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信仰與神跡
時間已過破曉，但這座位於瑟瑞安獅鷲山脈西北的古老城鎮，卻並未沐浴到往日黎明的曙光。
陰影依舊籠罩著大地，夜晚仿若無盡，奔涌的屍海攀爬著城堡的高牆，牆外的城區，已經化作死亡的海洋。
最後還倖存的老弱婦孺，蜷縮在厚重的聖堂壁壘深處。
人們瑟瑟發抖，但堅固的石牆和穹頂，卻無法給他們帶來絲毫安全感。
在教士的帶領下，他們抽泣著無助的向聖陽祈禱。
「.聖索爾在上，我等叩首仰觀，其光如炬，恩澤萬物我等祈求炎陽垂鑒，賜智慧，予勇氣
唯尊聖陽，唯伊拉利爾，降仁慈，委以庇佑.願光耀永滌靈魂，指引我行無邪.
願我等純潔如初，終抵祂的殿堂」
城堡牆垛上，污血浸染了護教軍戰士們的罩袍，他們揮舞著利刃與戰錘，絕死奮戰中，高呼聖陽之名，消滅一頭頭攀上高牆的屍鬼。
然而，巨大的屍車終於緩緩駛至，邪祟的大鐘轟鳴，一道幽幽的綠色洪流，掃過城頭。
魔光穿過盔甲，直接掠過活人的肉體，鏽斑在鋼甲表面蔓延，許多英勇的戰士尚未發出慘叫便頹然倒下。
而消散的光柱落點，立刻有無數半虛半實的怨魂，自爆燃的鬼火中尖嘯著撲向了城牆上的其他戰士。
（洛雷利特語）
「在摩瑟拉·索爾的國度中，拒絕無生的亡者.以伊拉利爾之名！吾令諸靈退散！」
一身長袍祭冠的法環司鐸忍著疲憊，再次舉起手中的日輪權杖。
——嗡！
魔力轉化為純粹的元素，燦爛的日光耀斑擴散開來，刺破黑暗，瞬間將撲來的幽幽鬼海蕩滌一空。
惡靈在尖叫中消散，但下一刻，無數從天而降的蝠翼屍妖，便朝失去保護的司鐸飛去。
這出身法環的教士掙扎中揮舞權杖，凝聚出環繞周身的烈火，成片的屍妖被焚為灰燼。
但猶如無盡的亡靈們攻勢一浪高過一浪，最終依舊在施法的間隙將司鐸徹底淹沒
隨著守衛城牆的最後一位戰士倒下，屍鬼大軍蜂擁著衝破了內牆。
城堡的聖堂大廳內。
烈日的太陽圖騰下，老祭司帶領面前的虔誠勇士們念誦出最後一句禱言。
朦朧而神聖的日光，在聖陽騎士們頭盔上的太陽冠冕內浮現。
最後的聖陽騎士和護教軍士兵肅穆的杵劍起身，他們已無所畏懼。
「今日我們為保衛聖陽的子民而死，為榮耀而死，無怨無悔。」領頭的年輕騎士走過同袍們的隊列，站立於緊閉的大門前。
他聽得見亡靈越來越近的奔騰腳步。
這意味著，自己的父親已經在城牆上戰死。
現在輪到他們了.
