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故地重遊
翱翔在延綿起伏的雲巒間，聽著寒風颳過，以及獅鷲巨翼偶爾鼓動的聲音，萊昂眺望一成不變的雲海。
這比開飛機簡單多了。
他能想像前世的飛行員要駕馭飛行器，得學會多少複雜的知識和技巧。
然而乘坐獅鷲，如今的體驗可謂愜意。
畢竟真正操控過程的「飛行員」不是騎乘者，而是騎獸自己。
飛翔、定位、導航.若無需進一步的指令，這一切就都直接交給獅鷲自身的本領便可，背上的乘客，啥也不用乾的。
萊昂將鐵韁卡到前鞍上，頗為自在的了個懶腰，活動活動保持了好一陣的姿勢。
告知了死亡爪大致的航向以後，不做大機動的巡航狀態下，騎獅鷲甚至比騎馬旅行還舒服。
當然，前提是騎乘者不恐高，且上到如今幾千米海拔的巡飛高度，體質需得能頂得住空氣稀薄的環境，以及從零上幾度到零下十幾度不間斷的風吹失溫。
一般人，就算里三層外三層包裹嚴實，怕也無法駕馭騎獸飛到這樣的高度，不然在高空巡航中，不是被活活凍死在獅鷲背上，就是窒息而亡。
當然，萊昂沒有這份煩惱，都不用如今掌握的魔法伎倆，就是這副魔素旺盛的武勛騎士之軀，哪怕裸身在極地風雪中，也能於環境刺激下，激活此世人類肉體機能的溫度適應力，抗下常人無法抵抗的低溫嚴寒。
不過
他身後的小老弟還沒有這麼強悍的肉體。
回過頭，萊昂朝副座上的夥伴關切道：「冷嗎？難不難受？要不要我讓死亡爪降到低空？」
儘管努力傾聽，但呼嘯的風聲還是讓金髮少年無法聽清，只能探身儘量湊前大聲問道：「您說什麼？！我沒聽清楚！.」
萊昂提高嗓門，大聲在考維斯耳邊重複了一遍。
「我是說！.阿考你冷不冷！！」
考維斯這下聽清了，他搖搖頭大聲答道：「.沒關係！我能調節魔素讓身體適應！不冷！」
施法者不管體質如何，終究有得是辦法應付極端環境。
萊昂放下心來，回過腦袋繼續目視航向。
雖然沒啥可看的，反正趕路過程用不到他來插手。
獅鷲就算不下降高度去辨別大地上的山川河流，也不會飛歪方向。
萊昂從魔導書上的生命學資料中了解到，這世上的大部分本土飛行生物，都有著感受魔力潮汐和大地靈脈的感官與能力。
區別只是敏感度與準確度各不相同，這種生物定位系統比目視導航要靠譜多了。
要不是沒有準確的距離數據，無法向死亡爪提供目的地城鎮的精確位置，萊昂都想直接在鞍座上迷瞪一會兒。
反正鎖死的綁帶和鏈條也不會讓他半途被甩下去。
藍天白雲雖美，但跟在高速公路上開車似的，看久了不免無聊，就算偶然瞅見遠方排成隊列的雁群，也會因為獅鷲的威懾，驚得早早逃開呼呼風聲更使他沒法同考維斯聊天解悶，只能盯著一成不變的天幕發呆。
一路朝西南方向飛行，萊昂腰間最後一次翻轉的計時沙漏流盡。
移動中的計時不太準確，但誤差也大不到哪去。
他預估將要抵達目的地附近，便趕緊抓穩鐵韁，意識向死亡爪發出了降低高度的指令。
獅鷲立刻垂首，龐大的身軀呼得一聲，俯衝而下。
穿過層層雲霧的間隙。
當萊昂和考維斯再次俯瞰到下方一望無際的青山綠水，頓時精神一振。
縱覽大地上的山脈與森林，萊昂估計，伊妮絲王女率軍攻占的那座堪塔達爾城鎮，應該就在這片地區。
忽然，他腦中感受到死亡爪傳來提醒意味的強烈生物訊號。
那訊號中，攜帶著隱約的敵視、仇意、與狩獵衝動。
萊昂疑惑的側目，順著獅鷲警告的方位，望向左前方的低空區域。
