司察院的弟子向著一名掌御主峰的元嬰出劍,不但破開了元嬰符陣,還接連一劍將其擊傷!
幾乎這一刻。
所有人都以為自己看花了眼,急忙揉了揉眼皮子!
但視野中的那抹殷紅很是明顯。
這一刻,他們朱系一脈震撼的根本說不出話來,不由得齊齊升起一個念頭:
「這真的還是從他們雜役院出來的裴道野?為什麼從來沒聽說他能強大到打傷一名元嬰!?」
高空之上,朱鶴濤的臉色因為極度震驚而顯得有些生硬。
「好!好!好!是我也看走了眼!裴道野!你,很好!」(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