聖堂的大門被開啟。
陰暗的內堡道路上，大群奔行的亡靈出現在騎士們眼前。
「為了神聖的烈陽！！」年輕的騎士高舉大劍，第一個沖了出去。
其身後的騎士們同樣怒號著，追隨領主之子踏出聖堂，迎接生命中的最後一戰。
銀甲白袍的勇者們迎著嘶嚎的屍鬼撞入敵群。
——大劍劈斬，長戟揮舞——
無畏者們從屍潮中披荊斬棘，硬生生殺出一條血路。
無論是血肉潰爛的行屍，還是披掛盔甲的骸骨戰士，都不能阻擋他們。
悽厲的鬼嘯聲從大道盡頭傳來，蜂擁的怨鬼虛影，舞動著鐮刀和匕首沖向生者。
然而大群惡靈堪堪襲至騎士們的近前，卻被那勇士們腦後朦朧的太陽光暈，照耀得越發模糊。
騎士們咆哮間砍下利刃，將眼前動搖的褻瀆之靈擊得粉碎。
聖言也隨之在勇士們身後高聲響起。
飛舞的光斑，交織著從頭戴高冠的老祭司身上展開。
照亮了大片昏暗的聖潔屏障，以老祭司為中心，耀影呈半圓形緩緩擴散。
瘋狂沖入這神聖之域的屍鬼們一頭頭栽倒在地，怨靈沾及邊緣便轟然消散，混戰廝殺中的騎士們壓力驟減。
屍體不斷累積，一頭頭張牙舞爪的亡魂，倒在背水一戰的騎士利刃之下。
但陰雲中盤旋的屍妖就像發現目標的獵群，它們如烏雲般，朝下方那刺眼奪目的光障俯衝掠下，兩道更大的蝠鬼之影緊隨其後。
半生半死的妖鬼僅僅被那光芒照得遲緩，便接著將後足的利爪抓向掙扎的生者。
守衛老祭司的戰士們，拼命斬殺從頭頂落下的鬼物，但稍有不慎，被它們的後足利爪抓住，肉翅扇動著拽出了陣型，拋入屍海。
破空的呼嘯聲傳來，只聽一聲巨響，地面震動，重物轟然落地，石磚與殘屍紛飛而散。
那帶給騎士們曇花一現生機的光芒消散了。
衝殺在最前方的年輕騎士橫掃劈開屍鬼，回頭望去。
幾位同袍已然倒在了蝙蝠般的亡靈巨獸攻擊中。
被撞飛倒地的老祭司，丟失了手中的日輪權杖，他一邊掙扎爬起，一邊劃出法印嘗試施法反擊。
年輕騎士轉身發足奔去，試圖解救陷入危機的老者。
「去死吧怪物！」他大聲發出戰吼，吸引那巨蝠鬼的注意。
僅僅幾個踏步便高高躍起，倒持大劍，狠狠刺入了怪物的背脊。
巨大的蝠鬼甩動帶翼的前臂想要抓住背上的敵人，這給了祭司短暫的寶貴時間。
線條狀的魔紋勾勒出虛幻的弓身，老祭司凝聚出耀眼的光矢。
伊莎之矢螺旋著離弦而去，貫穿了那鬼物的猙獰巨顱。
騎士在巨蝠鬼那前倒的屍軀上摔落，還不等站穩，卻看到了不願目睹的結局。
又一頭龐然黑影籠罩了祭司的頭頂，血盆大口朝再也反應不及的老者當頭咬下。
利齒絞碎血肉之軀，只留下了半個上身都消失的無首屍身。
「不！！！」頭盔後怒目圓睜的騎士嘶聲嚎叫著掄起大劍，殺向蝠鬼。
吞下血肉的巨物張開沾滿鮮血的大嘴，如猩猩般杵動壯碩的前肢同樣奔向騎士。
咚！
探頭咬噬的巨顱被騎士扭身揮砸的劍柄捶得一歪。
憤怒和無畏讓年輕的騎士仿佛進入了前所未有的忘我之境，他矮身躲過巨蝠鬼的利爪，又在轉身時，順勢捅穿巨獸的前臂。
拖割利刃從敵人的皮肉中切開一半，騎士回身旋轉，全力橫斬砍在那前臂對側的同一個位置。
咔嚓一聲，沉重的大劍在交叉劈砍中，斬斷了巨蝠鬼的一條手臂。
巨獸身體歪斜失衡，頭顱再度咬向騎士。
可自下而上穿透的劍刃，徹底讓它閉上了嘴巴。
擺動刺入怪物下巴的劍刃，騎士身體向對方斷臂一側轉移，抽劍挺身猛斬。
斬筋順滑的切過骨節，碩大的巨蝠鬼腦袋噴出大股黑血，滴溜溜的滾落到了一旁。
看著面前的巨獸轟然趴倒失去了動靜，
爆發潛能的騎士氣喘吁吁的脫力半跪下來，心中並無絲毫討伐強大魔物的喜悅。
喘息間撐身站起，環顧望去，退到身前的同袍已經不多了。
年輕騎士將劍刃抬至面前，心如止水的祈禱.
