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有仇報仇
卡尼斯沉重的劍勢斬落而來，梅特轉身揮動矛杖，藉以法杖的長度優勢，矛刃後發先至，刺向狼家少主的中身。
長劍隨之劈下，兩刃相交。
鏘！
金鳴聲中，兩柄鋼刃略一接觸，卡尼斯的利劍便瞬間轉勢，換成了一記橫斬。
梅特絲豪不落騎士下風，側舉魔杖嘭得一聲，抵擋了對方迅猛的斬首。
震爆的空氣掀動術士半身甲下袖袍飛舞。
然而卡尼斯勢大力沉的斬擊，未能撼動術士手中的全鋼魔杖分毫。
梅特下盤生根般，穩穩噹噹承受了武勛騎士的蠻力。
卡尼斯並未意外眼前巫師的武藝。
早在瑪莫爾的戰場，他便見過對方如何在堪塔達爾軍陣中戰鬥。
術士並非民間傳說故事裡那種只會比劃戲法的羸弱存在。
北方要塞的施法者，不僅僅會法術而已，只要有意提升自保能力，其長久的壽命，哪怕只拿出生命中一部分歲月去鑽研武藝，無論天賦如何，都將擁有遠超常人的肉搏能力。
瞬息間兩三招交手過去。
在時間都仿佛放慢的反應中，梅特耳目審視周圍襲來的那群武勛騎士。
若論單打獨鬥，除了伯爵麾下的大騎士，他完全不怵在場的任何人。
但蟻多咬死象，自己僅憑武藝寡不敵眾。
梅特猛然砸下魔杖末端，朝地面轟出一記倉促的魔力震擊。
釋放的氣旋轟然炸開，卡尼斯身上斗篷飄飛，狼紋鎧甲略微亮起，便抵消了身前的元素反應。
可梅特的舉動並不是為了打飛面前糾纏的狼家少主，而是打飛自身！
傻站在地上被這群騎士圍攻，他根本沒有機會殊死一搏。
對震擊未作抵抗，梅特飛身而起躍至半空。
單手轉動魔杖，矛尖似筆尖一樣，流暢的抖出一串魔紋，他口中高速詠唱咒言的同時，眼眸掠過腳下的人群。
梅特所注意的只有希爾加德。
此刻對自己施法威脅最大的，就是同為術士大師的老友。
他無法指望現在老朋友對自己的暴起行為袖手旁觀。
不過剎那間，瞧見希爾加德只是持握魔杖護在特洛薩伯爵前方，看似賣力的砸下錘頭，展開保護後方貴族的魔法術式，梅特稍感心安。
老友終究放水了，哪怕不能幫自己，卻也並未真正打斷自己。
顯然，只要不威脅到特洛薩將軍，希爾加德就不會對自己下死手。
老友也希望他能逃脫。
術士思量間，手上的施法過程沒有遲緩分毫。
一陣颶風在梅特腳下凝聚成型，梅特的身體，短暫的踏足於半空。
「.放箭！」
雄鹿家的騎士，對身後趕來的弓手與弩手喝令。
弦聲嗡鳴！
暴雨般密密麻麻的箭矢，朝梅特蜂擁而去。
術士心中一緊，只得中斷施法，激活了魔杖中的防禦術式。
矛尖憑空敲擊，圈圈相套的紫色魔紋在梅特的面前成型，半透明的魔法屏障阻擋了所有射向他的攻擊。
箭矢乒桌球乓的在屏障表面彈開，散落四濺。
下方的希爾加德，象徵性的用魔杖投出幾團空有聲光動靜的戲法伎倆，眼神微閃，他倒是沒見過梅特此刻施展的防禦法術。
遙遙望著半空中的術士，外圍的萊昂微微皺眉，扔掉了從地上拾起的石頭。
他認出來了，這熟悉到讓自己頭疼的防禦法術。
那浮游屏障，似乎就是在當初追殺自己和考維斯的阿緹亞斯法師，所使用的魔法。
這魔法連伊莎之矢都干不穿，何況普通的箭矢。
當然萊昂不太擔憂。
眼下不同於當初單打獨鬥的悲催遭遇，現場群毆術士的騎士何其之多，得罪了奧蘭德的這幫武勛騎士，根本用不著自己一個小騎士出手，老實場外摸魚就好。
望著前方烏泱泱圍過去的奧蘭德將士，覺得大佬們足以處理術士，萊昂沒有插手這場亂鬥，撿起了地上的翼盔扣好，來到厄利弗男爵身旁，護衛著封君。
亂陣之中，復仇心切的卡尼斯奪過一旁士兵的長矛，倒持著發出一聲爆喝：「呵呀——！」
他甩出了一記隔空背刺，手中的武器如炮彈般投擲出去，。
呼嘯的恐怖破空聲轉瞬即至。
梅特反應及時，拖拽屏障堪堪擋下那杆投矛。
長矛在屏障表面撞擊，桿身爆裂，術士的身子微微因力道倒退。