很快，他分辨出那裡有一個疑似飛禽的細小黑點，黑點突然間像發現了危險似的，加快了速度遠遠遁逃。
有些奇怪，以死亡爪的高等智慧，不可能控制不了狩獵本能。
就算肚子餓了，他也早提前告知過獅鷲到目的地後能加餐，那為何出工的半途，死亡爪會想轉道去捕殺獵物？
「阿考，用法術幫我看看那是什麼玩意兒。」萊昂伸手指向那裡，回頭大聲喊道。
副座的少年按主君所指，立刻施法張開法術圓幕，放大遠處景象。
映入二人眼帘的，是個極其眼熟的飛行生物。
側頭看著魔法光幕內呈現的畫面，萊昂有些驚訝。
不只因為其鷹首雙翼的輪廓，和獅鷲極為相似，更因為那生物，就是自己和考維斯在逃亡路上，曾面對過的「敵人」。
一頭駿鷹，且並非野生駿鷹。
盯著駿鷹馬背上馱負的鞍具，左右隨風甩動的斷裂綁帶，將萊昂數月前的記憶推上腦海。
這模樣忘不了，那綁帶還是被伊莎之矢的衝擊力所扯斷的。
這頭駿鷹，正是追殺考維斯的阿緹亞斯法師，當時所乘的坐騎。
這雜毛畜生，原來沒跟它那主人一起遭殃？
怪不得死亡爪忍不住惱火和仇視，瞧見阿緹亞斯法師們常用的飛行坐騎，肯定使它記起了自身被帝國法師圍獵追殺的經歷。
「吾主，駿鷹是非常忠誠的生物，即使主人身隕，也會在周圍徘徊很久，這裡或許距當初我們與埃蒙廝殺的地方不遠。」考維斯推測道。
萊昂不禁被勾起了更多記憶。
那時不慎中招，再從昏迷中醒來後他搞不清狀況，便慌不擇路的帶失去意識的考維斯逃進了噩夢森林中躲避。
結果之後才從蘿拉口中知道自己多此一舉，追殺者早因學藝不精妄用靈界魔法，承受了施法意外導致的反噬
等等
萊昂意識到了關鍵，既然這駿鷹出現在這並非巧合，該不會，伊妮絲碰上的詛咒之地，就是那阿緹亞斯法師留下的么蛾子吧？
好嘛，虧他當初還幸災樂禍讓堪塔達爾的領主去頭疼那的麻煩，結果兜了一圈.這麻煩又回到了自己面前。
深吸一口氣，萊昂將目力所及的景象，與數月前在堪塔達爾境內逃亡的路徑略作對照。
在地面和天空俯瞰的畫面大不相同，但這推測肯定八九不離十了。
萊昂忍不住心中默默向法師小姐求證：「蘿拉.你是不是，早猜到了？」
法師小姐回應了他的猜測。
「.正如你所想，此地的事端，應該就是那自不量力的羅多克小法師引發的。」
得到自家老師的確切答覆，萊昂陷入了思忖。
當初穿過噩夢之森逃回塞爾瓦，考維斯背上的追蹤符文，還是少年自行用魔力沖刷了好一段日子才抹消掉的。
這說明，埃蒙至少在那段時間裡，沒有因靈界魔法的反噬而死去。
現在看來，那傢伙眼下也依舊還活在其導致的詛咒領域當中就是不知道是以什麼形式活著了。
名為「靈界」的威脅領域，蘿拉此前一直都對他諱莫如深，但至少可以肯定，其中危險的邪祟絕不可能放過一個法師的鮮美靈魂。
萊昂想起洛哈克被「怒魔」附身後，轉化出的扭曲模樣。那凶暴的靈界惡魔，能讓一個壯實的普通少年，擁有超越尋常武勛騎士的可怕力量。
若一位正位法師被附身後，又會變得怎樣危險？
這麼久過去了，埃蒙的身體恐怕早已徹底轉化為了惡魔降臨後的魔軀，不知自己能不能對付。
但萊昂轉念一想，既然蘿拉判斷他可以來處理這個隱患，還一同隨行，那應該尚在自己能力應對範圍。
他現在可不是當初那弱小的逃亡少年。
再說，就算解決不了靈界裂隙的成因，從根本消除埃蒙引發的類靈地場，那像過去的噩夢森林一樣，在詛咒之地周邊建立警示區域防止誤入，放著不管，好像也可以吧？
萊昂聳肩，進去嘍一眼，能幫伊妮絲找找敖拉德就試試，若風險過高，放棄任務，開溜就是.