「.願聖陽與伊拉利爾，接納我們的靈魂，不被這邪惡的力量褻瀆.」
他只遺憾，自己無法擊敗更多亡魂，不久便會在酣戰中精疲力竭葬身屍海。
他知道，戰鬥將要結束了。
一縷縷昏紅的光芒，忽然照亮了屍山血海的城堡大道
浪涌般的屍鬼緩住了洶湧的攻勢。
這隻有對生者氣息饕餮本能的亡靈們，紛紛如恐懼般停下動作，閃著幽光的鬼目盯向天際，張口發出咆哮。
騎士不禁為眼前突然的變故，愣愣的抬頭仰望。
赤紅的輝光刺破黑暗，從頭頂灑落。
穿破了陰暗的雲巒，如烈日的火光，拖曳著耀眼的尾跡從天而降。
那是什麼？
疑問尚未脫口而出，只見火焰流星，呼嘯中墜入屍潮。
——轟隆！
地動山搖一般的衝擊讓騎士都有些站立不穩，震盪出的烈焰升騰出一圈風暴。
滾滾熱浪席捲周遭，頃刻將周圍的亡靈全部焚燒殆盡。
騎士透過面甲，目瞪口呆的睜大眼眸。
他終於在焦屍與燒紅的陷坑中，看清了那道高挑的身影，以及其背後生出的.
一對羽翼？
降臨的熾熱火光中，那身影身披金色鎧甲，看不清兜帽下的面容，只有長長的白髮，伸出陰影，隨風飄動。
而其周圍縈繞的光芒，實際上來自其雙手各持握的兩柄炙焰長劍。
升騰烈火的劍刃，將原本潔白的羽翼映襯得赤芒閃爍。
那是什麼？那是人類嗎？背生雙翼的人類？
難道是某種巫師的飛行法術？
騎士茫然，他不知道那是誰，也不清楚那是什麼存在。
但他看到對方，朝奔涌而來的屍鬼大軍，舉起了手中的焰劍。
雙劍交叉斬落——
磅礴的風息中，推升出掃過大道的火海。
霎時間，猶如神明降下的懲罰，無數屍鬼在焚盡一切的元素烈火中，化為了飛灰.
為那強大存在而震驚的騎士，驚愕轉為了激動，心中如蒙大赦，這帶翼的身影，至少不是他們的敵人！
那人影抬頭，看到了聚集著從空中襲來的屍妖，雙翼頓時扇動，縱身騰空。
右臂的炎劍揮過，又一道火蛇如鞭般被其甩出。
長鞭抽入其中，一大排屍妖變成了墜落的焦炭。
振動雙翼自空中轉身，那身影兜帽下不可見的目光，似望向了下方的騎士們。
每個還活著的人耳中，都響起了她那溫柔而充滿暖意的嗓音。
「.吾聽到了你們的呼喚.吾帶來聖陽的怒火
烈陽的勇士，請跟隨我跟隨摩瑟拉的使者.」
神跡！
救贖降臨了！！
聖陽回應了祈禱，派出了祂的神者！
「我們有救了！那是.聖陽的使者？！」
騎士們無不為之心神顫抖。
人們為自己虔誠的信仰得到回應，而激動得燃起了從未有過的狂熱
瑟瑞安東北部。
西出獅鷲山脈的山隘之城內，無數難民堆滿了大街小巷。
聖陽司鐸與教士奔走在逃難而來的驚恐民眾中，安撫人群。
護教軍和城衛軍巡邏著街道，唯恐騷亂發生。
衛兵們看到大道上，走來幾個牽馬武士，趕緊攔了上去，等聽到幾個人通報的身份，這才放行。
幾名長途跋涉的遊俠騎士擺脫了盤詢，問了好些路人，才七扭八拐的找到一家帶旅舍的酒館下榻。
雖是大白天，但大廳里卻依舊擠了不少借酒消愁的醉漢。
剛剛經歷的東部內戰，西部邊境不久前的堪塔達爾入侵，加上如今災民帶來的可怕傳聞，讓城內城外居民為這多災多難之年人心惶惶。