有了第一下，自然就有第二下，不知哪幾家的騎士有樣學樣，數道擲出的武器襲來，甚至夾雜了幾柄旋轉的飛斧。
這下來不及應對四面八方而來的密集攻擊，梅特額頭滲出冷汗，只能擴散手中這來自阿緹亞斯人的魔法。
紫色的半圓魔紋屏障，如球體般延伸，旋即覆蓋了術士全身。
隨著法術的調整，籠罩梅特的魔力屏障，肉眼可見的光芒淡薄下來，一陣陣射來的箭矢倒仍被拒止於外，飛斧匕首也照舊彈開。
可騎士們以驚人力量投來的矛尖，卻驟然得以穿透了此刻弱化的防禦。
——噗呲！
又一根螺旋飛襲的長矛，半身扎入屏障，徑直裹挾宛如被拉拽凹陷的凝滯空氣，穿透了梅特盔甲間隙的腿彎。
該死！
時隔數十年，久違的感受到傷及肉體的疼痛，梅特吃痛間精神不穩，再難以維持屏障、滯空、以及正在施展成形的高階術式。
他霎時間做出抉擇，放棄了三組法術中的滯空颶風。
「那巫師的命是我的！」看著梅特墜落下來，卡尼斯咆哮著，與身旁的狼家騎士一起沖了上去。
收攏魔力屏障，半跪著落回地面，梅特忍痛拔出腿上的矛刃扔掉，聚集魔力封堵腿彎的傷口。
不等爬起，望見周圍士兵和騎士攻來的武器，他索性不顧狼狽的仰身倒回地面，橫杖將防禦魔法如蓋子一樣扣於身前。
一把把兵刃轟然砸下，但戰士們遭遇了同萊昂那時一般的尷尬，利劍與槍矛宛如捅在鐵牆表面，不得寸進。
（洛雷利特語）
「.震盪！」
高呼咒言的梅特轟出一陣連續的魔力衝擊，將周圍困住自己的王國將士們撞飛。
得到片刻喘息，術士大師左手按在地上，一條纏繞手臂的細蛇，自他袖口鬆脫鑽入了地下。
「受死！！」身著狼紋鎧甲的卡尼斯頂著魔力震爆飛身而上，長劍躍斬，在仇人的魔法屏障表面砸下重劈。
咔嚓——
屢次承受這麼多騎士重擊的防禦魔法，終於出現了玻璃破碎般的裂紋。
高舉魔杖維持法術的梅特，眉頭微抖。
他將大部分魔力注入了即將成型的高階法術當中，魔杖內支撐防禦的能量撐不了多久了。
咔嚓！狼家少主又是一記毫不停歇的含怒重劈，屏障上原本彌合的裂紋再次加深。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你已經死了，不可能還活著。」梅特望著那宛如瘋魔的已死之人，費解的吼道。
眼前的不是幻象，也不是亡靈，難道卡尼斯還有個失散多年的雙胞胎兄弟嗎？
「老子是找你索命的惡鬼！」卡尼斯怒吼，朝裂紋刺下長劍。
這一擊成為了壓垮屏障的最後稻草。
呲啦一聲，令人牙酸的摩擦聲下，利劍貫穿了屏障。
但於此同時，狼家少主腳下的地面突然塌陷。
一圈圈擴散的龜裂，讓地面的土石驟然崩塌，圍過來的騎士們不得不止住步伐，後退避讓突如其來的塌陷。
術式漸漸成型，大喜過望的梅特眉目睜圓，獰笑起來，毫不掙扎的任憑身體墜向陷坑。
「我驅逐的亡靈數都數不清，惡鬼？那就再殺一次好了！」
陷坑兩側突然土石崩裂，一對巨大的上下顎鑽出了泥土，恐怖的蛇頭張開血盆大口，呼得間，似要將梅特和卡尼斯一併吞下。
狼家少主猝不及防的在墜落中高舉劍刃，拱緊腰身，應對面前鑽破地面的腥風。
巨大的蛇口轟然咬合，利劍噗呲刺入怪物上顎，卡尼斯被其上下的恐怖力道壓得身形一躬，扣緊牙關抵禦合攏的巨顎。
轟隆隆的響聲中，數人合抱粗的碩大蛇身鑽出地底，將周圍的騎士盡數撞飛。
塵土在升起的粗壯蛇身表面不斷灑落，那蛇怪就這麼叼著口中的梅特與卡尼斯，高高的抬起了蛇軀。
拄劍爬起的狼家騎士們抬頭，瞧見苦苦卡在蛇怪口中的卡尼斯，不由大驚：「這是什麼魔物？」
「快殺了那頭怪物！」見到長子受困，古納爾男爵急忙揮劍對周圍的軍士吼道。
好在突然的異變並未使周圍的精銳軍士慌亂，長弓和勁弩立刻投射出陣陣箭雨。
噗噗作響，飛矢扎入巨蛇的鱗皮，迸濺出鮮紅的血液。
眼前的蛇怪儘管身軀驚人，但韌性卻沒有魔力屏障那般堅固。