拍了拍獅鷲鞍前的身軀，萊昂安撫下死亡爪對駿鷹的遷怒，繼續尋找伊妮絲的位置。
魯坦桑鎮。
不算高的城牆上，身著藍白罩袍的老兵軍士打了個哈欠。
但他感到突然被一旁的戰友用力拍了拍。
「.唉！伱看，有東西朝這邊飛過來了，有四肢呢，那好像不是老鷹，那是不是洛曼佬說的駿鷹？」同樣身著藍白色四分格戰袍的年輕軍士指向天空問道。
「那玩意兒又來偷雞摸狗？它不是喜歡夜裡來嗎？」老兵按他所指仰頭望去，眯了眯眼：「.有點像，可洛曼佬不是說，駿鷹是鷹的前身加馬的後身嗎？這個怎麼尾巴這麼長，我瞅著也不像是馬尾巴啊？.」
然而，直到那從天邊的展翼輪廓越來越近，老兵才驚覺不對。
他常年開弓射箭的距離感，立刻判斷出其所處相對距離下，輪廓對應的體型，不由驚得背後一寒，這他媽的也太大了！？
洛曼佬說駿鷹也就比戰馬稍大些，可這頭飛在天上的巨物，恐怕比烏利亞人的戰象還大！
「獅鷲！！！」
騎士的咆哮從城頭另一側響起，與之同時，還有尖銳刺耳的軍哨聲。
牆垛上更有見識的西灣騎士認出了那傳說中的巨獸，趕忙朝塔樓上的弩手毫無風度的吼道：「所有弩炮上弦——！」
守衛城牆的騎士雖然知道近期可能有位來自荊棘花家的貴族，或騎馬，或騎獅鷲趕來。
但尚未確認來者的身份，他唯恐將敵人錯認為友軍，不敢放鬆絲毫警惕，依舊讓戰士們準備迎敵，畢竟尊貴的王女殿下就在城中。
城鎮內，被驚動的士兵從軍營湧出集結趕來。
塔樓上，弩炮機架搖起，轉動基盤瞄準靠近而來的巨獸，牆頭整齊列隊的一排排長弓手抬弓備射。
好在那獅鷲並未直接越過城牆沖入城鎮，只是在距離不遠的城郊降落。
沒有繼續刺激前方的守軍，萊昂已經於高空盤旋時看到了城鎮內的海鷹騎士團旗幟，知道此處就算不是目的地，也能獲知伊妮絲的下落。
不過他還是回頭讓考維斯準備好了屏障魔法，以防意外。
安慰了一下躁動的死亡爪，讓它別擔心普通弩炮，那玩意兒對它來說遠沒有阿緹亞斯帝國的附魔攻城弩危險，萊昂讓身下的大傢伙步行靠近城鎮。
看著那可怕的黑甲巨獸，邁動猙獰的獸爪向城門這邊奔來，沉重的身軀震得大地隆隆作響，城頭上的西灣士兵們膽戰心驚的咽了咽口水。
就算不提那被鎧甲覆蓋的恐怖怪獸能飛上天空，以這城牆如此低矮的高度，其宛如不知放大了多少倍的獅虎狀身軀，恐怕也只需一個騰躍，就能跳上城頭，對士兵們展開屠戮。
但當眾將士瞧見這怪物背上身著板甲的馭手，不由都長長鬆了口氣。
比起無拘無束的野獸，由同類所駕馭的生命，總還是讓人稍稍放心一些。
況且既然主動降落，至少說明不是敵人。
西灣騎士緊握槍戟，看清獅鷲鎧甲上的劍翼紋章雕紋，安心下來，探出身子，朝端坐在巨獸背上的騎士喊道：「來人是阿瓦隆的潘德拉貢大人嗎？」
「正是本人。」萊昂朝城牆上回應道。
互道了一番名號，彼此確認了對方的身份，城牆上的藍袍騎士不敢耽擱殿公主的要事，急忙習慣性的，讓士兵去拉起沉重的閘門，萊昂見狀，連忙沖對方擺手。
「不用打開城門了，我直接進去就好。」
雖然死亡爪收緊翅膀，低下腦袋，蹭一蹭也能擠過這座城鎮的城門。
但那像鑽狗洞一樣，實在太委屈這般體型的成年獅鷲。