幾個遊俠騎士分了一名同伴來到櫃檯，打聽消息，他還沒從一臉愁容擔憂的酒館老闆問出什麼，便被不遠處酒客的議論稍微吸引了注意。
「.真的！是聖陽的神使！從天而降的羽翼使者，真的鷹灣鎮得救了，雖然好像就活下來百來個人，裡面就有我一個表親，她親眼看到的」
聽完了那煞有其事的奇聞，遊俠騎士回到酒桌。
他對同伴提議道：「我們不妨就留在瑟瑞安王國，那災難看樣子已經在這裡蔓延，這的人似乎也需要幫助。」
另一位遊俠騎士卻對他搖了搖頭：「若是沒有響應也就罷了，但我們既然答應了拉瑞安閣下的號召，又怎麼能半途無信失約？
而且，從路上看聖庭已經派了大軍支援瑟瑞安，這裡不管多我們還是少我們，影響都不大，但那求援的地方可還需要我們前去相助。」
「.說的也是，那儘快趕路吧，不過獅鷲山脈西北沒法走了，我看，咱們只能繞路從北邊的『迦爾索姆』入境奧蘭德王國，才能繼續向西。」那遊俠騎士點點頭道。
幾人商量好下一步的行程，沒再多言，簡單用餐後便早早休息了下來。
第二天在市場上補滿食物和酒水，他們離開這座山關城市，再度踏上旅途。
出城上馬，眾人還未來到地圖所指的岔路改道向北，他們突然感到地面震動，遠遠瞧見了大批行軍的軍隊。
一位遊俠騎士打眼遙望旗幟，不由好奇道：「.那不是聖湖的騎士團嗎？怎麼會在瑟瑞安境內看到他們？」
幾人都是來自底涅希恩的遊俠，自然也知曉「大名鼎鼎」的聖湖騎士。
「先知安息的聖城淪陷，瑟瑞安遭難，伊拉利爾的騎士，八成是來參與聖戰奪回先知故地的。」一旁的遊俠騎士猜測道。
說話間，伊拉利爾騎士團的前哨也發現了他們。
幾個騎士快馬來到了眾人面前，摘盔行禮。
「伊拉利爾在上，願我主庇佑諸位。」聖湖騎士問候道。
「聖先知在上。」遊俠騎士們回禮。
「請問各位，往西去是『獅鷲之門』嗎？我們是來自底涅希恩的騎士，想去支援前線，但對貴國的道路實在陌生。」聖湖騎士問道。
騎士團對瑟瑞安王國獅鷲山脈以北的道路，並不熟悉。
雖然多日前，沒能在那阿萊克大主祭口中找到聖地的線索，但自家大團長秉著既然來了，就不能對伊拉利爾安息之國的困境坐視不理，便率領騎士北上，想去瑟瑞安教會力量的薄弱地帶助戰，為伊拉利爾的子民盡些綿薄之力。
「我們是遠行的遊俠騎士，也不是瑟瑞安人，和你們一樣都是從底涅希恩來的，不過你們走的方向沒錯，往西不遠就是獅鷲之門。」遊俠騎士對老鄉們答道。
「怪不得口音親切。」聖湖騎士，笑道：「多謝指路，結伴的遊俠騎士真不多見，諸位是已經完成一場俠義之旅了嗎？」
「不，我們尚且還在完成誓言的旅途上，將去往遙遠的『阿瓦隆』，完成一場俠義盟誓。」遊俠騎士解釋道。
「那祝願各位」聖湖騎士說到一半，愣了愣，睜大眼睛問道：「等一下，你說，你們要去哪？？」
嗚嗚，又犯了個蠢萌新的錯誤，沒想到推薦位期間不能請假，不只是正在推薦位上的時候，推薦位下來的幾天還在統計內，嗚嗚，不懂啊，幸好編輯大大沒怪罪，讓我下次記住不能再這麼幹了
(本章完)