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船夫
百曉生的業務風風火火的展開。
俞興恍然間又有種回到去年夏天時的感覺，燥熱的天氣讓後背時不時的就被汗水浸濕。
他多少有些後悔這一趟跟著鍾志凌在南方的城市跑，不過，申城有呂海穎坐鎮，節目錄製有劉浩出席，自己還是想親眼看看市場的情況。
「今天真是夢回校園。」鍾志凌在烈日下也有了類似的心情。
俞興擦了一把汗，笑道：「校園是去年的事，現在是不是恍如隔世啊？」
「是啊，興哥，我有時候在晚上的時候真的會恍惚。」鍾志凌踢了踢腳邊的石子，「你也知道，我只是想當個普通醫生而已。」
一同來到湛江開展業務的同事葛星文適時說道：「鍾總當醫生多屈才，咱們過幾年就能站在交易所敲鐘了。」
俞興看了眼入職不到半年的葛星文，笑道：「我看你比我的信心都大。」
「咱們網站用戶馬上要100萬了，我入職的時候才20萬，劉總他們又把招聘業務做出來，現在還有GG費，我有信心啊。」葛星文躊躇滿志。
他不知道老闆是不是謙虛，但親歷百曉生的飛快發展，又看到營收業務的構建，無疑對未來滿是信心。
「這麼有信心，瞧見我們倆一頭汗，還不知道去買兩根雪糕啊。」鍾志凌打趣道。
葛星文「嘿嘿」一笑，一溜煙的奔向小超市。
鍾志凌又抹了一把汗：「這邊比我想像的要熱啊，今年好像算是高溫。」
「嗯。」俞興點了點頭，「我可能上個月在空調房裡的時間比較長，剛才從廠里出來都想直接飛回去了。」
鍾志凌哈哈一笑：「興哥，我說不用你來，你非要來，我們與GG公司的合作基本不會有什麼問題，下面城市的需求也肯定是存在的，不光這樣，依我看，我們細分的功能其實在一線城市也一樣能用。」
「一線城市不急，它們需要花的錢多，等到再拿到融資，我們再進一步展開。」俞興沉吟幾秒，說道，「到時候再給你配個車。」
鍾志凌玩笑道：「興哥，你去鵬城不會就是要買F3給我開吧？」
他知道師兄這一趟一起過來還聯繫了「對話」欄目的採訪目標——比亞迪的王川福，而這家車企如今賣得最好的就是旗下的緊湊型轎車F3。
「我是順路去看看，看看這位王總在如今產業發展階段的想法。」俞興隨口道，「你是副總，給你配個我那樣的S或者同級的車，怎麼樣？」
鍾志凌有些吃驚：「興哥，你背著我做了什麼事嗎？你直接跟我說，我能接受！是不是要給我降職了？？」
「不願意就算了。」俞興知道師弟是什麼樣的人。
鍾志凌果然拋開吃驚，興致勃勃的說道：「哎呀，同級別的車多不好，你是老闆啊，奧迪A6就很好了，唔，要不，搞個商務車也行，我們出差的時候有時候人多，到時候附近的城市就直接開車去了。」
他又有些糾結：「這樣配車好嗎？公司剛開始有營收，投資人會不會覺得咱們鋪張浪費啊？會不會影響下次融資啊？」
「劉建凱上個月還讓我買輛車呢。」俞興搖頭道，「有時候還是有車方便點，咱們自己無所謂，你出去多少還是要點牌面。」
鍾志凌見師兄已有主意，臉上鎮定，心裡竊喜，他上一周在申城坐了師兄的奔馳，嘖嘖……
當時以為是公司買的，後來才知道是劉琬英送的。
鍾志凌對於這點挺驚訝，師兄濃眉大眼的，怎麼還傍……啊不，怎麼還好意思說服劉琬英幫忙買車的。
「俞總，鍾總。」葛星文屁顛顛的拿著雪糕跑回去，還知趣的又多帶了兩包煙。
三人消滅雪糕，然後才乘車返回酒店。
葛星文在回程的路上提到來站湛江的初印象：「鍾總，咱們今天跑的基本都是工廠，但好像大部分都是農業相關的。」
鍾志凌答道：「是啊，水產加工、飼料加工，今天還有一家是做電飯煲的，這邊就是農業企業比較多，本地高校畢業生很難留下。」