可即使如此，承受著箭射與兵刃的劈砍，眾將士將蛇身斬得血肉淋漓，卻也一時找不到要害致其死地，反而被吃痛的蛇軀狂舞著擊退。
「這又是什麼？」退至外圍的特洛薩疑惑，不滿的看向前方的術士顧問質問起來。
「請恕我也不知，將軍大人，梅特召喚的魔物我並未見過。」希爾加德皺眉道，他並不精通召喚類的術法，說的也是實話。
「那大師你還不出手嗎？」特洛薩高聲催促道。
聽到身後伯爵大人的問責，知道不能再繼續划水，希爾加德心裡默然。
梅特，我只能幫到這了
「死人就該滾去死人應去的地方！」
踩著巨蛇搖搖晃晃的口腔，梅特猛然持矛捅向卡尼斯面門。
狼家少主撐著蛇口，驚險的側頭躲閃，擦面而過的矛刃，在其臉上留下了一道血液崩濺的傷口。
梅特立即轉柄，試圖變招將對方割喉，然而嘭得一聲脆響，發現矛刃居然被鋼鐵護頸抵住。
他愕然的看見卡尼斯腦袋剛才白光一閃，狼首頭盔竟憑空顯現，將頭部保護得嚴絲合縫。
卡尼斯眨眼間心念再動，這次閃動白光的是其手中的佩劍。
貴族長劍化作光粒憑空消散，巨蛇的大嘴一松，還沒順勢咬合，一桿長長的鋼鍛騎槍便再次將上下顎撐得大大張開。
「去你個狗操的巫師！」在交替變換武器的同時，卡尼斯下盤因騎槍顯現得到了活動機會，他飛起一腳踹向梅特襠部。
梅特慌忙矮身用腹部甲冑代替要害承受踹擊，隨即被騎士踹得倒向了巨蛇的喉嚨。
有了騎槍的支撐，卡尼斯鬆手放開騎槍，虛握一揮凝聚出長劍，立刻踩著滑膩膩的蛇口就要爬過去追殺仇人。
梅特穩住身形，瞟了一眼自己手裡過長的魔杖矛身。
這麼狹窄的空間無從施展長兵，況且自己也沒有全覆蓋甲冑，靠腰上的匕首也打不贏眼前的騎士，魔力所剩無幾的情況下，再行糾纏實屬不智。
思至此處，梅特雙眼紫芒大盛，激活術式的最後階段，隨即乾脆利落的向後一鑽，放棄了剛才要送對方回地獄的豪言，身體順著巨蛇嗓子眼被咽了下去。
復仇心切的卡尼斯眼看就要抓住仇人，卻見梅特逃入怪物腹中，不禁微微一愣。
他剛猶豫要不要也鑽進去，反正自己不怕再死，但腳下的蛇口一抖，接著一沉，整個人仿佛失重般，撞到了落下的蛇口上壁。
蛇頭在墜落？
戰場外圍。
宛如吃瓜群眾的萊昂，表情在翼盔下眉目挑動，看向了不遠處抬袖擦汗的希爾加德大師，由衷的發出了一聲感慨：「這招真酷。」
就在剛剛，巨蟒蛇怪被那術士顧問聚集的魔風氣旋，橫切而過
碩大的蛇頭墜落下來，切面平整的傷口，血液頓時噴涌如雨，糊了下方的戰士們一身。
無頭的巨蛇重重的跌倒，轟隆巨響下，仿佛塵埃落定。
希爾加德拄著魔杖，略感疲憊的長嘆一聲，眼神無可奈何。
騷亂平息的場地上
一旁墜落的蛇頭下，卡尼斯推開沉重的血肉，從蛇口中爬出，掀起面甲吐出一口血沫，起身環視。
瞧見了似乎斃命的蛇身，他立馬拎著長劍，試圖去刨開蛇屍尋找梅特的蹤跡。
不親手殺了他，狼家少主感到死不瞑目。
沾滿蛇血的騎士們甩了甩渾身的污穢，一臉晦氣的圍過去，搜尋那瘋狂術士的身影。
然異變徒生。
那斷首的蛇身傷口，噗呲噗呲的蠕動起來。
眾騎士警惕的退開半步，不知那巫師還有什麼詭異的手段。
蛇身鮮血淋漓的斷面突然伸出密集的觸鬚，形態讓人毛骨悚然的交纏生長。
原本靜止的碩大蛇軀，好像活過來似得高高抬起。
一個漸漸成型的半身人形，竟在那蛇頭的斷面快速生長，血肉半身向上，塑造出了腰腹、雙臂、乃至人頭.
「你只有你，我絕不能放過！你這甘願與螞蟻為伍的愚夫！這麼久的忍耐，全都被你這個自甘平庸的蠢材毀了！」
碩大的半蛇人形發出雷鳴般嗓音，血肉纏繞的面部，睜開泛出紫色幽光的巨目。
那半身隱約能分辨梅特的相貌，只是對方的頭頂，此刻滿是細密的血肉之蛇。
不過
不放過.誰？
始終看戲吃瓜的萊昂，瞅見那半人半蛇的怪物，將怨毒的巨眼遠遠投向了這邊。
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