他拍拍身下的死亡爪，巨獸立刻展翼縱躍，卷著狂風，在城頭士兵們好奇與敬畏的驚呼聲中騰空而起。
「.我的親娘啊，眾神在上」
城牆上的老兵在那一掠而過的巨大陰影下，本能恐懼的縮了縮脖子。
待聽到身後轟隆的落地聲，他回頭再望去，眼神中既有些後怕又有些慶幸
還好不是王女殿下的敵人，是他們這邊的騎士。
老兵也是屍山里爬出來的悍卒，手持利器，就是面對虎豹也不會產生分毫懼色。
但立於那覆甲的巨物面前，依舊由衷的為之雙腿發軟，身邊即便站滿了戰友也無法給自己絲毫安全感。
駐守城牆的西灣騎士走下了階梯，本想騎上戰馬，可瞧見栓在樁子那邊的坐騎，不斷驚恐的嘶鳴躍蹄，便放棄了打算，快步跑到獅鷲前方。
「潘德拉貢大人，伊妮絲殿下已經在軍營中等候多時了。」騎士撫胸道。
萊昂見對方無法騎馬，便解開綁帶，帶考維斯一起跳下高鞍，拍拍獅鷲命它跟隨，來到騎士面前：「請儘快帶路吧。」
「呃，好的。」年輕的西灣騎士愣了愣，為對方的舉動有些觸動。
他並未覺得步行為一位男爵引路有失尊嚴，不過感受到對方給予的尊重，依舊生出了幾分好感，又鞠了一躬：「.隨我來。」
帶著身後拉風的具甲戰獸招搖過市，沒有在意道路上兵卒們驚異的目光，萊昂跟隨引路的騎士，一路腳步匆匆趕到了的軍營所在。
他挑了挑眉，發現身披鎧甲的伊妮絲王女，竟早早來到營外，一手扶劍一手叉腰，小小的個子英姿颯爽的站在高大的騎士們前方，迎接自己。
「你來的可真快啊，萊昂閣下，我的信使可是昨天才趕回來的.」伊妮絲俏皮的朝他眨了眨眼。
哪怕沒有懷疑過對方擁有獅鷲夥伴的真偽。
可親眼見到這名騎士真的駕馭巨獸前來，她心底還是不免生出了強烈的渴望。
眯了眯眼，伊妮絲有些羨慕荊棘花伯爵的好運了。
「很榮幸承蒙殿下召喚，我用最快的速度啟程趕來的。」
被這麼隆重的陣仗歡迎，萊昂受寵若驚，正打算單膝矮身行禮，但卻被伊妮絲突然探手挽住了臂甲。
「披甲時不用這般恭敬，我又不是父王和我那王兄，何況這次是我請你來幫忙的。」伊妮絲笑了笑，青色的眸子抬起，打量其身後那威風凜凜的覆甲巨獸，眼裡頓時迸發出真心實意的喜愛。
「那失禮了。」聽到此話，萊昂頓感輕鬆，沒有矯情，起身以鞠躬作為代替。
「不愧是與龍齊名的高貴生物，連速度也毫不遜色，就是不知你這位夥伴，比起諾斯伯爵的那位誰更聰明，下次有機會，不如我來為它們牽線，比一比棋藝如何？」伊妮絲看著這頭黑甲獅鷲感慨道。
萊昂無奈笑道：「這就為難了，我的朋友過去自由的生於群山荒野，怕是不懂下棋。」
說著，他保險起見，還是心中傳訊問了一下身後的獅鷲夥伴。
坐立的死亡爪正抖著翅膀回首用巨喙理毛，接受到萊昂的詢問，不由抬頭歪了歪鷹首。
棋？什麼？食物？
感受到那還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清澈心靈，萊昂啞然，沒再為難自家淳樸的大肥啾。
「那可真遺憾好了，進來說吧，我與你聊聊遇上的麻煩。」伊妮絲搖搖頭，轉身邀請對方入營。
寫完忘記發了，剛剛起床看評論才發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