葛星文納悶道：「這邊雖然不算在珠三角範圍里，但也是粵省的城市，怎麼產業是這種結構？」
副駕的俞興回頭回答了這個問題：「不是湛江不想發展，是它就被劃歸農業發展區，這邊沿海的很多地帶是作為軍區，財政也是往珠三角那邊劃，很難多構建。」
後面的兩人都是恍然。
「偏偏，這邊的企業招人也不太好招，大家肯定都習慣往珠三角去，畢竟，就算起薪一樣，後面的發展空間也不一樣。」俞興說著這些又落在自家身上，「咱們網站得分出來更針對性的二級頁面，根據用戶的位置來打開他們所在的城市和附近地區的網頁。」
鍾志凌立即說道：「是，這種得同步推進。」
計程車的司機師傅聽著車裡三個年輕人的談話，奇怪的問道：「你們是做什麼的？」
「我們是來做市場調研的。」俞興笑道。
后座的葛星文這時候問了句：「大叔，我們是百曉生公司，百曉生，你聽過沒有？」
他只是湊趣，按理說，兩邊應該沒什麼交集。
不曾想，師傅驚訝的反問道：「是那個看電視把逃犯抓起來的公司嗎？那個百曉生？」
三個人盡皆愕然，還真是這個事最出圈啊……
俞興答道：「是的，就是這個公司。」
「好傢夥，真是這個公司啊，你們公司的名字很奇特啊！」計程車師傅盛讚道，「你們公司的老闆是屬狗的吧！還是他過目不忘，怎麼就能看電視看出個逃犯呢！」
后座的兩個人想笑。
俞興一本正經的答道：「可能是他天資卓越又目光如炬吧。」
師傅豎起大拇指，覺得碰見新聞里的公司很有趣，決定少繞他們一段路。
俞興縱然來之前對這座城市進行過了解，也確實想不到會這樣被小宰了一刀，只覺得本地的消費水平還有點高。
作為粵省的城市，湛江其實具有一定的代表性，代表了某種「有人沒工作，有工沒人做」的結構性矛盾，而百曉生的小鏟子招聘業務或許能發揮出一定的積極作用。
結構性的事情不是一家小網站就能解決的，只能說，這樣一家小網站能起到一定的作用，那就是它存在的些許價值了。
等到俞興抵達鵬城，這裡與湛江的局面天差地別。
作為一線城市，鵬城這裡能夠承接的政策與調整的空間都更大，百曉生今年常規運營的畢業季活動可以明顯感受到不同地區的冷暖。
相對而言，鵬城的暖色調明顯比國內其它城市更強。
俞興對鵬城是有深厚感情的。
這是他自己用腳步丈量的城市，芬眾傳媒的屏幕就是一塊塊數過去的，再加上臻愛網短暫又難忘的打工生涯，這次過來便深有感觸。
等到見到王川福本人，感慨的性質變了，但仍舊很感慨。
誰能想到，現在賣F3的比亞迪能在若干年之後成為那樣的車企？
恐怕連船夫本人也想不到吧。
俞興閃過這樣的念頭，心裡卻又忽然想起這位前年採訪時的話，2015年做國內第一，2025年做世界第一。
百曉生的創始人與比亞迪的創始人相互寒暄，落座之後又不約而同的彼此打量。
不同於俞興心中的感慨，王川福心裡是有些莫名其妙的。
事實上，他是這幾天才第一次聽說百曉生這個網站的名字，而願意接受對話是因為品牌部覺得有一定的宣傳意義，說這個網站近來很受網際網路公司員工們的關注。
但是……互不了解，這有什麼好聊的？
王川福聽到了來自年輕人的第一個問題。
「王總，你知道美國的電動車公司特斯拉嗎？你怎麼看它？」俞興把錄音筆放在桌上，問到了如今算前沿的動態。
王川福知道特斯拉，略一思索，剛要回答就被打斷。
俞興補了句：「我以後見到特斯拉的馬斯克，也會問他怎麼看待比亞迪。」
「嗯……」王川福沉吟兩秒，還是說出自己的真實觀點，「特斯拉是富人的玩具，我知道它是做電動跑車的，但現在受金融危機的衝擊，生存環境比較艱難。」
俞興幫助船夫更新了信息：「據說，特斯拉在上個月已經獲得了美國能源部高達數億美元的低息貸款，資金方面的困難暫時解決了，我有看馬斯克對這家公司未來的描述，他聲稱要用高端產品的錢來生產價格實惠的電動車，你認為這種路線有希望取得成功嗎？」
這確實是馬斯克自己的規劃。
俞興這一趟過來之前突擊瀏覽了特斯拉與比亞迪兩家公司的相關資料，關於前者的戰略，馬斯克06年在博客上寫過一篇「特斯拉的秘密總體規劃」，提到公司的路線。
生產跑車→用掙到的錢生產價格實惠的汽車→掙到的錢繼續生產更實惠的汽車→實現上述目標的同時，提供零排放發電選項。
俞興自然知道，這樣一條從上往下的路線做成功了。
他比較感興趣的是，比亞迪的路線似乎是下往上的，現在的F3是緊湊車型，但後來還能推出頗受認可的仰望系列。
王川福本以為這個年輕人會和自己討論職場的話題，沒想到真和自己聊汽車，還是聊別人家的汽車，他仔細想了想，答道：「也許能成功吧，馬斯克畢竟是在矽谷，他的公司與我們也有不一樣的發展環境，世界上不是只有一種成功，如果可以把尖端技術下放到更大眾的車型，為什麼不能成功呢？」
「我們也在進行電動車方面的研發，我們去年推出了F3 DM，是全球首款雙模電動車，我們在新能源的領域已經有技術積累，未來必然會在這方面有更大的進展。」
俞興微微點頭，問了個預期：「比亞迪去年的銷量很不錯，今年據說漲勢也很喜人，現在有年底和明年的銷量目標嗎？」
王川福有被品牌部的人提醒過，說這個年輕人喜歡用爭議來引導流量，他本來都想好如何回應對方對新能源領域的質疑，沒想到對方點頭之時顯得頗為認可。
他多看了兩眼俞興，答道：「我們今年的銷量有望突破40萬，你這個問題嘛，明年的目標，是要聽實話嗎？」
俞興笑道：「當然，我這趟來就是想聽聽國產品牌掌門人的實話啊，我覺得新能源領域是個很好的發展與超越的機會，比亞迪也有這樣的機會獲得更大的發展。」
王川福沉默一會，忽然問道：「你是因為巴菲特投資了我們才這樣認為嗎？」
「我知道這個消息，但更多是驚嘆巴菲特的眼光，畢竟，比亞迪現在的發展還有很大的空間。」俞興如此答道。
王川福點了下頭，回答上一個問題：「我們明年的對外目標是翻一番，也就是80萬台，但我心裡更希望能夠突破100萬台。」
俞興「嗯」了一聲。
王川福等了幾秒，沒等到更多評價，問道：「你不信我們能做到嗎？」
俞興點點頭，他曾經很好奇比亞迪怎麼會短短几年突然躍升，算是有一些研究，而現在這個階段……比亞迪明年有個挺有名的經銷商退網事件，鬧得沸沸揚揚，自然完不成目標，從此進入很長一段時間的沉寂期。
王川福的臉色變得嚴肅了一些：「有什麼理由？」
「今年的銷量相較於去年挺暴漲的，既然是暴漲，它可能不是那麼常規的狀態。」俞興簡潔的說道，「如果以這種非常規作為基點，明年的目標恐怕會對經銷商造成很大壓力。」
比亞迪現在的車本身價格就不高，利潤空間自然也不會太多，一旦為了衝擊銷量，很容易出現不合理的政策，而作為連結消費者的經銷商，庫存與資金壓力都會很大。
王川福搖了搖頭：「你可能不是很清楚汽車的這個市場，我們的經銷策略都是經過測算的，這個漲幅，我們過去五年都在100%之上，明年也一定會這樣，如果你明年有時間，還可以過來找我一次。」
俞興忍不住笑了笑。
王川福直接問道：「你笑什麼？」
「我是覺得王總很坦誠，我因為創業時間不長，很喜歡找人交流，但之前的人在和我打過交道之後都不太想繼續聊，還有人說我破壞商業環境。」俞興說道，「王總約我明年再來，我有點受寵若驚。」
王川福狐疑的看了眼面前的年輕人，沒覺得有什麼不妥，很爽朗很陽光啊，不像是個掃把星。
至於商業環境，這樣一個年輕人說破壞就破壞了，那能是什麼好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